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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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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后退到指定地段后,所有的鸟铳手才开始再次清膛,装填。
  长枪方阵,在这一刻终于压了上去!
  在北虏骑兵眼前,似乎一下子就多出了一面无可逾越的钢铁长城!
  每个长枪手都披着甲,手中拿着精心打铁的长枪,比起明军营兵的那种粗制货,商团兵们手中的长枪光是枪头一样就抵得边军的十几支枪,加上长枪加长的枪身,包套,每柄长枪都是造价不菲。
  几乎每个长枪手的虎口处都是磨出来的老茧,长枪兵不需要学习太多的技能……无非就是格挡,刺、挑、拍、抡这几样,所谓的这样那样的明军中流传的诸多将门的枪法,张瀚都是毫无兴趣。
  最关键的就是队列,队列才是长枪方阵的灵魂。
  敢于直面敌人,勇往直前,用手中长枪刺穿敌人的喉咙,这才是一个长枪兵应该做的事情!
  长枪兵几乎每天都在训练阵列,不论是积年的老兵还是新兵都是一样,因为阵列才是这个兵种的灵魂,象明军的长枪兵只是放在阵前消耗敌人的炮灰,而商团兵的长枪兵们都明白,不管鸟铳手打的多好,战兵看起来多威风,骑兵和炮兵花了多少钱,只有自己才是这支军队真正的核心,是支撑肌体的骨骼,有了他们,这支军队才站的起来!
  “弟兄们,”杨泗孙站在阵列最前,目视着越冲越近的北虏们,大声道:“考验我们的时候到了,是汉子还是孬种,打好这一仗给大伙儿看看。”
  “杀!”
  五十余人一列,纵深四列,正面不到一百米的小小方阵,突然暴发出最为爆烈的力量!
  黑色的浪花迎面向方阵扑了过来!
  北虏的人数毕竟还是太多,火炮还在轰击,鸟铳手们也重新开始新一轮的射击,然而造成的混乱和死伤还不足动摇北虏的大阵,中间的北虏中还有素囊和他的心腹部下,包括残余的披甲兵,他们的战斗意志和决心要比牧民和马贼都强的多,他们形成了巨大的浪花,也象是一只扑食的恶狼,恶狠狠扑击在长枪方阵之上。
  “好,向前突,突进去,这一仗就打完了。”
  素囊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和前几次的战事不同,这一次他感觉胜利的机会和把握都很大,为了获得胜利他率着自己残余的卫士和披甲兵一起在中阵向前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身边的人一个个落马,有人避着中间不敢冲,拿出骑弓随意漫射,毫无效果,箭矢叮叮当当的落在对面商团兵的甲胄之上,毫无用处,只在阵前稀稀拉拉的插在松软的草皮上,每一支箭矢都是对蒙古人武勇的嘲讽。
  最少有二百多年了,蒙古人从轻骑骚扰,重骑突破的战法变成了只敢轻骑弓箭骚扰,重骑兵已经一去无踪影,弄的后人以为蒙古人就是“骑射”得天下,靠着牧民一样的轻骑兵射几箭就灭了金和西夏,一路打到东欧和西亚,最后还灭了南宋,一路打到越南,觊觎日本,这样的赫赫武功,就是靠一群会骑马射箭的牧民?
  蒙古人的武功,从来都是靠真正的重骑兵获得!


第374章 旋转
  潮水一般的骑兵冲向长枪方阵,而面对如林的长枪,不论是人和马在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闪避……没有训练的战马和骑士都是一样,本能的就不会往那锋锐的枪尖上撞过去,只有少量的人在惯性和别人的推挤下冲向枪阵。
  “杀!”
  就在这时,素囊感觉眼前一花,不远处商团兵的长枪如毒蛇一般,猛然向前一刺。
  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喊杀声,然后就是前排和后排的长枪手先后刺出了手中的长枪,原本牢固如磐石的军阵突然伸出了獠牙,靠近的骑兵还在彷徨和不知道从何突破,而似乎被他们团团围住的步兵方阵,就是做出了最猛烈的回应!
  “啊……”
  不少牧民或是披甲被刺中了,他们的身体被锋锐的枪尖刺穿,或是他们跨下的战马被长枪刺中,战马发出悲鸣,然后连同身上的骑士一起摔倒在地,被刺中的人发出惨叫和哀嚎,被战马压在身底的人也是一样悲嚎起来。
  更多的骑兵被战马带着,往方阵另外一侧奔驰而去,他们脸上露出惊惶的神色,根本没有人敢正面冲撞,就算被刺落的人也多半是在让避途中进入刺杀的范围而被刺落,只有寥寥的几个猛士是真的冲向方阵,但对着如林的长枪和身披甲胄的强兵时,这些“猛士”的数量还真是有限的很啊……
  素囊的两眼终于红了,他没有后退,也没有放慢马速,在他身边集结了近二百名甲兵,其中多半是他养育最久,对素囊家族也最忠诚的卫士,在素囊的带动下,这些人裹挟着一些牧民和马贼,向着方阵猛冲过去。
  在这一刻,素囊仿佛看到方阵向前动了一下。
  他感觉自己眼花了,也觉得不可置信,在这样的优势人数的骑兵攻击下,对面的步阵不仅守住,而且还敢继续向前攻击?
  但步兵方阵,确实在向前!
  激昂的鼓点声中,长枪方阵不停向前,士兵们不停的突刺着,肃清面前突刺范围里的目标。
  如潮水而来的骑兵,又如撞上磐石的流水一样,水花四溅,分流,根本没有对方阵造成任何的影响。
  “台吉,我们还是退一退吧?”
  一个忠勇的卫士首领在马上向素囊喊话,他感觉甲兵们也在害怕,追随的脚步也在变得缓慢,而只有素囊和他身边最亲近的卫士们还在向前狂奔。
  素囊没有听到,或是听到了也没有思索,他的眼中只有面前的这个方阵,耳边是火炮还在轰击的声响,鸟铳也依托在长枪方阵两侧靠后的地方还在不断的射击,四周不停的有惨叫声,越来越多的骑兵开始往两侧奔跑,或者是说向两侧奔逃溃败。
  素囊眼中只有方阵,很快他就突进到了方阵前方,在这一刻,他突然有些犹豫了。
  素囊已经四十来岁,他的儿子习令色已经成年,并且掌握了相当的实力。在出征大明时,素囊把习令色留在汉城之中,现在听说被软禁在青城,由于习令色代表了钟金夫人一脉,在土默特部落仍然有相当多的支持者,所以素囊不必担心习令色的安危,只要有一定的契机,素囊相信就算自己完了,习令色可能也会翻盘,重新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在冲阵前,素囊一切都想好了,今天就算战死也不能丢脸……五千人打不过三百人,这个脸他丢不起。
  可是当他冲到敌人锋锐所及的地方时,素囊还是犹豫了。
  不管怎样,性命才是自己的,丢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人一死,一切就全完了!
  素囊下意识的看向四周,他看到骑队更加混乱,几乎毫无秩序,商团兵只是步阵向前,还要保持着完整的阵列,根本不可能追的上骑兵,但这些骑兵却是在自相拥挤,甚至是开始自相践踏起来,人们拼了命的想挤出去,策马逃走,而不是想把同样的精神用在和三百个敌人拼命上……
  素囊突然感觉一阵惭愧,也有一股羞恼的情绪,为什么呢?怎么成吉思汗的子孙,当年横扫天下的蒙古铁骑,今天却是这般没出息的模样?
  就在素囊犹豫和迟疑的时候,明军的步阵移动的再慢,也是终于突进到了素囊和他的护卫之前。
  一双狂热的眼睛盯住了素囊,这个战兵并不认得素囊,但他认得素囊跨下的战马,这是一匹异常神骏的大青马,四到五岁口,刚进入青壮,身躯体长都异常高大,这个战兵身体高大,体格超出常人,他对自己的坐骑向来不怎么满意,但想在蒙古马中挑选出一匹神驹来实在太难,在上一次的战事中,这个战兵亲手牵过一匹高大的战马,不过那是被长官挑好的俘获,现在,混在战兵队中的骑兵旗队长李轩,要替自己赢得一匹真正的良驹。
  战兵小队开始向前,他们彼此配合的十分默契,不管是真正的战兵还是下马的骑兵,小队战术是最早的训练课程,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位置,他们或是折挡,或是举起盾牌格挡敌人的挥击,或是利用长枪和刀牌配合,收割敌人的性命,一切都是做的十分自然。
  素囊看到了明人的眼神,他下意识的挥舞手中的铁矛,向着对方戳刺过去。他的护卫这时都被别的小队成员或长枪手缠住,素囊看到明国人的长枪刺的又快又狠,他的护卫甲兵们纷纷被刺中落马,鲜血迸出,人们发出骇人的叫喊,有一个骑士圆睁双目,他的肋下中了一枪,这个蒙古汉子拼力拉住这支长枪,然而四周没有帮助他的人,一个明军战兵如披了铁甲的猛兽一般,用手中的腰刀向那个骑兵的脖间砍去,尽管以步对骑,刀锋一闪,还是斩中了那个骑士的脖间,一颗头颅飞了出去,鲜血在半空四溅开来。
  素囊身边有一个老护卫大声叫喊,呼吁骑士们下马步战,利用佩刀和铁矛与明国人死斗,在马上阵形混乱遇着整齐的步兵阵列,这样打下去就是送死,明国的长枪兵和战兵越走越快,他们手中的兵器不断出手,血水流了满地,到处都是被刺死的战马和人,人和马的尸体混杂在一处,慢慢堆成了小山,商团兵们越过这样的障碍,继续出手挥击,这些兵都是老卒,体力充沛,并没有丝毫疲惫,精神上也十分亢奋,想逃跑的蒙古人越来越多,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抵抗的意志。
  战场上声音太混杂了,马的嘶叫和悲鸣声,箭矢破空声,炮声,鸟铳声,人倒地时的哀叹,马蹄和人的脚步踩踏在大地上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刺鼻腥味,远方的小丘上有一群狼群在窥探着这边,很快也被这样的情形给吓跑了。
  素囊的挥刺没有刺中那个高大的明国人,对方头戴铁盔,眼下是铁面罩,身上是厚实的铁鳞甲,一层叠一层,还有护胫,护膊,铁靴,但这么沉重的装备并没有影响到这个人的动作,他的动作仍然十分矫捷,铁矛一刺,对方就扭动腰身让了开去,接着便是左腿发力,整个人做了横切的动作,素囊看看身体左侧,先是看到了自己的腿部已经少了半截,然后才看到鲜血狂喷,接着他才感觉到疼痛。
  似乎有人在喊叫着要来护卫台吉,但那个明国人没有停止动作,他用左手的盾牌挡开了一记铁矛的戳刺,然后右手再猛力一挥,素囊感觉自己脖间一凉一痛,接着天地都在旋转,他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已经被斩首,头颅在半空飞行,接下来便是两眼中只有血红之色,再下来便是一团漆黑,紧接着他失去了所有的意识,一切都完了。
  李轩拎起素囊的首级,开始兴奋的大声吼叫。
  北虏们也看到了素囊被杀,他们惊叹,哀伤,吼叫,很多人揪着胡须大叫着,满脸悲痛,素囊不是一个普通的台吉,他是达延汗和俺答汗的后人,是两位赫赫有名的蒙古大汉的嫡系子孙,是黄金家族的传人,这样一位尊贵的大台吉死在一个明国商人的卫队手中,连正式的明军都不算,这是不折不扣的侮辱和羞耻,然而人们哭泣着,离开那些如山堆般尸体和鲜血横流的战场,开始纵骑狂奔,他们多半又投奔了布囊,因为在这个时候,这些人心中茫然,感觉无处可去了。
  这时炮组停止了轰击,算算一共打响了九轮,再下去就算是铜炮也有炸裂的危险,炮管已经烫的根本不能靠近,清膛手每一次清膛都冒着很大的风险,一旦炸膛,别人不一定怎样,他是肯定第一个完蛋,接到停止炮击的命令后,清膛手把手中的毛涮一丢,整个人趴在了草皮上。
  祝万龄也如释重负,但他喝止部下们有样学样,只下令各人原地盘腿坐下,不准离开队伍随意行动。
  他的亲兵递来一个水囊,祝万龄大口喝了两口,打到现在,他感觉嘴唇干的裂了口,嘴唇皮肤上迸出鲜血,整张嘴粘了起来,感觉说话都困难。
  喝了两口后祝万龄下令传递水囊,给那些盘腿坐着等候命令的部下。
  大家传递着水囊,一起看对面的战场,天地之间,草野之上,似乎到处是伏尸,大量的战马成了无主的马匹,低头在尸体和鲜血之间,在泥泞的战场之上啃食着青草。
  祝万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第375章 背影
  “操!”
  女真人骂人的词汇里似乎没有这个简单的字眼,况且谭泰也是用的汉话,似乎不这样就无法宣泄自己现在的情绪。
  舒穆向来阴沉的脸也变扭曲了,他的嘴张大着,两眼也瞪的老大,一溜口水顺着下巴流下来他都不知道。
  四周的女真人都好不到哪去,他们已经奉命结集,每人都等着奋战一场,就算是身经百战的白甲也有些紧张,打起来总会有死伤,就算死几个人也可能是自己,身经百战的勇士也没有办法确保自己在一场战事之后活下来,眼前是打北虏,不是抢掠明国,没有财富也没有包衣阿哈收入,人们的战斗欲望并不强,女真人是嗜血敢战,但并不是疯子。
  不过眼前的场面已经是五千多骑兵被三百人打的惨败,战场上遗留下大量的战马和伏尸,布囊已经带着残余的人从战场一侧策马逃走了,现在他们只能看到败逃蒙古人的背影。
  “就算是知道现在蒙古人已经不行了,可我真没有想到,明国人也能打的这么好?”如果是三百白甲对五千牧民,打赢了谭泰也不觉得奇怪,可眼前是三百多明国人,向来被蒙古人和女真人一起认为是孱弱者代表的明国人!
  或许明国边军也有一些能厮杀的汉子,但人数太少了,明国人拥有庞大的人口基数,而又是一个农耕民族,这个民族毫无疑问是低武力值的,懦弱的,很多男子都毫无血性,或是根本没有战斗技巧,明国人不象蒙古人和女真人,他们才是天生的战士,会走路就开始学习射猎,十来岁就能骑马射箭,并且百发百中,三个民族中明国一方毫无疑问处于国力最强人口最多而武力值最低的一方,被崇尚武力的另外两方鄙视也是理所当然。
  蒙古和女真对汉人的心理优势就是建立在暴力上,比别的他们当然远不是对手,可现在在谭泰眼中却是完全颠覆性的结果,三百个明国商人的卫队,以步对骑,打跑了五千蒙古骑兵!
  四周蒙古人的脸都阴的能挤出水来了,宰赛等人先也是震惊和不敢相信,现在各人的脸色都难看的很。
  不管怎样,布囊和素囊都是蒙古人中的台吉,是高高在上的贵族,他们彼此声气相连,蒙古人现在的内斗也温和的多,很少有杀害贵族的情形发生,现在眼睁睁的看着几千自己人被明国人打成狗一样,这也算了,素囊这个血脉高贵的台吉还被人砍下了首级,这个结果,无论如何也是宰赛等人不愿看到的。
  “我们上前去迎接吧。”谭泰不是蒙古人,他也假装看不到蒙古人死了亲爹一样的难看脸色,笑呵呵的对宰赛建议。
  “好吧,商道要紧。”
  宰赛一脸不悦,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听从谭泰的建议。
  宰赛深知女真人的厉害,他认为全蒙古加起来也不是努儿哈赤的对手,女真兵太狠了。现在他又有些困惑,明国人的武力也能到达这样的地步吗?
  如果眼前这样水准的军队不是三百人,而是三千人呢,或是三万人?
  宰赛摇了摇头,不敢再想下去了。
  骑兵们开始缓向前,杨泗孙他们也发觉了,和裕升一方很谨慎的没有迎上去,虽然对面的骑兵打的是内喀尔喀的旗号。
  士兵们没有能脱下汗湿的甲衣,每人都盘腿坐在地上,脸上都露出疲惫的表情,从车阵中出来一些工兵和车夫,他们带来了最后残存的清水,水囊在战兵们的手中传递着,大家都小口小口的喝着,没有人会大口痛饮,大家都知道存水不多。
  士兵们把兵器放置在自己手旁,沾血的长枪,崩了口的戚刀,打放后火药味十足的鸟铳,每个人都把自己的武器放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对面的骑兵看旗号是自己人,可万一是敌人假扮的,这些战士也能随时再次进入战斗。
  有一些火器旗队的士兵跑了出去,他们奉命先收拢战马。
  大约有二百到三百匹没有受伤的战马在原地游荡,他们的主人要么重伤,要么已经死了,鸟铳旗队的人一边把战马逐一牵引到一起,一边顺手补刀,把那些重伤垂死的人杀死,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解脱。
  在阵后,火炮手们都脱了衣袍,他们的前胸后背都在不断的滴落汗水,九月的草原虽然已经进入深秋,随时可能因为一场雪而进入隆冬,但时近中午,火炮手们又是进行着十分紧张的体力劳动,早就汗透重衣。
  在阵前是大片的尸体,时不时的还传过来重伤者的呻吟,鸟铳手们在不慌不忙的给这些重伤者补刀,偶尔有几个狡猾的轻伤者被发现,也毫无例外的被杀死。
  商队是把这些蒙古人当强盗来看,并不是正经的敌人,而商队遇着强盗,要么是强盗死光,要么商人们肯定也是下场凄惨,哪怕是赶过来的张子铭等正经的商人,也不觉得杀死这些家伙有什么不对。
  随军有三个正式军医,五个学徒,他们开始替自己的伤者治伤。
  杨泗孙第一时间叫军政司的随员统计好了死伤者,共有战死者七人,重伤者十一人,轻伤者三十余人。
  相对于打死近四百北虏的战绩,战死七人是完全可接受的结果,不过杨泗孙还是阴着脸,站在一旁看着军政司的人统计战死者的籍贯和姓名,详细的记录下来之后,这几个战死的士兵就要进行战场火葬,然后把骨灰带回家乡。
  军医在优先治疗重伤者,轻伤的只能先尽量忍一下。
  人们看着军医用娴熟的技巧给重伤的士兵止血,清创,然后敷药,对骨折的将士还要打上固定的夹板,在做这些事的时候,这些军医无视士兵的惨叫和哀嚎,两手仍然十分稳定。
  张春牛的脸颊被一支轻箭擦过,脸上破了老大的一条口子,他摸了摸,伤口不浅,估计以后要破相了,张春牛原本一脸沮丧,不过当他看到一个腿被受了重伤的战兵被几个军医按着锯子锯下小腿的时候,他的脸上只留下庆幸之色了。
  人们开始抽烟,各人从随身带的小烟袋里取出烟丝,然后放在铜烟锅里,鸟铳手们抽烟很方便,不用火石打火,他们的火种罐里还有残留的明火,点起来,各人开始吧嗒嘴,青色的烟雾在战场上袅绕着。
  现在军中已经很流行抽烟,这也是一种军人福利,北方吸烟的人群基数原本就不小,张瀚也觉得烟草能平息军人在战场上的紧张情绪……副作用当然有,不过还是先顾眼前吧。
  宰赛等人很明智的选择在军阵的百步开外就停止了行进,宰赛原本想叫这支军队的指挥官过来见自己,不过当他看到那些明国人的眼神后,还是放弃了这种打算。
  几个台吉和几十个贵族将领一起下马,徒步向明国人这边的战场行进。
  谭泰和舒穆等人也下了马,与蒙古人一起向前走。
  越是向前,大家就越是心怀敬意……眼前是大片的被马蹄踩成泥地的草皮,到处是一摊摊的血水和尸体,宰赛等人注意到不少尸体是被炮弹打中的,死状十分可怖,蒙古人因此变得胆战心惊,他们有物伤其类的感觉,对眼前的一切都感觉有些伤心,心中也油然而生一种恐惧之感。
  女真人们没有太多的感伤,他们更注重观察战场的细节。
  火炮的着弹点,准确率,鸟铳的杀伤力范围和距离,蒙古人的冲击战术为什么失败……谭泰和舒穆开始用女真话窃窃私语,眼前这一仗可值得注意的东西太多了。
  杨泗孙没有出来迎接,他在阵列中抚慰一些重伤的兄弟,同时关注军医们的救治。
  这也是和裕升指挥官们的惯例,无论如何,战后除了防止敌人反扑外,救治自己的伤患是第一位的。
  每一个老兵都是军中最宝贵的财富,特别是受过伤的老兵,他们可能变得更强大,坚韧,富有经验,他们比什么都珍贵。
  “哈,是老杨嘛,你这一仗打的漂亮!”
  谭泰一眼就看到了“老熟人”,脸上露出亲热和惊喜交加的表情。
  杨泗孙“哼”了一声,大步走了过来,歪着头对谭泰道:“狗日的谭泰,你跑这里来做什么来了?”
  谭泰一点不介意杨泗孙的措词……他们在辽东这样互相对骂也不知道多少回了。不过谭泰现在自矜身份……他是最有前途的牛录额真之一,当下笑呵呵的道:“这你还猜不到?”
  “是你们四贝勒派过来,接应我们车队的吧?”杨泗孙又哼了一声,脸色神色好看了很多。
  心底里把女真人当大敌是一回事,当着谭泰这种真正的熟人又是另一回事了。
  好在杨泗孙可以把冷脸摆给舒穆看,这厮在辽东时就和大伙过不去,成天摆出一副死人脸来,现在还是阴着个脸,杨泗孙心情不是很好,也阴着脸瞪眼看舒穆。
  两人互相瞪眼,谭泰冷汗都要下来了,舒穆却突然道:“杨泗孙你这一仗打的真好,我很佩服,嗯,我是说真的,不是嘲讽。”


第376章 光线
  杨泗孙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谭泰在一边也张大了嘴……舒穆是标准的女真至上者,自大的连本族人有时都看不过去,汉人在他眼里就全部是包衣,别的屁也不算,汉人除了拿来奴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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