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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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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钱足够卓姬建立一百个铁器作坊,拿走!”
云琅怒吼了一声之后,就转身离开了金库。
梁翁默默地解下挂在腰上的那一串钥匙,放在装满金子的木箱上,然后也离开了金库。
金库里只剩下平遮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双膝一软,噗通一声就跌坐在地上,目光却从未离开那一箱箱金光璀璨的金子。
这些金子能做很多的事。
平遮从小就在卓氏这个商贾之家长大,没人比他更加晓得金子的力量有多大。
财帛动人心。
过了良久,平遮才从地上站起来,将木头箱子一一的盖上,再把一道道的铁门锁好,最后将路灯亭子推回原位。
见云琅继续用砺石修理那个精致的木马,就上了楼,跪坐在云琅的下首。
“卓氏乃是商贾之家,卓姬虽然出尘清雅,久居鲍鱼之肆,难免会沾染一些商人习气。家主不必为此动怒。”
云琅摇头道:“没有动怒,用钱能解决的事情,对我而言是最简单的事情。我原本还在想如何安慰卓姬,如何抚慰她失去孩子的事情,现在看来简单了,你把钱带给她,想必她就会忘记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你既然已经以云氏家臣自居,那么,就把这事办好,当我的孩子住进了这栋小楼,就是你真正成为云氏家臣的一天。”
平遮用最平静的语调道:“事情确实变得简单了,却也变得锋利如刀。”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冬秋!把这词句带给卓姬,没办法抵抗命数,那就低头吧,强求的代价太大,一般人付不起。”
平遮取出一支笔,很自然的将这首诗抄录在他的袍子下摆处,低声道:“家主只要孩子?”
云琅瞅了平遮一眼道:“那是云氏大女——云音!”
平遮笑道:“可有出处?”
“琅琅之音!”
“家主就不想听听卓姬为大女起的名字吗?”
“我的女儿叫云音!”
“听说陛下给大女的封号是骊!”
“我女儿叫云音!”
平遮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哆嗦,他被云琅眼中暴虐的神色吓坏了。
他发现眼前的云琅跟父亲口中的云琅似乎是两个人,一个无害的如同山林里的麋鹿,一个暴虐的如同山涧里的恶龙。
梁翁走了进来,轻声对云琅道:“客人的饭食已经准备好了,给大女准备的新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客人现在就能上路,可以一边走一边进食。”
“刘二他们十六人准备好了吗?”
“已经披甲完毕!”
云琅看了一眼平遮道:“拿着钱去吧!”
平遮还想张嘴说话,就被云琅冷冷的给打断了:“没有什么事情比我的大女更重要!”
平遮只好起身,在梁翁的陪伴下离开了小楼。
平遮站在楼前极目四望,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云氏庄园,只见初冬时分的云氏庄园,依旧处处透着绿色,山脚处的油菜田依旧有些郁郁葱葱的意思。
这些油菜会被寒冬大雪最终覆盖,然而,根已经扎下了,一旦春风吹起,就能迅速的抽枝长高,最终会变成一片黄色的花朵海洋。
云家的马车非常的平稳,也非常的舒服,马车里已经准备了一些饭菜,饭菜依旧袅袅的冒着热气,甚至还有一壶酒。
在他乘坐的马车后面,还有一架更大的马车,马车外边刷着桐油,帘子也是黑色的,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外观看起来也非常的普通,唯一的差别就是大了一些。
云琅站在小楼的阳台上,瞅着楼下的刘二道:“把大女带回来。”
刘二捶捶胸甲道:“不敢辱命!”
车夫们见家主挥挥手,就立刻驱赶着挽马,快速的向陈仓方向疾驰。
卫青夫妇透过主楼的窗户瞅着云氏车队离开了庄园,长平撇撇嘴道:“一个小屁孩,竟然有一股子大将之风。”
卫青关上窗户笑道:“这一次,这孩子看样子是真的认真了,也更像一个家主了。”
长平轻笑道:“都说女子为母则强,没想到你们男子为父也会变强!”
卫青眯缝着眼睛透过窗纱瞅着依旧扶栏远望的云琅道:“你们费尽心力的想要这个年轻人成熟起来,现在啊,目的达到了,却不知,你们以后面对的将是一个成熟的家主,再想从他手里白白的捞取好处,恐怕不可能了。”
长平冷笑道:“我更喜欢跟一个家主打交道,跟一个晚辈打交道,欺负他,总让我觉得羞耻。”
卫青大笑道:“且看你们相争,我只看结果。”
长平指着窗外的那座小楼道:“为了让女儿的小楼一年四季温暖如春,云琅竟然把最高处的那座温泉围起来了,还特意用陶管修建成水道,最后连接进了小楼里面的铜管,你知不知道,那些铜管都是上好的铜钱融化之后铸造的。我还听说铜管子并不好铸造,每铸造好一根,就要废掉五根,啧啧,这家伙为了女儿可真是下了血本。就身价而言,一般的翁主跟这孩子没有什么可比性。就这也就算了,他前些日子跟那个叫做宋乔的女子打的火热,现在闺女来了,就对那个女子不闻不问,你说说,你们男子是不是都这么绝情寡义?”
卫青笑道:“我怎么知道!”
长平狠狠地瞪了一眼卫青道:“你不知道?我到现在都没有身孕呢。”
卫青看看天色,恨恨的道:“晚上再说!”
云琅这些天的注意力全在小楼上,这座小楼的每一个卯榫,每一处连接,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为了让那些难闻的漆皮早点干透,他不惜给这座小楼的每一层都点上炉子,加上铜管里透出的温泉热浪,整座小楼热的如同一座烤箱。
暴力催熟的结果不太好,虽然难闻的漆皮味道没有了,却多了浓重的煤烟味道。
然后,又要清理煤烟,云氏的仆妇们又用清水把整座小楼清洗了三遍。
云琅干这样的愚蠢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比如给闺女挑选最好看的小鹿,给闺女挑选最干净,最洁白的小羊,给闺女挑选最温顺的大鹅,他甚至意图给闺女弄一匹长不大的矮马。
为此,霍去病跟曹襄一致认为云琅已经病的不轻。
尤其是要给老虎剪指甲这事,即便是卫青也无法忍受,害得老虎已经跑去山林里,好几天都没有回家。
当云琅戴着一双雪白的绢丝手套开始检查小楼是否被擦拭干净的时候,实在看不下去的长平终于爆发了。
“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冬秋!这段词句是你写的?你从今后准备躲在小楼里给你的闺女当牛马骑?”
云琅无所谓的摊摊手道:“这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千斤肥马一旦无用,就只能成为屠夫案板上的一堆肥肉。”
云琅笑道:“我总要表明我的态度吧?”
“你是说,这些句子是写给陛下看的?”
云琅咬着牙道:“是写给所有关心我,爱护我的人们看的。”
第一二一章 天知道她想要什么
陈仓到长安只有三百五十里,当两队人马相向而行之后,路程就缩短了一半。
当年刘邦就是从陈仓道出川,与项羽展开争夺天下的战争的。
当年的汉王终于成为汉皇之后,天下在很长一段时间并不平静。
于是,胆小的汉皇刘邦就认为,自己有必要继续稳固后方,即便是被那一处的敌人突然击败了,也能东山再起。
所以,出川的道路被当做大汉初期最重要的事情来对待,因此,陈仓道也成了蜀中对外交通的生命线。
然而,这条生命线对于商贾来说依旧凶险,且不说一路上数之不尽的豺狼虎豹,即便是一场雨,一场雪也会彻底让道路断绝,没有几个月的修复根本就无法通行。
即便沈叛心急如焚,在车队出了陈仓道之后,也不得不在陈仓修整两天。
云氏的车队还没有抵达陈仓,平遮派出的快马却先一步遇到了沈叛的车队。
卓姬抱着孩子一言不发,等待平叟看完书信。
平叟看书信用了很长时间,卓姬也等待了很长时间,却没有催促。
她发现平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怎么,他在怀疑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吗?”
卓姬平静的说出这句非常残酷的话,心头却隐隐的期待云琅能够真的这样认为。
平叟放下竹简曼声道:“运交华盖欲何求?未敢翻身已碰头,破帽遮颜过闹市,漏船载酒泛中流,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躲进小楼成一统,管他春夏与冬秋!”
卓姬认真的听完,皱着眉头道:“云琅写的?”
平叟放下竹简道:“是的,他的状况也不好,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没想到帝王恩也能让人踟蹰不前。”
卓姬冷冷的道:“我不管他目前是个什么状况,我只问他准备怎么安排孩子?”
平叟苦笑道:“自从听到孩子的事情的第二天,云氏就大兴土木,听平遮讲,那座小楼真的是奢华无比,真正的公主寝宫也不能与之相比。”
卓姬嗤的冷笑一声道:“他没有把孩子送给阿娇抚养的念头?”
平叟摇头道:“云琅已经给孩子起了名字,名曰——云音,琅琅之音的音。”
“云氏大女?”
平叟笑道:“这是自然。”
卓姬的脸色缓和了一些,再次问道:“铁器作坊能否留住?”
平叟叹口气道:“云琅对于卓氏铁器作坊嗤之以鼻,根本就不屑理会。”
卓姬怒道:“果然是一个负心人,这孩子是他的,他就对孩子千好百好,我这个做母亲的他就不准备理睬,没了铁匠铺子让我自生自灭不成?”
平叟微微叹了口气,卓姬的相法还真是不可理喻,她是司马相如的妻子,并非云氏女主,五华山的铁矿可能拿不到,五华夫人的俸禄却不会少。
卓氏铁器店铺女主不过是一个卑微的商贾,哪里能比得上五华夫人的尊号来的雍容。
皇帝既然已经封赏她为五华夫人,就注定了她再也不能涉足贱业。
“云琅拿出了一千斤黄金,云氏所有的家底来补偿你!”平叟还是将竹简递给了卓姬。
卓姬匆匆看了一遍,脸色苍白,颤抖着问平叟:“他在用一千斤黄金来买女儿。”
平叟点点头道:“确实如此,平遮说,此时的云琅如同一头疯虎,稍有忤逆就会暴起伤人!”
卓姬忽然清醒过来,惨笑一声道:“这么说我赚大了?以前常听别人自称自家的女儿为千金,没想到我的女儿真的价值千金!还是一千斤黄金!”
平叟瞅着失态的卓姬道:“黄金也被平遮带来了。”
卓姬咬着牙道:“他只要孩子不要我是吗?他以前说过云氏会有我的一个栖身之所,他反悔了?”
“恐怕是的……”
“云氏派来了奶妈,派来了家中的内宅管事,又派来了十六个甲士,是来跟我争夺女儿的是吗?”
平叟无奈的摇摇头道:“大女是被皇帝从你身边夺走的,当初,如果你发现有了身孕之后,留在长安安胎,在云琅的关注下产下大女,我想,云琅会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安排。你想独自占有大女,并且对云琅隐瞒消息长达两年,我想,他一定非常的暴怒。”
卓姬丢掉手里的书信,怒道:“孩子是我生的。”
平叟指指马车里堆积的很高的竹简道:“律法里说的很清楚,子女随父!”
“他不是我夫君,司马相如才是!”
平叟也有些暴躁,拍着大腿怒道:“那个窝囊废有胆子承认吗?”
卓姬大哭起来,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着平叟的手哀求道:“帮帮我。”
云音也被母亲的哭声惊醒了,揉揉惺忪的睡眼,见母亲在大哭,她也跟着大哭起来。
烦躁的平叟听到云音的哭声,原本茫然的双眼忽然变得有神起来,他突然发现,事情可能没有他想的那么糟!
想到沈叛正在等候回应,平叟就离开了卓姬的马车。
果然,一下马车,他就看到沈叛正在盯着他看。
一个被利用过的人,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价值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安抚好这个人。
“怎么说?”沈叛的脸色非常的难看。
平叟摇头道:“你的这个官职不做也罢!”
沈叛的手捏上了剑柄轻声道:“没人肯帮我是吗?”
平叟笑道:“你一定要继续做官吗?你继续做官还可能前途吗?”
沈叛的脸色阴沉的似乎能拧出水来,却一言不发,眼中的杀意却越发的浓重了。
“有了十斤黄金,您去那里不能安身?”
沈叛愣了一下苦涩的道:“某家为官清廉,十数年来只知道为陛下效命,何来十斤黄金?”
平叟招招手,卓氏的武士首领卓蒙就提着一个沉重的布包走了过来,平叟接过布包,放在沈叛的手中道:“现在有了!”
沈叛迷茫的接过金子,瞅着平叟道:“从一开始,你就没有为我着想是吗?”
平叟点点头道:“你失败了一次,而且还负伤了,所以,重新成为绣衣使者完全不可能。老夫从未听说有绣衣使者可以转换成其余官职的。你们是陛下的爪牙,检查天下,拷问百官,跟所有人都是对立的,如果你依旧在绣衣使者群中,自然没有问题,然而,一旦你没了绣衣使者的名号保护,就人人得而诛之了。”
沈叛惨笑一声,掂量一下手里的黄金道:“回到东京,只要陛下不准备杀我,我就求去,做一个乡野村夫也非坏事。”
平叟笑道:“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不妨去云氏看看,一样的做山野村夫,在那里可就太舒坦了。”
“云氏会收留我?”
“会的,那是一个即将兴起的世家,正处在求贤若渴的境地里,兄台乃是绣衣使者中的佼佼者,虽然偶尔失败一次,又岂会没有人赏识?马上就该有云氏的人来迎接云氏大女,兄台只要交好他们,给些许的便利,将来去了云氏也好有人引荐!”
沈叛深以为然,听说云氏与阿娇夫人走的极近,如果能通过云氏获得阿娇夫人的一句话,重归绣衣使者也并非不可能。
云氏的快马轻车走的极为迅速,加上又是四个轮子的,在平地上飞奔走的又快又稳。
红袖还是第一次离开上林苑,趴在车窗上贪婪的看着外面的景致。
两天时间,马车走过闹市,也走过村庄,每一样事物都能引来她的大呼小叫。
两个乳娘又是激动,又是担忧的听刘婆给她们交代事项。
“咱们云氏最不缺的就是乳娘,五百多妇人呢,为什么就挑你们两个,还不是看在你们在家里待得最久?这一次你们算是捡着了,只要安心的将大女奶大,将来就算是家里的老嬷嬷了,有的是福享。家里的野孩子给我先忘掉,专心喂养大女,要是有半点的怠慢,仔细我剥了你们的皮!”
第一二二章 最难受的就是等待
对目前这个结果,云琅总体上来说还是满意的。
自从生下来,他就没有得到过太好的东西。
任何他想要的东西都必须经过一番痛苦的磨砺之后才能获得,当然,也有一些即便是努力了也什么也没有落下。
人生不能有太高的期望。
这是云琅五岁的时候想要一块一吨重的糖块的愿望没有实现之后,他就有了这个觉悟。
十七岁的时代他经历过,如今正准备在过第二遍,他把来到大汉国的那一天当做了生日,所以,他的十七岁生涯还没有到来,还差九个月。
所以说,他是一个十六岁的父亲。
十六岁的父亲在大汉不稀奇,一点都不稀奇,堪称比比皆是,这个年纪的男子,早就成一家之主了。
清晨的时候,骊山的云雾没有飘下山,主要是因为天空阴沉沉的,眼看着初冬的雪就要落下来了,云琅很担心,这场将要到来的大雪会耽误他看到孩子。
云琅渴望见到自己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他生命中第一个至亲,没人能体会他此时的心情。
荒原上的小路上倒是人来人往的,一队队背着煤石的富贵镇百姓背着沉重的背篓在艰难的跋涉。
两条宽宽的麻布带子勒在肩膀上,一条更加宽大的带子挂在前额,这样做有一个好处,那就是更把全身的力气用在抵抗重力上。
背篓底下还有一根丁字杖,等到疲惫的时候,就能将背篓杵在丁字杖上稍作歇息。
有经验的背煤人每天都走固定的距离就立刻休息,他们将漫长的道路分成数份,甚至将每一份道路能赚到的钱都计算的很清楚,唯有如此,才能面对背煤这样的苦役,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坚持下去。
云家每年都是最大的用煤大户,阿娇家也是,李敢家就差了一些,不过,李敢老婆还是学云家的样子尽量的储存了很多的煤。
看着在荒野里跋涉的背煤人,云琅觉得阿娇就做对了一件事,她不允许别人用马车拉煤,她早就有禁令在先,不接受任何除人力背煤之外的运煤方式。
这听起来有些反人类,然而,对于那些刚刚从荒野里进入富贵镇变成平民的野人来说意义重大。
背煤,可能是他们唯一能找到并且能够长期维系的一种谋生本事。
任何用机械力量运输的行为,都会造成煤石积压的场面,从而导致这些背煤挣口粮的人饿肚子。
云家钱多,却在积极地推行以物易物,每当那些背煤的汉子领到了表示成交的竹筹之后,就会小心的收起来,等到一天的工作结束之后,他们就会拿着三个或者两个竹筹来云氏账房兑换钱粮。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这些人早就变成了黑人,云家的管事嫌弃这些人太脏,就在庄子外面用石头沙子箍了一个很大的池子,这些疲惫的人必须洗干净之后才能去领钱领粮食。
当然,疲惫饥饿的人不适合泡热水,所以,云氏还会大度的赏赐他们一个糜子馍馍,跟一大桶菜汤。
这虽然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举动,却把云氏跟黑了心肠的长门宫完全区分开了。
洗干净了身子,再吃一个糜子馍馍,喝一碗热汤,白日里的疲惫也就去了小半。
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洗干净的关中人还是很有看头的,高大的身材,配上一张方脸以及浓眉大眼睛,说不出的精神。
云家的兑换竹筹的管事是一个少了一条腿的瘸子,这家伙以前是伤兵,没出去了,云琅又不能把他丢到荒野里,于是,也就在云家混日子,时间长了,因为对数字比较敏感,居然混成了外宅的一个小管事。
“哎呀,你居然有四个竹筹,一天跑了四趟?真是一个棒小伙子。”管事申平在拿着竹筹的少年身上拍了一巴掌大为夸赞。
“悠着点啊,少年人力气长得快,虽说睡一觉就能回来,也不能这么熬身子骨,年纪大了你就知道苦楚了。怎么样?要钱?还是要粮食?要布帛就要攒够十个竹筹才成啊。”
少年人并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模样,看得出来,背煤换钱粮他还是第一次经历,站在那里瞅瞅挂在墙壁上的钱串子,又瞅瞅一边粮斗里面的粮食,又看看用油布盖着的布帛,每一样他都想要。
“放心,云氏是出了名的好人家,从不欺骗良善,听我老申的,今天呢,就换粮食,换成高粱或者糜子,够两口人吃三天的,攒够过冬的粮食之后呢,再想别的。”
少年人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半晌才道:“想给媳妇弄块布!”
排在他后面的老汉拍了他一巴掌道:“要什么新衣服?你老娘还饿着肚子呢。不准换钱,铜钱越来越不值钱了,就换粮食,换高粱,那东西一次换的多。”
老申见少年人把粮食口袋递过来了,后面的云家小子就笑嘻嘻的用粮斗给他装粮食,居然装了小半口袋。
目送小伙子将粮食装进背篓走了,老申感慨的对那个老汉道:“又一个能养家糊口的棒小伙子。”
老汉把自己的三个竹筹递给老申低声道:“申管事,府上今年冬天要的煤石还多吗?”
申管事嘿嘿笑道:“你这老狗可是吃云氏的便宜吃上瘾了?不妨告诉你,我家大女就要回来了,所以啊,今年府上的事情也就多,梁翁已经发话了,今年家里要的煤石要比去年多一倍都不止,放心吧,煤仓都腾出来了,十一个啊,有的是让你们赚钱的由头。咦?你这老狗居然已经储存了八个竹筹,怎么的?要麻布?”
老汉难为情的笑了一下,搓着手道:“闺女要出嫁,能不能从府上兑换一些碎绸布,给闺女弄一个花戴?”
老申笑了,指着老汉道:“也就是敢在云氏乱涨价,也成啊,你的十个竹筹归我了,我去给你问内宅的丫头们要点碎绸布,明日给你,也就是看在你的老情面上了。”
老汉连连作揖,老申又给他兑换了一个竹筹的高粱米,背着粮食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只要是不急着回家的,都喜欢跟云氏的管事聊聊天,处处都透着朴实的狡黠。
不等天黑,老申就送走了最后一个背夫,刚刚关上账房门,就看见自家小郎,依旧站在一个山包上,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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