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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1617-第7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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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宫门出,则是东华门和西华门所在,也有文楼和武楼,这是内廷和外朝的分界线。
  大殿之中,可谓人来人往,此时也顾不得避忌,太医院正带着一群太医给皇帝灌药抢救,殿中几乎时不时的传来喊叫和惊呼声。
  信王的心跳较往常几乎快出一倍,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大约在下午三四点钟的光景,乾清宫内外聚集的人群越来越多,正殿和两个暖阁,平台和乾清门内外几乎都站满了人。
  穿着蟒服的大太监们,穿着各色袍服的有品级的少监和监丞,还有奉御们,还有那些没名份的小宦官们更是一路排开,挤在了乾清门外的广场上。
  人虽多,却是寂寂无声,没有人敢在这种场合说话,连半个字也不敢吐露。
  只有一些参与抢救的太监和宦官们来回的奔走,但他们多是神情灰败,面色紧张,天气又很炎热,几乎人人都是满头大汗,衣袍都很快被汗水所湿透。
  魏忠贤和客氏也都是赶了过来,但客氏素不为皇后所喜,这种时候皇后不可能允她进内殿,这个妇人不停的流泪,向着东暖阁的方向张望。
  甚至有一些在乾清宫左右和后方配殿之中伺候的也都跑了出来,整个宫室之中,连西苑在内怕有六七万人,这是相当高的数字,太监有五万人左右,还有一万多人的宫女,此时听闻到消息的人多半都是站在各处宫室之外等候。
  如果在万岁山上眺望,可以看到整个庞大的宫殿群几乎处处都有聚集的人群,人们面色都极为不好,几年之前,光宗皇帝在即位半年多之后骤然崩逝,消息来的太突然,原本光宗身体不好,鸿胪寺丞李可灼进红丸,光宗服用之后精神大好,嘉奖了李可灼,但再次进红丸之后,光宗暴崩,几乎没有给宫中反应的时间。
  而在此之前,是万历皇帝崩逝,统治大明四十八年和掌握内廷多年,万历皇帝可谓深入人心,在其崩逝时,宫中的人未必有多伤感,虽然万历还不到六十岁,就民间来说算正常年龄逝世,在士大夫之中算短命,在大明皇帝来说,则是相当不错的长寿年龄了。万历的逝世,给人更多的是心理上的冲击,毕竟一个皇帝的年号用到四十八年,这是相当罕见的事情,人们已经习惯了万历的存在,而一旦老皇帝驾崩,给人带来的心理冲击当然不小。
  当今皇帝的病重垂危,却是给人更加难过和难以接受的感觉。
  皇帝是在二十来岁的年龄到如此地步,而平素的为人来说,天启给人的感觉相当的厚道,皇帝不轻易处罚宦官和宫人,在内廷中也很少多事,皇帝更长的时间是在几个偏僻的殿阁中打造自己的作品,安心做木匠活的天子根本就是没有任何危害,能叫所有人都感觉心安。
  现在才天启七年,皇帝在壮盛之年,犹如一株刚长成了形的树木,就要被无情的砍伐了。
  很多人感觉悲伤,在他们心里也有对未来不可测的惶恐。
  即位的肯定是信王了,对这个少年亲王人们所知不多,但对信王的评价都是普遍一般。信王在少年时在东宫居住,并没有展现出什么良好的性格,在宫中也没有什么传言来肯定他的品性如何。
  更多的传言是这位亲王偏激而固执,而不是更好的评价。
  一旦信王即位,宫中不知道会是如何的情形。
  不管是万历还是天启,对宫人总还是不错,但宫中一些老人还记得嘉靖年间的事,也是一位偏激而聪明,且残忍和固执的帝王。
  如果嘉靖皇帝不是这种个性,恐怕也不会引发宫女刺杀他的血案,堂堂帝王,被几个宫女在半夜勒颈,要不是宫女打了死节,后又慌乱之中没有用力,嘉靖早就被一群小女孩用绳子给绞死了。
  信王会不会是下一个嘉靖,人们都不敢说,但在总体的气氛上,宫中上下已经极为压抑……
  “皇帝!”
  暖阁内传来一声悲泣,却是张皇后的声音。
  信王一激灵,一下子站起身来,但却又缓缓坐了下去。
  过不多时,太医院正满头大汗的从暖阁中出来,看到信王就跪了下去,叩头道:“殿下,恕臣无能,皇上已经殡天了。”
  “起来!”信王强忍悲痛,沉声道:“皇兄患疾已久,非汝等可以挽回天心。”
  “是,是。”太医院正叩头道:“臣等要出去拟最后的脉案和成方,然后向宫外公布,请殿下示下。”
  “好,去吧。”
  这时不仅太医院正要向信王请示机宜,看看是不是能够外出公布天启皇帝已经崩逝的消息,就是一群大太监也从暖阁中出来,各人缓缓分成扇形,站在端坐不动的信王身边两侧。
  信王不动声色,但他两手紧紧握着椅柄,指头的骨结已经握的发白……这显示了信王相当激烈和混乱紧张的内心。


第1647章 天数
  过一阵子,满脸悲苦之色的皇后从暖阁中慢步走出。
  皇后看看信王,说道:“皇上马上要小殓,请信王来主持。”
  “是,皇嫂。”
  信王答应着,他精神还很激动,甚至站起身时都有些吃力,身体有些在微微颤抖。
  一个太监想过来扶信王,却被信王一拂袖挡开了去。
  皇兄二十来岁就逝世,信王却一向康健,而且信王知道自己绝不会服丹,身为大明皇族的一份子,信王打算要活的长久一些,此时此刻,人心浮动,信王更不会给人以虚弱的感觉。否则,人心不附。
  这太监也有些省悟过来,自己退向一边,脸色有些发红。
  这么一来信王反而镇定下来,他走向张皇后身后,小声道:“皇嫂,此后当一切如常!”
  “不然。”张皇后不愧她的贤名,轻轻摇头道:“信王敬我,我心中感激。不过内廷之事,以后我不会再过问了,周妃贤德,内廷当以她为主持了。”
  这也是应有之事,一朝天子一朝臣,内廷当然也得换主人。如果张皇后有子,则她可以为皇太后,内廷仍以她为主,可惜张皇后无子,以嫂子的身份居住在内廷,只能算半个主人,算是客居的地位了。
  这种心理很微妙,饶是张皇后向来支持信王,也很喜欢信王妃,此时此刻,不免又红了眼眶。
  刚刚逝去的天子,不管对天下臣民的意义如何,对张皇后来说是丈夫,也是倚靠,就是她的天,现在,她的天离她而去了。
  但天家的事不象民间百姓那样,妇人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只管揽着丈夫痛哭就行了。张皇后不必自己动手,但此时此刻信王还不是内廷之主,很多事情得张皇后亲自安排方可。
  “给皇上小殓,然后入棺,移至乾清宫正殿。”皇后强忍悲痛,吩咐着道:“敲景阳钟,宣布皇上已经离世,开宫门放勋贵戚里和大臣进来参谒观瞻遗容,明天一早宣群臣再进宫,宣布遗诏,请信王在灵柩之前即皇帝位……”
  信王站在已经在脸上蒙了白布的皇兄遗体之前发呆。
  在不久之前,皇兄还在和自己说话,殷殷嘱托着自己,时隔不久,已经是天人两隔了。
  “皇嫂……”听到叫自己即位的话,信王流泪道:“臣弟不敢。”
  “此时不要推托了。”张皇后道:“大位不可空虚,国不可一日无主!今日信王便是储君,明天就继承皇帝位。皇上临终之前不是对你说过,吾弟当为尧舜!”
  “是……”适才话说了很多,信王对天启最后的话都没怎么注意听。道不同,则不相为谋,信王对皇兄有一些感情,但不代表他能接受天启的治国理念。
  笑话,用一个太监来治国,凌驾于满朝文武之上,甚至连皇帝也将权力拱手交出,这算什么?大明天下要是真的沦落至此,将来他有何脸面去见列祖列宗?
  此时的信王当然不敢相信,在历史上他治国十七年,生生将一个庞大的帝国治理到崩溃,自己则逼迫妻妾自尽,然后亲手斩杀女儿,披发遮面,逃入景山上吊自杀,死后也是以发覆面,无脸见人,更不要说去见他的列祖列宗。
  “吾一定会治理好大明。”信王终于动容,说道:“尧舜不敢当之,但愿能为太平天子,将来面见皇兄,可以面无愧色。”
  “信王一定做的到。”张皇后妙目含泪,信王肯读书,有想法,亲近儒臣,这也是她心目中的帝王之选,相比信王,张皇后也觉得自己的丈夫治国有偏差,实在是太不象话,她苦劝过很多回皇帝都固执已见,而后妃也不能过于干涉政务。现在这样,虽然皇后心痛于丈夫离世,但心中也不无欣慰,信王上位,终于要拨乱反正,大明天下,就要太平中兴了。
  ……
  小殓就是拿九套亡人所者的服饰先后换上,然后还有净面净身等仪式,虽然只是小殓,耗时也是很久。
  到下午时,包括各家勋贵在内的文武百官分别从左右掖门入宫抵乾清宫,信王并未受拜,而是避在偏殿之中。
  这时宫中已经嚎啕声大作,来拜谒遗容的勋贵和文武百官俱是在痛哭,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人们都得做出万分悲痛的样子,必须得嚎啕大哭,这个时候当然也不会有御史弹劾君前失仪,今上已经成先帝,大明在十年之内失去了三个帝王,真是流年不利,当然人们要知道十几年后就亡国的话,应该感慨这是天数!
  不管是万历多活十来年,或是天启多活十来年,大明都可能不会亡国。
  人们常议论,如果是朱元璋或某个杰出的帝王代替崇祯,大明会不会能挽回亡国的命运。其实不需要,就天启再多活十几年就可以了。
  等小殓结束,将天启尸身移在乾清宫正殿,接下来还有相当多的繁琐的丧仪礼节等着,勋贵群臣次渐退出,宫中也逐渐恢复安静。
  信王也从正殿退出,在乾清宫后的一座配殿的正殿端坐。
  这时太监和宫人往来不停,所有人都将平时的吉服换下,改为穿着丧服。
  至傍晚时,有太监带人送来膳食,信王不置可否,令人摆放在眼前,但从头到尾并没有动一筷子,一直到温热的御膳变冷,信王也是一口未动。
  信王不仅不吃饭,也不饮水。
  至晚间,张皇后派人来询问原因,信王静静的道:“皇兄骤然崩逝,心中太过哀伤,食不下咽,有劳皇嫂惦记,并无其它原故。”
  后来张皇后大约知道了信王的心思,并没有再派人来问饮食之事,却是派了一队太监站在配殿院落之前,持铜拂尘护卫。
  天黑后,四周逐次点亮灯笼,起更前后有人要熄灯,信王则令继续张灯,不必熄灭。
  这一天一夜,不仅宫中的人忙碌不休,外廷也是一样,遗诏将在明天颁布,到时候信王府的人就能入宫来,并且以天子近侍的身份护卫在信王身边。
  信王静静的坐着,等候天明。
  可想而知外间会十分忙碌,最忙的肯定是内阁和礼部的官员,官员们也要按制守丧,更换丧服,禁饮酒宴乐,民间也是一样在一个月内禁婚丧嫁娶……皇帝之崩为山陵崩,理应有这样的待遇。
  信王目光炯炯,横剑于膝前,两眼直视殿下,殿中一片空旷,只有信王一袭白衣,端坐不动……
  少年亲王在明亮的烛火下端坐着,白皙的脸庞毫无表情,但两眼始终炯炯有神,端坐一夜,直到东方既白。
  “我大明又有主矣。”几个老太监热泪盈眶,相比天启皇帝,眼前的少年信王似乎真的更成熟稳重,看起来又象是圣君再现的样子。
  历经晚年不良于行,足疾严重的万历皇帝,好色无度,死于女色过度的泰昌,还有被文官讥为小蜜蜂的隆庆皇帝,还有木匠皇帝,禀赋很弱,身体一向不好的天启皇帝,再看眼前端坐不动,神色俨然,眼中满是坚毅之色的少年信王,不少年过七十的老太监由衷感慨,这是世宗嘉靖皇帝的样子,这才叫帝王之风。
  天明之后,周后等人在宫门开启之时第一时间入宫,信王府的太监也进来了好几十人,都在信王身边围绕伺候,将信王严密保护起来。
  周后只带着几块烧饼和一壶清水入宫,信王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了,先痛饮一番,清水都打湿了他胸口的衣袍,相当显目。
  然后就吃烧饼,饿了大半天加一夜,信王已经是饥肠辘辘。
  在信王吃喝的时候,勋贵和大臣们再次入宫,过不多时,就有人请信王到乾清宫正殿。
  吃饱喝足的信王端正仪态,以最庄重的神情随诸多太监抵乾清宫。
  首辅顾秉谦站在灵柩之前,宣读遗诏。
  信王听到以皇五弟继承大统的话,伏地大哭起来。
  群臣由是劝进,信王三次推让,群臣坚请,于是信王在灵前即皇帝位,从这一刻起,正式成为大明的皇帝。
  内阁拟定的新年号为崇祯,但现在还不能改元,按惯例得把这一年过完,也就是天启七年过完,到了明年一月的时候,正式改元为崇祯。
  崇祯,也就是崇尚贞德,追慕美好的德性。
  可能是大臣们经过光宗的好色,天启的荒唐,希望新的帝王是一位内圣外王的圣君?
  哪怕是阉党,只要是文官,最少在这些事情上都是尽量的拔高自己。
  信王对自己的新年号相当满意,他并无不满,至此新主确定,宫中内外将以信王,也就是崇祯皇帝为主了。
  ……
  眼前尽是铁与火肆虐过后的痕迹,大片的无头尸体被积雪掩盖,但还是有相当多的尸身暴露在旷野和村落之中,几乎是随处可见。
  从十一月准备,十二月动员,天启七年的末尾出兵,到崇祯元年时,一万四千人左右的女真主力,配合一万多剃头投降的朝鲜人渡过鸭绿江,三万余人先拔除朝鲜的六哨边境防兵,将其轻松斩杀干净,然后三万多兵在四更前后渡江,并且在天明之后就攻陷了朝鲜的义州城,杀府尹李莞,判官崔梦亮被砍头,全城居民被屠杀一空,无有人一幸存。
  此后八旗兵分路进兵,此次出征是阿敏为主帅,贝勒济尔哈郎,阿济格,岳托,杜度,硕托还有多尔衮都奉命率自己旗下的精锐兵马随行。
  由于朝鲜地狭民穷,多为山地从林,百姓穷苦,所以后金兵出动的主力并不为多,只有一万四千人左右,其中还有数千旗丁,战兵只有六七千人。
  就是这样的军力配置,朝鲜人也根本挡不住,后金兵攻克义州后开始分兵,阿敏率主力继续向南,一路兵马沿宣川浦口开始往铁山进发。


第1648章 就食
  后金兵则派出分师猛扑铁山一带,行动相当快速,主力则不停的南下,沿途的所有村落集镇都几乎被一扫而空,百姓中只有健壮丁口被留着,剃发当了包衣或仆从军,老弱病残和无用的妇孺则多半被屠杀。
  辽东进入冬季之后就是千里沃野尽成雪野,在这样的天气之下,就算后金兵不动手,那些仓惶逃到荒野的人们,几天之后也多半冻饿而死了。
  曹振彦沿途所见,多半就是这样人间最凄惨的景像。
  在半个月前,这些人虽然过的艰苦,最少还能阖家一起过平安的日子,辛苦劳作,使得血脉传承。
  现在一切都完了,大股大股如黑潮般的辫子兵征服了一切,也毁灭了一切。
  曹振彦带着一大队包衣负责很多杂役,这一次多尔衮也奉命随行出征,算是对这个未成年的小阿哥的一次锻炼。
  在这事上皇太极并不是有意要为难老十四,后金的立国过程中,诸王立下汗马功劳,也是和这种培养亲贵子弟的传承分不开。
  各处都有积雪,而后勤补给需要大量的两轮车和独轮小车,女真人当然不愿意把太多的精力用在后勤补给上,可是没有办法,朝鲜太穷,不要说和辽西那样的富裕地方相比,就算比辽东也都差的远了。
  辽东还是连年灾荒,就算这样毕竟有大片的平原区域,而在朝鲜,北部多山少田,田地出产有限,朝鲜的两班贵族根本也不知道体恤民力,少量的财富都是往汉城一带集中,被两班贵族所瓜分。
  八旗兵所至之处已经尽可能的抢掠当地人的粮食和财富,仍然不足以提供军队所足够的粮食,只能从辽东运粮补给,这令得阿敏等高层相当震怒和不满,此前打辽西弑羽而归,这一次打朝鲜看来还得亏本,真是太不值当。
  在这种不满的情绪发酵之下,皇太极也并非全无举措,他令太子河一带的官庄居民清除老弱,数万汉民跟着大军到朝鲜就食,等辽东这边粮食充足了,这些汉人才能陆续返回原本的官庄居住。
  尽管在继承汗位之初,皇太极就对汉人释放善意,开始陆续重用汉将和汉官,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这种善意太虚弱无力了。
  “明礼,你们能休息一阵了。”曹振彦看着一头大汗的李明礼,笑着叫这个好兄弟休息一会儿。
  天寒地冻,满地的尸体,残雪与化开的冻土形成了相当大片的泥浆地,八旗兵的马蹄和靴子将道路踩踏的稀烂,到了夜间这一大片地方又会上冻,如果不将翻开的路面平整下来,第二天就冻成奇形怪状的路面会严重影响车队的通行。
  曹振彦和无数个包衣头目,包括旗丁在内,任务就是不停的收集杂草打成草席,将地面平整后铺上草垫,这样可以长时间的维持路面的平整。
  这是一种耗费人力的做法,也就是后金这种完全不会体恤民力,将汉人视会牛马的政权能用这样的办法。
  沿途已经有不少迁移过来的辽民倒毙于途中,他们已经饥饿了一冬,到朝鲜这里说是“就食”但一路都没有粮食补给,并且要不停的参与劳役,几乎每时每刻都有人倒毙在途中。
  李明礼要好很多,曹振彦一如既往的给他不少帮助,吃食李明礼家并不缺,在他的牛录中李明礼算是好过的,抬过旗,还有过河哨探的任务,看守河道和捕鱼的任务也在身上,这些差事都可以贴补家计。
  而且天聪汗继位之后,汉人的地位略有提高,最少各旗都受到大汗严令,不得无故诛杀汉人,这样一来大家的生命安全也比之前有了不少的保障。
  但个人渺小的命运在大势的洪流之下就毫不起眼了,天启七年到崇祯年间的这一次征朝之役,确实有数万汉民被迁往朝鲜就食,天启六年到七年辽东还是灾害不断,从辽西抢掠而来的银子和粮食有限,需要当成军事战略储备,不可能发放给汉民,天启七年夏对辽西的战事不利,又凭白消费了不少储备,现在女真人也得勒紧裤带过日子,所以历史上几万辽民被赶到朝鲜,这次的规模明显更大,各旗的官庄包衣都被整庄的迁移了出来。
  还有的变数就是原本的历史上女真人从晋商手中源源不断的买粮,这样在天启六年的大饥荒过后,到崇祯二年前后,辽东方面从晋商手里购得了大量的粮食,这也缓解了皇太极相当大的压力。
  而且广宁在手,和科尔沁的联络不断,女真人在持续不停的打击察哈尔人,压制了相当多的蒙古部落,获得了大量的丁口和战马,而在本时空,这种优势也没有了。
  这一次因荒就粮的规模极大,李明礼和赵贵等人几乎是猝不及防的就被通知与牛录里的旗丁和汉民一起上路,少量的甲兵配合旗丁一起押解,近十万辽民分批就道,一起往朝鲜地界前来。
  这一次转移毫无疑问也是失败的,朝鲜并没有太多的储粮,在朝鲜几个月时间后,阿敏等人被迫撤离,那些被流放到朝鲜的辽民也逐渐回到辽东,继续替女真主人屯垦开荒种地,生产出有限的粮食上交,自己则一直在生死线上挣扎。
  这种情形要到崇祯二年之后才逐渐改变和好转,女真大军在崇祯二年入关后获得了大量的粮食和丁口,开垦荒地的面积大规模的扩大,然后是察哈尔人被彻底征服,女真人获得了更大的战略优势,崇祯二年之后,每隔几年皇太极都会派八旗兵入关,获得大量的物资,包括金银和铁器,大量的粮食,牧畜,人丁,这些都相当有效的补充了后金虚弱的国力,等到崇祯十四年时,后金已经可以长时间的围困锦州,用围壕战法和大明对拼国力了。
  “中,我叫他们都歇一阵。”李明礼高声答应着。他的衣袍都被黑泥和残雪染透了,全身冰冷,他头上的暖帽也不知在何时掉落了,露出了光秃秃的头皮,一根筷子粗细的小辫垂在脑后,象一条死蛇盘踞着。
  李明礼往身后做了一个手式,一直在修整路面的包衣们松了口气,纷纷倒坐在路边。
  更多的妇孺早就在路边坐着,老弱们早就快走不动了,但在刀枪的逼迫之下还是得继续行走,很多人走着走着就栽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如果能挣扎着行走,没有人会倒下来,谁都知道,就算不被女真人的顺刀所斩,倒在雪地里也是死路一条。
  很多妇人在给孩童喂奶,她们干瘪的胸口根本没有多少奶水,不少孩童不停的发出渗人的嚎哭声。
  大人们都明白,不等到目的地,这些婴儿多半都会死去,如果是在原本的官庄上,可能这些婴儿有不少能长大成人,现在则多半会夭折了。
  所有人都目光呆滞,根本对眼前的惨事没有任何的反应。
  从万历四十七年开始,这十来年发生的类似的事情太多了,人们的情感已经一次又一次的被透支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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