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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1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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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如此,京师在几十年前还两次被俺答汗侵入,但所有人都知道蒙古人打不下京城,也没有攻克宣府,大同,这和辽东失土是完全的两回事,蒙古人最多是越过边墙打秋风的强盗,东虏已经成为危及社稷的强大敌人了。
  所谓“女真满万不可敌”的传言,也是在京师和北方各地流传开来了。
  局面大坏,从塔山一带近二百多里的地方辽民逃散一空,几成无人区,辽西各地都是逃难的难民,文官胆寒,武将失措,兵马不备,不仅辽东和辽南等于落入敌手,辽西几乎也成不保之势,还好女真的实力太弱,努儿哈赤的胃口没有那么大,并没有追击过来,朝廷委派了薛国用为经略,整顿兵马,然后下令沿九边戒备,各地的马市几乎都停止了,只有给土默特部的一年十几万银子的抚赏和一年一次的官方马市仍然可以进行,这也算是明朝对蒙古高层的收买,朝中现在已经很有高层想着与蒙古和解,甚至利用蒙古来攻打后金,如果执行力够的话这也是很好的打算,不过张瀚知道与新兴的女真政权相比,明朝注定做不成这事,再说蒙古人和女真人毕竟是游牧和渔猎,从发型到衣着和传承都很接近,另外蒙语和满语可以直接勾通,满洲各部有不少直接就是说蒙语的,两者才是真正天生的盟友,只是蒙古现在并没有被打服,女真彻底征服和融和蒙古还需要时间而已。
  在张瀚回到新平堡的时候,他发觉街面上的商旅还是很密集,并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
  不论局势怎么发展,只要战争没有加在自己头上,很多人其实不是很在意辽东发生的事情。毕竟辽东离大同这里还是太远,简直象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那般遥远。
  真正的影响也还是有,很多堡内过于依赖马市的商家生意普遍不好,市面上略显萧条。
  张瀚回想起来,几年前自己头一回见识小市时的情形。
  几千蒙古牧民跑到新平堡来,大明这边由参将带队,蒙古那边是银锭这个台吉当互市官,双方摆开阵势交易物品,蒙古人换粮食和布匹一类的杂货,大明这边购买马匹,牛羊和各种皮货。
  用后世时髦的话来说,这叫经济上很有互补。
  在辽东就不同了,大明用银子和粮食,铁器,盐,换的是女真人的东珠人参皮货等奢侈品,完全亏本的买卖,只是养熟了一群白眼狼。
  主店当然还在北街,周逢吉打头,梁宏和李遇春分别在两侧,其余的一些年轻的掌柜,大伙计,两边排开,百十人站开来,不仅店前口站满了人,连两侧街口都站了一地的人。
  对面的骡马行主店,帐局主店,老蔡等人和镖师们也站在外头,两边街道算算近二百来人都是和裕升的人,看到张瀚的马车停稳之后,各人都是叉手,齐声道一声:“见过东主。”
  张瀚笑着一摆手,对周逢吉道:“老掌柜,这声势闹的太大,不象你的性格啊。”
  周逢吉还是旧年间老掌柜的习性,讲究的是低调,是闷声大发财,对张瀚颇为张扬和快速的布局发展一直心存疑虑,前一阵主店被封,周逢吉十分忧虑,身体都受了不小的影响。
  张瀚也发觉了这一点,他有些愧疚的道:“因为店里的事,连累老掌柜耗了心神,头发都白了许多。”
  周逢吉不仅是白发多了,连腰也躬了些,只有眼中还是那精明异常的神采,这才叫张瀚略微放心。
  “东主放心。”周逢吉爽朗笑道:“我还能给东主再当几年掌柜,再过几年,就只得在家养老了。”
  “和裕升在一日,老掌柜始终是老掌柜。”张瀚说道。
  周逢吉十分感动,他看看四周,围拢过来观看的人怕已经有好几千人,当下悄声道:“今日这样的排场也是故意为之,前一阵咱们的店都被封了,连东主的家宅也被抚标兵给围了,各处的人都传言咱们定然完了,这一次也是故意为之,搞大一些,消息就传的快些。”
  张瀚心中十分感动,月前李庄那边也搞了几次大规模的拉练,虽是拉练,借口当然是剿匪,周大牛他们刚从广灵城一带打完了秋风,抄了当地郡王在城外的别业,还抄了不少大户的店铺和庄园,当然不及到城里抢掠来的多,但算算开销和分成,也落到手好几万的银子,常威笑说这是纯利,加上蔚州,天成卫,还有朔州,灵丘一带,估计最终抢个十几二十万的问题不大……周大牛这伙人,平时的物资后勤供给算是李庄这边包了,还帮他们整肃队伍和练兵,一半的收益张瀚会吩咐周大牛把这银子给分下去,用来平和土匪内部的气氛,免生不满,虽然张瀚和李庄这边肯定不怕他们不满,去年冬天的事相信这些土匪还记忆犹新,但能不生事端还是不生事端的好,张瀚是商人,相信共赢。
  除开这事,就是主店这边和相当多的分店终于解封。
  韩畦被弹劾的满头包,这边土匪又是声势浩大,韩畦下令麻承恩等人出动兵马剿匪,但他发觉军头们都不怎么听从吩咐,一向自我感觉良好的韩畦这才发觉,自己不论是在大同官场还是武夫们的眼里,怕都是已经沦为小丑般的角色……拿不到张瀚的短板,只能诬陷,抓不到人,只能围人家的家里,拿张瀚的母亲威胁,想要人家的产业,便是封店强拿,这般的吃相,比亲藩派太监去强抢还难看,士大夫们当然看不惯韩畦这吃相,武夫们都觉得这厮没品,加上张瀚经常的关系网和走私利益,这些军头能听他的才怪。
  也就是现在还是天启年间,要是崇祯年间,韩畦早就得经历若干场闹饷式的兵变了。
  主店和分店都解封,张瀚的罪名当然也是免除,韩畦名义上还是叫张瀚去大同,不过连他自己也知道张瀚不会理他,一个九品官巡抚数招不至而且毫无办法,几乎也算是官场的异数。
  韩畦当然也发了狠,放言出来,只要他在大同一日,张瀚不管怎样都不要想升迁,不过在明白人眼里,这只是失败者的泄恨之语罢了。
  “请东主进店。”李遇春最近在调配粮食的事上很得力,现在他常驻天成卫城,和马超人他们打交道的多,今次回来也是专门为了在主店迎接张瀚,一会儿完了事就得回天成卫去。
  张瀚看了李遇春一眼,笑道:“二柜催了,也不怪他,这阵子离夏收可不远了,今年收多少粮,可得看二柜的了。”
  众人轰然大笑,张瀚也是迈步往里走,李遇春笑了几声,说道:“李庄那一边,光是东主自己就能供给十万石以上的粮食,当初买地时我和大柜还嘀咕,东主有点好大喜功,咱们商人伺弄不好庄稼地里头的事,我可真是该打嘴。”
  张瀚笑而不语,没有细说这事,待他进店之后,所有人都是喜气盈腮,感觉心思一定。
  从张瀚执掌这里之后,整个和裕升都是发生了转天换地般的变化,但张瀚实在太久不到这里来,辽东一行就是很久时间,自辽东回来后,在和裕升这里只呆了很短时间,张瀚的重心又是放在灵丘和李庄那边。
  事实也是证明了张瀚的主张是正确的,李庄那里已经成了更重要的核心地方,灵丘的出产收入也是越来越高,相形之下,新平堡这个和裕升的主店,似乎已经只是一个象征性的地方了。
  张瀚一来,往东主的那个房间一坐,似乎每个人都有了主心骨一样。
  “东主,”梁宏这时才说话,他笑着道:“北街这里,有十七家店铺的东主联名送帖子来,你要不要看看?”
  “联名?”张瀚失笑道:“怎么我现在竟跟不上趟了?哪有送帖子还联名的?”
  帖子是大红烫金,格调很高,当然也较为俗气,考虑到送帖人的身份张瀚也就释然,只是这帖子并不是白送的,这玩意就象名刺一样,是当时人的名片,送上司是一种格式,送长辈也是一种格式,弄错了就是笑话。
  现在手中的这帖子,标准的送上司的格局,打开一看,果然除了套格的贺词客套话之外,就是密密麻麻的十几家东主的亲笔签名。
  “看来我果然是落伍了。”张瀚看完一笑,将帖子放了下来,对梁宏道:“三柜来说说吧,这里头必定有什么新鲜的花样。”
  “确实是有。”梁宏看看四周,见蒋义等人把守着门口,刚刚激动的人群已经散去,外头围看的人当然也进不来,这才放心说道:“东主,他们现在的想头就是和咱们合作。”


第297章 整合
  “合作?”张瀚沉吟道:“和裕升在新平堡并没有商会啊,草原上有,灵丘有,天成卫镇虏卫,现在广灵和朔州一带也要有了。但新平堡这里较为复杂,而且并不适合弄商会,所以我暂且还并没有打算……三柜还是直说他们的想法吧。”
  “是这样的。”梁宏道:“近来朝廷约束甚严,甚至在边墙关卡一带都加派了兵马。咱们和裕升的车队当然还是照样出去,这边的东主也知道,草原上的牧民和蒙古兵不说,他们知道咱们是和大汗台吉合作的车队,不会来打咱们的主意,就算是普通的马匪也不会来找咱们的麻烦,是以咱们的生意十分保险。近来朝廷约束太严,现在有消息说,一年一次的大马市也不一定开,朝廷只给抚赏银子,蒙古那边给马或牛羊,直接由官府交接,普通的商人不得参与。若是这样,月市小市必定不得再开,他们这些商家都是仰赖互市很深,每年都是和鞑子做生意才赚钱,不象有的商行,鞑子的钱赚,内地的钱也赚,若真是朝廷管死了,这些东主害怕他们的生意要倒闭。”
  “朝廷肯定会越管越紧。”
  张瀚对明末晋商整体的经营情况不是很了解,后世也很少有这方面的书籍,了解多些的就是明末时晋商有不少走私的,后来得了清廷世代皇商的恩赏,普通的商人在这样的大潮里是怎么生存,如何做出决择,这事情他确实了解的比较少。
  现在看来,这方面确实想的太少了些。
  在战争的阴影之下,明廷严格收紧了对蒙古的马市,在战略层面上不管得失怎样,朝廷不会介意少一些互市的收入,但对普通的商人来说,这样的国家层面大政方针的改变对他们是致命的碾压,连总督巡抚一级的都因为资粮给蒙古受过重责,更不必提普通的商人了。
  这时候普通的关系是无用的,有用的反而是张瀚这种肆无忌惮无视国家法纪走私的人,说来好笑,但却是事实。
  “他们到底想怎样?”张瀚感觉很不错,最少从现在看来,他的影响力将会越来越大,对整个大同乃至山西商业的控制都会越来越强。
  在这个层面和角度来说,巡抚在他面前连个屁也不顶。
  “他们当然也是想要用灵丘商会这种形式。”梁宏道:“各家用货品价值入股,货物出手之后按利润多少来分红,当然商会由东主你来做主,他们为商会理事,平时负责监督商行运作,核查往来账目。”
  张瀚道:“这些人加起来不少货吧?”
  “肯定在百万以上了。”梁宏道:“他们也是急眼了,去年年底指望开春,开春后一个月又盼一个月,结果却是等来了辽东惨败的消息。这时候就算是头猪也明白过来,朝廷对马市的管束只会越来越严,绝不会放松了。”
  在张瀚和梁宏说话的时候,周逢吉和李遇春都在一旁静静听着,李遇春在想着心事,没怎么在意,周逢吉的眼中满是激动的光芒,眼下这事,这老掌柜已经做了三十多年的生意,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事!
  这么多大商家大东主,把价值百万以上的货物两手捧着送到张瀚面前,由张瀚做主去出售,他们所求的就是利润分成,平时商会的大政方针还是张瀚做主,等于是张瀚一个人,一下子就统合了新平堡北街近一半的产业!
  这种事,周逢吉以前就算是发梦也没有想过,他看着张瀚,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这个少东主了,当初搞天成卫和灵丘商会的时候,周逢吉也是觉得少东主有点异想天开,那么多精明的东主,向来是自己操持自家的产业,哪有这么容易就把产业交给商会来主理?事实却是商会不断的壮大,整个大同乃至山西,还有宣府的商人都认可了张瀚主导的这种模式,也认可了和裕升的成功和主导地位,别的大商人也曾经有想过搞商会的,却是无一例成功,这也说明了商会并不是一般人能操弄的起来的,张瀚能做成,并不代表别人能做成。
  朝廷封禁马市,张瀚有成功的先例,这才是眼下这事发生的原由。
  张瀚凝神想了想,对梁宏道:“这事我们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替我安排时间,我分批见他们,但是你得把灵丘商会的具体章程给他们看,看了之后没问题了再见面,不然见面再扯皮就不好了。”
  这也是张瀚的心法,商会东主见面尽量和气,大家嘻嘻哈哈,建立交情,细则规矩就叫底下的人去办,他自己尽量保持一个超然的地位。
  这样隐隐间张瀚的地位已经被拔高了,与普通的东主在不对等的地位上,张瀚估计新平堡的这些东主不会有意见,因为他们现在是有所求,有求于人,就讲不得什么骨气了。
  “这样下去,”梁宏有些兴奋地说道:“阳和城,天成城,镇虏城,朔州,蔚州,很快都会跟进,等东主的商会到大同时,就是……”
  “就是我有大麻烦了!”张瀚笑着打断梁宏的野望,开玩笑,没有对等的实力,就不要做超前的事情,现在张瀚的实力够资格到这些边边角角来做这些事了,但如果把触角伸到有亲王和巡抚的大同,伸到同样有亲王和巡抚,更加重要的太原,还有宣镇城,张家口,这些地方,商业繁荣十倍,官场势力和亲藩势力交错,一个不好就是乱蜂蛰头……步子迈的太大,两腿撑不住了,那可是要扯着蛋的。
  “最近回款颇多,”李遇春这时插话道:“东主,是不是加大一下收粮的力度?”
  “可以。”张瀚先点头,接着又摇头道:“年成不好,就怕你收不到太多!”
  “属下努力去办吧。”李遇春脸上也有些苦恼,他道:“不行只能往更远的地方走一走。”
  张瀚指示道:“不必太吝惜粮价,羊毛反正出在羊身上。”
  “是,东主。”
  至此闲话说完,张瀚起身离开,他回来第一件事当然是想去看常氏等人,但主店这里不来走一下也不成,多少人盼他回来,象他这样身份的人,有些事是不能自主的。
  ……
  “娘,孩儿给您磕头。”
  张瀚诚心正意的趴在地上,向着站在大门门首下的常氏,碰首为礼。
  “瀚哥你起来,叫我看看。”
  常氏心情激动,院里站着的几十个家人也多带着戚容。
  前一阵子,可真是风声鹤唳,不少谣言纷传,有的说张瀚跑了的,也有说被巡抚拿了的,全家都要抄家,男子军流,女人发女营,这样的消息足够可怖,就算是常氏本人也有些慌神,日夜向神明祷告张瀚平安。
  “现在总算是好了,大家都平安。”常氏抚着张瀚的头,一如他小时候受到惊吓时那般做法,张瀚为了叫母亲摸着,只得屈下膝来,常氏心情激动,倒也没觉得怎样,一旁的常宁忍不住微笑,杨柳与荷花等人,更是捂住了嘴,怕自己笑出声来。
  “这一次,”张瀚终于站直身子,对常氏道:“总算平安过来,日后再也不会有这般的事情了。”
  常氏道:“我有心劝你不必太急进,有碗安乐茶饭吃就行,倒是宁儿和我说,现在你的事业犹如逆水行船,不进则退,甚至可能被湍流冲翻,所以瀚哥你放心,家里的事不必你烦神,你只管操持外面的事就好。”
  张瀚心中感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频频点头。
  常氏这时又看看他,说道:“你变得又黑又瘦,这一阵子哪也不准去,安生在家里养着。”
  张瀚面露苦笑,这娘亲主意可真是变的快,刚刚还是自己只管去外面拼杀,一转念就又是只能在家养着了。
  他摸摸自己脸颊,也知道因为这一阵子事情又多又忙,而且在大山里耗了几十天,在零下几十度的雪地里苦熬,确实伤损了身子,想了想近来也没有要紧的事,张瀚欣然道:“就依娘亲便是。”
  “好,进来说话吧。”
  常氏高兴的一笑,左手牵着张瀚,右手牵着常宁,三人一并往堂房去。
  张瀚这时才有空看一眼常宁,发觉常宁面容如常,美丽沉静,气质娴雅,令人一看就有一种惊艳和安心交并的感觉,她仿佛感觉到张瀚在看自己,毫无瑕疵的面容上露出令人心醉的微笑,令得张瀚为之沉醉。
  这一刻,张瀚突然有一种安静和恬谧的感觉,身体也有些微微的疲乏,他知道自己确实是累了,在眼前的春风一般的女孩子面前,他确实是有些累了。
  进屋时,杨柳过来接着了张瀚的外袍,轻声道:“我拿去洗罢。”
  张瀚笑道:“又不是没有衣服换,急着洗干什么。”
  “我总也想替你做些事。”杨柳向张瀚眨了眨眼,俏脸上满是调皮的意味,她轻声道:“你和宁姐的事,这回总要成了吧?”
  “已经请大舅舅回来了。”张瀚也悄声说道。
  “恭喜恭喜。”杨柳不知想到什么,说话时脸颊红红的,看起来风情万种。
  “我也不会负你。”张瀚不好多说什么,只说了这一句。
  “嗯。”杨柳柔声应着,两眼征征的看着张瀚进屋去了。
  房中只有常氏和常宁加张瀚三人,气氛倒是有些尴尬,屋外倒是站着满满当当的人,仆妇下人和丫鬟们都眼睁睁的看着屋里的三个主人。
  张瀚这时不好不说话,常宁微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张瀚只得对常氏道:“已经请了大舅舅回来,问名纳吉这些事都请了人在做,纳征礼的礼单,娘你斟酌着办,不必俭省,现在不大缺银子了。”


第298章 茶馆
  常宁咬着唇,站起身就往外走,张瀚笑着看她离开,看她身姿出尘,一时竟有些迷恋不舍。
  外头的人已经笑成一团,常宁脸也愈发红起来,她自己从常家带出来的人赶紧上前护着她,一个婆子埋怨道:“小姐劝你早些儿回常家那边,你不听,看看闹这个笑话。”
  表兄表妹见面说话当然很正常,但加了婚姻之事便不正常,而且张瀚当着新娘子的面说那些话,简直就是大笑话,传出去当然要笑死人。
  张瀚看着外面人群,淡淡的道:“大伙儿笑笑没事,尽管笑,但有人拿府里的话出去乱说的,一旦查出来,外头护城河里可经常漂着死人……都是家里人,我这人不喜欢说威吓人的话,也不想大家的情份生疏了,何况前一阵同甘共苦下来的,随便说一句,大家才好有始有终。”
  这么一说,各人才想起眼前这位小爷的身份,一时都住了口,不过脸上笑意还是难掩。
  常氏也是笑了一气,接着才和张瀚说道:“你不要吓了他们,前一阵府里被人围了,没有一个不争气的。”
  张瀚微笑道:“现在家大业大了,得防着人家往咱们府里渗沙子,就算没有,也得提醒他们嘴巴要牢靠些,多少大事就坏在嘴巴上。再说我也不会亏待他们……”
  说到这张瀚向外扬声道:“府里不管身份高低上下,每人赏银五十两,年上我没回来,这算是补发的年赏!”
  外间顿时欢声雷动,仆妇们高兴的脸上放光,丫鬟们拍着手大笑,有一些小厮闻信赶过来,也是伸头探脑的打听,听说张瀚放赏,人人都是欢喜的跳起来。
  “你这手面也太大了……”常氏按惯例说了一句,不过也没有多说,她理顺思绪,向张瀚道:“纳吉纳征这些事交代人办就行,上回赖参将来了一次,说他要保这个大媒,很夸了宁儿一阵子,你说这事应不应他?”
  “没法应。”张瀚说道:“我这里被围了,赖同心吓了个半死,好在这人没有落井下石,还算能继续打交道。不过保媒这事用不着他,我已经托了郑兵备。”
  “那敢情更好。”常氏欢喜道:“有一个文官给咱们商家保媒,这可是天大的面子。”
  “这也算不得什么了。”张瀚笑着说道。
  ……
  隔了几日,新平堡因张瀚返回的喧嚣才渐渐平静下去。
  开初几日,人们议论的都是张瀚,几乎所有的酒楼茶馆等闲人聚集的场合,甚至是各家的商号里头,衙门里头,乃至城隍庙,关帝庙,还有士子聚集的学宫里头,议论的主角肯定都是张瀚。
  以一介白身和巡抚斗上三回合居然还平安无事,全府被围,抚标又灰溜溜的撤围走人,现在还有巡抚要彻查张瀚的文书,但张瀚就是大摇大摆的回新平堡,也不见哪个官员自告奋勇的帮巡抚拿捕这个“通匪”的巡检商人。
  这种手腕本事,足够叫茶馆里的人多费一番口水了。
  李明达灰着脸,在茶馆听人吹了半天张瀚,感觉心里满满的恶意释放不了,他原本也是一个精明强干,本事特别大的掌柜,甚至胆气也大……一般的人就算有重金赏赐也不会敢去俞士乾那里,李明达就敢。
  这样一个人看着东主在商战中落败,然后一无所有,心里自是悲凉,加上自身的境遇也很落魄,他对张瀚的恶感当然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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