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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4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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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有度没有说话,只是哈哈大笑起来。
  ……
  柳河之败果然是在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上层的运作到御史层面的运作有一个时间差,不过所有人都在等着李蕃或是徐大化等人的弹劾奏折,连远在山海关的孙承宗都在等着,这几人的奏折一上,孙承宗就会继续上疏认罪请辞,绝不恋栈不去,也不能给政敌可乘之机。
  孙承宗已经是打定主意回高阳养老了,回朝不可能,好在自己身体尚算康健,不愁没有机会等待时机,不过孙承宗自己也知道机会渺茫,别人还可以等十几二十年天启皇帝身体出现变化之时,而对孙承宗来说,首先他等不了那么久的时间,另外一点就是如果天启皇帝真的崩逝了而导致阉党失势,新帝也不会任用曾经天启帝师的他,可以说,从辽东经略位置上退下去的那一刻起,所谓等待时机起复也就是一句空话和安慰自己的虚言罢了。
  孙承宗本人还算豁达,毕竟做到了内阁大学士和辽东经略这样的显职,而且将破败的辽西重新经略起来,有重建辽镇和复土数百里之功,有震慑东虏数年间不敢西向之功,此生功业完全可以留待后人评说了。
  这段时间孙承宗做的最多的就是督促前方将士严防死守,调动各铁骑营和车营往锦州大凌河小凌河右屯各处,营兵入堡进城,各将率家丁精骑沿河巡哨防备,严防女真人趁虚而入,柳河之败可能会给东虏信心大举入侵,孙承宗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自己辛苦数年,如果在临走之前遭遇一场惨败,那真是一生令名功业尽毁,后世史书之上,自己的评价一定不比袁应泰和王化贞之辈强什么。
  在孙承宗的严令之下,辽西各将门也知道事态严重,纷纷行动起来,包括诸多总兵,副将,参将,游击在内,各将多带家丁与各要隘河口守备巡哨,经过一段时间的扰攘之后,并未发觉建虏有大举动员的迹象,但诸将并不敢怠慢,事关他们的生死荣辱,自家安危,可不是柳河那样的主动出击,所以各处仍然守备的十分紧密,没有丝毫懈怠。
  同时孙承宗在考虑自己的接任人选,但粗粗一想就直接放弃了。
  这几年来,孙承宗先后保举的蓟辽总督或是辽东巡抚都是相当的失败,有不切实际的,也有胆小如鼠之辈,连前线也不敢去的巡抚要之何用?孙承宗本人也是相当失望,连带着对自己的眼光也是怀疑起来。
  另外孙承宗也明白,如果皇帝同意自己离开,那么继任的人选当然也不会按自己的意思来了,否则何必要顺阉党之意同意自己的请辞?柳河只是小败,说到底自己的去职还是一系列党争之后的余波而已。
  真正叫孙承宗上心安排的还是自己的幕僚们,他的幕僚很多,真正最有名的只有孙元化和茅元仪二人,而孙元化早就被安排在兵部为官,不必他来担心前程,其余的幕僚也好办,分别写给荐书安排,或是厚给银两……孙承宗自己不捞钱,但手头掌握的资源极多,给幕僚一个很好的出路也是人之常情,不必担心御史说什么,老孙头在这事上还是很变通的,没有那么拘泥不化。
  这阵子孙承宗没有忙别的事情,安排好防备后其实大大小小的事情堆积如山,孙承宗压根不理,每天都是躲在自己的书房里奋笔疾书,一个个幕僚们分别都接到了荐书或是和记账局的银票,心思已经安定下来,别处都是乱哄哄的,经略衙门却是相对安静平稳,不得不说孙大学士还真是老江湖,就象是当初新来山海关,劈头和王在晋干起来,在写奏疏陈明自己的见解得到皇帝支持之前,孙承宗也是任事不理……抓大放小,其中的道理很多人明白,但是能做到的人毕竟是少数。
  “止生你来了。”看到茅元仪进入书房,孙承宗微笑着道:“你倒是真的沉的住气,别的人一天往我这里跑三四趟,你却是三四天也不来一回。”
  “晚生这阵子在关注朝中动向,每日看邸抄研究,所以并没有来阁部大人这里。”
  孙承宗一摆手,说道:“还有什么可研究的,无非是乱蜂蛰头罢了。”
  老实说孙承宗自己也不想看了,回想起当年自己气势汹汹跑到山海关来,和王在晋激辩一通,最终靠着帝师和大学士的身份赶走了王在晋,否决了对方重修关城尽弃关外之地的计划,但这几年下来,最短的短板就是没有实战的战绩,这一点为朝中政敌和清流所攻,这一次柳河之战就是自己主导的反扑,想用事实来打政敌们的脸,结果却是惨败收场,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想来那些奏疏都是一窝蜂上来弹劾自己,其中不乏嘲讽辱骂,好歹自己是翰林出身堂堂帝师阁老,被人指着鼻子唾骂还没有办法还击,甚至理不直气不壮,孙承宗就算是豁达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底线,这些日子找事情做,实在也是不想看这些奏折,自取其辱,凭白的生闷气。
  茅元仪道:“晚生此来,就是带着最近数日朝官御史的奏疏……”
  一听茅元仪的话,孙承宗的脸色也不正常起来,他道:“止生你这是何苦呢,过几日风潮平定一些,老夫会上奏请辞的,到时候你替我润色一下好了。”


第1154章 抽打
  茅元仪的文才其实相当出众,在孙承宗身边也是绘声绘色的记录了很多东西,比如柳河之败的细节,还有和王在晋互喷的记录,后人都在茅元仪的记录里看到经过和细节。但根据多方推导,茅元仪的细节里有很多不尽不实的地方,和周文郁一样,两人都记录了相当多的大事,成为后世研究晚明史的重要资料来源。
  不过也正和史家公认的一样,茅元仪的笔记多少还只是曲笔,周文郁的记录就几乎有很多是纯粹的胡说八道,简直就是搞小说创作了。
  “阁部大人放心……”茅元仪苦等数日,一直没有发觉李蕃或是徐大化等人猛攻孙承宗的奏折,只有几个低等御史不痛不痒的上了数疏,也是攻马世龙为主,对孙承宗并不太穷追猛打,这种奏疏不疼不痒的,很容易就能敷衍的过去。
  而朝中最轰动的事情就是一群御史攻李蕃的很多不法之事,同一时间就有五六个御史发动,接着有给事中和其余的御史跟上,流派也相当复杂,有无党派的纯粹清流,也有阉党内部人员参与,李蕃现在才是乱蜂蛰头,根本没空来针对孙承宗,徐大化等人是李蕃盟友,在这样的大风潮之下当然是挺身而出,与攻讦李蕃的群体展开了笔战,双方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交,在这种风潮之下,柳河之败果然是被忽略了,有几个御史云淡风轻的替孙承宗开脱,边帅浪掷轻动的小败,数百人的损失,似乎不必就为此更换经略,孙阁部经营有功,虏骑不敢轻犯就是明证,这般情形下,当然不能随意更换辽东经略,以免给敌人有可乘之机。
  这种论调其实很有市场,孙承宗原本就是清流领袖,在朝根基深厚,名声佳形象好,如果不是受了东林党跨台的连累,压根也不会有人妄想和他抢辽东经略,特别是去年新任的吏部尚书崔景荣,以天官之尊力挺,这也使很多人在观望,不肯借此风潮出头弹劾,种种原因相加,柳河之败后想象中的群起而攻的局面居然没有发生!
  “这可真是意外……”孙承宗听说之后,也是拿着最近数日的邸抄研看,他在朝中的经验可是比茅元仪深厚的多,当下看过之后便笑道:“这场大热闹是有心人故意为之,这帮挑头起事的御史都是事先联络好的,分批而攻,打的都是李蕃的短板,诸多不法事,特别是以魏忠贤干孙横行不法诸事都是事实,所以弄的李蕃极为狼狈,仓促之下只能先请辞,然后上疏自辩,又因为事实俱在,条条自辩很难,所以需要有盟好出来打太平拳拉偏架,这一通乱,果然是把咱们这边给抛诸脑后了。”
  孙承宗又感叹道:“又有天官崔老前辈出手相助……他老人家也是冒了奇险啊。”
  茅元仪也一脸敬佩的道:“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所有人只当崔天官已经老迈不堪,上任之后不会有什么献替,更不会违逆魏阉的意思,怎料天官老大人真是老而弥辣,连续多次令魏阉下不来台了。”
  崔景荣是万历十一年的进士,这个资历真是吓死人,比刘国缙这个所谓的老前辈还要早好几科。
  万历十一年时张居正还刚死不久,申时行等国朝名臣在位,在这个时候崔景荣已经入朝为官了,当时万历皇帝还不到二十,还是奋发图强没有颓废的青年帝王,没准在万历徒步往天坛祈雨的队伍中,当时的新科进士崔景荣也在其中。
  历经几乎整个万历四十八年的时光,加上光宗和当今皇帝,不折不扣的三朝元老,科名中的老前辈,已经六十多岁,而且身体向来不佳,也不喜欢与人争斗,不是那种喜欢斗天斗地斗空气的清流脾气。
  把赵南星从吏部天官任上撵开之后,魏忠贤也是经验不足,掌握内阁还得掌握吏部,然后才能推广自己的施政,顺利掌握中枢大权,这一条他却不太清楚,撵走东林大佬之后却举荐了崔景荣这老头子上任,一则是涂脂抹粉,借用元老的名声压一下自己舆论上的不利,另一条就是看中崔老头子年老体衰,料想不会有硬骨头和臭脾气。
  岂料崔景荣上任之后就采取了坚决不与阉党合作的强硬态度,魏忠贤送房子,不收,在皇帝驾临太学讲学时,魏忠贤要先去听讲,被崔景荣拒绝,田尔耕等人私下谒见,景荣皆杜门不见……
  种种举措,无不气的魏忠贤半死,在近期攻孙承宗的风潮中,崔景荣是以吏部天官之尊坚决站在孙承宗一边,这是一个相当强力的盟友,而其实论说起来,崔景荣不是东林,和孙承宗也没有私交,完全是出于公心的做法,令得孙承宗也是相当的佩服。
  因为易地相处,孙承宗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这种决心和魄力……
  “有崔公正面相抗,有一群御史攻李蕃,又有徐大化等人助阵……”孙承宗捋须微笑:“果然他们现在顾不得辽西这边,但这事也真是巧,我仔细推敲,却是不明白到底是哪一方在着手下棋落子。”
  原本东林一党可以很轻松的下这种棋来解围,不过朝中东林一脉的重臣被扫除一空,剩下一些鱼虾蟹成不了事,这一次的宋师襄等人只有两人曾有东林背景,其余要么无党要么是阉党,怎么也不象是东林党人在后头推波助澜。
  “会不会是辽西这边的人?”茅元仪道:“我听说刘老前辈也在这事里出过力。”
  孙承宗仔细想了一会儿,摇头道:“不会是辽西这边,他们和朝中勾连也没有办法完成这样的大事,其实力尚且不足。况且,没有老夫压制,他们会过的更舒服,未必就真心想老夫留下来。”
  “总而言之,”茅元仪微笑道:“咱们是所谓的乱中取胜吧?只要安稳过了柳河这一关,底下最少一两个月内不会再有反复,而两三月后是秋冬之时,防秋过冬最为要紧,朝廷绝不会在这个时候阵前易帅,半年之内,阁部大人可安稳在经略任上,如果在这期间辽西诸将打一两个胜仗,阁部大人的地位便是稳了。”
  “唉……”孙承宗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喟叹,象是满意,也象是不满意。
  ……
  纷纷攘攘的朝争持续了近半个月,战火一直不停,并且渐呈白热化的状态。
  很多御史加入战团之中,御史无党派的毕竟还是多,不过不少人看不惯李蕃的肆意张狂,这一次颇有痛打落水狗的快乐,因此不要好处自主加入战团的颇是不少。
  李蕃那边得到了阉党的大力支持,跳出来支持李蕃的重臣也是越来越多,但国朝有大小相制的传统,并非重臣多的一方就一定能够获胜。
  其间孙承宗又上一疏请辞,然而吏部尚书崔景荣纠集了不少人表示支持,天启皇帝原本就对恩师有些愧疚,也保留着相当的信任,既然反孙的势力不是很强,皇帝当然照例慰留,并没有允许孙承宗辞职的请求。
  魏忠贤毫无疑问是最窝火的一个了,自己的部下弄到狗咬狗一嘴毛,外患未平内乱即起,此时他亦顾不得撵孙一事,辽东经略虽然要紧,毕竟还不能和吏部天官比,崔景荣是他一手提拔上来的,只能现在捏着鼻子再赶下去,近期之内,赶走吏部尚书就是头等大事,然而在逐崔之前,还是要把内乱给平息下去。
  “混账东西,都是别人眼红你,与你为敌,为什么他们不找别人,专门找你?”正手加反手,魏忠贤亲自动手,展现了当年喇虎李进忠的脾气和风范,将李蕃抽的猪头也似,鼻子和嘴角都打的鲜血横流。
  李蕃当然不敢有任何表示,只是唯唯诺诺的认着错。
  “滚!”急切之下,魏忠贤也没有办法保持着刻意雄浑的嗓门了,嗓音颇为尖利,顿足令李蕃赶紧滚蛋。
  李蕃哭丧着脸走到外间,正好田尔耕过来,李蕃在原地跪了一跪,说道:“厂公大怒,下官受责并没有什么,只是想来想去窝囊的很,下官好歹是厂公的义孙,那帮人就这么欺侮,岂不也是欺到厂公头上了?还请老大人替下官说项一二,好歹给些体面。”
  田尔耕摇头一笑,笑骂道:“还不是你李大人平时太不会做人,不然弹劾你的人也可有不少依附厂公的人?这事我有数了,你已经上疏请罪了吧?在家里老实呆着,不要上蹿下跳的惹人厌了。”
  魏忠贤已经听到田尔耕说话声响,待田尔耕进来便道:“李蕃是不是对你哭诉了?”
  田尔耕跪下一礼,起身笑道:“厂公还是稍稍给他留些体面才是,不然的话人人都以为厂公的干孙子也能随意欺负了。”
  魏忠贤面色阴沉的道:“这话说的是,我是想一心好好操劳国事,替皇上分忧的,并不纯粹以门户之见待人。不过有人要成心找事,我又有什么办法?查清楚没有,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


第1155章 惩罚
  田尔耕身为锦衣卫掌印都督,手握大权,东厂的番役其实也是有不少受他指挥,不过锦衣卫和东厂早就完了,根本没有人认真听记和打事件,这几天他把几百号人放出去,连个屁也没有查到。
  不过从朝官的私下议论和探讨中田尔耕也是有所心得,当下很笃定的对魏忠贤道:“回厂公,应该是刘国缙在背后捣的鬼。”
  “哦,果然是他。”魏忠贤道:“我明白他们的用意了,辽西的人喜欢孙大胡子,不想他离任,刘国缙和辽西的关系极深,想必是有人拜托到他身上,所以来这一套给我捣鬼。”
  田尔耕私下里和刘国缙关系也很好,这个时候人脉的作用就很要紧了,他笑着道:“不过李蕃这厮平时太张狂,也得罪了太多人……”
  “那是,不然别人怎么也找不着机会的。”魏忠贤冷冷的道:“你别打岔,我不会拿刘老匹夫怎样,这厮是拿钱做事,不是东林那帮子死咬着人不放的书呆子,你私下去见他,叫他赶紧辞官走人,不要在京城里碍眼了。”
  田尔耕赶紧答是,心知刘国缙应该早就有所准备了……
  “宋祯汉和宋师襄几个挑头的,不识大体,黜落到地方上去吧。”
  “厂公容禀。”田尔耕硬着头皮道:“这几人已经知错,都在府外求见呢。”
  “不见。”魏忠贤烦燥道:“他们坏我大事,还敢来见我!”
  “厂公,”田尔耕低声道:“下一步要对付崔景荣那老匹夫,天官重臣并不是好相与的,就算是皇上也会犹豫,毕竟一两年内连换两个天官,太轻佻了些。如果没有人挑头群起而攻,未必能把那老匹夫拿下去。”
  魏忠贤稍觉犹豫,他手头夹袋里人多的是,但确实如田尔耕所说,宋师襄几个咬人是把好手,胆子也大,当言官的就是要有这样才当得大用,总不能事事都是李蕃徐大化挑头,党派痕迹也太明显了。
  天启五年的时候魏忠贤独揽大权不过年余,党羽还在抢位子和坐稳屁股,并没有到大权独揽一言可决朝官进退的地步,犹豫片刻后魏忠贤就道:“将那几个混账带进来。”
  田尔耕会意道:“下官省得,先给他们一些教训。”
  宋师襄和方有度宋祯汉等人被传见时都是大喜,这一次他们当然知道犯了大忌讳,不过又能打的李蕃灰头土脸,还能每人落袋好几千两银子,这买卖十分做的过,现在就是要上门请罪,争取能被宽大处理。
  被接见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各人欢天喜地的进来,当然脸上还是要做出惶恐害怕等各种表情,岂料跪下行礼之后,久久无声,宋祯汉是大胆的,仰脸一看,大厅正中的椅中空无一人,各人是对着空椅子行礼。
  宋祯汉向各人示意,方有度小声道:“这是厂公给咱们的下马威,忍着吧。”
  众人会意,知道此时不能起身,一起之下,要么是下锦衣卫北所,生死莫测,要么最好的结果也是免官或是贬斥远荒。
  宋师襄安慰众人,也是安慰自己道:“为此官者,不免要行此礼,我等稍安勿燥。”
  话虽如此,众人跪了一刻钟之后,膝盖已经胀痛难忍……
  再过一刻钟,腰酸腿疼,实在难当。
  跪了半个时辰后,几乎没有人能保持良好的跪姿了,多半人都几乎是盘腿坐着,但还是没有人敢起身。
  惩罚的时间越长,说明厂公的怒火越盛,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起身去顶雷。
  直到各人几乎经受不住要趴在地上时,远处才传来靴子踩在金砖地面上的声响……魏府这建筑是十王府一带最大的一幢,十分广阔轩敞,这个地方可谓是寸土寸金,但魏府占地甚广,总有四五十进,十几个套院加上后花园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公侯府邸也不过如此,而且铺设房间地面的地砖是和宫中一样用苏造的上好金砖,除了魏忠贤,旁人也不敢这么逾越……
  各人知道必是厂公来了,当下俯身更低。
  果然过一阵时,有人从他们身边经过,各人偷眼看时见是蟒服的服色,朝靴经过时就把脸往地面更低一些,大气也不敢喘。
  “抬头!”魏忠贤坐下之后,就是暴喝了一声。
  所有人都赶紧抬头,七零八落的向魏忠贤请安问好。
  虽然隔着花梨木的桌子,魏忠贤的身形还是极显高大健壮,这个人年轻时就倚仗着身高块头当喇虎,后来走投无路之下以成年之身自阉自宫……这在大明很常见,能入宫的还算是幸运,很多自阉的丢了性命不说,就算活下来也不一定能进宫,宫里宦官人数早就超标了,多次有严旨禁民间自阉,阉了也不要,很多人只能进王府或是在寺庙里苟延残喘,活的十分凄惨。魏忠贤不仅进了宫,还能很快认了干爹出头,为人口蜜腹剑是一条,在外头混久了,社会经验比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强也是一条,另外就是胆大心黑,抓到机会就不会放过……
  此时的魏忠贤一脸怒气,十分显然,几个御史都是战战兢兢,等着魏忠贤数落发作。
  “你们这些狗才,奴才也不如的混账行子……”
  岂料魏忠贤没有数落他们的意思,上来劈头盖脸的就是痛骂起来。
  太监骂人十分阴微恶毒,宫中的人每天闲着无事,不知道发明了多少新鲜花样的骂人话,魏忠贤中气又足,声调高亢,骂的十分恶毒下作,这几个御史向来自诩是人中龙凤,民间百姓也当他们是文曲星官下凡,今日却是跪在这里,任由阉人对他们破口痛骂,简直是痛不欲生,然而却始终没有人敢出一语反驳,或是做出丝毫不满的表情。
  “滚,滚,滚!”
  魏忠贤终于骂累了,算是出了一口恶气,顿足令这几个御史滚开。
  众人屁滚尿流的出来,打量同伴的时候,发觉所有人都是面如死灰。
  “今日之事,真是始终不及。”宋祯汉颇为郁闷的对众人道:“这事算是连累你们了。”
  “算了,叫厂公发作几句也是好事。”宋师襄咬着牙道:“这样就算是责罚过了。”
  众皆默然,此时众人已经恨不得被贬官了,就算是贬官也是好过这场折辱。
  宋祯汉这时一抬头,说道:“咦,熙寰公来了。”
  一个红袍大员躬身从四人抬的大轿上走了下来,身形瘦高,面色清癯,几缕细长的胡须从面颊上垂落老长。
  “下官等见过少司空。”
  熙寰公就是徐大化,号熙寰,浙人,原本浙党的中坚和实际上的领袖之一,是方从哲身边的心腹,方从哲在三党与东林的争斗中心力交瘁而辞官返乡,已经乡居数年,浙党在内的三党多半加入阉党之中,当然也有一些三党的人转投了东林,比如钱谦益,其实原本是浙党的人,东林和浙党有很多纠结,不是纯粹的对立,不象对齐党和楚党。
  徐大化转投阉党后步步高升,他在阉党之中的地位也相当的稳固,有不少朝官聚拢在他身边,其不仅官位已经做到工部左侍郎,尚书之位也唾手可得,而且人脉极广,党羽众多,其势力不能以一个区区侍郎来比拟。
  众人执礼甚恭,徐大化也是相当的客气,因为人群中有好几个浙人……浙人就是浙党天生的党羽,这一点徐大化向来都很坚持。
  “诸位少礼。”徐大化一口浓重的浙人口音,对着众人打量一番,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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