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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39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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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不管是毛承禄还是其余将领,中队长都不可能让道。
  这关系到商团军的理念,军纪,军律,这都是铁一般的信条。
  况且中队长也是清楚,十二团上层对东江镇是合作中有提防,正如东江镇对商团军一样的态度。
  “我部在此驻防,”中队长提声道:“毛将军前来我们也不能退让,此前跑过去的人,我们会负责拿捕。”
  中队长说这个话还是有底气的,四周方圆几十里整个十二团拉练时都跑遍了,那些人体能也差不多耗尽,就算叫他们先跑两刻钟,最多半个时辰肯定会被捉到,到时候审问了,交还给东江镇的人便是。
  这话原本说的并无不妥,岂料毛承禄一听就急了,手中宝剑一抖,先喝骂两声,接着便是对自己部下的弓手道:“放箭。”
  东江弓手有五六十人,拢共三百来人的部队里有这么多弓手十分罕见,这说明这些人是毛承禄所领的亲信部曲,应该是以他的内丁和亲兵为主……装备是惨了点,三百多人只有一成不到有绵甲,寥寥十余人有铁甲,剩下的多半穿着各色衣袍,而且多是破料不堪。
  这在东江军中很正常,九成九的东江军人都是逃难的辽民,能在战乱中逃出生天,辗转千里逃出后金兵的追杀,能活着到东江镇地盘就已经十分难得,更不必提能衣冠完整……丧乱之余,能得脱性命就很好了。
  壮丁被征调入伍,兵器也很难得,东江镇立镇之初一穷二白,后来皇帝屡发内帑至岛,登莱那边是巡抚袁可立大力支持,但那些物资对几十万的难民来说等若杯水车薪,更有毛文龙挑数万壮丁入伍,壮大东江,经过几年下来,人手一柄兵器还是很难,多半的营兵只是削尖的木杆,甚至铁锹铁叉这些平时做活用的工具,战时也拿出来当兵器使用。
  眼前这三百多人,几乎人人手中握着象样的兵器,这就很难得,在东江镇属于能与后金兵正面对抗的精锐兵马了。
  五十多弓手听到命令,立刻全部张弓引箭,向重步兵这边射过来。
  这倒能看的出来,毛承禄虽然脾气暴燥,但练兵确实有一手,这么多兵多半是以前务农的辽民,被他苦练之后,最少可称令行禁止。
  会射的以前则多半是猎户或是军户,在此起彼伏的“崩崩”声响中,箭矢如落雨般倾斜在对面的军阵之前。
  相隔不过二三十步,距离太近,箭矢几乎没有落空。
  但毛承禄下令之后就后悔了……哪有这样蠢法的,对面的步兵全部身披多层重甲,头顶有帽檐的铁盔,这箭虽然是劲箭近射,但也毫无用处。
  果然如此,箭矢如雨而落,打的整个中队的重步兵身上叮叮当当直响,但步兵们很有经验……他们的训练大纲可是按建虏的重箭劲射来训练的,对怎么防范都有研究,在刚刚东江兵逼近的时候,步兵们不仅听令摆好阵列,同时也把铁盔下压,同时还戴上了铁面具,东江兵的弓射远不及建虏,弓力不足,也就是离的近还有些威胁,但在两重或三重甲胄的防护之下,这些箭屁用不顶,只有寥寥几人被箭尖扎透了防护薄弱的地方,受了轻伤。
  既然对面不顾友军情面先下手攻击,商团军当然也就不会再客气,中队军士长立刻下令还击。
  鼓声促响几点,令旗挥舞,五十多人齐喝道:“虎!”
  这是因为重甲步兵皆按冷兵器操法操练,不论是鸳鸯阵还是大小三才阵,或是方阵,圆阵,鱼鳞阵法,皆是以戚继光之法来操练,包括这临阵一声“虎”字应答,也是和戚继光所学。
  虎声之中,重甲步兵们掩藏在铁面具内的面色想来也是如铁,暴诺出声,士气腾的一下就涨了起来,整个中队的气势与刚刚立刻截然不同。
  毛承禄面色已经变了,这时天空一暗,所有人感觉一阵心悸,再看半空,却是对面的重步兵们抛掷出了手中的短兵器,飞斧,短剑,阔刀,投枪,在“嗡嗡”声中,向着这边急投过来。
  这样的近距离,又是这些投掷兵器,披重甲也是无用的,毛承禄大为慌乱,还好他的几个内丁亲兵较为得力,几人立刻举着盾牌,将毛承禄护在盾牌之内。
  这时惨叫声接连响了起来。
  投掷兵器威力要比弓箭大的多,只是要投准很难,需要成年累月的苦练,另外距离不能远,一般在五十步内可以投中,超过这个距离便无用了。
  三十步左右,经过苦练的人可以瞄准目标,不能说指哪打哪,但平时练几乎是要十投九中靶的,也就是说,三十步距离,用飞斧投掷,必定要中靶,投人则要么中胸,要么中腿,要么中头,多半能伤及要害,披甲都无用。
  一轮投掷,几乎瞬间倒下三十来人,而且多半是重伤,也有当场被斧子或阔刀劈中脑袋的东江兵,伤势太重,倒在地上鲜血涌出,人呻吟几声后就死了。
  重步兵中队长似是不忍,这些东江兵都是难民逃奔至此,现在也是跟着东江镇打建虏,彼此是战友,当下并没有叫步阵前行反推,也没有下令再投掷,一轮打击过后,东江兵都是狂退,已经没有威胁了。
  毛承禄从盾牌后露出头来,满是胡须的粗糙脸庞上满是怒气,他的脸都气红了,原本是个黑脸,居然能看出脸红,可想而知怒气有多盛。
  但毛承禄不敢发火,对面已经手下留情了,但那些兵虽然只五十多人,可是人人束重甲,手持强兵,如一个个站立的铁人,两眼之中肃然冷漠,象一只只等着择人而吞噬的猛兽,这些兵,他这点部下如何是对手?况且近战之时,被人连续几投短兵是很吃亏的事,毛承禄部下没有短兵器投,也没训练过,只有弓手,对铁甲步兵毫无用处,而且对方腰间还插着一支或两支短火铳,打起来更是凶猛,加上近战肯定也是对方占优,不提铠甲兵器,阵列也十分严整……毛承禄知道和裕升的商团兵练的苦,是往精兵的路子上练,但他没有想到,自己出门办这件事,上来就撞着一股这么精锐的铁甲步兵,真是邪了门了!
  “今日之辱,必有所报。”毛承禄哑着嗓子叫道:“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了。”
  中队长笑着道:“毛将军别恼,这都是误会,咱们可是友军啊。刚刚在下已经说明会替贵军捉捕逃犯,结果毛将军下令攻击,本军不得不还击,这个理说到朝廷那里也是咱们有理啊。”
  毛承禄怒极,但也无话可说,当下连伤兵也不管了,指指地上,说道:“既然是友军,伤兵交给你们处理了。”
  中队长感觉有些无奈,这毛承禄简直是在耍无赖,但他也没有办法,当下拱手道:“毛将军放心,在下一定替贵军伤兵救治。”
  东江兵倒是都知道一点,和裕升的军医相当了得!
  听到中队长的承诺之后,不仅东江兵都松了口气,那些重伤的也是一样的感觉,很多人连呻吟声都减轻了,一门心思等着和裕升的军医过来救治。
  毛承禄心里也别扭的很,看看这些不争气的部下,恨不得一刀一个全宰了,但人家要救,部下们也想被救,他连斥责也不好斥责,都是他的内丁心腹,要是把人心寒了,难道将内丁全换过一遍?
  当下心里的难受劲也别提了,连话也不好再说,扭着脸就走。
  他们从密林和谷道追击过来,毛承禄也不曾骑马,这一趟跑了好几天,回程也得最少三天时间,真是辛苦,然而差事还没有办妥,真是狼狈,毛承禄突然感觉一阵心酸……两行清泪自豹眼中流出,被其粗糙若松般的两手一抹而去。转念一想,确实是委屈,自己是朝廷三品都指挥佥事,内丁参将,将来肯定能做到武官一品,结果部下象一群叫花子,也没有土地,田产,店铺,根本没有可能把部下装备起来,而和裕升一个普通的军官所带部曲,全为战兵,且装备皆远在自己部下之上,这种心酸委屈,不是为将者真的体会不到。
  ……
  东江兵退走,中队长等军官都松了口气。
  倒不是畏惧……东江兵的战力,在商团兵看来是比北虏强,要真的肉搏打起来,就算将其击败,这边的伤亡也是免不了的,不象北虏,三百北虏打一个中队的重甲步兵,这边有信心能一人不死就可以战胜北虏,而对东江兵就不能有此信心。但也就是如此,东江兵的战力超过北虏和辽镇一般的营兵,但却是在辽镇将领的内丁之下……原因也简单,东江兵哪怕是内丁也多半是新兵,而辽镇将领的内丁多半是行伍老人,精于武艺骑射。而第二条就是辽镇富裕东江贫穷,两边在装备上的差距太大了。
  唯武器论要不得,武器很棒的关宁铁骑一样打败仗,但轻忽武器的作用也是万万要不得的。
  回过神来,中队长立刻令道:“来人,留三个小队戒备,第四小队除掉铠甲,头盔,护胫,将那些跑掉的人给我捉回来!”


第937章 良策
  一个小队的士兵立刻遵令,众人也并不紧张,那些人体力耗的差不多,又是从两侧山上跑的,山上的林子众人再熟悉不过,不会叫他们跑掉的。
  轻装的士兵们跑去捉人,剩下的继续戒备,同时对那些东江伤兵做简单的包扎,小小的战场上血腥气很重,有东江伤兵陆续死掉了,商团军们齐声叹气。
  不管怎样,都是一起打建虏的友军,商团军在这里有七成以上的士兵和初级军官都是辽东人,乡土之情也是有的,这也是中队长刚刚没有下死手的原因,真的开打,不好交代是一回事,底下的士兵心里也不会舒服。
  这时鼓号声响起,从基地那边传来的动静,最少有一个营的士兵从营地里以纵队方式跑过来,一边跑一边整队,等到了战场附近就会转化为战场队列,摆开什么队列,就得看指挥官的临场指挥,根据战场态势摆开。
  不过仗已经打完了,指挥官倒也省事了,一路吹着号就用行军纵队跑步行进就可以了。
  片刻之后,温忠发和王彪,还有军政官等人都赶了过来。
  “刘士元,”温忠发皱眉对中队长道:“这搞的什么鬼?”
  刘士元将事情经过汇报了,说道:“事起突然,东江那边又主动攻击,不得不还击。”
  “这事士元做的没错,”王彪赞许道:“临机处断就得这样,难道挨打不还手?换老子的脾气,不将毛承禄狗日的打哭就能饶过他?”
  王彪倒不知道毛承禄真的被打哭了,当下摩拳擦掌的痛骂,恨不得将毛承禄拖过来狠狠打上一顿才能出气。
  “闭嘴!”温忠发喝道:“你他娘的一天不说怪话心里就不得劲?再敢说,关你禁闭三日。”
  王彪一下子就哑了火,虽然关禁闭是军法官的事,不过主官决断后军法官也正常来说也不会反对,王彪的脾气不好,军法官早就看他不顺眼,要是温忠发要关,军法官一定飞跑着去写牌票。
  而且王彪也明白,近来军中对东江颇多不满,两军渐有摩擦,固然有东江那边的问题,商团军这边因为将领对东江上层不满,屡有恶言,这也是导致下头对东江有不满的重要原因,有鉴于此,温忠发已经下了封口令,再有公开对东江镇将领不满的言论,一律重罚。
  “不过,”温忠发又道:“刘士元中队长这事做的并不错,一事归一事,已经对阵了,总不能叫我们干挨打,不还击。”
  这时军医们也赶了过来,当然是优先替受伤的商团军士兵处理伤情,有几个士兵都是肩膀中箭,军医用铁钳将箭头取出,然后清创,消毒,包扎,片刻功夫也就处理好了,伤兵只是有些脸色苍白,那是流血所致,应该都无大碍。
  接下来就是救治东江伤兵,这些人多半被投掷武器所掷中,有胸口折断数根肋骨的,也有被劈中身体,半只胳膊都被砍下来的,也有中在胸腹,斧子深深砍入,血流不止的,还有腿部,头部,几乎无处不可中刀剑枪斧,军医们不仅不惧,反而心喜……这样的机会难得,在外人身上下手救治,可以获得很不错的外科经验,毕竟是友军,救还是要救的,不也会吝惜药材,如果是东虏当然不救了,此时想来已经被新兵在斩首了,友军可以救治,还能放手施为,真是难得的好机会。如果是救治自己人,却是未免会有些精神紧张,今日这机会,当真难得。
  且不得众军医上下齐手,刀削斧劈的救治伤患,温忠发和王彪听闻已经派了一个小队捕人之后,两人又立刻派了自己的亲兵,各一小队从左右兜过去。
  这两人是军情司出身,身边带的人都是精于追踪诸事,不到半个时辰,和原本的小队汇合,果然在前头兜住了还在逃跑的十余人,将这些人带了回来。
  “陈通判!”
  温忠发一见被带回来的人,顿时就是一惊。
  先还不敢确认,毕竟头发凌乱,神情狼狈不堪,但蓝袍补服,六品官职的文官袍服是很明显的例证,这年头可没有人敢冒充官员,特别是在这种地方,温忠发军情人员出身,见过的人几乎是过目不忘,这是军情人员的基础科目,当年也是苦训过的,他在毛文龙处见过陈良策,对陈良策印象不深,但知道这人是收复镇江的大功臣,就是此人在镇江首义反正,与城中军民一起捉了佟氏守将,毛文龙得知此事之后才赶到镇江……镇江大捷说起来是此人首义,当然若无毛文龙率部前来辽南,此人也没有办法成功鼓动军民反正,所以朝廷以毛文龙为首功,此人为次功,也算是很得当的封赏。
  陈良策是有生员身份,立下泼天大功后也没有转武职,而是授给登州通判一职,以未曾中举的身份授给六品文职,在朝廷来说也是很难得的封赏了……要知道茅元仪是正经的东林党人,因为没有功名只能走著书扬名的路子,然后由孙承宗以督师身份聘为军前赞画,这样就算有了官员身份,当然茅元仪只能走武职官的路子,由一个东林党人兵学大家一路做到实职副总兵,也算是明末文人中的一个特例。
  至于孙元化也是走的推举的路子,不同的就是孙元化有举人身份,原本就不是普通的百姓的身份,加上座师徐光启,又得孙承宗赏识推荐,不仅顺风顺水的进兵部成为部属官,一般二甲进士才有的待遇,后来还能以举人身份任职巡抚,这种关系是一般人比不了的。
  陈良策不过是辽东一生员,镇江之役以前名声不显,此后授给通判已经朝廷破格开恩,想如孙元化那样发展当然也是绝无可能,不过此人生性纯良方正,胆气又壮,近年来毛文龙的东江镇报功多有荒诞不经之说,袁可立虽然多有回护,但毕竟也要遮人耳目,因为陈良策的性格经历,用来调查毛文龙战功之事最为方便,陈良策本人对毛文龙和东江镇的很多行为也多有不满,比如军饷私相授受,无人监督使用去向,开皮岛贸易之后,更是无朝廷官员督查,收益高低根本不曾交代,又有多次毛文龙使人到登州领军饷后潜逃之事,金额巨大,更是说不清楚,加上毛文龙对商人太苛,很多登莱商人到皮岛贸易,给了定银后却领不到货,或是干脆血本无归,不少商人在登莱等处告状,毛文龙是一方大将,牵制建虏的重镇总兵,这些商人是四民之末,哪有人肯理会?然而陈良策对此事也极为不满,认为失信于民,搜刮民财,伤民之心,都非统兵大将当为之事,因此陈良策对毛文龙多次劝谏,当然毫无效果,双方却是生了意气,彼此算是撕破脸皮了。
  此次陈良策被追杀,起因就是上述这些,最要紧的关键处还是在于他正式接受了登莱巡抚袁可立的嘱托,在东江镇就地调查东江塘报的战功,核实之后再上报。
  这事算是正经捅了马蜂窝。
  公允的说,东江镇确实有战功,而且战功不小。
  就当时的记录来说,东江的骚扰和游击战起到了不小的效果,光是满文老档里就提起过多次毛文龙策反后金各处汉军的驻军将领,骚扰屯庄,救出汉民,并且偷袭杀掉各处驻防的女真人,在水井下毒,制造谣言,后金统治区域的不稳定,毛文龙最少要占一半的功劳。
  光是这种功劳就不小了,何况东江镇收复了大量失土,包括旅顺这样的重要港口在内,另外安抚了几十万汉民,不管毛文龙手段怎么粗糙,怎么苛待辽民,怎么使辽民冻饿而死,但没有东江镇,这些人又往何处去呢?
  而毛文龙开镇前后,为了更吸引眼球,故意于真实战功之外虚报了很多荒诞不经的战功,登录在塘报之上成为正式的文告,这就很容易被人针对,甚至拿来攻讦,这事令得袁可立也很被动,朝中也不太平,党争甚是厉害,袁可立是东林大将,毛文龙的痛脚就是袁可立的痛脚,这两年不知道被人抓了多少,可以说袁可立派人调查,多少也是要做出核查的姿态,不然的话,对上对下都是不好交代。
  说到此,陈良策苦笑道:“天启三年六月东江塘报就是这一次核查的重点所在,东江奇袭之下,建虏逃窜奔走惊惶无极,光是马就跑死一万多匹,人员惊逃自相践踏导致虏死两万余人,这简直是痴人说梦,无首级当然算不得准,但这战功朝廷要是较起真来,又怎么应对?若袁公不问,则下官亦不会去查,权当笑话,但既然袁公有所托,当然要认真核查,具实以闻,怎能敷衍了事,这样我东江上上下下不都成了笑话……总得有认真的人吧?不料此事彻底惹恼了毛帅,竟是使毛承禄在途中袭杀下官,还好下官知道贵军在此驻扎,慌乱中逃窜至此,幸得脱性命。实话实说,在下还是要上复袁公核查结果的,如果贵官顾忌与东江毛帅的关系,尽可将下官交上去,能苟延残喘数日,已经足仰诸公之情。”
  陈良策算是结结实实的将了温忠发等人一军。
  若将此人交出,东江那边肯定还会不悦,毕竟死了好些人,伤的也不少,东江颜面大失,毛承禄本人也是得罪的狠,不过只要交了人,这事就算遮过去了,两边牵扯甚深,东江镇绝不会咬着不放。


第938章 藩帅
  不过若是不交人,这事就很有可能闹大了。
  别的不说,东江这边的补给是从皮岛至铁山,义州再至宽甸,从江口溯流而上,经行之处都是东江的核心之处,一直到多年之后,皇太极费了极大的精神苦心经营才沿江口上了皮岛,解决了身后的心腹大患。
  此时若是和东江翻脸,固然十二团根本不怕东江镇的战力,可大家一起是来打东虏的,先翻脸成仇算什么事?况且真的打起来,朝廷那边必定引发轩然大波,会惹动全局不安,若是使朝廷痛下决心,将和裕升彻底在内地封杀,就算有草原和台湾基业,数年之内怕也缓不过劲来。
  就算不会大打出手,但东江镇只要稍微刁难一下,后勤补给就会面临重重困难,更不必提双方还有货物贸易往来之事。
  “这事我做不得主啊。”温忠发搓了搓手,一脸为难的向陈良策道:“虽然毛帅悍然下令暗杀朝廷命官,实在令人惊诧莫名,简直令人不敢相信。然而此事究竟也不能听陈大人一面之词,更不宜引发我商团军与东江镇之间的冲突,但我们也不会将陈大人交出去,一切等我上报我们张大人,由他作主之后再说了。”
  “这是自然。”陈良策先是点了点头,接着又道:“我是不是可以修书一封,将事情简略报给袁公知道?”
  袁公便是袁可立,他对陈良策有知遇之恩,所以陈良策私下里说起来也是很尊敬,不象寻常人说声军门大人来称呼巡抚。
  “袁军门那里么?”温忠发皱眉想了想,说道:“可以,我们替你代送书信吧。”
  “多谢,多谢!”陈良策十分狼狈,但神色间还是十分感激,显然是一个重视公务而超过担心自身安危的君子。他的官袍多处破损,乌纱帽也不知掉哪去了,网巾也松了,头发凌乱,身上多处划痕,隐约可见血痕,身为一个朝廷命官,这样的经历恐怕万中无一,毕竟胆敢刺杀朝廷命官,而且是文官的边将还真是没有几个。而此时尚是天启年间,朝廷纲纪尚存,毛文龙做这样的事也是真的冒险。
  历史上毛文龙确实杀了陈良策,这事也是他的重要污点之一,毕竟陈良策首倡起义,收复镇江,是真正的大功臣,这样的功臣又有文官身份,毛文龙悍然杀之,很难说后来有人攻击毛文龙有自立不臣之心,是不是完全的污蔑。
  将陈良策带回安置后,温忠发下令收兵,不过还是留了一个中队在外围戒备,并且加强了游动哨,毛承禄来回需要一段时间,但还是小心为上。
  “这事咱们是接了个烫手的红炭团。”没有了外人,秃头说话反而正经许多,他皱着眉对温忠发道:“要是真的护着这姓陈的,怕是要和东江决裂。”
  “那又如何?”温忠发叹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此人说出这事来,我能堵着他嘴?或是将此人直接送回去给毛文龙杀?这样的话,我们和裕升的脸面又何在?”
  “咱们又不需要顾忌朝廷的想法,至于袁军门,我也敬他几分,可现在是追查这事的时候么?文官就是这样,你要护就护到底,对毛文龙就是全力支持。这样的话,毛文龙这老小子就不好意思翻脸。护着前半截,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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