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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乡-第3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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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安世道:“人因为接触才会熟悉,因为远离而显得陌生,我们接触了很长时间,虽然你这人不怎么样,可是呢,我至少知道你能坏到什么程度。放心,这都在我们的接受范围之内。”
这些话对金日磾来说算不上夸奖,他没有再说话,走进了云氏庄园。
如同张安世所说,如今的云氏真的算得上是戒备森严,不仅仅是家里的家将,护卫们全副武装,就连家里的工匠,仆役们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云氏的铁锹其实就是一柄不错的武器,云氏的铁叉更是伤敌的利器,就这还不算云氏高大的围墙,沉重的大门。
这样的一座庄园,堪比一座堡垒。
匈奴人是不会盖屋子的,他们习惯用自己的力量去跟未知的危险搏斗。
时间长了,人们就只会注重个人的武力,而不是想办法利用工具。
从云氏的长廊,照壁,回廊,花池,水塘,楼阁走过,金日磾第一次用军人的眼光来看待云氏,他发现,云氏的景致虽然美轮美奂,一步一景的布置,其实也非常的符合一步一个埋伏。
月亮门边上,就是一道厚厚的华丽的照壁,照壁的两侧只有左右两条狭窄的通道。
如果敌人从月亮门外进攻进来,照壁与夹道很容易变成一座小小的瓮城。
云氏的守卫者只要站在高墙后边,用弩箭就能对入侵者筑造成致命的杀伤。
前院的楼阁并非是木质楼阁,这里的楼阁除过梁柱之外,其余地方用的大多是青砖。
这就保证了楼阁的坚固度,城楼一样的建筑,让它能最大限度的抵御火攻。
云氏庄园并非如一般人家呈长方形,而是依山而立,前院占地最广,地处平坦的山脚,中庭已经上了山坡,至于后宅,则地处两座小小的山包中间,与后边的山包相连,越过山包,再向前走不到十里地,就是骊山。
算是一个很好的进可攻,退可守的地方。
金日磾绕过莲池,坐在书斋里无神的瞅着盛开的莲花,不由得自嘲一笑。
“这世上就没有真正忠诚的人……不背叛只是因为诱惑不够啊!”
金日磾刚刚坐定,霍家的霍三就贼头贼脑的跑过来了,将一个用白纸订成的本子放在金日磾面前道:“快抄,泰伯篇到子罕篇,三遍!不要把字写得太好,学我的字。”
金日磾笑道:“没问题,不过呢,你应该先教我算学……”
霍三拍拍圆滚滚的脑袋发愁的道:“你干嘛要学那东西,一点都不好玩。”
金日磾道:“我喜欢啊。”
霍三急匆匆的道:“好吧,好吧,今天教你乘法,不过呢,你要先背乘法表,这个很难,我被红袖先生抽了无数板子才背会,便宜你了。听着——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二二得四……”
金日磾的记性很好,霍三重复了三遍,他就已经记住了,将乘法口诀抄写在纸张之上,揣进怀里,他先是让仆妇给他泡了一壶茶,然后才打开那个本子,瞅了霍三写的狗爬一样的字踌躇良久,这才开始动笔。
“子曰:泰伯,其可谓至德也已矣。三以天下让,民无得而称焉……子曰: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君子笃于亲,则民兴于仁,故旧不遗,则民不偷……曾子有疾,孟敬子问之。曾子言曰: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君子所贵乎道者三:动容貌,斯远暴慢……”
不知不觉的金日磾将“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抄写了满满一张纸。
他的心痛的厉害,他还记得那个潜入上林苑的匈奴猛士在中毒之后对他说的话。
“北海风冷,匈奴已无美人……北海荒僻,匈奴已无新子降生……北海夜长……匈奴人已经等不到天亮……”
金日磾的眼睛酸涩的厉害,泪水哗哗的往下淌,濡湿面前的纸张,他用手抹一下眼泪,却在纸张上弄出大团的墨渍。
他重重的在胸口擂了两拳,那阵噬心的疼痛才慢慢消散。
“抄文章痛苦吧?”
霍三圆滚滚的脑袋从窗外探进来,同情的看着泪流满面的金日磾。
金日磾用袖子擦拭一下眼泪点头道:“我讨厌抄写。”
霍三学着大人的模样忧愁的道:“霍光师兄说过,我们不但要把贤人的话抄下来,还要背下来,最后要烂熟于心……他,他快要从西南回来了,等到他回来,我们要是还不会背,他会弄死我们的……”
金日磾挤出一个笑脸道:“他在吓唬你。”
霍三的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恐惧的道:“我小叔没跟我们开玩笑,他用手扭断了一只鸡的脖子,还说等他回来,我们的学问没长进,他就拗断我们的脖子,跟拗断那只鸡脖子一样。他还把那只鸡用泥巴裹了,烤熟了让我们吃下去……”
金日磾笑道:“夜郎国没有灭掉,他回不来。”
霍三惊恐的道:“你被他骗了,夜郎国的人被他杀光了,还放了一把火,我耶耶说大火把天都映红了,他马上就要回来了,真的,不骗你。”
金日磾愣了一下,他不怀疑霍三话语的真实性,这些话出自霍去病,可信度太高了。
这说明,接下来,汉家皇帝就要对付南越国了,等今年处理完风雨飘摇的南越国,接下来,就轮到匈奴人了。
金日磾恨不得立刻赶回草原与将要到来的霍去病,云琅等人厮杀一个天昏地暗……
可是,脑子里总有一个冷静的声音在不断地对他说——匈奴人就要完蛋了……
“子曰:凤鸟不至,河不出图,吾已矣夫!”
金日磾在纸上抄下这段话之后又陷入了沉思……凤凰没有飞来了,黄河中也不出现八卦图了,我这一生也就这样到头了吧!
匈奴人的翅膀已经被刘彻折断了,他又有卫青,霍去病这样的强弓硬弩,匈奴也就该这样了吧!
抄写完毕课业,太阳已经西斜了。
霍三欢天喜地的拿走了课业,金日磾却感到非常的疲惫,喝了很多茶水也振奋不了精神,就趴在桌子上小憩片刻。
披着甲胄的霍光从门外走进来,金日磾正要开口说话,却被霍光按住了头颅,狞笑着切下了他的脑袋。
金日磾的脑袋在地上弹跳了两下问道:“你为何杀我?”
霍光大笑道:“不杀死你身上匈奴的魂魄,我大汉如何能让你安居?”
“我已经是汉人了!”金日磾的脑袋继续争辩。
霍光探手从他没有了脑袋的身体里拽出一颗还在动弹的心脏大笑道:“我还是请小师娘给你换一颗汉人的心吧!”
“匈奴人的心跟汉人的心没有区别!”
霍光笑道:“有区别,有区别,你能感受的到!”
第四十二章 仁慈的苏稚
自从怀孕之后,苏稚就很少再动刀子了。
即便是梁翁要杀鸡给她补身子,她也坚决的要梁翁把那只好看的老母鸡带到她看不见的地方去杀,还嘱咐梁翁把鸡喂得饱饱的再杀掉。
吃鱼的时候一定要把鱼头去掉,要不然两只死鱼眼睛盯着她,她吃不下去饭。
跟随她的丫鬟算是便宜占大了,这段时间,苏稚有事没事就发大量的赏赐下来,以至于抽过来伺候她的丫鬟满头珠翠,挑选婆家的眼光都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云氏的丫鬟都比较势利,由于是自由身,见苏稚发钱发的多,都喜欢伺候苏稚,不喜欢伺候新到云氏的卓姬。
卓姬并不在乎,她一股脑的将自己的钱都给了宋乔,每天就靠自己的那点例份过穷日子,还过的乐此不疲。
以前跟随她的丫鬟侍女都被她给打发掉了,如今有的都快要成母亲了。
没钱没势的卓姬现在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鼓捣她的院子,墙根丢一个破瓮,就装满土,种上一枝红杏。
石板路上光秃秃的不好看,就洒上草籽,细心浇水,没几天石板路的缝隙里就长满了绿油油的软草。
早上去荷塘里采一枝含苞待放的荷花,再摊开笔墨,在白纸上用淡墨将这朵荷花的模样留在纸上。
或者靠在花窗边上,头发也不梳,就随手拿出一枝洞箫吹奏上一曲,等那些小鸟被她吸引过来,就洒上一把粮食,引来了更多的小鸟。
云琅回来的时候,她就准备几样爽口的小菜,跟云琅对坐在长廊里饮上几杯。
日子恬淡的如同一幅画卷。
苏稚挺着大肚皮螃蟹一般的走进卓姬的院落,见卓姬正在小小的竹林里面挖夏笋。
就凑过去道:“这东西寒、湿、毒不是好东西。”
卓姬停下手里的花锄,擦拭一下额头上的汗水道:“腌制之后冬天吃。”
苏稚瞅瞅卓姬篮子里不多的几根夏笋,撇撇嘴道:“你现在整日里就忙碌这些事情?”
卓姬笑道:“以前不懂事,以为只要有钱了,就能拴住男人的心,后来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越是有本事的男人啊,就越是鄙视女人有钱。他们喜欢丢给女人一堆钱,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女人伺候他们。”
苏稚点点头道:“是啊,是啊,我总是偷夫君的钱,他每次都会发现,每次都会埋怨我,却从不把装钱的罐子挪开,就等着我去偷呢。他可能喜欢我偷他的钱。”
卓姬洗过手之后,摸摸苏稚的肚皮,肯定的道:“该是一个男子汉才对。”
苏稚挠挠头发道:“我也觉得是个男胎,以为夫君会喜欢,他却说,只要是我们的孩子,男女并不重要。你说,我要是一气生两个,一男一女你觉得好不好?”
卓姬羡慕的点头道:“那该是多大的福气才能一双成好啊,姐姐我的年纪大了,这一辈子看样子只有云音一个了。云氏人丁不旺,妹子当多生几个才对。”
苏稚看着卓姬依旧曼妙的身材,不确定的道:“三十六岁不算大啊,我在医馆里曾经为一个五十一岁的婆婆接生过,就是过程太危险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继续挖你的笋子,我再去溜溜腿,夫君说孩子太大就不好生了。”
目送苏稚离开,卓姬叹了口气,摸摸自己平坦的小腹,也没了继续挖笋的兴致,提着篮子回到了小楼。
平叟须发皆白,坐在廊下不断地打着盹,见卓姬回来了就笑呵呵的道:“今天收获如何?”
卓姬放下篮子,取了一杯茶水轻轻的啜饮一口道:“心情原本不错,苏稚来了之后,我的心情就不太好了。”
平叟笑呵呵的指着卓姬道:“羡慕人家有身孕?”
卓姬低头看看肚子道:“该生一个男娃的。”
“有了云音你还不满足?”
卓姬噗嗤一声笑了。
“我从来都是一个贪心的女人,好男人我要,机灵的闺女我要,男娃我也想要,要不然啊,我半生的努力岂不是就付之东流了?”
平叟笑道:“这世上的人啊,都是贪心不足的,要知道平淡的日子才是好日子。要是不走运活在人不如狗的乱世,嘿嘿,你就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你不自觉的现在的日子很好么?你这个大女啊,从一个孤魂野鬼变成了一个有家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能这样悠闲到死,人生一大快事啊。”
“告诉你了,女人都是贪心的,得到了就要得到更多。”
人的年纪大了,就很喜欢晒太阳,似乎只有这样做才能挽留住身体里不多的热量。
平叟把半边身子暴露在阳光下,张开少了几颗牙齿的嘴巴自言自语的道:“云琅就是一头驴子,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丫头啊,你的法子不对头……”
苏稚从卓姬那里获得了足够的骄傲感,这才来到荷塘边上,刚才看见卓姬的花厅里摆着一束荷花,样子非常的漂亮,味道应该也很好,她也想要。
“小子,给我折一些花上来。”
金日磾大梦初醒,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了,正蹲在荷塘边上洗脸,忽然就听见了一句颐气指使的话。
想要发怒,回头见是苏稚,不知为何,心跳的厉害,连忙跳上荷塘边上的小船,迅速的撑船到池塘里,找了几朵最漂亮的荷花,小心的去掉了毛刺,这才上岸,将荷花捆成一束送到了苏稚手中。
苏稚接过荷花,嗅嗅花蕊散发出来的香味,满意的对金日磾道:“不错的匈奴小伙子。”
金日磾躬身道:“听闻女先生乃是医家圣手,小子心中有一疑问,已经困惑我好久了,不知该不该问。”
正感无聊的苏稚忽然听到有人求教她关于医家的事情,立刻就来了精神,笑眯眯的看着金日磾道:“有话就说,云氏可没有藏着掖着不告诉别人真学问的习惯。”
金日磾仔细回忆一下刚才梦中的场景梦,艰难的道:“我在一些杂书上看到有人说,医术高到极处,即便是斩头,剖心也能继续活下去吗?”
苏稚笑道:“未来可能会有这种可能,直到目前,我们只能做到剖腹,清理五脏六腑而后人或许能活。至于斩头,这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学问,我以前以为连接人生命的东西是血脉,后来解剖了很多尸体之后,又发现了神经这个东西,发现神经之后,我以为连接人生命的东西不仅仅是血脉更神经,应该还有更加复杂的未知领域。至于摘心,这个要比斩头来的容易些,因为很多人即便是砍断了头颅,他的心跳还会持续一段时间,我以为这段剩余的心跳时间就是关键。如果摘心之后,能迅速的在这个时间里将一颗活的心替换上去,那个被摘心的人未必就不能活。”
金日磾听苏稚这样说,汗水又开始流淌了,云家人从来都不愿意说实话,如果按照云琅做事情的法子来推断,苏稚说斩头,摘心之后的人未必就会死,那就说明,他们家一定有秘法可以让斩头,摘心之后的人复活。
苏稚身子沉重,站时间长了,腿脚就会发麻,就捧着一束荷花坐在廊道上道:“医家能做的事情其实非常的有限,也就是说,凡是能被我们治好的人,其实就不是该死之人。这就是药医不死病这句话的来源。每一门学问都有他的深度与广度,我钻研医家之术这么多年,最深的领悟就是,学的越多,见识的越多,未知的领域就越是广大。”
见苏稚说的真诚,金日磾狂跳的心渐渐安静下来,他想了良久才道:“现如今,斩头,摘心之人能否活下去?”
苏稚突然爆发出一阵剧烈的大笑,大肚婆这样笑自然是不合适的,苏稚抱着肚子笑了一阵就掩着嘴道:“也不知道你这心思是从哪来的。匈奴小子,莫要异想天开了,我这就肯定的告诉你,你的头被斩掉了,那就死定了。你的心为剜掉了,也是死定了,哪怕世上最高明的医者,也挽救不了你。”
第四十三章 最薄弱的地方
金日磾是坐着云氏一辆拉干草的牛车离开云家的。
躺在高高的干草垛上,看着悠悠的白云,心里想了很多的事情。
更多的是关于背叛跟复仇的事情。
一只老鹰从他的眼前的天空飞过,飞的很低,爪子上还抓着一只鸡,也不知道是谁家的。
赶牛车的老汉大声的吆喝着想要吓唬一下老鹰,好白落一只鸡,只可惜,那只老鹰对地上的虫子并不在乎,继续振翅向骊山飞去。
才飞到骊山边上,就被一支羽箭射穿了脖子笔直的掉了下来,这一幕都落在金日磾的眼中。
霍去病这时候就在骊山里跟那些角斗士们捉迷藏呢。
想到霍去病,金日磾忽然想通了一件事——匈奴人从来没有背叛这一说!
儿子强大了可以杀掉父亲,弟弟强大了可以杀掉哥哥,小部族强大了可以吞并掉大部族,比如冒顿,比如伊秩斜这些单于的位置都不是长辈传承给他们的……
一瞬间,金日磾觉得自己读汉人的书,读的有些傻!
匈奴人本该自由自在的活着,想当匈奴人就当匈奴人,相当汉人就当汉人,只要活着就好,活着才有无数的可能,匈奴人的祖上不知道被人奴役了多少代,凭什么现在就不能忍受屈辱了呢?
都是强大造成的后患,只有强大习惯了的人,才会格外的受不了被人奴役的命运。
想到这里,莫名的羞愧无地,金日磾就抽了自己一记耳光,他觉得刚才的想法是被霍去病吓出来的。
需要重新想一下!
随着奴隶暴动的可能性不断增加,云琅的军队在不断地收缩队形。
等大军如同蝗虫一般越过云氏庄园,越过长门宫之后,云琅的心就安定了很多。
云氏,长门宫一线是上林苑里的精华地带,自然不容有失,那些愚蠢的匈奴人居然没有打这片地方的主意,实在是出乎云琅跟曹襄的预料之外。
长门宫往后,就是一望无际的农田,也是少府监在上林苑拥有的最大地块。
这里出产的粮食不但足够供应整个皇宫,多出来的粮食还是皇帝赏赐宗族的好东西。
同样的,看似最紧要的地方,管理往往都是最松懈的,这里的管事顶着一个皇族的帽子,跋扈的令人不可思议。
即便是云琅的大军想要经过这里也需要拿出皇帝的旨意,更不要谈论什么搜查。
皇帝近在咫尺的长门宫里,可以说就在云琅的背后,出了这样的事情,云琅却没有禀报皇帝的意思。
楚王孙大宗正刘受算是一个心胸豁达的人,对皇帝苛刻,对宗室子极为宽厚,云琅与刘受很少有交集,倒是曹襄对刘受非常的熟悉。
少府监说白了就是一个给皇族捞取资财的部门,这里的人吃亏无数,却依旧骄横跋扈,有时候云琅都不理解他们如此骄纵的原因所在。
大军已经沿着道路开进到农庄门口了,那些骄傲的宗室子依旧举着弓箭在那里大呼小叫,命令大军停下脚步。
云琅看看曹襄道:“你觉得给不给他们活路?”
曹襄道:“按理说碾过去就成了,我就怕……”
云琅冷笑一声道:“担心陛下找后账?”
曹襄摇头道:“大军才是陛下的命根子,只要大军是在按照他的旨意行事,杀几个没眼色的宗室子,陛下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大汉立国八十余年,曹氏子孙都泛滥成灾了,你觉得刘氏子孙会有多少?陛下那里不担心,你要是没担当,陛下才会看不起你,问题是楚王孙刘受……嘶……这个人很难对付。”
“他驭下不严厉……”
“他会用眼泪把你家淹掉的!”
“啊?”
“他是我见过的人中,最能哭泣的一个,我老婆牛氏的眼泪够多的了吧,在刘受面前什么都不算。想当年,陛下要处置楚国太子,也就是刘受的侄儿,这家伙在殿堂上面对陛下大哭,三个时辰都不停,两个袍袖被眼泪濡湿,据说挤压袍袖最后挤压出来了一樽眼泪,陛下铁石一般的心肠,也被他哭得没了章法,最后只好遂了他的意。”
云琅惊讶至极。
大军停下了脚步,云琅吩咐李陵。
“告知那些人立刻下马放下武器,自缚双臂来我帐前领罪,一炷香之后如果依旧冥顽不灵,那就休怪我了。”
曹襄点点头道:“不用说这些人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之所以敢大着胆子阻拦大军,无非是庄子里的首尾没有清理干净,被我们发现是死路一条,阻拦我们也是死路一条,硬撑而已。这么多天没收拾好的首尾,你现在多给他们一炷香的时间跟没给没区别,却能让他们没了阻拦的勇气,好办法,算是给了刘受一些颜面。”
云琅摇头道:“我可不是给刘受颜面,你看看,这座巨型庄园的后面开始冒烟了。”
曹襄手搭凉棚远远地瞄了一眼,对云琅道:“你的意思是说,老鼠窝在这里?”
云琅冷笑一声道:“八九不离十!”
就在云琅跟曹襄两人闲谈的时候,李陵匆匆的跑过来禀报道:“启禀将军,有一彪人马自庄子的后面逃离了,人数不少于一千!”
云琅像是没有听见李陵的话,只是偏过头瞅了一眼时香,等最后一点香火头熄灭之后,这才挥挥手,大军继续向农庄开进。
这一刻,那些守在庄子前边的宗室子面如死灰的跪在地上,再无方才的跋扈之气。
云琅没有处置这些人,直接进了农庄,只见农庄里尸横遍野,根本就是一个厮杀后的战场。
曹襄用脚拨拉一下脚下的尸体,苦笑道:“还不错,能把战事控制在一个小小的农庄里面,也算是本事。”
云琅瞅着火焰冒起的后院道:“恐怕是为了争夺粮仓吧,宗室子们想在不知不觉中处理掉那些匈奴奴隶,匈奴奴隶也想着不为人知的控制这片庄园,看地上的尸体,这场战事至少进行三天了。”
“粮仓被烧掉了。”曹襄喟叹一声道。
“皇家的事情,我们这些皇家边缘人还是不要涉入太深,陛下的人怎么到现在都没来?”
曹襄依旧默不作声,目前的状况不好,这些人恐怕没法子跟皇帝交代。
匆匆的扫视一眼,曹襄就看到了好几个关系不错的亲戚。
云琅并没有因为出现了一千多逃奴就改变自己预定的策略,大军依旧按部就班的按照程序处理农庄。
大火很快就被扑灭了,三大仓库的粮食被烧毁了一半还多,即便有剩下的,也沾染上了烟火气,吃不成了。
问过这里的管事才知道,上林苑最大的收留逃奴的场所,就是隶属皇家的这些农庄。
普通人家心里多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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