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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3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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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自知不如,不如放开权力,张瀚这一点雅量还是有的。
  “大人,我要下令叫炮兵反击了。”梁兴刚刚也笑了一阵,现在脸上还留有笑意。尽管张瀚并没有干预指挥的意思,他还是打了个招呼。
  张瀚已经在一张椅子坐下,他笑道:“别管我,我就是来瞧热闹的。”
  梁兴笑了一下,接着正色道:“传令给炮兵那边,打光一个炮弹基数。”
  中军位于一个小土丘之上,正中间的位置用沙包固定了一辆指挥车,这车平时是辎兵负责养护和管理,战时交给中军使用。
  庞大的车身固定之后,车身可以加高到近四丈的高度,也就是十米以上,在十分平坦的草原上,这个高度几乎可以俯瞰整个战场,而各部也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指挥车上的旗帜打出来的旗语。
  对于几万人规模的平原地形的战场,这种指挥车用处极大。
  如果是十几万人以上规模,战场在数十里方圆甚至是山地或从林地区,这种指挥车的效能就要大打折扣了,塘马仍然是最好的选择。
  有时候,梁兴或是别的指挥会爬到车上,观察敌人的情形和自己这一方的阵列情况。如果是冷兵器为主的战场,阵而后战最为要紧,两军冷兵相接,一方使另一方的阵形混乱,通常情况下在阵列混乱之后就意味着输掉了战争。
  在商团军这里,阵列也十分重要,跳荡战兵的排位,长枪兵的方阵,火铳手的站位,骑兵的配置,炮兵的配置等等,每个指挥官在战场上最注重的就是根据地形和敌人的位置,不停的调配好自己一方的阵列,以最佳的阵势迎击敌人。
  今日是预防敌人出城突袭,掩护辎兵和民夫,所以梁兴排的阵是长方阵,一个接一个的横阵横亘在城门之前,骑兵主力放在北边,主要是起牵扯作用,少数骑兵放在两翼,随时可以掩护放在阵列前方的炮兵部队。
  和裕升的火炮使用方法和明军已经走在完全不同的道路上,张瀚对拿破仑的“大炮兵集群”战术颇有研究,毕竟一个正常的军史爱好者很难不接触到拿皇的时代,不要说专业的研究书籍,就是影响剧上对当时法国的炮兵就展现了不知道多少次,所谓大炮兵集群就是把火炮集中在一起梯次使用,以求在短时间内进行饱和轰击,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
  炮兵阵地来说,拿破仑时代的炮兵可以在阵列后构筑炮兵阵地,远距离轰击,但在此时的铸炮技术还达不到拿破仑炮的技术标准,而且火炮可能差距不大,火药的制造水平就差的远了。
  和裕升的炮兵也是标准的大集群状态,一百多门火炮几乎全部集中在一条线上,在看到中军的旗号之后,汤望宗立刻下令先进行试射。
  几门火炮依次开火,炮弹呼啸着飞了出去,有两颗炮弹落在城墙底部,另外几颗或是落在城墙的墙面上,或是凌空飞过。
  城头上刚刚还是十分气沮,现在看到和裕升火炮的表现也不尽如人意,不知道是自发还是有谁下令,北虏们也是大笑起来。
  “笑吧。”汤望宗冷冷一笑,下令开始第二轮的试射。
  每门火炮都是可以用摇把调整炮口高低,重新确定仰角,在汤若望等军官的测算下,几乎每门炮都是按刚刚打中城堞的距离重新调校了。
  第二轮测试,所有火炮要么打在城墙上方,要么也是落在城头上头,一颗炮弹直落人群之中,冒着热气的实心炮弹在城头滚动简直是步兵的恶梦,虽然不是威力巨大的十二磅炮,但六磅炮的炮弹也是一样可以穿透二十列的步兵阵列,在城头这种坚硬的地面上更是加大发挥了威力。
  一瞬间,城头立刻响起大片的惨叫声和哀嚎声响!
  炮弹在城头滚动着,带着巨大的动弹砸向成排的蒙古人,被一开始打中的人无疑是幸运者,尽管脑浆迸裂或是瞬间整个胸口都被砸塌陷了,但他们瞬间就死去了,更多的人被擦中肩膀或是下肢,或是并没有擦中要害,但看似轻微的擦碰带来的伤害却是十分巨大,炮弹跳动着,不断的砸向人群,不断的传来人的惨叫和骨头碎裂时的声响,一个甲兵被撞到了胳膊,几乎是眨眼间,他的胳膊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烂肉,连骨骼带肌肉组织和皮肤都被砸扁了,这种巨大的痛苦是人类没有办法忍受的,在发出几声惨叫之后,这个甲兵直接疼晕了过去,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他苏醒之后将会面临更大的痛苦,而且根本无法医治,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疼痛中耗光自己的生命,最终走向死亡。
  有人失去了半条腿,有人整排肋骨都被砸断了,等冒着硝烟和沾满了鲜血的炮弹停下来的时候,城墙上已经倒下了二十多人,其中多半都是当场身死或是受了重伤。
  在这次测试炮击之后,蒙古人顿时笑不出来了。
  在城头重伤者的哀嚎的呻吟声中,汤望宗下达了全炮队开火的命令。
  所有炮手几乎是同一时间用火把点燃了引信!
  这一瞬间在炮兵阵地上气氛几乎是凝固的,刚刚不管笑的怎么开心,在这种时候每个人都屏息静气,如对大宾。
  炮兵日常的训练非常严格,除了从清膛到点火的一系列的程序训练外,体能训练和文化课特别是几何学训练是最严格的。
  搬运炮弹不光是搬弹手的事,很可能在战时搬弹手阵亡,那就意味着整个炮组成员随时要身兼多职,所以任何一个炮兵随时要有兼任清膛手,装药手,炮手,搬弹手,甚至是炮长的自觉,在战场上任何可能性都是存在的。
  在严格到可以说是严苛的训练环境下,造就了现在如机械零件般精准动作的炮手们。
  汤若望等教官对此十分满意,事实上欧洲最顶级的炮兵队伍也不过如此,甚至远没有这些东方的炮手知道遵守纪律。
  整个炮兵阵地有极大的纵深,从六磅炮到九磅炮依次排开,主要还是以六磅炮为主,九磅炮的数量要少很多,炮兵们在草地上挖出炮位,可以帮助抵销火炮发射后强大后座力的浅坑,铁铸的实心炮弹从筐子里取了出来,放在炮位右侧,在炮位后侧则是一个个大小一致的火药桶,炮兵们依次按位置站立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炮位位置,绝不允许有丝毫混乱。
  只有当某个位置的人手阵亡之后,才会由军官指派新人顶替他的位置。
  引信燃烧到炮膛里了,几乎在一瞬间,所有人都把耳朵捂上了。
  这种大范围大规模的炮击在中国应该还是第一次出现,在此之前,一切所谓的火炮轰击都完全只能算是笑话。
  “轰!”
  在一瞬间内,整条战场上的十余万人,几乎只能听得到火炮的轰击声。


第754章 绚丽
  炮口发出绚丽的火花,火舌喷溅而出,浓烟滚滚冒起,整个碧绿的草原上到处都是烟雾缭绕着,一颗颗炮弹发出尖啸,飞向对面的城墙。
  这一次蒙古人不仅笑不出来,而且损失极为惨重。
  城堞被砸碎,乱石崩空,城墙被击中,立刻凹进去一大片地方,砖石从半空中落了下来。原本平如镜面的城墙上立刻出现了大量的坑洞。
  有几颗炮弹落在城楼上,打的砖石瓦片乱崩,城楼上发出阵阵惊呼声,有人直接从城楼跳了下来,直接落在十几米高的地面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更多的大量的炮弹落在城头上,落在数千名完全没有防备的守兵中间,炮弹飞跃落下,再次碰撞在人群之中,无数人被炮弹击中,只是这一轮轰击,最少收割走了过百条人命,还有更多的伤者。
  第一轮炮击战果十分辉煌,而第二轮与第一轮相隔不过十几息功夫,火炮的清膛和重新装药装弹比火铳还要快些,在七人炮组的努力下,火炮重新复位,清膛,装填,然后再次点燃药包引信,火药包爆裂,喷溅火光,炮弹再出飞出,直奔目标所在的地方飞去。
  从张瀚的角度来看,这是十分壮观的景像!
  虽然有人在这种景像之下死去,但张瀚并不感觉抱歉,也未觉得遗憾。
  这是战争,你死我活的战争,而且在他们哀嚎之时,还是想想几十年前他们或是他们父辈曾经犯下的滔天罪孽吧。
  如果有人喜欢宽恕,喜欢以德服人,那尽管以自己的方式去做,在张瀚心中,此时此刻,他对眼前的情形只有欣赏,所有的一切,都是叫他感觉无比自豪。
  乱石崩容,鲜血飞溅,人被炮弹炸的飞起来,这些曾经纵横欧亚的蒙古铁骑的后人,曾经多次破边入口,给大明百姓带来无尽痛苦的北方狼骑,现在他们匍匐在炮火之下,他们如虫子般死去,或是重伤后不断的哀嚎着,甚至有不少看起来剽悍粗壮的汉子,在炮火中匍匐在地面上,被吓的浑身颤抖,甚至痛哭出声。
  连续十二轮的炮击之后,城头上一片死寂,只有浓烈的硫磺味道在城头弥漫着,还有轻烟不停的飘起,城头上到处是尸体,被炸裂的人不仅流出鲜血,连内脏也一起流淌了出来,到处是断臂残肢,人头,胳膊,大腿,人的肠子,鲜血横流,炮弹和碎石堆积在一起,长矛和弓箭扔的满地都是。
  梁兴在指挥车高处观察着,他感觉有些后悔,如果在早前准备好,在这一轮炮击后蚁附登城就很有可能直接破城了!
  毕竟北虏没有经历过这样强度的炮击,连续快速的多轮炮击直接把整个南面的城墙上的防御给打崩了,大量的城堞被轰碎,城头上一片混乱,到处是残肢和死尸,动作稍快的已经早就跑下城楼,躲在城角拐角处或是直接跑远了,也有人躲在藏兵洞里,俺答汗修筑的城墙仿效的大明军事体系,明朝的城墙多半都有内空的藏兵洞,城头上有不少北虏颇有急智,逃命之时炮弹呼啸而下,城头下方并不保险,倒是藏兵洞厚实的很,炮弹在城墙一面只是打碎城砖,打出小小的凹洞,很难砸破防御,威胁到藏兵洞的内部。
  南门的城楼也有多处破损,似乎还有梁柱被击中了,整个城楼上到现在还弥漫着剧烈的烟尘,令人视线不清,看不到究竟打成什么模样了。
  “大人,可惜了。”炮击停止过后,胆战心惊的北虏又上来一些人,但他们吸取了教训,没有扎堆在城堞附近,而是多半留在城下或是藏兵洞中。
  北虏在刚刚的炮轰之时崩溃了,但在炮击停止后,城中的贵族们重新逼迫牧民和甲兵们再次走上城头,这些人惊魂未定,然而只要城头上有人就代表着城防体系并未彻底崩溃,梁兴的遗憾就是没有在事前准备好云梯或冲车一类的器械,否则刚刚直接就破城而入了。
  “哪有这么简单。”张瀚微笑道:“困兽犹斗,北虏被我们四面合围,生路断绝,蚁附登城之后,北虏在城中还塞了好几万人,我军要付出相当大的死伤才攻的下来,这座城我是想早些拿下来,不过要付出相当大的死伤的话,那就得不偿失了。”
  梁兴点头道:“既然这样,一会隔半个时辰就叫炮兵打放一轮。辎兵和民夫正在做准备,下午就可以开始动作。”
  和裕升的炮兵一个弹药基数就是连续的十二轮轰击,这是根据每辆拖拽式炮车和弹药车的负载量来决定的,一辆大车除了拉运炮弹之外,还有储存在木桶中的弹药,还有相当多的火炮辅助工具,日后可能还会装运霰弹和榴弹,在高速行军时弹药车可能还要负担运载炮手,在目前来说,十二轮轰击之后,炮管也需要长时间的冷却,然后才能继续使用,整个火炮的基数弹药,也是在多次的拉练和实弹演练之后才确定下来的。
  刚刚的轰击,正好打完了一个基数,按梁兴的安排,估计这一天蒙古人都不能消停了。
  “也别太固定了。”张瀚提醒道:“否则到了点他们就躲起来,咱们这是提醒他们开饭呢。”
  梁兴笑着答应下来,一旁的李慎明难得的感慨道:“这样一来,这两天呆在城里的人,可真是度日如年啊。”
  ……
  下午时辎兵和民夫们已经准备了差不多的土方量,大量的麻包被投入使用,和裕升在物资上是向来不缺乏的,不仅仅是麻包,还有相当多的钢口十分锐利的铁铲和各种工具。
  两万多民夫加两万辎兵,一个下午时间挖出来的土方量已经是十分惊人。
  傍晚时分,辎兵们开始往选定好的地方堆积麻包。
  城中在这个时候已经经历了五六轮的炮轰,城北方向有也摆了半个团的炮兵,叫城头上的北虏尝到了南门这边一样的滋味,在辎兵们出现时,城头上只有少量的观察哨位还在,连南门的城楼都被轰塌了半边,这叫很多军司人员感觉惋惜……很明显,等拿下青城之后大伙儿就得花力气把城楼给修补好了,每轮炮击过后,都有不少视青城为囊中之物的军司吏员一阵鬼哭狼嚎。
  在辎兵和民夫们出现在阵前时,城头的北虏也是一阵骚动,可能是他们一时没有理解其中的含意,等第一轮的土包放置完毕,并且按工兵的指点加固之后,在城头的北虏眼中,一下子就出现了长二百步,宽三十步左右的半人高的土堆。
  很明显的,城头的北虏慌乱开来了,有人奔下城楼,应该是报信去了。
  张瀚等人饶有兴味的看着城头上的表现,他们都有望远镜,城头上的人在望远镜里象蝼蛄大小,他们惊叫,奔跑,脸上的表情隐约可以看的到,这是一种很有趣的体验。
  在战场上,人们似乎都变得残忍了,以看到敌人的痛苦和惊慌的表现为乐事。
  甚至一众文官都看的津津有味,眼前这战事对整个和裕升的大局十分要紧,这导致很多平时十分忙碌的文官都一起跑到青城这里来,对他们来说眼前的战事一点儿也不紧张,反而象是一种休闲和放松。
  天黑之前,终于有大队的北虏又重新跑上城来,张瀚看到似乎是有好多个台吉冒着风险跑上来看土丘。
  封丘距离城墙很近,正面距离只有一百五十步左右,辎兵和民夫如大群的蚂蚁一样,立好台基之后就开始向前蔓延,一个个土包被丢在台基之前,看到土丘向前,城头的人们明显慌乱起来。
  开始又有北虏向下射箭,这时候他们倒不是很担心被火炮轰击,毕竟二百步的距离太近了,连北虏也明白这个距离很可能会轰击到自己人,商团军这边不太可能放炮。
  但这个距离对北虏的弓箭又是太远了,城头的北虏一下子聚集了很多,密密麻麻的象一大群的蚂蚁,他们向下用力抛射,然而九成以上的弓箭射不到百五十步就落了下来,斜斜的插在草皮上,只有少数的箭矢能飘到土丘上头,然而在外围有一群战兵,他们高举着一人高的插牌,将大多数箭矢格挡在土丘之外。
  在这样的防御之后,只有少量箭矢能射中辎兵,最外围的辎兵又穿着锁甲,根本对这些力竭的箭矢不屑一顾。
  可能是看到弓箭毫无用处,城头上又是一阵忙乱,北虏开始操弄起火炮来。
  城下根本毫无反应,北虏的火炮是固定在木制的炮架上,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调整炮口平射或俯射,对正在进行土木作业的辎兵和工兵毫无威胁。
  等火炮打响之后,民夫们受到了一定的威胁,搬运土包的民夫中间有炮弹落下,弹起大块的草皮上来。
  “不要慌乱,不要怕!”骑兵们负责在两翼押阵,老钟骑在马上向有些惊慌的民夫们叫道:“鞑子的炮威力小,咱这里又是土又是草皮的,炮弹打下来跳不起来,甭理就对了。”


第755章 铳手
  老钟的话其实很有道理,这个时代的实心炮弹对有一定坡度的目标杀伤力最小,对在泥地,草地上的目标杀伤力也并不大,象是青砖切成的城墙上头,实心炮弹的威力着实不小,但对草地上的目标就有限的很了。况且北虏的炮多是小炮,炮弹比拳头大不了多少,除非被直接砸中,否则的话不必担心跳弹乱窜,中彩受伤或是被火炮轰死的可能性极小。
  “狗日的骑着马,看到炮弹就骑马躲,他当然不怕。”
  “怕是砸不着他,他躲在咱们边上,这炮可是冲着咱们来的。”
  “没办法啊,拿人手软,吃人嘴短,谁叫咱们拿着银子来卖命!”
  民夫们并不领情,一边冲着骑兵叫骂着,一边将步伐加的更快了一些。
  赵文和李善心等人也在队伍之中,赵文背上是一个百十斤的麻袋,若是在几个月前打死他也背不起来,就算背起来也走不了多远,可此时他背着麻包还是健步如飞,几个月时间他一直在田地里劳作,这种活计最锻炼人的体能,他已经从一个白面书生变成了标准的农夫,在用力的时候,身上的筋肉暴起,腰身和背部的肌肉十分协调,两臂壮实有力,小腿处裸露出来的地方全是结实的条状肌肉,如果仔细看他的两手就能发觉,虎口处已经结满了厚实的老茧,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眼中还有灵秀之气,脸上的肤色还是相当白皙,他和普通的农夫已经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了。
  一百来斤的土包压在身上,从四百步外一直跑到百五十步之内,顶着头顶的炮弹和可能飘落的箭矢,赵文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身上的肌肉在颤抖,他以为自己必然顶不下来,但连续跑了两趟之后,到了第三次他才感觉到步履艰难。
  这时土垒已经堆到了百步之前,北虏的箭矢变得密集起来,好在军司旗帜招展,大队的火铳手排着横队赶了上来,到八十步时,火铳手停了下来。
  箭矢开始射向火铳手,密集的羽箭如飞蝗般直落下来,刀牌手们在前列高举刀牌,然而还是有箭矢射在铳手阵列之中。
  “瞄!”
  因为预先上好了子药,在排首的军士长们的命令下,所有人都听到了哗啦啦的一声巨响。
  秦伯升也将火铳扛上了肩膀,沉甸甸的火铳抵在肩头,铳口瞄向城头上方,八十步的距离,一眨眼间他就瞄准了一个戴红缨帽的圆脸鞑子。
  但所有的鞑子都差不多,都是戴着大帽,红缨闪动着,有一些披甲的身影在城头晃动,多半都是穿着袄子的牧民模样的弓手。
  箭雨落了下来,有铳手中箭,发出闷哼声响。
  所有人都穿着锁甲,箭矢很难透体而入,铁制的箭尖在锁甲上划过,打出火星,发出叫人牙酸的金属碰击的声响。
  整条阵列上箭落如雨,箭矢射在人的身上,头顶,肩膀,前胸,胳膊,腿部,脚边,很快就象是原地长满了野草,这也就两息功夫。
  “放!”
  终于等到了打放的命令,秦伯升屏住呼吸,立刻扣动了扳机!
  枪声一震,熟悉的后座力传到肩膀上,秦伯升把脸往右偏了一下,燎出的火星和浓烟被他避了开去。
  他眯着眼看向城头,刚刚自己瞄准的那个鞑子胸口正狂涌鲜血,矮胖的身子趴在城堞上,已经被一发毙命。
  “第一列,退!”
  耳边传来军士们的命令声,秦伯升不敢再看,强压着自己的兴奋低头后退。
  箭矢打在铁制的头盔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立定,清膛,装填!”
  每个人都站住了,秦伯升取出搠条,开始清理枪膛,这个时代的前膛枪发火后残留物特别多,清膛是必须进行的手续。
  整条阵线上都传来哗啦啦的清膛声,在清膛之后,秦伯升从胸间取出射药包,以嘴咬开,抖落在枪口之内。
  这时他感觉左臂一震,一股刺痛感袭来。
  扭头一看,却是一支箭矢插在左臂之上,穿透了锁甲,箭尖扯开了军袍和里衬,撕破了皮肤,好在到这时箭矢力竭,并没有刺入太深,只入肉寸许的样子。
  就算如此,鲜血也是立刻流淌下来,把半边袖袍都沾湿了。
  秦伯升骂了一句,并没有停住动作,他的伤连轻伤也不算,不能停止军令要求动作,当然更不能离开战场。
  装好射药后再放入铅丸,这些铅丸是军司出大致的标准弹丸,然后铳手们用平时的时间打磨成更合适自己火铳口径的大小,平时的保养枪枝,磨弹晒药,都是火铳手们必做的功课,除了训练之外,这些事也占了相当多的时间。
  军饷并不那么容易拿,这也是每个士兵的感觉。
  在战场上,秦伯升并没有想太多,他已经经历几次战争,虽然没有白刃搏斗,也没有受过伤,但丰富的战场经验使他十分镇定,并没有如第一次上战场时那样激动和手足无措。
  他看到四周的弟兄有不少都发挥失常了,那应该是第一次参加实战的完全意义上的新手。
  训练只是使他们的手脚身体拥有机械记忆,但在战场上太过紧张,手脚的动作还是容易变形,当然在几次实战之后,新手就会成长起来,变成和秦伯升一样在箭雨下从容装弹的老兵。当然,要想成为面对枪林箭雨勇往直前,敢于挺着刺刀和敌人白刃相搏的劲旅精兵,所有人都还有一段路要走。
  几息时间后装填完毕,等引药装好,扳好龙头,肃立等候的时候,后队已经发射完毕退回,这时指挥军士又令道:“后队上前。”
  所有铳手再次上前,队列稍许有些混乱。
  城头的箭矢还在不断的落下,秦伯升抬头看了一眼,四周乱糟糟的,民夫们在扛着麻包,辎兵和工兵在不断的把土垒往上堆积和往城墙下方延伸着,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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