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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随轻)-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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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王启年这种有经验、有心计、有野心、不迂腐的高级复合型人才转行当公公,那在景和朝宫廷中简直就是鹤立鸡群般的存在。有长公主千岁的支持和使用,再博得天子信任,职业生涯前景会怎样?
反正是李大人不愿意看到并深深畏惧的。谁想有这样一个被自己逼到自阉的仇家在宫中皇权身边站着?
敢对自己狠才是真的狠,李佑缩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别人彻底服气并满怀敬意的退让了。“王兄何苦如此,本官绝非不通人情之辈,好歹也是曾同殿为臣,本官怎会心胸狭窄到不依不饶?走,本官请你喝酒!”
请我喝酒?王启年想起什么叹口气道:“如果当初知道你与千岁殿下走的亲近,我便不会那样蠢到自寻绝路,却瞒的我好苦。至于程小娘子,我不会娶她了,免得再生芥蒂。”
我就喜欢既懂事又有诚意的人!李佑大喜,脑子立刻飞快的想到了一个要回程家小姐的办法。“本官愿与你和解,但你千万不要对千岁提起意图自阉的丑事。”
“为何?”
李佑语重心长道:“归德千岁求才若渴,又秉性强势。你若提起自己有过自阉的念头,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一定会将你真的强行阉了带入宫去。宣德朝可是有过这样的旧事,殷鉴在前哪。你只对千岁说,我一听她为难就答应与你和解,别的什么都不要提。”
王启年反应过来了,千岁是个要强的人,要强的另一种含义就是大方和不愿欠人情,李佑这是很巧妙很含蓄的去找千岁索要好处。
他扔下牛耳尖刀,转过身走了,口中喃喃道:“既生瑜……何生亮!既生瑜……何生亮!”
韩宗捡起来,点评道:“这刀不错,今后小的藏着它护卫老爷。”
次日是十二月十九日,早朝结束后,太后召集群臣武英殿议事。这大概是今年的最后一次圣前议事了,算是年终收尾。
再过三日就是冬至节大朝会,到时候百官入贺皇极殿。随后京师各衙门就开始陆续封印不再办公,官员们将享受一年中难得的假期,直到过了元旦。
今天毕竟是年终议事,作为象征的天子也驾到了,坐于慈圣皇太后之旁。
政务按照顺序一件件议论,邸报之事也是列在其中的,不过论及重要性只能排在最后。
当邸报的事情在殿中被提出来时,很多人都打起了精神,准备看戏。谁都知道李中书口舌功夫好,有理无理都能搅三分,谁要犯了他就和捅到马蜂窝一样,放眼朝廷似乎对手并不多。
不知道这回又要骂出什么花样了,真是令人期待啊,也许李大人又能上演一出大逆转。
李佑手持奏本平稳出列,响亮的声音回响于殿中:
“……不料致使中外惊疑,有闭塞言路之误传,实非本意。幸得台垣厘正,不胜惶恐,愧对天恩。有错改之,有偏纠之……”
“先贤曰文以载道,邸报道之何存?臣以为,一为教化人心,二为明晰事理。”
“奏请将邸报化一为二。第一种抄发天下,责令府州县衙门每日张贴于门外以供百姓观览,以及抄发至国、府、州、县学,养士人之心。第二种供京师诸衙门抄取,以广开言路,免有堵塞言路之忧。两者并行,可求得两全其美也。”
很多大臣看着李大人侃侃而谈,心中好一阵不能适应,好一阵失落。
这个坦然认错、有礼有节、就事论事的李大人还是李大人吗?曾几何时,满口刀枪剑戟十八般兵器的李大人也可以分章列条、共而论政了?
一个不循规蹈矩的捣乱才子泯然众人矣,枯燥的庙堂之上又少了很多乐趣啊,有人感慨道。
也许他们感慨的早了,只听李佑继续发言:“两种邸报,可用二名。专功教化者,可名之为洁本,专为事理如送御史看者,可名之为足本……”
洁本?足本?大概是李大人想不出别的名字了罢。
满殿多是饱读诗书、号称有书无所不读的读书人。猛然听到这两个很有内涵的名字,有的会心一笑,有的忍俊不禁,有的若有所思,有的神情淫荡,有的无动于衷……
少年天子一脸迷惑的看着诸卿,这是怎么了?
景和七年最后一次君前议事,便在轻喜剧中结束了。
第四集 京城风云 第269章 李大人的过年日记
十二月二十二日是冬至节,在李佑上辈子里没有太深印象。但在国朝官场,却是最重要并不可取代的日子之一。
冬至节与元旦节、万寿节一起,为每年仅有三次的大朝之日,这天皇帝御皇极殿,百官入贺,端的是隆重无比。按礼节,天子还要入贺慈圣宫,百官也要入贺东宫,不过现在没有太子而已。
其实对京官们最重要的意义在于,过了冬至节就到了一年一度的放假时间!按纸面规定,官方假日是冬至节三天、元旦五天、元宵十天,其实操作中都是从冬至节一口气歇到元宵后了,当然中间夹杂着元旦节入贺、南郊祭天等大礼。
从制度上看,饱受朱家苛待的大明官员们每年也就这一次官方长假,或者说就这一次休假时间。作为假期开端,冬至节自然在官员们心目中无比神圣了。
但在冬至当日,李大人作为被人羡慕的大朝会导驾官却累得半死,据记载步行路线图如下:
刚过半夜便入宫走到乾清门,伙同他人迎出天子到建极殿,又伙同他人从建极殿裹挟(此词大不敬)天子到正殿皇极殿,仪式完毕后再从皇极殿裹挟天子回建极殿。
随后从建极殿继续裹挟天子出发去慈圣宫,又从慈圣宫出来将天子送回大内才算了事。
等李三官做完差事回到寓所已经是下午,朝服都懒得脱,倒头上床像死猪一样睡到次日早晨。
二十三日,李中书去内阁晃了一圈。下午内阁开始封印关门。晚上按照惯例用公帑设公宴,所有中书舍人大吃大喝一番后如鸟兽散,各自回家过年。
没了公务,心里忽然闲下来,人就会多愁善感一点。
夜间独守空闺的李佑忍不住长长叹息,又该过年了啊,每逢佳节就思亲。如果在京师坐稳了位置,明年是不是购入宅子将全家搬到京师?
其实新鲜劲过了后京城也没什么意思,做官不像官,完全没有作威作福的快感,也没有在地方的虚荣自在,更别提这挥之不去的孤独感。要不要求一求许尚书,谋个外放回江南的位子?
二十四日,尚宝司也有公宴,盛情邀请李大人去参加。按说李佑的尚宝司丞是个虚衔,不用去参加尚宝司的活动,但他莫名其妙兼了导驾官这个固定属于尚宝司的差事,所以也被尚宝司毫不见外的邀请了。
尚宝司里多是权贵子弟恩荫入职,换句话说就是气质很纨绔,直接在本司胡同里包下了大场子,美人满地走,醇酒论缸有,戏曲杂耍一应俱全。
对此李大人感到很对胃口,便忘了这几日的疲倦,不辞辛苦的欣然应邀了。
欢声笑语,觥酬交错,酒池肉林,今宵酒醒何处……李佑再睁眼时,怀里是一个不认识的美艳丰盈的裸女。
两人眼对眼,她小心翼翼问道:“老爷是不是那个在宫中做事的苏州李才子?”
李佑下意识点点头。
“啊!”裸女激动地尖叫几声,顾不得穿衣裙也顾不得外面天寒,下床飞奔出去。又隐约听见她语无伦次地喊道:“刘妈妈!奴家昨夜睡了苏州那个李才子!行里都晓得他要采风制圆圆曲的!大仙保佑应在奴家身上了!”
李才子惆怅的无语,昨晚那些混蛋给自己安排了一个什么货色?皮囊不错,但完全没有内涵啊。趁着别人没来骚扰之前,他立刻匆匆套上衣服走人了。
插几句后话,自此本司胡同刘妈妈院中开始厚颜无耻的炒作“小圆圆”名号,一直传进了林驸马耳中,又从林驸马嘴里当笑话传入了归德长公主耳朵里。千岁殿下心里冷笑几声,李佑不是说圆圆曲只为她一个人念过么?
然后,再也没有然后了。“小圆圆”此人一夜之间便从京城突然消失……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据不可靠消息是回大同老家了。
听到此事,李佑忽然觉得……也许不要将妻妾接到京师来比较好?
后话不提,却说二十五日这天,从本司胡同回到住所的李老爷是属于婢女小竹的,因为据左邻右舍大娘传言都城隍庙年前庙会在今天开场了!
这次李老爷正处于假期,没有借口再推脱不带小竹去看热闹。去就去罢,虽然没有过年的意思,但买点年货吃食意思意思也好。
之后几天,习惯性的打扫卫生送灶君。一直到除夕这日,李佑住所里实在没有过年的感觉,思念妻妾的思念妻妾,思念父母的思念父母。
“去!你们把门神贴了去。”李老爷招呼道。
这件事上李大人又在自家胡同里露了一小脸。因为他的门神钟馗是宫中赏的,据说与乾清宫的门神样式一样,制作精良夺目,带有金边小框。
同住草绳胡同的官员人人称羡,听说每年只有为数不多的高官显贵才有此殊荣得到皇家赏赐,李大人也有这么一张真是天恩浩荡。
景和八年元旦凌晨李佑去参加大朝会,出门时发现自家门神已经不知去向,对此他只能无奈苦笑。
元旦大朝,对李大人简而言之,一样累人。但后面还不能歇着,该拜年了。
京师官场的拜年风气,那是与任何地方都不太一样的,因为没有任何地方的官员数量比得上京师。
李大人早早就分好了工。关系比较密切的官员大佬,卢尚书许尚书赵总宪朱部郎曹郎中秦舍人林驸马以及四大阁老这类的,他亲自上投贴,至于人家见不见另说。
张三的任务是背着一兜名刺,在官员住宅集中的地方望门投帖,今天在西城,明天去东城,借用李大人上辈子的术语叫做“扫街”。
韩宗的任务是在家里准备好笔墨麻袋,接收别人投来的拜年名刺,同时做好登记。
不止李佑,官场上很多人都是这样的。京师官员何止数千,真要拜年谁能拜的过来?全都是早早准备好名刺或者也叫名帖,到了拜年时仆役四出扫街,看见有头有脸的大门就扔一张过去。
漫天飞舞的名帖就好像上辈子的拜年短信,有些道理和人性真是古今相通,李佑感到好笑的感慨道。
卢尚书家门口的官员真多啊,许尚书家门口的官员更多啊,赵总宪家门口的官员也很多啊……到自家门口的人也不少啊,不过都是仆役之流,名帖倒是收了一麻袋。
正月初七,景和天子首次亲自进行郊祭,合祀天地。李大人又很不幸的作为侍班官随扈。
这比大朝会更累人,文官武官内监侍卫仪仗卤簿等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强打精神从凌晨折腾到晚上,顶着风从宫中折腾到南郊,再从南郊天坛折腾回宫中。
在皇极殿里庆成宴上,李大人捧着象征皇恩但已经冷冰冰的饭食,简直苦不堪言,难以下咽。心里再次考量起京官与地方官的利和弊。
说起来今天李大人还是立下了大功的。在漫长冗杂的过程中,半路上少年天子也忍不了,一发小脾气就要回宫,惊得一干大臣拦在辇毂之下苦苦谏君,僵持在那里。
李大人这南方人长时间在户外,被冻得脑子不清醒,仗着近期经常天颜咫尺已经和皇上混了个脸熟,一时冲动趴在銮舆边上小声对天子谏道:“陛下!生活就像小娘子被强暴,反抗不了就闭上眼睛享受罢。”
景和天子目光奇异的把李大人看了又看,他第一次从大臣嘴里听到如此荒诞不经的话,可是细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心有戚戚的点点头,愁眉苦脸的继续前行。
负责典礼的礼部员外郎朱放鹤在冷风中擦擦热汗,悄悄对李佑道谢:“多谢你了,但下次不要那样君前失仪比较好。”又询问道:“对了,你对陛下说了些什么?”
两次大朝和一次郊祭,总算都熬了过去,转眼又到元宵节。东华门外的灯市,那是必须要看的。
再过了元宵,朝廷上下都该收心上工了。但是在悠悠的太平岁月里,目前又没有灾害战乱这类大事,上班何必如此着急。
二十一日,李中书回到内阁办公,但他心思尚未完全从假期中恢复过来。瞥了瞥公案上零零星星的几本奏章,看来别的衙门也都没有完全恢复运转,不然不会只有这么几份奏疏。
李佑打了个哈欠,又发了片刻呆,追思一下昨天那个舒适的懒觉。才慢慢拿起案上奏疏,开始登录分发。
不过在看清了题目之后,李大人松弛的身躯打了个哆嗦,又紧紧绷直了。这本奏章题目是《请行京察疏》,作者是朝廷中著名白金大神吏部尚书许天官。
终于要开始了……李佑略带几分紧张的打开细览——
“景和以来,虽赖慈圣宫励精图治,然天下承平日久,懒惰懈怠之风遍布朝内,政务迟滞屡禁不绝。近岁国家固然无事不彰,一旦有变易生积重难返之患。臣不敢不居安思危,以为必经重振纲纪、刷新吏治。”
李佑嘴里反复念了几句“重振纲纪、刷新吏治”,这就是许天官的口号?
京察六年一次,由吏部尚书和左都御史联合主持。这是对京师官场进行的全盘大考察,特点是不表功只找茬,并定下了名目条例详细对照。
其实国朝大部分时间里京察不会太认真,大臣体面总是要给的。但京察如果认真起来杀伤力极大,许多历史经验表明,一次激烈的京察往往是朝争的重要组成部分。
不明真相的人或许以为现在年头到了,许尚书出来走个过场。但被打上了许尚书烙印并被许尚书送进内阁的李佑,又经过兵部卢尚书的提醒,当然对许天官的心思有所了解。
才安稳几天,又到多事的时候了吗?
第四集 京城风云 第270章 京察的影响
前文说过,国朝做事讲究名正言顺和大义在手,比如造反不能叫造反,要称作清君侧,连国朝圣旨起头都必须是奉天承运。而这个重振纲纪,便是许尚书的大义了。名目看起来很虚很空泛,但能被许天官搬出来不是没有道理,自然有它的号召力。
如今天下清平十几年,一直没有大的祸患,又因近年来天子幼弱,太后对待大臣较为优容,首辅长期病休,缺乏强力约束导致朝廷中弥漫着散逸懒惰习气,很多有识之士都对此很担忧。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这么多名言名句都是讲这个的!
而且只谈纲纪从表面上又不涉及到实际利益,实际操作起来可大可小,有针对性的拿捏轻重比较容易,又不会引起普遍广泛的对抗心理。
这个由头倒是很巧妙,不愧是算事透彻的天官老大人……李中书将许天官奏疏看了两遍,又深深地叹口气。他知道,真正的大风波要激扬起来了,之前他那几次争斗和这次相较,都只能算小人物的小打小闹。
其实李佑不会感到太奇怪,从景和天子御极到现在,八年时间已经够长了。从无数历史先例可以看出,庙堂中的权力体系无论稳定不稳定,但过一段时间总会重新洗牌。这似乎是谁也无法打破的宿命,因为人心是动态不定的,任何大能也无法彻底掌握。
李佑脑中又想起卢尚书那句“庙堂风波你又见过几许”,这回就要见识见识了。但估计也就仅仅是见识见识而已,京察的过程自有一套程序,与他关系不是很大。他所能做的,也就是被动等候结果。
却说傍晚李大人回到住所,刚用了饭,天色黑下来时,有天官府的家奴上门,原来是受许尚书所命传他过去。这倒遂了李佑所愿,他正想着这几天找个什么借口去天官府,不料今晚许尚书居然主动来请。
在这元宵氛围渐渐散去的夜黑人静时刻,李大人熟门熟路又鬼鬼祟祟的溜进天官府。他到过几次天官府不是半夜就是三更,若白天来这里说不定会迷路,夜里摸黑反而更熟悉。
这次没有去书房,而是被引到了与书房同院一处精致小厅。李佑走进去的时候发现厅里已经坐着两个人了,都是认识的,一个是吏部文选司郎中左大人,另一个是吏部考功司员外郎潘大人。
这二人沉默的在客座上相对而坐,一言不发。见了李佑,只是点点头,然后继续沉默。
李佑受这气氛影响,自己找了地方坐,心里不住的盘算着什么。他原以为是天官传见他有什么嘱咐要单独说,现在看起来并非如此,分明是召集亲信开小会的样子。
文选司和考功司堪称是六部中数一数二的要害司,同样也是京察中很关键的部门。考功司负责具体操作考察程序,文选司负责京察中不合格官员的罢黜程序。
所以左部郎和潘副郎都出现在这里不奇怪,但他李佑这个分票中书有何干系?
又过了片刻,却见许天官和左都御史赵良仁一齐进来,屋中三人立刻起立行礼迎接。
坐定后,许天官咳嗽一声便开了口,果然说起京察之事,最后道:“朝中惰情滋生,吾辈但扫陋除弊、起衰振颓,与诸君共勉力为之!”
李佑心道,老大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对的,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过却只能当真的听。
许天官吩咐了各人几句,又对李佑道:“你常在宫中,听说与归德千岁较为密切?”
李佑谨慎答道:“确实有些免不了的往来。”
“去传一句话,就说此次京察与她无碍。”
李佑心下明了,许天官这是示好,对长公主表示不会动她的势力。
“还有,邸报上你要有分寸。”
正月二十一日那封请行京察奏疏被慈圣宫留中三日,没有动静。到了二十五日,许天官再次上疏请行京察,这次太后很快给了批答,同意了。
奏疏下发公开后,这个消息一天内传遍了京师各衙门。所有的官员对此都很关心,这可是六年一次的关口,虽然以前没事,但谁知道今年会不会有点事。
得了圣批,许尚书与有关人员立即入住到吏部衙门里,杜绝见客,谢绝一切应酬,这是明面惯例。
李佑见到事情已经公开,便按照许天官的要求,到徽音门外去求见归德长公主。
算起来差不多已经一个月没碰面了。
在昭凤殿里,归德千岁今日心情不错,对李佑笑道:“难得你主动来见我。”
“我也是奉命而来,吏部许尚书对你有话,道是本次京察碍不到你。”
“知道了,明晚你去驸马府取一份名录,为我转交于许尚书。”长公主也吩咐道。
京察这事很得罪人,李佑自拊根底浅,不想参与太深,对此表示为难道:“天官已然住进吏部衙门,并不见人。”
归德千岁不屑道:“一派胡言,我不信你做不到。”
李佑只得答应下来。
两人又闲谈几句,长公主又问道:“我看你云淡风轻,莫非你觉察不到自己的处境?”
“觉察到又有什么办法?”李佑叹口气道。
他自己的处境,当然他自己最清楚。关于这次京察对他的影响,前几天就彻底想明白了。
如果许天官京察中大获全胜,接下来几乎可以确定会挟势入阁,而且很大可能性是直接成为建极殿大学士这个次辅职位。
首辅病休的情况下,次辅就是内阁里的当然话事人,那么为了内阁群龙无首、影响政务设立的分票中书还有无必要存在?估计那个时候的许次辅也不想有这样的存在。
况且许天官是亲手将李佑送入内阁的人,也算李佑的上家,他若入阁,李佑绝对无法继续在内阁保持超然地位,还不如走人。
总而言之,许天官入阁之日,就是李佑离开之时。
从另一方面说,如果许天官败了,后果也很容易想象得到。没了这个后台支持,李中书在内阁根本呆不住的,同样要黯然离去,下场不定。
如果离开内阁,他能去哪里?六部科道是不可能的,按规定中书舍人不得直接迁入六部科道。如果是其他二三流衙门,李佑这个从内阁出来的廷推中书打心底不屑于去,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去地方担任实职正堂官了……
想明白这些,李佑突然懂了一个道理,做人还是要找准定位,脚踏实地。
当初抱陈巡道的大腿,需要牺牲时只不过是被罚俸之类,很无所谓的。如今以小官僚身份抱了许天官的大腿,看似更妙,但一会儿从准监生直入中枢一步登天,一会儿又可能从中枢内阁直坠地方,这个做官节奏过于销魂了。
第四集 京城风云 第271章 无家可归
许天官派李佑向归德长公主示好,一是不欲多方树敌,二是负责监督京察全过程的吏科都给事中当年由千岁殿下推荐得官,算是长公主安插在科道里的爪牙之一。
而归德长公主与彭阁老之间并不对付,如果许天官这次主要目标是打击彭阁老加徐阁老这个目前内阁最大党的势力,千岁殿下自然是乐见其成。
李佑按照归德千岁的指示,这天晚上去了驸马府,取回一张名单。然后在次日,偷偷进入吏部,将名单直接送到许尚书手中。虽然许大人闭门谢客,但李佑这种有任务的显然不在此列。
见天官收下名单,李佑暗暗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是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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