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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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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走私铁锅一类的铁器,那才是暴利,只是朝廷管的严,寻常人不敢做这样的生意。
  眼前这东主就是范永斗,赫赫有名的大商家之一。
  范家每年储备的粮食过百万石,可以说大同和山西两镇掌握的粮食也未必有他多,粮价上浮或下调,都在范永斗的方寸之间。
  当然也不是范家一家独吞,和另外几家一联手,那就是几百万石的规模,这样的商号东主,跺跺脚整个宣大都要抖三抖。
  既然东主说和裕升要完,另外两人也不多问,东主说完就必定完了。
  “东主,”其中一人请示道:“今日快天黑了,是不是在新平堡这里歇下?”
  “不。”范永斗道:“往天城卫城去,我在那里还要见人。”
  “是,东主。”
  两人都是毕恭毕敬,虽然他们是地位很高的掌柜,但在范永斗面前,永远都没有人敢驳回一个字。
  而这位东主,从蓟镇到宣府,再又一路到大同,巡行了范家十几个分号,旁人早就累的不想动弹,他却没有一点疲惫和休息的打算,这种精力和自制力,当然也远非普通人能比。
  马车又是继续向前,天色暗下来,各人都没有说话,车夫在打马赶路,距离天城卫还有几十里,车马两边燃起了火把,车夫还是希望能早点赶到地方。
  说“远房侄儿”李遇春的那位叫李明达,李遇春之所以想顶下商号自己做,最要紧的原因就是他能找到李明达,攀上范家的路子,买到便宜些的粮食,这样他们的新商号就可以有利润可图,不象和裕升一直在赔钱。
  至于李明达这头,不过是将利润稍让一些,范家原本就有不少关系户,李明达是大掌柜,这一点小事还当得了家。
  李遇春可能还有别的想法,李明达也没多问,不过现在想来,既然范东主说和裕升完了,李遇春再能,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可惜喽……”车身一震,李明达在车上颠了一下,趁机低低发声感慨,也不知道是说刚刚看到的张瀚,还是自己那个野心勃勃的远房侄儿。
  张瀚一路和人打着招呼,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甚至还有意带着青涩的感觉。只是他一辈子精明,举手投足那种感觉怎么遮掩也是带了点出来,这也使得不少人对他印象深刻,觉得和裕升这小东主气质不凡。
  等走出北街,转入西巷,两旁的人家有不少在路旁挂着灯笼,天色虽黑,路上倒还明亮。
  脚下也是铺设的青石板,走起来很舒服,只路边有些脏,这时代的人都是随手乱丢垃圾,根本不讲究卫生。
  其实这还是新平堡是富裕地方,这个时代的普通城市,论起市容来比新平堡差的多,强的少。最少两边这些灯笼,普通地方的人家可是不舍得点的,寻常百姓人家,天黑前就吃了晚饭,天黑后点灯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早早就上床歇息,只有读书应考的人家才会点着腊烛,读书到半夜。
  天空挂着残月,星光也是隐约可见,已经快月底,再过一阵子,小市便又要开了。
  张瀚背着手走路,张春提着灯笼在一旁照路,其实是一水的青石板路,一条直巷,想走错也难。
  走路的时候,最好想事情,张瀚就是在思索着下一步的发展。
  穿越就穿越,张瀚已经面对现实。
  好在不是穿成什么乞丐或是流民,那就真惨,想摆脱身份,重新过正常人的生活都得费尽心力,现在还好,自己手头有几万银子的本钱,几十号人,起步的基础是有了。
  张瀚看过一些研究晋商的书籍,知道如亢家,乔家,范家那样的大晋商家族,身家千万,几百万两白银,家族富贵绵长几百年,乔家大院除了规制不如皇宫,其余地方也真不比皇宫差什么,张家虽然是官商一体的世家,但张四维之后就不行了,清季更无人知晓,他穿越到张家,自是想在自己的手中使家族富贵,世无不败之家,但能大富大贵几百年,也值了。
  要紧的是,到底怎么做,从哪一步开始?
  粮食生意,据张瀚的了解都掌控在大势力手中,有官府和镇军层面的,也有大商号参与其中,和裕升的实力差的太远,随张瀚怎么折腾,没有几十万的本钱,想也不要想这事。
  除了粮食,就是茶叶,布匹。
  山西这边的茶,多半是从四川过来,产地不在手中,利润大头当然是四川那边的,而且物流费用很高。
  布匹棉花,那是江南松江和山东兖州的特产,山西这边只有少量土布,自己用都不足,更不必说卖,和茶一样,从别人产地进来的货,利润高低,完全看别人的脸色。
  况且,张瀚和他的和裕升也没有到和产地争利的层次,说白了,规模太小,掺合不到这种事里头。
  去掉这几个大头,其余的货品当然也赚钱,不过,终究没有大宗买卖来钱快,也不多。
  正常的买低卖高,这是当年太爷张耘的发家之路,但当年是新平堡开市不久,大鳄们控制力不强,不少勤勉精明的商人都是在那时发达起来。
  以张瀚的手腕和眼光,就算在夹缝里倒腾,将来也准定不差,只是可能需要几十年的光阴,他忍不了,也等不了。
  现在张瀚想做的,就是在夹缝里找到一个空挡,真正垄断一个行当,积累起资本来,自然也就能和大鳄们掰腕子了。
  但这空档,哪怕是精明聪慧如张瀚,这一时半会的,仍然是想不到啊……
  “少东主,情形不对……”
  张春一直提着灯笼跟着走,没有打扰张瀚的思绪,这几日每天都是一样,张春也习惯了张瀚一路无语想事的状态。
  但今日张春却是打断了张瀚,而且语气十分紧张。
  张瀚心思动的很快,立刻从迷糊状态中回复过来,他暗中责怪自己,身后一直有沙沙的脚步声,从远而近,自己怎么这么大意?
  西巷也不长,一里半左右,张瀚主仆已经走了一半,再往前一百步,拐个三十步的弯,就是家的所在,可这么一点距离,却是难走了。
  前头两个汉子,后头两个,四个人横排站着,把巷子堵的严严实实。
  借着灯笼的光亮,看的出这四个人都是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甚至不到二十,这年头的人不兴刮胡子,看着一脸络腮胡子的,没准才二十出头,眼前这几年,看脸的话岁数并不大。
  打扮是典型的北方喇虎模样,歪戴着毛皮暖帽,穿着脏兮兮的棉袄,胸前用皮带勒着,人人均是一脸横肉,目光不善。
  “张少东,你可是大财东啊,每天大鱼大肉,身上大毛衣服,吃的饱饱的,穿的暖暖的,咱们兄弟却是嗑风吃冰……人比人,气死人,没办法,只好找你打个秋风,借几十两银子给咱兄弟们使使。”
  打头说话的是一个面相最年轻的后生,估摸着不一定有二十,年纪很轻,脸上邪气却是最足,一开口说话,就是要银子。
  说完一句,那后生一歪嘴,笑道:“二虎,告诉东主咱们的名头。”
  后生边上一个络腮胡子的汉子向前一步,大声道:“坐不改名,行不更姓,咱们是新平会的人。”
  张春虽然害怕,还是上前一步,怒道:“你们这不是公然抢劫,报上清军厅,打一通板子,撵到堡外去。”
  新平堡和后世的整个天镇县,包括宣大的张家口,西到杀胡口,整个山西一半地方全部归属军镇,而且是实土卫所,这是边境地方,和那些内地卫所不同,地方民政也是卫所下的清军厅管辖,包括商户在内都是一样,这年景不同以前,若是百年前,喇虎被镇守参将拿下砍头的,也不在少数。
  只是当年砍头也管不了的喇虎,打板子和流放这些人又岂能放在心上?
  张春的话,只惹得众喇虎一阵晒笑,先头说话的那后生歪着嘴,笑着上前道:“打板子是咱们的事,张少东主你只管掏钱,若是有本事叫人现在就拿了咱们,打一通皮开肉绽,那是你们的本事。”
  张瀚微微一笑,右手伸到袍子里头。
  众喇虎以为吓住了这个小财东,看着张瀚要掏银子,脸上均露出得意笑容。
  岂料张瀚掏出来的却是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尺把多长,张瀚拿出来就取下封套,露出锋锐的尖头来。
  “要银子,可以。”张瀚还是笑眯眯的,他盯着那个年轻的喇虎,一字一顿的道:“人家叫你来,不过是吓唬我,动起手来,有死有伤,后果你真想好了吗?”


第7章 决绝
  年轻喇虎一看匕首,脸色就变的阴沉。
  北方的喇虎和南方的打行恶少一样,都是生存在规则边缘的人物。打架斗殴是小事,刀头见血的事也不是没做过,诸如敲诈勒索,坑蒙拐骗都是常有的事,南方是打行,北方的喇虎一般是团头或会头,大会的会头可能是某个衙门的书办或衙役,拥有官方身份掩护,底下多则几百上千,少则数十人,利用种种手段捞钱,如果犯恶过多,地方官府会清理一批,一杀几十人甚至几百人的例子也不是没有,可既然干了喇虎,就得有把脑袋别裤腰上的狠劲,不然的话还是种田或是讨饭去。
  张瀚的匕首,喇虎们并不怕,忧心的是张瀚那决绝的态度,喇虎是每日和人动手的江湖人,对方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有一拼的决心一眼就看的出来,眼前的张瀚,脸上神色虽是十分从容,那种骨子里的狠劲,在场的喇虎都感受到了。
  “张少东主,不过几十两银子的事,扯什么生啊死的。”年轻喇虎阴阴一笑,上前一步,劝道:“放下攮子,有话好说。”
  张瀚一笑,摆弄着匕首,说道:“你再上前一步,就得流血,只不知道是流你的血还是我的血?实话实说,我从小也和武师学过几天,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可以任你们揉捏。”
  晋商家族确有叫子弟习武的家风,这年头的大商家,不仅雇佣武师护院和护送货物,也教授自己家族的子弟习武,嘉靖年间,因为倭寇横行,晋商还出过五百人的武师队伍南下讨倭,明末清初时,正经的镖行开始出现,到清朝中叶,镖行大盛,北方的习武从镖之风,一半以上得归功在晋商们头上。
  张瀚的架式也是习过武的,两腿微开,下盘很沉,手中匕首握的很紧,没有颤抖和慌张,四个喇虎都面露犹豫,不是他们胆怯,只是今天的事弄到出人命,实在是划不来,不值当。
  ……
  隔着不到二里地,在临行新平堡南街的一处巷子里,李遇春和梁宏正坐在李家的东偏厢房里喝酒。
  天黑透了,房里点着两只明烛,往常点的菜油灯倒是没点,嫌烟火气太重。桌上摆的萝卜条,花生米,两人喝了三杯之后,李家娘子端了一盘煮的稀烂的小鸡上来,热气缭绕,肉香味激的在一旁玩耍的几个小孩一阵猛咽口水。
  梁宏笑道:“嫂子也上来吃一杯酒,叫侄儿侄女们也来吃点。”
  李家娘子当然不吃酒,不过倒还有心叫儿女们上来吃点鸡肉,看看李遇春脸色不大好,也是赶紧推辞,带着小孩到厨房用鸡汤泡饭。
  梁宏喝口酒,叹道:“不成想李哥你现在过的这般俭省了。”
  李遇春看他一眼,道:“你倒是快活,每日大鱼大肉,可置起什么产业了?”
  梁宏放下筷子,笑道:“我倒是想,可这几年店里都不见起色,没有分红,我拿什么置产?我可不比李哥你,当年跟着太爷早,早早置下不少田产。”
  李遇春摇头道:“是置了个庄子不假,可这几年的年成,不提也罢。”
  当初张耘太爷在时,商号生意好,李遇春当时是三柜,每年也分得百十两银子,积攒了下来,跟着太爷在天成卫和镇虏卫沿着洋河一带买了不少地,虽不能和张家那大几千亩的产业比,好歹也是挣下了世田,自忖对的起祖宗先人,自家的日子也过的十分红火。
  可惜好景不长,现在店里生意难做,更要命的是天时不好,田亩出产年年减少,李遇春又不是心狠的人,忍不下心叫佃户卖儿卖女,这般就只能减租,这样一来买下的庄子无利可图,反要赔不少精力下去。
  其实山西大同这边情形还算好,陕西那一块才是要命,恶果十来年后就出来,以中国农民的忍耐力到了大规模造反的地步,可想而知糟糕到何等地步了。
  这些大事李遇春自是不懂,他要的就是摆脱自家的困境。
  “等你那侄儿吓了少东,叫他不敢再来店里,主母那边由你去说,到这般地步和裕升只好叫我们三人顶下来,实话说我手头无太多银两,我是准备将所有庄田都卖了,老周手头有不少,倒是你要早早想法子才是。”
  梁宏眉眼一动,笑道:“我手虽散漫,其实还是攒了些银子的。”
  李遇春点点头,又道:“我们凑银子把店面和货都盘下来,下一步我找我那老叔买粮,好歹有利可图,再下来我要多跑些地方,自己每年好歹能收一些粮才是真的。”
  梁宏就知道李遇春除了找范家之外,也有另外的打算,自己收粮也是条路子,只是要辛苦,而且要对付地方上的恶狼,有些事,不是捧着银子就能办好的。
  只是这话不必多说,梁宏看重李遇春的就是能搭上范家这一条线,范家可是身家几百万的超级巨富,钱多了,地方上养的官就多,势力就大,搭上范家,日后前途自是大好。
  两人说到此,话头也差不多了,李遇春也不怎么吃菜,只一杯接一杯的喝酒。
  梁宏知道他的心思,劝解道:“老李你也不必这样,咱们虽做的事不妥当,其实倒真没坏心。少东主太年少,主母是个妇道人家,没个顶门立户的人,这生意怎做?就拿你的那些打算来说,和主家一桩桩说清楚就麻烦的很,更何况……”
  “老叔。”
  梁宏话没说完,有人推开房门,直接一脚踏了进来。
  “梁兴来了。”
  梁宏眼中波光一闪,指着自己边上,笑道:“坐下来吃酒说话。”
  “酒不敢当,不喝了。”梁兴,也就是那个年轻的喇虎,也是这一次行动的头目,脸上一脸惭愧,站在门口低声道:“事没办好。”
  “咋了?”梁宏道:“没见着人?”
  “见着人了,却不曾将事办下来。你们那个少东,年轻胆却大,不是跑江湖的,却有一股狠劲……”
  说到这,李遇春腾一下站起来,惊道:“你们和他动手了?”
  “没有。”梁兴赶紧摇头,说道:“老叔再三交代,绝不能和东主动手,他掏出攮子来要拼命,咱们就没办法,只能赶紧走了。我寻思要给老叔交代,这才赶紧奔这边来。”
  “竟然如此?”
  “怎么可能?”
  李遇春和梁宏一起惊叹起来。
  他们都算是看着张瀚长大的,这位少东主说是书呆子人人都知道,居然随身带着匕首,还敢拼命,连梁兴这种喇虎都逼退了,没点狠劲是断然不成的。
  “这事糟了。”
  两人彼此对视着,都看出对方眼中的苦涩之意,吓不住张瀚,没有由头继续摆布下头的事,周逢吉定然更加不会和他们掺合,三人买下店铺自己另起山头的打算,算是彻底黄了!
  梁宏心里一阵庆幸,还好自己来此之前跑去和少东主点过几句话,想来就算这事不成,少东主面前,还有自己的一点退步余地。
  张瀚没被几个喇虎吓着,回到家里,却被自己老娘给吓着了。
  院里点着不少灯笼,从两开的门首到正屋廊下,两边偏厢,十来盏灯笼次第点起,将院子照的明晃晃亮堂堂的,煞是喜气。
  张瀚看看张春,问道:“咱家什么时候改规矩了,好好的点这么多灯做什么?”
  张春也是一脸纳闷,说道:“不知道啊,向来没这样的,除非是元宵。”
  主仆俩都是一脸纳闷,张春脸上的害怕神色倒是被掩了下去。
  刚刚在巷子里头,少东主一副决绝,匕首在手,寒光耀眼。
  那几个喇虎到底没有动手,连狠话也没摞,为首的那个邪性青年喇虎还说了几句客套话,然后转身就走了。
  张春就是纳闷,这位小爷怎么现在这么大胆?
  要说张瀚是学过武,不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三脚猫的功夫,一对一也不一定是人家对手,况且是一对四?
  张春可没有把自己也算在那个“一”里头,他也就是个填馅的……
  可也真怪,那么一顶,那几个喇虎就这么客客气气的走了,事后张瀚才笑着解释:“他们看我年幼,我娘又疼我,这么一吓唬,就不曾出事,也不敢轻易叫我出门了,然后,嘿嘿,底下的事就好办了……可我这么一顶,他们还能真动手伤了我?事传出去,以后他们仨怎么做人?不要说自己做了,没有哪个东主会要这样的掌柜,所以必定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和我动手……”
  其实这一手,张瀚看来,还是用的蛮准的,原本的张瀚胆小懦弱,常氏毕竟又是妇人,一吓之后,娘儿俩害怕之余,几个掌柜说顶下买卖,只怕常氏是同意的多,反对的少,东主自己撤本钱,外人也不会有什么闲话可说,这事就成了。
  可惜遇着现在的张瀚,别的没有,这光棍劲头,还是很足的……
  这事在张瀚眼里只是小事,连记恨的心思也不浓,倒是眼前的情形透着怪异,他有点儿想不明白。
  上房里灯火通明,远远有个婆子看到张瀚回来,早早就掀开门帘,张瀚一进屋,感觉一阵热气扑在脸上,浑身一阵舒适。
  他脱了大毛衣服和外套,内里一身天青色的长袍,十五六的年纪还不曾留须,模样生的也过的去,热气一熏,颇有点唇红齿白,翩翩俊少年的感觉。


第8章 纳妾
  常氏坐在正中主位上,笑吟吟看着自己儿子,张瀚眼角一扫,看到屋中还有外人,好几个妇道人家,老少均有,他也不好细看,上向一步,向常氏笑道:“儿子今日回来有些晚了,却不知道家里来了客人。”
  常氏笑道:“今日店里可忙?可有什么事?”
  张瀚安然道:“和往常一样。”
  常氏满意道:“无事就好。”
  自从张瀚每日去店里,常氏就只在家看看帐本,虽然大局没有改观,最少不用她抛头露面去查看店铺情形,这一层来说,也是省了不少心。
  张瀚的表现也还不错,每日早出晚归,天天都在店里,拿主意做主涨月钱给各人,常氏虽是心疼,也是觉得儿子的主张并没有错处……张瀚去了几天,就知道给下头人加恩,这一层来说,也是常氏觉得高兴和开心的地方。
  娘俩说了几句,常氏指指西首下方坐着的一个婆子,笑道:“这是马大娘,是咱家里每常用着的牙婆,你以前只读书不理杂事,没见过她。”
  张瀚这才知道不是客人,当时的大户人家,妇道人是等闲不出门的,只会走亲戚,或是年节时赶赶庙会,平时有什么需求,多半是“三姑六婆”上门来服务。
  三姑就是尼姑道姑卦姑,提供上门宗教服务,六婆有卖胭脂花粉的牙婆,保媒的媒婆,接生的稳婆,看病的医婆,分门别类,就是为中产以上的富贵人家而产生的行业。
  牙婆主业是卖胭脂花粉,副业却是买卖人口,从侍女丫鬟到小厮书僮,再到宠妾,歌僮,舞女,分门别类,十分清楚,从这一点来说,牙婆和媒婆的分别就出来了。
  张瀚一拱手,笑道:“见过马大娘。”
  马氏连忙起身还礼,笑道:“哥儿生的可真是俊俏,老身真是少见这般标致的少年郎君。”
  张瀚知道自己相貌就这么回事,笑一笑,也没当真。
  这马牙婆十分伶俐快嘴,紧接着就对自己身旁的年轻女子笑道:“金莲,你看老身没有哄你罢?这般殷实好人家,这般俊俏小郎君,打着灯笼又哪找去?看他模样,必是个好脾性的,常奶奶也是善心人,脾气再好不过的,你就安心在这里住下,待生下儿女,将来就等着享福吧。”
  人都说媒婆的嘴能说出花来,这牙婆也是不遑多让,只张瀚有些搞不清状况,两眼木楞楞的看着那个“金莲”。
  金莲生的倒也齐楚,两眼水汪汪的,皮肤白皙,眉毛浓淡适宜,只是脸盘十分之大,配上肤色,恰似一张银盘,再加上大胸脯,大身段,果然是一个体重严重超标的“美人”。
  而裙摆之下,却是一双三寸小脚,正在摇曳生姿。
  张瀚倒吸一口气,裹小脚确实是汉人的烂风俗,起自南唐,北宋南宋一脉相承,明人也有裹脚的,但数量并不多,小门小户和农家女儿还是不裹脚的,全面裹脚之风,来自于礼教大防无比兴盛的“我大清”。
  张家上下就没有裹脚的,毕竟只是中等门户,太爷和张瀚的父亲都没有纳妾,小脚女人也就无从进门。
  “娘,这是怎么说的?”张瀚感觉不妙,急转回头,看向常氏。
  常氏却是笑吟吟的打量着“金莲”,眼中甚是满意的感觉。
  听着张瀚问,常氏才把目光依依不舍的收回来,对着张瀚正色道:“以前你还不懂事,这阵子看的出来你已经长大成人,这李金莲就是为娘托马大娘替你找来的妾侍。”
  “啊?”张瀚感觉自己眼前小金星乱冒,这算是哪一出?不是说不成婚不能先纳妾吗?不是说大户人家规矩多吗?张家不是兼商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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