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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第2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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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襄翻翻眼皮道:“我都是被你的云郎给带坏的。”
  云琅没工夫参与苏稚与曹襄的吵架,前边的何愁有已经被水流冲出去了百十丈远,后面还有木筏还在准备依次出发,朱买臣就站在码头的尽头,目送云琅他们快些滚蛋。
  与朱买臣挥手作别之后,云琅就有些感慨,不知道下一次再见这个人,会是什么时候。
  进入晚秋,大河的水就变得清澈无比,如同一条青色的玉龙在山峦草原之间蜿蜒盘旋。
  这里水流平缓,如果眼力好一些,甚至能看到河里那些暗青色的鲤鱼,正在溯流而上,大河下游并不是一个很高的过冬地点,它们已经习惯了河曲这片鱼饵丰富的地方。
  到了明年,这些鲤鱼的鳞甲就会变红,当夏日的雷暴过后,它们就会迎着夕阳再一次跃出水面,再次挑战那座可能存在,可能并不存在的龙门,希望能够化龙腾飞。
  刘彻来到了白登山,他第一次登上了钩子山,此时的钩子山因为水脉被截断,山上尽是一些枯死的灌木。
  有半座山峰已经被三万民夫挖掉了,昔日那座深邃的洞窟,如今变成了一座大坑。
  民夫们驱赶着牛车,马车,驴车,沿着那条盘旋的土路,一点点的把深坑里面的泥土运送到外面去。
  负责挖掘冒顿陵墓的绣衣使者士师闫长春就跪倒在尘埃里,卑微的将头埋在手背上,皇帝没有发话,他一动都不敢动。
  “棺椁呢?”刘彻查看完毕了这个大坑,轻声问道。
  闫长春连忙回答道:“在第二道坑道里面,想要完全起出来,还需要三天。”
  刘彻笑道:“不用那么费事,在底下打开棺椁,确定里面的尸骸就是冒顿之后,就装在袋子里运回长安,这里的事情就算作罢了。”
  闫长春恭敬地道:“奴婢这就派人开棺。”
  刘彻并没有在钩子山逗留太久,吩咐完毕之后,就走上了云琅建造的那条铁索桥。
  瞅着桥下缓缓流淌的瞎子河水对公孙弘道:“谢长川一生给朕上了十六道奏折,其中四次,提到了这条河,两次说两军交战之后,尸体都会堵塞这条瞎子河。如今看来,这条河这么小,即便是堵塞了,也没有多少尸体嘛。”
  公孙弘笑道:“陛下有所不知,这条瞎子河来自草原,尽头是一些不大的泉眼,到了这个时候正是草黄水枯的时候,瞎子河自然不会太大,一旦到了春夏,这条河河水就会猛涨,到时候将会是另外一番景象。谢长川给陛下上奏的两道军报说尸体堵塞了河道,恰恰都是在夏日,那时候的瞎子河如果还会被淤塞,则说明谢长川的战报中禀报的战事确实惨烈。”
  刘彻笑道:“就是有了白登山,才能不断地让匈奴人在这里流血。如今,这一幕终将成了往事,十年之内,白登山将再无战事,下一次,就要看受降城的了。”
  卫青笑道:“受降城将战线又向西推进了四百里,向北推进了两百里,以前只有白登山的孤军在前,如今,受降城取代了白登山,我大汉也将要图谋河西了。”
  刘彻纵声长笑。
  笑声还没有停下来,就看见闫长春背着一个大口袋急匆匆的跑过来。
  刘彻停下脚步,闫长春匆匆的扑倒在地,连声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冒顿的尸骸已经找到。”
  “有何凭证?”
  刘彻远远地看了一眼被宦官隋越大开的布袋子,里面确实装着一具骸骨。
  闫长春颤声道:“冒顿的大弓,宝刀全部找到了,棺椁里面还有记录冒顿功绩的石板。”
  刘彻松了一口气,对卫青道:“我们回宫吧,此次北狩,朕非常的满意!”


第四卷 马放南山之忧


第一章 东方朔守节
  阳光从窗棂外照射在了残破的床铺上,东方朔伸手遮挡一下阳光,哼哼了两声之后,就从铺满麦草的床铺上爬了起来。
  顺手从床铺边上的麦草堆里掏出一个酒葫芦,仰头喝了大大的一口,这才将两条腿垂在床沿上喃喃自语道:“这酒太酸了……”
  说罢揉揉沾满柴草的脑袋,趿拉着鞋子熟练的打开牢房的大门,踉踉跄跄的来到牢房外的院子里,手搭凉棚瞅着天空白亮亮的太阳道:“这么亮做什么……”
  一个正在给驴子刷毛的狱卒笑道:“已经到晌午时分了,太阳再不亮,我们要他作甚?”
  东方朔笑道:“说的对,贼老天!记吃不记打!”
  狱卒笑道:“记吃不记打的是你,但凡你肯低一下头,也不至于常住我阳陵邑监牢了。”
  东方朔等眼睛适应了外面强烈的阳光这才放下手道:“不是不能低头,而是不敢低头,这一次低了头,下一次膝盖就会发软,再下一次就要把头杵进泥土里才能满足人家,这样就太无趣了,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低头。”
  说着话从腰上解下酒葫芦又喝了一口,把酒葫芦递给狱卒道:“喝一口?”
  狱卒摆摆手道:“正伺候这畜生呢,你喝你的,可是要出去?”
  东方朔把酒葫芦系在腰带上笑道:“如果你阳陵邑大牢肯管饭的话,我也不想出去。”
  狱卒摆摆手道:“快去吧,快去吧,你家婆娘可能要等的发急了。”
  东方朔出了阳陵邑大牢,外边就是热闹的集市,他把软帽往下拉一下,遮住了额头上的那块乌青,这是昨晚喝醉之后不小心撞伤的,不能让良姬看见,要不然她又会哭一天。
  昨夜喝酒喝得太多,今天整个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东方朔走路自然就东倒西歪的,一件长衣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让他瘦而高的身体显得越发的单薄。
  路上的商家,行人对东方朔的邋遢模样早就见怪不怪了,皮匠小心的把挂在门口的割皮刀收起来,免得东方朔一不小心撞在上面把小命丢掉。
  即便如此,东方朔依旧跟一个小童撞在了一起,他想俯身去搀扶那个摔倒的孩子,一个彪悍的妇人斜刺里杀出,重重的推了东方朔一把,重心不稳的东方朔一下子就摔倒在地上。
  妇人在东方朔的身上吐了一口唾沫,叫骂了两声,就拖着自家的孩子匆匆的走了。
  欺负东方朔不算什么,如果被良姬看见,那就麻烦了。
  既然摔倒了,东方朔也就不忙着站起来,坐在地上稳稳心神,好走的稳稳地去良姬开的食肆里吃饭。
  一辆朱红色的四轮马车停在路边,马车帘子掀起来露出一个身着锦缎袍服的女子,她怔怔的看着垂着头坐在地上的东方朔。
  过了片刻,女子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东方朔的身边低声道:“朔郎,一向可好?”
  东方朔撩起头发瞅了一眼美丽的女子笑道:“昔日一舞动长安的美人儿,今日还是这般明艳,可喜,可贺。”
  妇人莞尔一笑,蹲在地上帮东方朔穿好鞋子道:“郎君当初休妾身之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东方朔大笑道:“我当初是怎么说的?不记得了。”
  “您说不能与妾身长久的在一起,否则等妾身年老色衰了,您会发疯!”
  东方朔抚掌大笑道:“此言大善呐,你看看今日,容光依旧美的不可方物,见到你安好,是我今日遇见的最好的一件事,足矣让我痛饮三杯啊。”
  女子一样展颜大笑,细心地将东方朔头上的草芥一一拿掉,熟练地将披散的长发绾了一个发髻,从头上抽下一枚玉簪固定好东方朔的头发道:“妾身这些年置办了一些产业,阳陵城西就有一座宅院,虽然不大却也雅静,郎君不如与妾身同去,看看妾身的舞技有没有失色。”
  东方朔将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道:“不好,看了你跳舞,我就会兽性打发,而你又不会拒绝我,这样不好,某家要守节!”
  女子有些气急败坏的拍了东方朔一巴掌道:“你堂堂男子汉守得哪门子的节,为谁守节?”
  东方朔抓抓头发道:“如今我吃的,用的,喝的都是良姬供应,自然要为她守节。”
  女子娇笑道:“这好办,妾身这里有十万钱,拿给良姬,夫郎与美美一起去城西的宅院,以后,夫郎的吃用,由美美来供应如何?”
  东方朔抓住女子的手笑道:“不用了,看到你过的如此惬意,我就不要去添乱了,扶我起来,腹中饥饿,要去良姬那里吃饭了。昨日,良姬说她从云氏菜园弄了一些秋韭,要给我做韭菜盒子吃,如此美味断然不可错过!”
  女子微微叹了一口气,搀扶东方朔起来,却见东方朔从旁边的树枝上折下一段柳枝插在头上,褪下青玉簪子放在女子手里道:“万万不可让良姬看见!”
  说罢,依旧踩着软绵绵的步伐,向集市深处走去。
  女子满怀失望。
  目送东方朔离去,这才泱泱的上了马车,放下车帘,再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
  东方朔气喘吁吁地向良姬开的食肆走,从昨日中午到今日中午,他一口饭食都没有吃,即便是被良姬喂了一些粥饭,也吐得一干二净,来到良姬食肆,他已经气喘吁吁。
  守候在门口的良姬赶紧把东方朔搀扶到店里埋怨道:“就不能少喝一点酒吗?监牢里不许我过夜,睡死过去可怎么好。”
  东方朔气喘吁吁地道:“我要是醉死了,你就把我随便找个地方埋掉,带着孩子好好地过日子,千万莫要多想,该嫁人就嫁人,把孩子养大我在地府之中也感激你。”
  良姬用湿布擦拭了东方朔的手脸笑道:“其实这样也不错,以前你忙公务的时候也是整日里不着家,只有晚上才能看见你,现在也不错,白日里你总在我眼前晃荡,晚上虽然不在,妾身却知道你睡在那里,这很好。”
  东方朔抽抽鼻子,闻着韭菜盒子发出的奇香拍着肚皮怒道:“快快端上来!”
  良姬连忙端着一盘子刚刚煎好的韭菜盒子放在东方朔面前道:“等一下,现在吃会烫嘴,先喝点白粥!”
  东方朔那里忍耐的住,提着一个韭菜盒子的角就狠狠咬了一口……嘴巴已经被烫出燎泡了,他依旧不愿意放弃美味的韭菜盒子。
  一盘子韭菜盒子吃完,东方朔才忍着疼痛,喝了几口温热的粥,直到疼痛减缓才道:“这东西奇香无比,如果拿去售卖,你会有一个好生意。”
  东方朔吃韭菜盒子的时候,小店边上已经围满了馋涎欲滴的食客,纷纷嚷着要吃这种被菜油煎炸的两面焦黄的东西。
  良姬一边说没有,一边又给东方朔端出来一盘子。
  如此一来,食客们就叫骂着离开了,很快,小小的食肆里就剩下夫妻二人。
  东方朔把最后一个韭菜盒子吃掉擦擦嘴道:“这可不是做生意的方式啊。”
  良姬撇撇嘴道:“谁耐烦给他们做吃食,妾身这家食肆就是给你一个人开的。”
  “怎么,阳陵邑的官员还是不准你长住这里?”
  良姬笑道:“没有的事。”
  东方朔皱眉道:“我做过县令,你如果不事生产,仅仅做生意的话,超过半年会被编入商户的。”
  良姬笑道:“还有一月才会到期,那时候夫郎早就出来了,我们一起回上林苑就是了。”
  东方朔惊讶的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不要安慰我了,我得罪的人太多,虽然陛下不见怪,别人可没有陛下那么大度,三五年的大牢是一定逃不掉的。”
  良姬笑道:“妾身去云氏割韭菜的时候,听云氏大妇说,骑都尉大军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东方朔捧在手里的粥碗顿时落地摔得粉碎,抓着良姬的手道:“你听清楚了?”
  良姬笑道:“听得很清楚,他们全回来了。”


第二章 云氏子的作用
  “云琅走到哪里了?”
  阿娇站在荷塘边上瞅着快要枯萎的荷叶问道。
  大长秋躬身道:“八日前的军报说已经到了上郡,正在分派军粮,如今过去这么长的时间,此时应该受阻于壶口。过了壶口,就有两条路,一条路是沿着渭水溯流而上直抵上林苑。另一条就是继续沿着大河顺流而下进入弘农郡,就不知道云琅准备怎么走。”
  阿娇将手里的一枝干莲蓬丢进荷塘怒道:“他为何不早日回来,在大河上晃荡什么?”
  大长秋惊愕的道:“要开辟一条受降城到京师的水路啊,这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啊。”
  阿娇淡淡的道:“有什么重要的,无非是给朝廷多开一条财路而已,他当初就想把生意做到西域去,那时候我觉得他是在异想天开,谁知道短短两三年就被他做成了。”
  大长秋连忙道:“论到产出,天下那里比得上我上林苑,商道开了,收益最多的依旧是我长门宫,贵人的天下药铺才开始铺设,需要的钱财多的几乎不可计数,这条商道开拓之后我们才有足够的财力支应。”
  阿娇哼了一声道:“我现在改主意了,不想弄得全天下都是药铺,家里就一个小女子,要那么大的权势做什么。”
  大长秋笑道:“我家公主可不同于外人。”
  阿娇忍不住笑了,背着手在荷塘边上走了一圈,伸伸腰肢道:“都不知道是在为谁忙碌!”
  大长秋苦着脸道:“陛下是去了北地,那些地方并不适合您去,您不能因为这点事情就开始埋怨陛下。”
  阿娇怒道:“我也想去北地走走不成吗?我又不是皇后,不需要帮他盯着后宫,天下之大,我哪里去不得?非要禁我的足!”
  大长秋连忙拱手道:“您不是皇后,谁是皇后?难道是那个躲在皇宫里面如同小鸡一样的卫氏?据老奴所知,她们母子如今在食不知味的过日子,唯恐有一天您会拿着刀子进皇宫呢。”
  阿娇冷笑道:“我会那么干吗?”
  大长秋抬头看着天小声道:“小公主满月那一天,您把铠甲都穿好了……”
  阿娇叹息一声道:“总是不甘心呐,算了,算了,想起来都烦心,给云琅八百里加急,让他快些回来,我要跟他打麻将!”
  大长秋小心地问道:“您可是对云氏这两年没有任何新的东西出来感到烦闷了?其实云氏这两年并没有停下来,仅仅是桑蚕一道,我们就已经完成了当初的计划,现在,全长安的丝绸都出自我上林苑,蜀地的丝绸已经在长安没了立足之地。另外啊,渭水上跑的平底船源源不断的将产出送去了长安,阳陵等地,现在的长安在冬日里吃两口青菜已经不算什么稀奇事情了。更不要禽蛋了,就算是中户之家,如今饭盘里也开始出现鸡子了,基本上没人把这东西当命一样的看待了。这些变化都是这两年才出现的,长安,关中已经有了繁荣的模样,只要再过几年等富贵城完全起来了,长安将比往年富庶几倍不止!”
  阿娇烦躁的道:“都说了不准再提,只是让你快点让云琅回来,怎么就这么多的废话!”
  大长秋不说话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阿娇又开始变得暴躁了,能看的出来,她在努力的克制自己,可惜,本性使然,她快要故态萌发了。
  云琅是该早些回来,大长秋早就发现了,云琅身上有一种让人宁静下来的气质。
  面对这个少年人,不管心中有多少疑惑都能从他那里得到解答,不论心中有多少怒火,在见到云琅之后多少都会慢慢的消散。
  这大概就是出尘之气吧……大长秋刚刚想到这里,云琅那张贱兮兮的面容就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这张脸无论如何都跟出尘之气联系不到一起,大长秋想了好久,却没有找到一个更加合适的词汇来表述。
  云琅就是云家的灵魂,云家的精气神。
  没了云琅的云氏就变得让人面目可憎。
  与大汉其余家族没有什么区别,仆妇们死板板的干活,主人死板板的生活,如果不是还有老虎跟云氏大女以及红袖的存在,大长秋根本就没兴致去云氏。
  而阿娇贵人,已经一年多没有踏进云氏的大门了。
  那条连接云氏与长门宫的小路上,也满是落叶,一些藤蔓已经占据了大半个小路,如果云琅继续在外面多待一年,那条小路就会完全消失。
  云琅当然不会认为自己有这种人见人爱的特质,他如今站在河边上,瞅着咆哮的大河一头栽进壶口。
  “果然是万里长河一壶收啊!”
  曹襄背着手站在一块巨石上大发感慨。
  在他背后的小路上,无数的车马正在繁忙的转运着货物,何愁有坐在一辆马车上,手里抓着铁臂弩目光炯炯的盯着那些属于皇帝的金银。
  “很可惜啊,大河从这里断掉了,否则我们可以一路进入关中。”
  曹襄撇撇嘴道:“掉进河里的两千担粮食要从你的俸禄里扣除,还有泡水的三千多张羊皮价值少了一半,这也要从你的收益里扣除……还有,我掉进河里两次,你一次都没有理睬我,光顾着救你小老婆了,这件事我也给你记着。”
  云琅呵呵笑道:“总的来说,这一路还算顺利。”
  曹襄笑道:“一日夜在河道里跑了六百里,尤其是那个月圆之夜,坐在快逾奔马的木筏上确实痛快,那一路上的景致也美的让人窒息。哈哈,不知去病他们如今在那里?”
  云琅大笑道:“大河的河道其实就是最近的一条路,走陆路不但要翻山还要越岭,遇到不能走马的地方还要绕道,他这时候要是能走出朔方郡就算他走的够快了。”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走渭水还是直接走大河?你要知道走渭水是最近的,走大河可就跑去左内史属地了,看样子你打算在朝邑这地方上岸是不是?”
  “走大河,如你所说,我们将在朝邑上岸,从哪里到骊山不过两百里之遥,我们只要跟少府监交割完毕,事情也就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看见一座巨大的木筏从瀑布上面突然冒头,在最高处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倒竖起来顺着湍急的河水重重的砸在壶口半腰处的平台上,偌大的木筏轰然散开,原本捆绑整齐的木料,翻滚出平台再一次砸在另一个平台上,发出比瀑布轰鸣还要大的巨响,最后跌落在深不可测的瀑布深潭里,盘旋几周之后,就被水流抛出水潭,再一次顺着水流去了下游。
  第一个木筏跌落成功,紧跟着就有更多的木筏从瀑布上游跌落,重复刚才发生的那一幕。
  等到木头飘落到了下游水流平缓处,就有驾着羊皮筏子的民夫负责在河里捞木头,绑上绳子之后,自然就有人把一根根的巨大木料拖到河边,最后用巨大的骑马钉子钉起来用绳子绑缚结实,又一个木筏就很快出现了。
  “还坐木筏?”曹襄指指刚刚成型的木筏问道。
  “不用了,木筏继续走大河,我们走陆路,粮食已经没有了,现在有的只是皮张,药材,金银铜,以及各色宝石,走官道其实就不错。”
  曹襄用力的踩踏一下坚实的大地笑道:“我也不想坐木筏了,这东西看着威风,实际上太辛苦,也太冷了。”
  云琅摇头道:“我们此次探路成功,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要靠这条水道谋生呢。慢慢会好起来。”
  云琅看着围在河边看热闹的鹑衣百结的百姓不由得叹口气,这里距离世上最富足的城市长安不足两百里,百姓就已经困顿成了这个模样。


第三章 云琅的新谎言
  天下承平已久,人口开始大量的繁衍,从文皇帝到现在的陛下不过区区几十年的时间,大汉的人口就增长了一倍。
  人口增长速度最快的阶段,却是去年春日里,皇帝颁布了《劝民归田令》到去年年末这一段时间。
  在这一段时间里,只要不是人家有契约在手的奴仆,野民,先秦遗民都可以去官府登记户籍,而后可以从官府手里领取自己的土地跟种子。
  在这一段时间里,即便是啸聚山林打家劫舍的盗贼,只要愿意下山入籍,官府也是既往不咎的。
  因此,在这个难得的可以洗白身份的时间段内,大汉全国人口一下子多出来了一百三十七万户。
  与此同时,各地的州府辖区内,也多了很多无家可归的流民,他们大多刚刚从山里出来,全身上下连衣衫都穿不整齐,齐齐的在等待官府对他们做出最后的安排。
  所以说,去年一年,是刘彻最难熬的一年,北边的草原上大军在打仗,南边山里的蛮族又在造反,国内的百姓眼看着天下太平了,纷纷出山投奔官府。
  一下子就让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的大汉国库变得空空如也。
  在这样的背景下,何愁有看重这匹财宝就可以理解了,毕竟他家的主子已经穷的快要卖身了。
  离开了上郡,车队立刻就进入了关中。
  自从双脚踏上关中的土地之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从今日起,再也不用彻夜担心胡人,或者什么奇怪的人来打这支队伍的主意了。
  从受降城离开的时候是深秋时节,回到长安之后,依旧是深秋时节,两千多里的距离,让季节凝固住了。
  眼前的太华山云遮雾绕的让人看不清楚它的本来面目。
  站在山脚下,瞅着满山遍野的红叶,云琅一点攀爬太华山的心思都没有。
  看着太华山,云琅的感觉很怪,他很久很久以后会攀爬这座山八次之多。
  想到这里云琅努力的摇摇头,把这个怪念头从脑海里驱除,他不认为自己会在两千多年之后还会有力气爬华山。
  此时的太华山充满了原始的意味,山上松林草木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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