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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6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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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土默特被灭,上一代顺义王被杀,朝廷才惊觉和记原来已经是一头出柙的猛虎。但在此时,和记的威胁还只是地方性的,只算是一支表现特别优秀的地方武装。
  到了和记出动大车援助十三山,又开始在漠北和蓟北一带活动时,朝野之间才赫然惊觉,和记的实力已经超过了人们的想象之外了。
  朝廷当然相当忌惮这样的力量,但也苦无办法,皇帝当时限制了和记继续在各省的经营,然后几年时间下来,和记还是完全掌握了北方的商业,特别是物流和金融业,当然还有布匹和铁器的生产和销售。
  加上和记在北方强悍的兵力,这已经不是投鼠忌器,而是生死存亡的大麻烦了。
  信王并不觉得和记有多可怕,但曹化淳知道这是有相当多的人一直在信王耳边灌输一些观点,和记如果不忠不臣就会尽失人心,其部下也会一团混乱,不会如在草原上打北虏那样上下一心。
  而且朝廷可以查抄没收和记在各地的资财,会得到一大笔财富,足够重建九边,募集大量的精锐兵马来剿灭和记还有东虏。
  信王对这样的观点深信不疑,并且一直试图说服他的皇兄采用这样的办法来剿灭和记还有张瀚。
  但天启明显相当的谨慎和明智,哪怕是传来最可怕的消失之后,天启仍然保持了相当的克制和镇定。
  既然此前已经做了很多,这一次除了下令蓟镇到宣府一带加强戒备,严令诸将小心提防之外,也就不必要有太多的反应了。
  信王恨恨的道:“皇兄说,过犹不及。还说让我多看,多听,我越看越听就越觉得皇兄处理此事太过软弱!”
  曹化淳还是垂首不语,事涉信王点评自己的皇帝兄长,怎么小心谨慎也不为过。
  “曹伴伴差事做的不错。”信王最终道:“日后还要如此,有什么新的消息,及早来报我知道。”
  “是!”曹化淳跪了一跪,说道:“不管官场还是市井坊间的传闻,奴婢听到了就会及时奏报给王爷知道。”
  “嗯,你很不错。”信王脸上露出笑容,一脸满意的模样。
  曹化淳知道王府之中很多人都在向信王报告消息,不过人们已经揣摩出了信王的心理。
  由于信王深恶魏忠贤和客氏,人们报告坊间百姓议论时,多半都是说人心不安,对魏忠贤和专权和客氏的跋扈都多有不满,使得信王越发相信自己的判断,魏忠贤就是不法权阉,和其前辈汪直和刘谨之流无甚区别,皇帝多次提起魏忠贤勤谨耐劳,并且勇于承担,这些好处皇帝再三说起,但信王根本听不进去。
  此时的信王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皇帝需要一个干脏活的太监,如果完全启用仁德的读书人来治国理政,岂不是更容易使国家欣欣向荣?
  至于客氏,信王也不能理解天启皇帝对自己乳母的感情。
  信王觉得是生母被赐死之后,皇兄把情感转移到了一个卑贱的妇人身上,简直是不可理喻。
  天子理应冷酷无情,坚刚不可夺志,如皇兄这样的滥好人,信用太监权阉,信任自己的乳母,令其随意出入宫禁。
  甚至有传言,客氏和其子侄淫乱宫禁,甚至暗杀皇子。
  信王相当的愤怒,哪怕客氏做的事使自己能成为事实上的皇储,但仍然使得信王早动杀机,如果有朝一日……信王眼神变得冰冷,身上也出现了难掩的杀机。
  看着毕恭毕敬退出去的曹化淳,信王暗暗点了点头,他当然不会发现身边的这些太监一直在欺骗他,信王具有相当的自信,这是年龄,阅历,见识,加上个性综合起来的一种特点,这种特点使信王总是勇于下决断,但当他发觉事情根本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样发展的时候,他的自信又会荡然无存,变得不敢下任何决断,希望能得到所有人的帮助,过于刚毅的人一旦失去自信,其后果则是灾难性的,还不如平时性格温和的人,在关键时刻可能做出最合适的判断。
  “哼,姑且待之,姑且待之……”信王一个人留在渐渐黑下来的屋子里,没有他的吩咐也没有人敢进来掌灯,外间传来隐隐的车马和行人经过时的声响,这个庞大的京师一切如常,十王府内都避免不了传进喧闹的声响。年轻的亲王穿着大红熟罗袍坐在屋子里的阴影处,嘴里则是念叨着皇帝兄长劝告自己的话,但信王低语的含义则是和他的兄长表达的意思完全不同,他的姑且待之到底是何心意,怕是只有信王自己一个人才明白了。
  ……
  “老师。”
  孙元化步履轻快的走进徐光启家中的书房,进屋之后弯腰拱手行礼。
  不管是怎样的技术呆子,尊师重道和应有的礼仪还是要讲究的。
  “初阳来了啊。”徐光启身边是一个小烛台,身后还有一个一人多高的聚耀烛台,不过并没有都点燃蜡烛,屋子外还有落日余晖,室内还并不是太暗。
  “老师在看农书?”
  孙元化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徐光启案前摆放的书籍是《农政全书》,这本书已经花费了徐光启十几年的心血。
  全书分十二目六十卷,包括农本三卷,田制两卷,农事六卷,水利九卷,农器四,树艺六,蚕桑六,种植四,牧养一,制造一,荒政十八。
  这是一部划时代的农书,包含极广,用心极深,可谓是当时农书划时代的产物,在此之前的所有农书都不能与之相比。
  不管是详细程度和科学性,包括农田之事以外的东西,都是叙述甚详。
  一部专业性的农书,配有图案和实验之后的结果,下笔五十万言。
  不提徐光启别的成就,光是这部农书就足够叫他立身于华夏最佼佼者的行列。
  对当时徐光启入教和翻译几何原理这样的数理书籍,士林之间也并不如何看好。但对其这本农政全书,当时的士大夫们还是相当的赞许,这本书在没有付印之前,手绘的抄本就流传很广了,到徐光启身故数年之后,本书付印,可是那时候已经是标准的乱世,没有多少人会把心思用在农政上了。
  就算是现在,几十万言的农书很多人都花钱叫人抄写收藏,但真正研究和拿来试验的根本就寥寥无已。
  徐光启一生的心血,流传至后世的无非就是一些八卦和其入教的经历,还有崇祯年间修成的历书,想来也是悲哀的很。
  “老师在看番薯篇?”
  孙元化走近一些,果然确定徐光启在看番薯篇。
  “对的。”徐光启神色平静的道:“近来孔至之给我不少信,提及了在草原上试种番薯大为成功的事。另外就是玉米和土豆,他们那边就是这样称呼,并且大规模试验种植了。”
  孙元化道:“弟子也听说过了。听说和记有专门的农林水利司,孔至之是司官,手底下有过千人,都是有学识或功名的,专门研究农事和水利配套,还有肥料,选种,试种,然后推广,都是由他一手负责。近几年来,在土默川附近,种了过百万亩的棉田和番薯田。孔至之说,和记其实不缺粮,种植的番薯和苜蓿主要用来喂马,后来他们拿番薯来酿酒了,听说卖的挺不错的。”
  “现在他们的番薯田亩产六百斤了,并且相当稳定。而且不需要太好的肥田,一般的边角地就能有这样的收获。”


第1518章 荒卷
  徐光启脸上露出相当欣慰的神色,他指指眼前的书籍,说道:“老夫的番薯篇,确实要改版了。孔至之有不少经验要加上去,主要还是选种,光照,提蔓等细节,做好了产量就不会低!”
  “孔至之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孙元化不乏羡慕的道:“以前他专注在农学上,就算中了进士也肯定愿意在农学上继续下力气。真真是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以前,他跟和记在草原上创业,我很替他担心。和记可能会强盛一时,但内为大明朝廷所忌,外则为北虏所敌,将来很可能没有好的结果。现在察哈尔部都为和记所灭,和记在整个草原都没有敌手了,不管怎样,孔至之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又能安然无事,这很叫学生高兴。”
  徐光启点头道:“你们师兄弟友爱,老夫心里也欣慰的很了。孔至之确实如你所说,地位已定,而和记在北方的地位也定下来了,如果能把农安站到旧奴儿干城一带都拿下,除了辽东辽西和京师大同这些地方,已经与旧辽疆域相当。而辽人也没有完全控制草原,说起来和记现在俨然北方一国也并没有错。就算和记对大明没有野心,也足以自立一国。孔至之不知不觉之间,也成了开国功臣,人生际遇真是奇妙的很。”
  徐光启看孙元化一眼,说道:“初阳,当初老夫劝至之回来,还力劝你不要到和记去,帮忙可以,不要陷的太深。你不会对老夫有所怨恨吧?”
  孙元化笑道:“这怎么会?弟子不是那种宁为鸡首不为牛后的性格。在大明弟子已经在兵部为郎中,以弟子举人身份能在中枢的兵部任官,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和记现在虽然风光,但毕竟和大明已经俨然是敌对了,将来的事还难说的很。可能弄到兵祸连结才会有个了局,弟子不想在将来的史书上弄成奸逆一流……弟子不是说孔至之,他是以农学为本,就算打仗也不和他有太多的相关。弟子可是兵学出身,打仗也肯定要被重用,实在名声相关啊。”
  “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徐光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接着又是大为皱眉,说道:“现在的这局面,也确实是相当的难弄了。和记灭掉察部,京师人心惶惶,惟恐数月之后就传来和记南下的消息,现在很多人也对和记还有张瀚充满敌意,认为他是曹操一流的人物。和记的形象现在委实不算太好,孔至之人们批评的还不多,都觉得他是研习农学的呆子,如果你也在草原上,我们的处境就不太妙了。”
  徐光启当然不是单枪匹马,他是翰林出身,并且资历极老,又在农学算学兵学都有自己的一套,门人弟子很多,最好最出色的就是孙元化和孔敏行等人。徐光启本人也很有可能入阁,将来会形成自己的政治势力,如果他的门生都在北边替和记效力,那徐光启毫无疑问要狼狈的多。
  “除了番薯篇,我还在重新整理荒卷。”徐光启指指眼前堆积如山的卷宗,说道:“荒卷是大工程,恐怕老夫要拿出全部的精神来弄才行。”
  孙元化有些懵懂的道:“老师的意思是要学生来帮忙?学生在农学上委实不如孔至之他们,差的远了。不过,荒卷确实要紧,近来有几个从陕北过来的地方官,听说老师的荒卷中收集了四百多种可以食用的野菜野果和树木,他们大感兴趣,还想求学生向老师讨要。学生都推掉了,简直荒唐,地方官不想着保地方平安,却想着给百姓吃野菜么。”
  “你这是糊涂了。”徐光启原本对眼前这迟钝的学生有些失望,这时就更加的不满了,当下板着脸道:“老夫写荒卷为什么?十八卷的荒卷为的就是叫百姓在荒年不至于饿死,最少能寻摸着能吃的东西,不要被饿死或是毒死。地方官能想着替百姓备荒,在老夫看来已经算是好官了。你回头把他们任职的所在写过来,老夫叫人把荒卷分别抄一套送过去。”
  “是,学生一时思虑不周。”孙元化在恩师面前还是相当恭谨的,那恶劣的臭脾气和技术人员的死硬性格在老师面前并没有显露分毫,他抱拳道:“老师请放心,学生一点把这事给办妥。”
  “甚好。”徐光启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欣慰和疲惫夹杂的神色。
  荒卷确实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东西,里头记录了四百多种可以在荒年吃的各种野生的食物,还有一些应急又不至于致命的办法。
  生活在几百年后物质极为丰富时代的人们是难以想象的,在明末这个时候,人们有时候连浆糊都可以刮下来煮了吃掉,在后世很多常见的东西在这个时代是很难得到的,特别是高热量的可以维持生命的食物极为难得。
  平时食盐和油脂摄入是严重不足,以杂粮果腹的人们一旦面临饥荒,很快就会瘦成一个骷髅模样的生物,在这个时代,一个成年男子一天最少需要吃三斤以上的主食才能维持体能,并且用摄入不足的热量来维持劳作,赚取养活家人的收入。一旦遇到荒年,很多普通的家庭毫无储备,很多人一旦开始挨饿就会迅速干瘪下去,在短时间内就会死于营养不良。
  事实上就算是进入二十世纪乃至二十一世纪,饥荒仍然是困扰人类的一大难题,在富裕地方的人们可以随意浪费食物,但在穷困地方的人们则死于饥饿,这是一种残酷的笑话,叫人笑不出来的笑话。
  就如眼下这样,江南地方最普通的人也能获得相当多的肉食和鱼类来获取蛋白质,粮食也以吃精粮为主,但在西北地方,人们能用糜子或高粱来果腹已经不错了,很多地方是更粗劣的杂粮,在后世连喂猪都不用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就是人们的主食。
  而一场天灾就可能叫人们连杂粮都吃不上,徐光启是一个有见识的人,他的荒卷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帮助这些随时可能陷入灭顶之灾的北方贫民。
  但和他的农书一样,虽然名声很大,愿意在这种事上下功夫的人还是极少,如果有少数人对此感兴趣,徐光启只会感觉欣慰,并且愿意尽力帮助对方。
  当然,徐光启也完全明白,他的帮助等于杯水车薪,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明北方的居民往着无底的深渊狂奔,而驾驶大明这辆马车的驭车们还在感觉良好,丝毫不曾感觉到真正的危机已经降临。
  徐光启终于忍不住道:“吾恐季氏之忧,在萧墙之内。”
  “老师何意?”孙元化沉吟着道:“老师的意思是说,今日的忧患不在东虏,也不是和记,而是大明自身?”
  “是的。”徐光启这一次对弟子的表现相当满意,他点头道:“这几个月,你的师兄弟和南堂的传教士们一起在西北地方调查,还有河南地方。近十年来,最少有过百个州县受灾,各地的情况都相当的恶劣。南堂的传教士们认为,大规模的流民暴乱或是造反都是迫在眉睫了!”
  “不会这么糟糕吧?”孙元化面色有些苍白的道:“朝廷不是对灾区有免赋和赈济吗?”
  “杯水车薪,勉强使地方官府和士绅跟着朝廷的脚步走做些表面功夫,安抚人心耳。”徐光启道:“但你要想想,朝廷用度繁多,现在勉强够敷衍而已,一旦再出什么大事,必定会捉襟见肘,到时候辽饷之外,再开征新的赋税,民间如何能够承担?现在已经是堆起柴山,就等着有人点火了。一旦火起,则势必燎原,无人可以再将这大火扑灭。王朝倾覆,无非就是官逼民反这四个字,大明的财赋不足,度支失衡,弊病深入肌里,无药可医。就算想治都不知道从何处下手,更何况根本无人想出手医治呢。”
  辽饷是神宗年间开征,除贵州等少数地方之外,全国所有的田亩加征银子九厘,合计多收五百二十万零六十二两,这是辽事一起之后,举朝之内包括神宗皇帝自己发觉无钱可用,辽镇已经衰朽不堪,不管是铠甲兵仗还是兵员战马都是奇缺的情形之下,不得不头痛医头的救急之举。
  按理来说是在四十八年停征,但在天启年间辽饷不仅没有停征反而东林和阉党都又加征了关税和行盐等杂项商税银,天启年间的商税也大幅度增加,民间的压力相当沉重。在崇祯早年停征过一些杂项银,但很快又重新征收,不仅如此,崇祯年间还加征了剿饷和练饷,不加征则无银可用,加征则又把大量的小地主和自耕农阶层推到了造反农民的一边,使北方更加空心化,南方也滋生了大量的不满。
  当王朝覆灭时,除了少数的勋贵和太监之外,所有阶层都站在曾经拥护的王朝的对立面,这才是不管大顺的进军或是满清的南下都相当顺利的最主要的原因。
  要知道清军并不强大,西征的阿济格所部三万人,多铎部才两万人。
  “况且……”徐光启压低声音道:“近年来也是由于和记在山西等地收罗了大量的流民,不少流民都被他们招到草原上种地或是当兵去了。据南堂的人说,最少有十几二十万人之多。”
  孙元化瞠目道:“怪不得皇上要把地方督抚和兵备道都换掉,还要加派巡按御史,这成何体统,地方上居然不上报。”


第1519章 细雨
  “这消息算是大家都在装糊涂。”徐光启开导这个弟子道:“其实就算皇上也未必全不知情。可是你想,那么多流民,朝廷根本无力安置,也不能怪他们出来逃荒,没有粮食吃再不准逃荒,那是要激起民变,会起大乱子的。和记把人招募走,地方上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认真阻止?就算换了督抚,碰上几十万流民,地方府库空空如也,怎么办?”
  孙元化一脸沉痛的道:“怕还是要叫和记给招走?”
  “对喽。”徐光启道:“这样说来,和记还算是帮了大忙,这也是皇上用软办法而不愿与和记决裂的原因所在。和记现在拿下这么大地盘,用人的地方极多。一时半会的,怕也会把精力用在内政之上,对大明就算有觊觎之心也不会是一两年内的事情。大明只有徐徐巩固九边的边防,用大义名份拿捏张瀚,现在的这样的办法还是走对了路子。我就怕皇上的心思会变,一旦出现什么反复,可能会万劫不复。初阳,你是兵学出名的人,将来可能会大有用武之地。老夫在这里要提醒你一句,不管是铸炮还是别的事,只管做你的份内事,不要多言多说,也不要到地方上任职,临行一语,切记切记。”
  孙元化有些不以为然,他当官的心也是很热切的,不提孔敏行的成就对他的心理上的压迫和影响,就以他自己来说,从少小读书到长大为官,族人和家人的期盼也肯定不愿他止步在兵部的这个中层的职位上,每个人都希望自己往上走,陶渊明那样志向远大品性高洁的人物能出名,还是说明真正的隐士太少。大家都有功利心,这也不能说是错误。
  如果有机会的话,孙元化感觉自己还是应该抓住。
  他向徐光启拜道:“老师容禀,如果真的有机会,学生还是想多做一些实事。同样是老师的学生,弟子不愿被孔至之拉下去太远。”
  徐光启动容道:“我倒是把这一层给忘了。唉,初阳,你愿怎样就怎样吧,为师会尽量帮你一把的。”
  孙元化闻言大喜,徐光启已经是很有实力的朝臣,距离内阁也就只差一步而已。此前自己有孙承宗的鼎力相助,所以在兵部以举人的身份上升的很快,现在孙承宗告老还乡,虽然还有强大的潜势力,但孙承宗已经不愿干涉朝中政事,以免落人口实。
  重要的就是要避嫌,万一叫魏忠贤感觉到了威胁,恐怕孙承宗在高阳也未必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徐光启道:“你也莫要高兴太早,为师已经上疏告病,即日就要还乡。虽然还会尽力助你,但效果如何,这就难说的很了。”
  孙元化也不意外,今晚的话说到现在,徐光启辞官之意是相当的明显了,要是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他就不是技术型的呆书生,而是彻底的傻子了。
  孙元化相当冷静的道:“老师的意思学生也明白了,但还是有些不懂,为什么在这种要入阁的关键时候还乡?”
  徐光启哑然失笑,摇头道:“按理来说我在几年前就该走的,但因为种种原因留了下来。但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人家就要说我真的是阉党了。如果再入阁,就算是会推,就算是资历摆在这里,阉党的帽子也是戴定了。所以不能再拖,现在内阁还不缺人,若是内阁要会推补阁臣时,为师离开就太明显了。”
  “学生懂了。”孙元化悚然道:“魏忠贤对老师还算尊敬,阉党也曾经招一些老臣回朝,算是给朝廷一点装饰。老师在士林中的名声甚好,虽然出身南直隶但也不算正经的东林党人,所以阉党留老师也是装点门面。但老师不愿与阉党合流,要保全名节,所以辞官是最好的办法了。”
  “是的,你能明白,为师还是很高兴的。”徐光启赞了一句,接着又叹息道:“现在天子对和记忌惮甚深,察哈尔部被灭之后,朝廷一定要想着有一番振作。魏忠贤等人既然被任用很久,朝中诸事熟谙,天子用的也顺手,那就不会在短期内换人了。既然这样,为师就不能继续留下来了,将来总会有反复,权阉用事,未听闻不身败名裂的。风光一时,怎抵得以后几十年沉沦,又怎抵得将来身后的名声要紧?初阳既然明白,将来也就知道如何取舍了。”
  “是,弟子明白。”孙元化正色道:“弟子是做的事人,绝不会陷在党争里头。”
  “唉,我大明病之甚深矣。”徐光启摇头叹息道:“这种时候,魏忠贤称九千岁,各处都替他修筑生祠,将来还必定会有反复。不管是朝廷开销还是民间用度,均有不足,修一生祠则耗费最少数万数十万,其人虽然对天子忠枕,也能做事,但毕竟不能和有操守的士大夫相比。势败身殒,只是等时间罢了。”
  “总会有转机。”孙元化脸色也不太好看,他对老师的判断也不是那么完全相信了。上一次徐光启在府邸中囤积了大量的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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