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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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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车辙,后来的车会情不自禁的在旧车辙上走,这样的话时间久了,就会形成一条真正的道路……塔布囊知道汉人的勾当,再修宽,筑实,夯平,这样的道路就成为一条血脉,将这一片圣洁的草原和汉人的肮脏彻底连结在一起。
一想到那种情形,塔布囊感觉自己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塔布囊也知道眼前这地方在以前也有过汉人的踪影,一些旧城池的遗迹,倾颓的地基还能明显的看的出来当年的建筑规划,连塔布囊也不得不承认,堂皇大气,规制很大,比现在的明国人要宏大很多,听人说这是唐时的驰道和戍堡加上城池的旧址,青城前方不远就是唐人修筑的旧丰州城的城址,那里只剩下几道墙基,但行走在其中,还是能感觉到千年之前那个汉人王朝的惊人傲气……能在草原腹地修那么一座城池,驻军其中,管辖着比现在还大的地盘,整个草原屏息俯首,这是何等的惊人国力……
塔布囊拔了一撮青草,嘬下草尖上的露水,解除了口中火烧一般的干渴感觉。
这里距离集宁海子很近,在附近还有几条玉带般的河流,蒙古人敬畏海子和河流,不敢在其中嬉戏和洗浴,但总不能不喝水,如果不是这些该死的明国在这里修筑了大量的军台堡垒,塔布囊完全能和以前一样,大大方方的策马到河边,趴到清澈见底的水边,痛痛快快的喝个痛快……
一想到这里,塔布囊感觉更加不快了。
他阴着脸,看到一队明国人组成的胸甲骑兵在两个军台间策马经过,几乎是摆出巡逻的态式,在那里原本有几十个蒙古包,几百牧人和甲兵在那里驻守,负责隔断军台和墩堡间的联络,当然也是隔断这些明国人后勤补给,然而塔布囊看到,他在草原上辗转游回的这十天左右的功夫,明国人的骑兵给蒙古人的压力明显大的多了,在他们的侧后翼几处大规模的蒙古包都撤除了,只有在军堡的左右两翼还能看到蒙古包,不过牧民们活动的空间也明显减少了很多。
塔布囊不知道是张瀚突围后,包括集宁堡在内的各军台和墩堡的驻守都加大了出击的力度,商团驻军犀利的火器给了蒙古人极大的杀伤,原本蒙古一方就是进攻乏力,长久围攻是否奏效也不知道,上层的台吉们心思各异,并没有形成合力,下层的牧民们矛盾越来越深,经常会为争夺牧场放牧而大打出手,差点引发多次大规模的械斗,在这样的情形下,士气低落当然无可避免,在集宁堡这里加大了压力之后,蒙古各部果然也不出所料,他们选择了后撤,而不是加大围困的压力,选择与和裕升正面硬刚。
到这种时候,几乎是个人都明白围困已经失败,蒙古人既无心气攻堡,也没有理由再围困下去,撤围只是时间和面子的双重问题,现在问题的关键点就是张瀚,张瀚象一个叫蒙古人暂时无法摆脱的诱铒,哪怕是最悲观的蒙古台吉也不得不承认,张瀚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一旦拿下此人,这一场该死的战事短时间内就可以结束了。
很多人对是否能拿下张瀚持相当悲观的态度,也有一些人无法放弃希望,这就是现在蒙古大军虽然十分尴尬,却仍然未曾撤军的最终理由。
骑兵们突然转向,向塔布囊这边飞驰而来。
塔布囊没有动,现在有任何举措都难逃一个死字,他虽然三岁就上马,六岁就能射猎,在各部落的大会时,十几岁时就力大无穷,无有人是敌手,马上能左右开弓,能在马上做出各种匪夷所思的杂技般的动作,能站在马鞍上射箭,能在五十步内用连珠射法距离不超过人的面门,几乎是每箭必中,他的弓箭也比一般的牧人和甲骑要力要重的多,然而塔布囊知道这一切都没有用处,一旦被这些胸甲骑兵发现,他就是死路一条。
他所有的希望和机会就是这些骑兵不会发现他,除此之外没有别的道路可选。
第513章 不快
好在运气在塔布囊这边,骑兵们仔细的搜索了附近的一些小树林,不过并没有到塔布囊藏身的地方来,看到骑兵们的举措,塔布囊隐隐明白了过来,怪不得和裕升这边加强了攻击,又把骑兵放出来巡逻,很明显,这边的人不希望张瀚已经成功突围的消息传到蒙古人的耳中。
塔布囊突然有些惊悸……消息一旦送回,连他自己也敢说大军几乎在短时间内就会撤走,而这些明国人宁愿花大力气阻止他带消息回去,其目的也是十分明显,就是要把蒙古大军尽可能的拖在集宁堡!
“该死的明国人,该死的张瀚……”明白真相之后,塔布囊浑身都在颤抖,在此之前,他是恨不得飞越过去返回汗帐所在的地方,现在的他却是有些犹豫了,他不知道,消息带回之后,到底会迎来怎样的结果!
……
在又被阻隔了两天之后,浑身疲惫的塔布囊被一队牧民组成的巡逻骑队发现,并且将他带回到汗帐所在的地方。
距离中心地带越近,蒙古包的密度就越大,一个个或大或小的毡包立在草地上,野人一样的塔布囊还是能控鞍前行,只是他的脑袋象是被锯子锯过,头疼的厉害,一切控马的动作都是出于本能而不是头脑发出的清楚指令。
眼前的情形也是叫他有些灰心丧气……毡包外到处是游逛的牧民,人多牧群少,人们能做的事情十分有限,又是在战时,不能去随意打猎或是走亲访友,每日除了轮值去前线巡逻外就没有别的事了,也没有人带着练兵,牧民们三三两两的靠在毡包外发呆,也有一些人聚集在一起闲聊,塔布囊看过去时,只能看到一张张呆滞无神的脸,连那种以前蒙古汉子特有的畅快嗓门和欢快的笑声也消失不见了。
到这种时候,塔布囊才赫然发觉,所谓的狼性,所谓的成吉思汗的后裔草原上的天子骄子,所谓蒙古铁骑所向披靡无敌天下,最少在草原上无敌的故老相传的话语,其实已经成了无聊的谎言,以前好歹能欺哄自己,现在却是连自己人也骗不下去了。
上层没有战略,中层没有战术,底层没有战技,上中下层都缺乏战胜敌人不惧牺牲的意志……塔布囊突然想起那个自爆的军台,他猛然摇了摇头,把不该有的念头驱逐了出去。
汗帐分为三重,规制很大,塔布囊到时看到三三两两的台吉策马而来,直接进入大帐之内,塔布囊被接应时已经说明了是带回张瀚的最新消息,附近的台吉们能来的都赶了过来。
等塔布囊被人扶进大帐的时候,帐里已经坐了几十个台吉,卜石兔坐在正中,右边是白洪大台吉,左手边是阿成台吉等有实权的台吉们。
塔布囊有二十来天没见到大汗和台吉们,他感觉大汗的脸色十分不好,有些削瘦和苍白。
想来是这样的生活卜石兔汗已经不适应了吧,在继位之初,因为三娘子和素囊的压力,卜石兔汗也曾想做出一番事业,他和火落赤等套部首领台吉们联络,想在西部有所举动,结果在大明三边总督的压力下草草放弃,火落赤因此选择了与土默特本部疏远,在俺答汗时期建立起来的牢不可破的关系破裂了,在此之后卜石兔汗就选择回到青城的汗宫之中,那座建于俺答汗时的汗宫是土默特部极盛时的产物,大量的汉人和蒙古人一起建成了金碧辉煌,拥有宫殿群和高楼的汗宫,卜石兔汗在宫中不停的饮宴享乐,三十来岁已经失去了所有的锐气,成为一个暮气深沉的老人。
这一阵子一直在外,日常的生活享用当然不及在青城之时,估计以卜石兔汗自己的感想来说,也是恨不得赶紧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算了。
“见过大汗。”
塔布囊向大汗行了一礼,又欲向其余的台吉们行礼。
卜石兔汗道:“塔布囊不必多礼了,那日商团骑兵突围,听闻你带人前往截杀,又说有张瀚的消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塔布囊道:“那日有十余商团骑兵往南突,我们在一处密林外与他们遭遇,仓促之下双方各有死伤,我们不是对手,叫他们打散了,后来辗转向北方突围,明国人的哨探侦察猛然加强,我的部下要么战死,要么逃散,只剩下我一人继续向北而来。”
耿格尔在一旁道:“这些不必说了,我听说你见到突围的骑兵中有张瀚,是不是真的?”
塔布囊心有不快,耿格尔不是本部台吉,语气又十分的盛气凌人,他抬了抬头,沉声道:“确实是见到了张瀚,他也在那骑队中,我们被打散之后,他和从骑一起离开了。”
所有在场的台吉都是哗然!
耿格尔胡子翘起老高,怒气冲冲的道:“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人家已经成功逃出去,现在定然不知躲在哪里笑我们愚蠢!”
白洪大台吉也面露不悦的道:“原以为可以一战解决和裕升,既然张瀚不在了,大军又何必留在这里?”
几个漠北的台吉道:“现在时间已经晚了,不如各部先回牧场,等明年再聚集大军吧。”
也有台吉道:“既然军堡难攻,不如我们这十几万人杀向大同或是宣府,向明廷问罪,可能效果反而更好。”
有人立刻反驳道:“杨国柱和麻承恩也不是吃素的,他们早就有准备,我们去也讨不到任何便宜,明军总兵所部骑兵精锐很多,我们现在师老疲惫,贸然前往,不仅不会占到便宜,还很有可能被明军成功反击,到时损失惨重,各部离心,这一仗就彻底完了。”
一时众说纷纭,每一派都有自己的看法和见解,谁也说服不了谁,很快争论就成了对骂,大帐里乱成了一锅粥。
“好了,都先住嘴!”卜石兔汗的脸色十分难看,他重重喝了一声,又用眼神扫视全场的人,不过他自己也看的出来,并没有多少人害怕他,只有卜石兔汗的一些亲信和直属的台吉们在配合他,劝说其余的台吉先止住话头。
卜石兔汗看向阿成,问道:“阿成台吉,你是怎么看的?”
阿成躬了躬身,说道:“大汗,我感觉塔布囊看到的不是张瀚。”
塔布囊一下子涨红了脸,以他的性子应该立刻叫出来,不过近来塔布囊一直在阿成麾下听命行事,他对阿成比别的台吉更为敬畏,虽然一脸愤怒,却并没有敢出声反驳。
阿成一脸平静的道:“张瀚是何等身份,呆在城里又没有危险,哪怕是瞎子也看的出来,我们并没有攻城之意,如果没有危险,他又何必冒着被在半途射杀的风险往外逃?这不合情理!”
白洪大台吉思索着道:“阿成台吉说的有道理,张瀚确实没有什么必要在这种时候逃走。”
卜石兔汗并没有表态,其余的台吉们将信将疑,只有习令色向塔布囊道:“塔布囊,你以前见过张瀚吗?”
塔布囊道:“在青城时见过他好几回,我不会认错。”
阿成语气平淡的道:“塔布囊你见他是在远处还是近处,可曾在近处说过话?”
塔布囊一滞,说道:“没有在近处见,但也不是太远……”
“嗯……”阿成点点头,说道:“这说明你还是有可能看错。”
塔布囊脸涨成猪肝色,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习令色这时又道:“阿成台吉说的有理,但塔布囊当了十来年尖哨,从未认错过人,他自己也没有觉得认错。”
阿成笑道:“平常时塔布囊当然不会认错人,不过现在每日都充当尖哨,昼夜都在外埋伏,人是很疲劳的,加上立功心切,认错了也不很奇怪。”
阿成又接着道:“这事十分要紧,要确定之后才能决定底下的大事。”
卜石兔汗道:“要如何确定?”
阿成道:“事情十分重大,需要时间。”
在座的人到是都赞同,白洪大台吉道:“阿成台吉老成持重,就按他说的办吧。”
一时众人都起身,躬身向卜石兔汗告辞,塔布囊也被人搀扶着出去,他看到卜石兔汗还是盘腿坐着,右手撑着下巴,一脸不高兴的神情。
塔布囊出来后,一时没有人理他,身边全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但是台吉们都是自顾自的离开,没有人和他说话,只有习令色瞟了他两眼,接着便是一样离开,塔布囊感觉身上有些发软,他盘腿坐了下去,倚在汗帐边上,太阳很热,却是晒的他很舒服。
黄昏时,有几个牧民骑马过来,摇醒了睡梦中的塔布囊,告诉他,阿成台吉要见他。
塔布囊摇摇晃晃的起身,他的战马也十分疲瘦了,有个好心的牧心给战马喂了些豆料,战马看起来比塔布囊要精神很多。
阿成台吉的驻地在西边五六里远,塔布囊策马在黄昏的斜阳下慢慢走着,四周多是些无精打采的牧民,和他过来时的情形不同,这一次感觉有不少牧民聚集在一起窃窃私语,甚至还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塔布囊猛然警醒!
消息已经泄露出去,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今天会议时外头布满甲兵戒备,里头全是台吉和寥寥几个的伺候的人,散会时卜石兔汗再三强调不准泄密,结果才过来半天不到的功夫,可能所有的牧民都大约知道塔布囊带回来的消息了。
第514章 配合
现在牧民们可能只有一种疑惑,就是塔布囊带回来的消息是真是假,不管怎样,对这十余万大军的士气都是一次致命的打击。
塔布囊先是愤怒,但这一次愤怒的情绪很快消失掉,接着他就是感觉一阵窝囊,一种无能为力的挫折感。
过来这么久,他已经不象几个月前那样容易把愤怒保持很久,换个角度来看,连他这样强悍的尖哨头目也失去了锐气。
阿成台吉的毡包和普通牧民的一样大小,只是外头有一些站岗的甲兵,看到塔布囊过来也无人检查,塔布囊骑马到毡包几步外下了马,直接进入到毡包内。
外头斜阳正好,毡包内已经黑乎乎的,好在生着火,阿成台吉盘腿坐在火塘边上,火塘是在毡包正中挖了个坑,十几块木柴燃烧正旺,上头是煮沸的奶茶。
闻到熟悉的奶茶香味,塔布囊使劲嗅了嗅鼻子。
阿成刚硬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他道:“一会儿多喝两碗罢!在外头你受苦了,看的出来,你瘦了好多。”
这是塔布囊回来后第一个贵族对他表示关怀的话语,塔布囊这种缺乏人类情感的铁汉也有些感动,他道:“多谢台吉关心。”
阿成不出声,有人进来拿着银碗装了一大碗奶茶,送到塔布囊跟前。
那人退出去拍,阿成突然道:“塔布囊,我知道你看到的就是张瀚。”
塔布囊道:“台吉说的是,我不可能看错。”
“你是我们蒙古人中的鹰隼,”阿成感叹道:“请原谅我对你说了一些不信任的话。”
塔布囊道:“台吉你有什么用意,请直说吧!”
阿成一时没有说话,半晌过后,他才道:“你应该看的出来,在这里的大军士气已经低落了。如果这时再宣布张瀚已经逃脱,按眼下的局面,不管是继续围困还是南下都没有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各部散去,是不是?”
塔布囊道:“按台吉们的说法就是回去休养生息,明年开春再聚集大军……”
“那是放屁。”阿成重重一拳砸在地上,他怒容满面的道:“今年都打不下去了,明年和裕升不会扩军,不会继续造堡?我们的空间越来越小,人家造的军堡就是锁链,明年我们就如狗一样被人拴在草原上,再过一年,各部的台吉就要骑马到张瀚的驻地,用九白之贡承认他草原之主的身份了。”
塔布囊闭嘴不语,他明白阿成说的是真的,他也宁死不愿看到有这么一天,可是他一个尖哨头目又能做什么?
阿成冷然道:“各部不能散,在这里耗也不能散,散了就彻底完了。留下大家的唯一理由就是张瀚还在,所以无论如何,我不能承认你说的是事实,就是你自己,往下去也只能说可能看错,绝不能坚持。”
塔布囊道:“台吉你可知道和裕升也在设法隐瞒张瀚已经逃走之事?他们也想把我们拖在这里,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你不明白?”阿成道:“他们在等最佳的时机和我们会战。”
塔布囊一震,直起腰身,看向阿成。
“是的,这是很明显的事情。”阿成道:“他们想把我们吸引在这里,拖疲拖瘦,然后两路夹击,在这里打一场会战。”
阿成冷笑道:“和裕升战兵万余人,想和我们十几万人会战,好啊,既然他们有这种想法,那就一定要成全。”
塔布囊这时才明白,阿成虽然明白对方要会战,故意拖延,而他也是有意配合,故意要留在这里。
“台吉,这不是中了敌人的狡计?”
“汉人就喜欢弄计谋。”阿成道:“然而最终有用的只能是实力。十五万大军对一万人,胜算当然还是在我们这边。就算输,也是轰轰烈烈,如果这样窝囊输了,我们就是死了也是无脸回到长生天的怀抱。”
现在草原红教和黄教流传很广,信仰长生天的贵族已经不多,原始的萨满教完全不是喇嘛们的对手,阿成算是一个特例。
他说话时,神情肃穆,表情也异常的凝重,塔布囊有一种感觉,阿成并没有他说的那样有把握,但又毫无办法。
塔布囊最终道:“如果有人问起,我只能说不敢确定,但不能说没有看到。”
阿成深深看他一眼,说道:“你这样说很好。”
……
五月的京师十分炎热,在当时这座城市是罕见的大城市,人口众多超过百万之数,在当时欧洲的所谓大城市很少有超过十万人口的,更遑论百万。
庞大的城市群带来治安和环境的极大压力,悲剧的是随着大明国力的下降,对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也顾不上了,在热气蒸腾的时候,身边是明沟里臭水横流,街角堆积着如山高的垃圾和粪便,加上热浪蒸腾,愿意在这种天气出门的人,要么是不得不出来揽货找吃食的下苦人,要么就是有不得不出门的要紧事情。
王发祥和李国宾两人就是有着不得不出门的理由,尽管他们坐在轻便通风的马车里,热气还是不曾放过他们,汗流浃背的同时还得忍受街上的恶臭,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从和裕升商号所在的前门大街过正阳门,再往右走进崇文门,进入内城,一幢幢的小院开始多起来,大街上的招牌幌子也减少了,到了东单附近,再往北,在靠近东安门大街的地方转进一个小巷,在这里民居渐渐稀少,多半是整幢整幢的房舍,道路两边的垃圾一类的脏物也少很多,空气中的臭味也减少了。
“住京城,夏天可真是不易。”王发祥忍不住发着牢骚。
“冬天又容易?”李国宾可是在京城长大,不象王发祥这样的外来者感觉难熬,他笑着道:“夏热冬冷,不过各有各的好处,一会儿经过灯市口,叫人下车买两碗冰镇的酸梅汤,你当年在大同拍花子当喇虎,可没享用过这个吧?”
“倒是真没有。”想到酸甜冰洌的酸梅汤,王发祥的怨气也少了很多,这时车辆驶到一幢三进的小院门前,王发祥道:“这位主儿今天不知道来不来。”
“第三回了。”李国宾道:“反正东主交代必须办成,一次不行就两次,再就三次,五次,总得把事情办好。”
“可能也是怕牵连。”王发祥感叹一声,说道:“事态炎凉啊。”
自从张瀚被弹劾一事出来后,不管是无党的京官或是勋贵,太监,还是原本与和裕升关系很好的那几个东林党人也都是避之不及,刘国缙借口研究辽东之事,避门不出,姚宗文已经奔赴辽东,其余几个也都是不肯沾这个包,王心一背后是汪文言,也有杨涟和左光斗等人,这样的势力岂是寻常人敢惹的,再者说张瀚涉及的也是逆案,只是现在朝廷还没有定论,京师的和裕升也就没有被查封,但近来分号外头已经多了很多扎眼的人物,很明显都是东厂的人。
“那几条狗都走了。”王发祥看了一下窗外,有个灰袍汉子向他做了一个肯定的手式,王发祥吐了口气,笑道:“他们一路跟过来,没想到是跟到这里,肯定都吓的屁滚尿流。”
李国宾道:“听说魏大官有可能接任厂督,这些番子当然不敢在这里惹事。”
皇帝对魏忠贤的信任是全方位的,不仅叫他做了司礼秉笔太监,而且还有意将东厂交给他,魏忠贤现在身边已经聚拢了一批太监势力,接任王安的掌印太监也是魏忠贤一伙,魏忠贤在内廷其实已经是老大,在外廷现在魏忠贤在内阁中安插了一个大学士,在六部和都察院也开始安插人手,被东林党打的无还手之力的三党人士已经发觉了魏忠贤这根大粗腿,大量的政客开始攀附到魏忠贤麾下,总体来说,魏党实力还在东林党之下,然而双方的力量对比已经不是那么悬殊了。
小院里并没有动静,只有在外围有不少按着腰刀的大汉在巡逻,王发祥和李国宾都不敢靠近,直到院门打开后,一个高胖太监出来之后,两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老李,小王,过来吧。”
说话的是高起潜,自上次进献模型的事情后,魏忠贤还是不怎么喜欢这人,高潜起拼了命的巴结,加上有功在前,魏忠贤好歹算是接纳了这人,高胖子的人生轨迹也是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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