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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4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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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老,这是御批。”
这一次回复很快,适才那个奉御小跑着赶过来,他不敢不快,再过一刻功夫就要关闭宫门了。
御批字数不多,惯常的红字,但叶向高认得字迹不是天启手书,这也很正常,司礼监就是替天子批红的,大明皇帝的御批,多半都是太监代批,亲手批红的很少。
回书有一百多字,开头就是拒绝了叶向高奏请放魏忠贤至南京为镇守太监的请求,相对于东林党人对魏忠贤喊打喊杀的态度,叶向高的奏请已经相当平和,然而天启还是断然拒绝了,另外天启在回复中极力夸赞魏忠贤公忠体国,是皇帝在内廷的得力臂助,大明的祖宗法度,原本就是内监可以在皇帝的允许下协理国政,所以天启的夸奖毫无保留,如果不是提及魏忠贤的姓名,叶向高几乎以为皇帝是在夸赞一个外廷积年老臣。
“这御批非太监所能为!”叶向高沉着脸道:“恐怕亦非皇帝口谕,是何人所写?”
奉御躬身道:“阁老这是为难在下了。”
叶向高知道这人未必知道,纵是知道也定然不敢胡说八道,内廷之事,诡秘难言,外臣难以知晓禁中之事,眼下这事,朱批明显不是太监写的,遣词造句行文习惯都是文官积习,而且批复话语也是外廷文官惯用的,司礼监的太监虽然非普通太监,但他们接受的是文化课程和处理军政事务的训练,对这一类夸赞官员的官样文章,太监是作不出来的。
暮色之中,叶向高心中泛起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眼前的一切就是庞大帝国的中枢,曾经叶向高以为自己能站在此处就是会当凌绝顶,天下政务皆由自己掌控,到了此时,他才赫然发觉,这个庞大的帝国千疮百孔,内廷被诸宦掌握,外廷陷于严重的党争,财赋用度不足,东事起后,数十年间积聚的财富一扫而空,现在已经是左右支拙,难以为继。
“阁老?”司直郎对叶向高道:“宫门要关闭了?”
“哦,走吧。”叶向高自嘲一笑,说道:“尽人事,听天命,老夫就不来多操这个心了……”
……
“尽人事,听天命?”
天黑之时,魏忠贤在十王宅与魏广徽,顾秉谦,还有徐大化,崔呈秀等心腹聚会,叶向高在内阁的动向,魏忠贤早就派人监视了,听到叶阁老临出宫前的最后一句话,众人脸上都是讥嘲的笑容。
“说实话,”魏忠贤大剌剌的翘着脚喝茶,对众人道:“听到这话,咱家觉得叶阁老心里还是有谱的,另外,他劝皇爷把咱家放到南京,也不象别人对咱家喊打喊杀的,这人哪,敬咱家三分,咱家就敬他十分,叶阁老我是不打算为难的,只是他留在内阁,咱家就不好铲除东林,倒是为难了。”
魏广徽和顾秉谦等人互相对视一眼,顾秉谦小意问道:“厂公,是不是皇上已经厌弃东林了?”
“你们说哪?”魏忠贤笑道:“北虏数千人至大潘口,上下惊惶失措,而这时东林党那帮子还在攻讦咱家,皇爷看到这几日的奏疏,气的无可奈何,已经亲口同咱家说了,此辈但知以党争意气坏国事,留之无用,可尽数扫除出朝!”
这真的是意外之喜!
魏广徽大笑道:“到时候真想看看赵南星的脸色,看他还能摆出那副只有他对,别人都是错,只有他最正人君子,别人都是奸邪小人的嘴脸来!”
上次的事,对魏广徽伤害极大,他的父亲和赵南星交好,魏广徽入阁为大学士,上赵南星府邸去拜会这位父执前辈,结果赵南星死活不见,并且公然说:见泉无子矣。
这种话,等于正正反反在魏广徽脸上甩了几十个耳光,这仇可真的是结深了,魏广徽原本首鼠两端,并没有铁心跟着魏忠贤走,此事过后,就一心一意替魏忠贤效力,为他出谋划策。
相同的还有徐大化,也是被东林党人逼至无路可走,成了魏忠贤的谋主之一。
顾秉谦喜道:“这样说来,咱们可以还击了。”
魏忠贤轻轻点头,说道:“皇爷原本对叶阁老的密疏还是要仔细看看的,今日密疏送入,皇爷只顾手头的木匠活,看也不看,只对咱家说,叫咱家自己个回个御批,把叶阁老的话驳回去就完。咱家又因为这几日攻讦的奏疏请罪,皇爷运斧不停,只淡淡的吩咐,叫咱家把这些人都扫除出京去。”
众人都是颔首点头,天启这边算是正式开闸放水了,原本两边争斗,皇帝是打算居中调停的,对杨涟弹劾的所谓二十四大罪也就是驳回了事,怎奈东林党在京察之后气焰过盛,赵南星等人又向来是眼里揉不得半粒沙子,一心要想着除恶务尽,杨涟和左光斗黄尊素等人也都不是善男信女,在他们的主持之下,攻魏忠贤的奏折摞起来快有一丈高了,过百官员弹劾魏忠贤,上到阁老下到科道,几乎是人人都曰可杀,动静之大,令朝野为之瞩目,魏忠贤在开始的时候也是吓的魂飞魄散,抱着天启的大腿哭着请皇帝救命,还跑到韩爌府邸请求和解,结果被韩爌拒绝,后来京察被整的文官纷纷投入其麾下,为他出谋划策,阉党实力急剧膨胀,魏忠贤才有了正面和东林掰腕子的本钱……
应该说汪文言的自信还是有道理的,如果阉党是天启四年之前的阉党,以天启的成熟和聪明是不会把东林连根拔起的,朝政不能乱,不能影响到军政大计,所以东林怎么闹也没事。但汪文言忽略了一点,随着他们东林对三党的步步紧逼,已经有相当的朝官投效了阉党,阉党不再是一群由太监和锦衣卫加少数朝官的不成气候的小团体,而是一个相当大的政治组织,等于是在朝廷里又组了一套班子,天启之所以允许魏忠贤动手扫除东林,除了对东林印象大坏,感觉厌恶之外,也是想换一套班子做事试试看了。
第969章 和记
“先拿掉汪文言。”顾秉谦杀气腾腾的道:“杨涟是东林文胆,赵侪鹤是东林之气,汪文言是东林之首,多少派系之间都是此人联络,行动也是此人居中指挥,若无此人,东林必定内乱。先拿掉此人,下一步便是请叶台山回家,他身为首辅,绝不能受辱,只要我们弄点叫叶台山难堪的事,他就非回家不可了。”
“你们这些读书人……”魏忠贤大笑着道:“都说咱们当太监的是阴微小人,其实真正满肚子坏水,做事阴狠毒辣的就是你们这些人哪!”
在座的都嘿嘿笑起来。
……
清晨时分,汪文言在鸡鸣声中醒来。
窗外还是黑乎乎的看不到一丝亮光,他没有急着起床,而是躺在床上,醒了醒神。
屋子里有从和记商行买过来的炉子,最高档次的那种,花了汪文言三百多两银子,一般的人家是断然用不起的,哪怕是京城的房价,这个炉子也抵一幢一进的一正两厢一门房的小院,而且位置还得是相当的好的那种。
不过花再多的钱也是合算的,汪文言身形瘦弱,先天血气不足,京师的冬季足以要他的命,这才入秋后不久,汪文言已经叫人将炉子点起来,屋子里暖烘烘的,叫他感觉十分舒服。
街面上隐隐传来僧侣的唱经和敲打铜木鱼时发出的有节奏的当当响声,这是报时兼化缘的僧人,汪文言的住处都是深宅大院,市井之声传不进来,只有早晨鼓楼的击鼓声和僧人沿街走动的响动会传进来,然后是等着进来伺候的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声和呵欠声……汪文言笑了笑,早起当然是苦差事,特别是往后去越来越冷的时候。可他是内阁的中书舍人,位卑权重,几乎有相当多的公事都是等他一言而决,不早起入阁办事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听到他起身的动静,几个丫鬟一起进来,有个丫鬟端着精致的铜盆,汪文言看了一眼,说道:“这铜盆作工倒是真的不坏。”
丫鬟笑道:“这是和记的铜盆,和记不仅有铜盆,还有五供,香炉,面盆,脚盆,每样做工都精细的很。”
其实豪富之家,铜器数量很多,而且定然是请高手工匠精心打造,作工都不会差到哪去,只是和记的这些用品,不仅工艺相当的考究,难得的是设计十分精巧,不似中式铜盆,大而笨拙,眼前这丫鬟手中的铜盆就很有美感,流形型设计十分合理,雕花刻作也很精致,叫人一看就感觉是上等货色。
这些当然都是杂项局的出品,铜矿那边出产铜料很多,做铜钱是一本万利,但有一些巧手匠人不利用也是浪费,铜器价值很高,特别是精巧的铜器价格远在铜料之上,这半年来和记铜器也渐渐打响了名头,在京师渐渐流行开来,不缺钱的当然是买整个的铜器,普通百姓也以买和记铜五供或是铜活为荣了。
汪文言“嘿”一声,说道:“这帮山西佬,真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什么钱都叫他和记给赚了,给别人活路不给。”
几个丫鬟一边替汪文言穿衣,一边笑答道:“人家又不抢那些下等铜匠的活计,价格高,用料好,就是赚有钱的人钱,咱们家又不差这一点……”
汪文言没出声,从情感上来说,他恨不得将和记所有的东西都扔到大街上去,但理智告诉他这事儿自己只能捏着鼻子从了,别的不说,就这屋子里的炉子,别家钱匠铺子也有仿造的,可是那质量和这能比?汪文言不是没试用过,那效果差到姥姥家去了……
“老爷,这是新得的和记牙涮,象牙柄的呢,瞧这工,瞧这雕花……”
“这是牙粉,也是和记出的,用的是各种中药配成了膏,配上牙涮使,不仅能洁牙,还有保护牙齿,我哥牙齿痛的厉害,狠狠心买了这么一套,花了八两银子,涮了七天,前两天尽出血,再涮下去,好啦。”
汪文言一阵气闷,呆着脸由人伺候着,这牙涮和牙膏确实是好东西,他心里也是明白的,其实勋贵大户人家也有用牙涮和牙粉的,用青盐洁牙效果不如牙涮来的好,不过和记的产品一出来,各家各户都转用和记了,牙涮做工好也罢了,这牙膏是配制的真好,软白如玉,涮在嘴里有一股清香和药香,涮完之后感觉牙都白了几分,牙齿有隐痛的,洁牙之后也果然好了很多,现在不仅是有钱人家在用,普通人家也宁愿节衣缩食买上一套,好在和记的这种牙膏和牙涮有贵的也有便宜的,最便宜的也要四两一套,穷人是使不起,最低档次也得中产之家才买的起。
等洗漱过后,又换了一身和记的棉布制成的衣袍,再配一根和记所制的皮腰带,汪文言怕冷,披的还是和记所出的毛皮,近年来先是东虏反,然后朝廷停了和北虏的互市,毛皮供应开始紧张,后来还是东江镇与和裕升都有门路搞到大量的毛皮,京师毛皮供给最少有一半是和记所出,不仅毛皮本身好,裁制的也很精致……
汪文言已经无可奈何了,现在他隐隐明白,为什么自己以为很顺利很轻松就能搞倒的和记商行居然始终魏然不倒,就算是自己,现在穿的用的使的不都是和记所出?后花园和厨房的那些铁器,哪一样不是和记所出?
倒是能赌气不用和记的东西,可是那样也是毫无意义啊……
“王心一可惜了。”汪文言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想来王心一也算是东林猛将之一,结果栽在大同,此前汪文言还责怪这人办事不利,现在转念一想,和记这种庞然大物,王心一斗不过岂不是很正常的事?
等到了大门口,又是一辆黑色漆身,流线型车身十分漂亮的和记马车停靠着,汪文言已经面无表情了,到此时他才突然醒悟过来,自己是得罪了一个什么样的庞然大物。
更叫他心惊的就是和记不仅是这些东西,还有所谓的物流业和镖行,帐局,行诸北方,穿越千里之遥而能使商家平安无事,这两天更有风声,和记又开展了什么保险业,在昌平一炮而红,始作俑者就是史家的那个史从斌,汪文言因此大怒,已经写了书子给左光斗,叫他对史可法严加管束,并且叫史家给自己一个交代……这事还没有完!
现在的情形,可是破天荒的叫汪文言感觉一阵无力,他这样的人物,哪怕是见了棺材也未必掉泪,意志极为强悍,但此时此刻,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袭上心头——
“老爷坐好。”车夫见汪文言上了车,挥鞭打马,马车辚辚向前,四周的街景十分熟悉,汪文言闭上了眼睛,他每天的行进路线都是固定的,过长安左门,往承天门,过端门,午门,进入内阁,开始每天的工作日程。
不过今日他的马车路线改变了,到了承天门左并没有继续向前,而是提前拐弯转向了。
在承天门左,有六部等衙门,汪文言也是十分熟悉此地,车身转向不久他就反应过来,当下惊怒道:“老范,你这是往哪里?”
车夫并不回答,而是从前窗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这笑容简直诡异到了极点,汪文言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看看车窗外,几个走路跟随的长随也不见了踪影!
到这时他还不明白过来也就不是号称七窍玲珑心的汪文言了,当下向前一扑,骂道:“狗奴才,当初说是贫病交加,自卖为奴来救家人性命,老子向来都是用贫苦之人,信的过,但真没有想到,你这厮居然是番役!”
老范也不理他,原本就是东厂番役伪装了身份到汪府去,他不是家生子奴才,只在外院赶车,平时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情报,今日上头下令抓捕汪文言,指示再三不能闹出动静来,一旦早早叫文官们知道,要么跑来堵车救人,要么就会早早上疏营救,或是请内阁或部堂大佬救人,汪文言这人太要紧了,就算审不出结果来也要抓住此人严加控制,这样这一次党争就算赢了一大半。
这么简单的差事,一定要做好,做好了,可以升为档头,老范心里想着升职受赏的事,哪里会管汪文言心里怎么想!
大车一直驶入一个大院,汪文言并未来过这里,不过并不妨碍他能认得出来这是哪里……这便是赫赫有名的锦衣卫北镇抚司,能叫人闻名而变色的恐怖所在。
近年来锦衣卫威风大减,其实整个万历年间锦衣卫和东厂势力都受到了严重的削弱,万历早年被张居正压着不能动弹,厂卫势力没有用武之力,后来张居正死,万历有过短暂的勤政期,那时候万历一心要当个好皇帝,当然也用不上厂卫。后来因为诸多事情与群臣对立,得势的也是派到外头搜刮财富的矿监和税监,京城里的厂卫反而失色不少,到了天启年间,前几年所谓众正盈朝,更是把厂卫压的抬不起头来,文官们已经忽视了锦衣卫和东厂是多么恐怖的存在,嘉靖年间的往事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了。
一直到进入这个传说中的所在,汪文言才有些悚然而惊,原来自己一向春风得意,感觉大权在握,哪怕是天子也在算计之中,可是不需要正式的诏书,只要宫中某个大人物的授意决断,自己便是被骗入北所,一下子就陷入极度的危险之中,此前的那些权势威风,想来真是自我感觉太好了。
第970章 眺望
“下来吧。”
一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官员凑过来,站在车窗前皮笑肉不笑的道:“汪中书,要是叫下头的人动粗,那就弄的太难看了。”
汪文言冷冷一笑,说道:“许大人,你今日可威风的紧。”
“不敢。”许显纯微笑道:“奉命行事而已。”
“奉谁的命?”汪文言知道在车上也无用,索性推开车门走下来,盯着许显纯道:“你这个锦衣卫指挥佥事能做到当年陆炳那样?真的弄到百官交相弹劾,你撑的住?不要自误,也不要弄到遗臭万年。”
“汪中书这话说的过了。”许显纯有些恼怒,面色一整,说道:“本官是天子近卫,但闻天子之命行事,历朝的锦衣卫均是如此,谁遗臭万年了?进了这里汪中书脾气还这么大,恐怕你要吃苦了啊。”
“别摆出这假惺惺的嘴脸了。”汪文言讥嘲道:“你们把我弄进来,不就是要口供对付东林诸公,别费劲了。”
汪文言不愧是东林智囊,此时不仅体悟到了暗箱操作权力的可怕,更是想到了自己为什么被弄进来,而之所以没有先抓别人,一则是旁人没有他的决断力和智商,二来便是他本身没有功名,内阁中书只是被保举的官职,锦衣卫抓他,同情的人不多,幸灾乐祸的人定然不少。
“既然如此,”许显纯狞笑一声,对着左右喝令道:“将汪文言拿下,用刑!”
……
王发祥站在酒楼二楼,临窗眺望,这里是坊市最热闹的中心所在,平时街道上熙熙攘攘不少人经过,但今日人群都聚集到半里外的一处大宅邸之外去了。
徐小七也站在王发祥旁边,他看了一会,感慨道:“这事叫我有点想起当初方阁老被撵出京时的情形了。不过,那会儿只是方相爷被人弹劾,不安居于相位,可不是现在这样弄的这么难看。”
“这说明魏阉掌握厂卫和内廷,也得了圣心,所以行事没有什么顾忌了。”
“王哥说的这对,”徐小七道:“阁老到底是阁老,皇帝应该给阁老留点面子的啊。”
“还是会留的。”王发祥道:“等叶阁老受不了侮辱自己请辞,会给他加荣衔在身,然后着官府沿途护送回家,这点体面肯定会给的。”
徐小七突然又道:“听说汪文言受刑甚惨……”
“这事是真的。”王发祥道:“这人虽然一直为难我们和裕升,一向和我们过不去,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条汉子。”
汪文言受刑真的是十分之惨,锦衣卫狱可不是刑部狱,刑部狱除非是明言审讯一定要审出结果,犯人又抵死不招的才会用刑,而且也就是那几样,无非是打板子或是上夹板而已。锦衣卫狱可没有那么多规矩,进刑部狱的官员多半能出来,甚至能够起复,而进了锦衣卫狱的就多半出不来,就算活着出来也是废人,不是削籍就是被流放,况且锦衣卫官和文官不是一个体系,也不必过多担心被报复或是日后不好相处。
被拿进锦衣卫狱之后,汪文言每日都在受刑,从早到晚加刑不停,夜晚辗转反侧疼痛难忍,好不容易熬到早晨,又是拖到外头用刑,身上的皮肉结了痂之后又被打烂,血肉模糊,新伤盖旧伤,然后再复施刑,不仅是仗责,还有很多折磨人的花样,才五六天功夫,汪文言已经没有人模样,就算现在把人放出来也是废了。
这种事传扬的很快,汪文言被抓的第二天叶向高就向皇帝请求放人,奏疏入宫之后如石沉大海,三日之后,阉党御史傅魁弹劾叶向高纵容外甥多行不轨,然后就是东厂番役和锦衣卫旗校包围阁老府邸,他们当然不敢怎样,但怂恿纵容一帮京师无赖在阁老府邸外叫骂吵嚷,可以说叶向高颜面尽失,这一着委实相当的犀利,大明文官是最讲脸面的,阁老自有一番尊严,就算被人弹劾也要皇帝再三挽留才会留任,何况是叶向高现在面临的这些侮辱和难堪?
“叶向高定然去职。”王发祥道:“估计是韩爌接任,但也就是皇上给这个次辅面子,最多三两个月,韩爌必定去职,朱国桢也必定去职,接任首辅的定然是阉党人物,还有天官去职,都察院去职,阉党这一次要大获全胜了。”
“这对我们是好事情啊。”徐小七笑道:“东林这帮子一直和我们过不去……”
“未必,未必。”王发祥道:“东林这帮子分好几等人,最末等的那种也就是想着升官发财,在家是大乡绅,当官入东林党,就是捞好处,没甚主张节操,刘国缙,宋师襄就是典型。二等就是杨涟左光斗高攀龙那样的,附已为正,恶已为邪,正邪不两立,总信自己才是对的一方,但他们有操守,有气节,有的事打死也不会做,更不会替自己捞什么好处。第一等是叶向高,袁可立,孙承宗这样的,有节操有理念,还有本事……可惜,第一等的太少了,上智下愚,聪明人被一群蠢材和一大群的混账行子要挟把持,陷于党争而不能自拔,奈何,奈何。你看吧,东林尽去,阉党无人可制,这帮孙子也不是好草料,会加紧搜刮地方,他们可是一帮不要脸皮的小人啊,未必就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徐小七含笑道:“管他呢,先出口恶气再说。打从王心一开始,东林党给咱们找的麻烦少了?换一帮人也不会比他们更恶心了,他们为难你就为难你呗,还摆出一副自己正人君子,你们邪恶小人的嘴脸来,这几年咱们也真是受够了。”
王发祥一想也是,当下收起心中隐隐担心,笑着道:“你还不赶紧写报告?”
徐小七一本正经的道:“我还想等等哩,看这风色,这一两天内,必定还有大变化!”
……
史可法神色仓惶走在小巷深处,前头就是正阳门东大街,适才似乎有两个灰衣人在一直跟着他身后走,史可法怎么甩也甩不脱……
“宪之,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史可法才敢抬头看过去,原来是叔父史从斌。
“三叔,”史可法有些意外的道:“你不是去昌平了?”
史从斌道:“我在昌平办了一些货,在和记投了保,他们要绕道这边来和另外几个车队会合,所以就跟着一起过来了。”
史从斌脸上露出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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