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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随轻)-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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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那就好。”李老爷和蔼的笑道:“很长时间没有往京师写信了罢?”
程小娘子心头一颤,难道昨天偷偷写密报揭发老爷喝花酒,还写下了簪花拥妓神仙骨这事被知道了?
老爷对她反复强调过,风流事情万万不可如实密报的,可临行前千岁殿下交代过,风流事情务必详细陈情。夹在中间好为难哦……
李佑浑然不觉眼前小妾的紧张小心思,“依老爷看来,你与京师的联系还需加强,还需更密切,怎么说你父兄也在千岁那里做事的。所以……”
程姨娘脸色瞬间苍白,闭目摇摇晃晃,几乎要晕厥,李佑上前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奇怪的问道:“好好的正说话,你却怎么了?”
“所以老爷要赶奴家回京城?”程赛玉勉强睁开眼问道。
这是什么胡话?李佑没好气斥道:“胡思乱想什么!是来请你给千岁写密报,就说老爷我快被逼到上吊了!她不帮忙就等着收尸罢!”
国朝自京师至四方,都有急递铺负责公文传送,凡天下府州县遍设急递铺,规定的速度是一昼夜三百里,公文随到随传。
李佑的奏疏和盖有皇家钤印的程氏密报,自然可以用这个速度稳妥的向京师传递,大概七八天就可以到达。但私人信件,就很不靠谱了。
李大人担心奏疏早早抵达京师了,而自己写给靠山们的信还在路上吭哧吭哧,导致出现理解错位和意外。
所以他才会借用程小娘子手里的皇家钤印,将自己的私货一起钤封了,并在里头注明委托长公主转交。不得不说,公器私用的感觉真好。
其实李佑的奏疏内容很不正规,刚送到朝廷就被御史弹劾了,若地方官没事都上奏诉苦,朝廷诸公得花费多少精力去看这些垃圾文字?不过无所谓,不被弹劾的那还是名人吗?
一般情况下,非报急报变的地方奏疏很容易消磨在庞大的中央官僚体系中缓慢运转,但李佑名声响亮,因而他的奏疏运转的很顺畅,这就是话语权的体现。
闲话不提,却说光阴似箭日月如梭,一晃到了景和八年六月中旬。
扬州城里,江都县衙那张勒令在逃六盐商一个月内自行投案的公告眼看就要到期了,但仍然没有一个盐商自首,而且李大人也没有任何进一步的动作。
盐商都在等着看笑话,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公告必然是一具空文,就凭李佑几句虚言恐吓根本没用的。
当初李大人多么气焰嚣张,最近这段时间不也渐渐无可奈何的消停了?大概他正在找台阶下罢。
李佑也有点心急,如果发出的命令成了空头文件被人当笑话,那对威望的损害也是很大的。早知道当初应该把期限写成三个月,那样就足够等到朝廷处置下来。
六月十四日,那公告期限的最后一天,江北巡按雷御史突然驾到扬州,正是奉了朝廷之命,专为调查李佑奏疏所言而来。
这时候全城人才知道,李大人原来向朝廷告状了。但这有什么用?朝廷也不能无视府衙、盐运司、巡抚只偏袒一个六品通判兼知县。
对于李大人的一面之词,朝廷自然不能偏听偏信,按着老办法,便下令给江北巡按御史,命他速速去扬州调查情况并上报。当时雷巡按正在庐州府巡察,接到命令后便上船沿江而下。
对于雷御史到来,李佑松了一口气,可算有台阶下了。迅速以钦差到达查访、前文作废的名义,将险些令他丢人现眼的公告撤下来。
前文介绍过,巡按御史乃是天下最尊荣的七品官,代天巡狩的钦差身份,所到之处小事立裁、大事上奏,见了巡抚也可以分庭抗礼,委实是厉害角色。
雷巡按名如其人,确实雷厉风行。所到首日便亲自查阅了案卷,从牢里提了邱立问话,确认有诈骗官银之事,又经过寻访确认有六盐商被传唤却不到案的事情,并向李佑索要了各衙门给他的所谓“施压行文”。
随后便没李佑什么事情了,时光在等待中继续流动。
一直到了六月底,忽然有一封敕书的正副本先后送达凤阳巡抚衙门、扬州府衙、江都县衙,立刻在整个江北官场引起了骚动。
之所以说骚动而不是震动,是因为这个任命确实很怪异,怪的大家从来没有见过先例。
而李大人看着手里新鲜出炉的任职敕书,目瞪口呆的不知道作何感想。敕书上赫然写着,任扬州府通判、署理江都县事李佑兼管府守备司。
他反复看了几遍才确认自己没看错,是府守备司,而不是自己追求的整饬盐法使、署理盐法道之类的官职。
对李大人竟无语凝噎,纯粹是驴唇不对马嘴啊,他想要的是盐事官职,以便可以大肆插手盐业,但给他一堆大头兵干什么?不会是写敕书的人喝多了罢?
承直郎、扬州府通判、署理江都县事、兼管府守备司,在小小的江都县地面上既抚军又治民,这官位也太空前绝后的奇葩了,绝对国朝三百年的独一份!
不过好像李大人自从做官以来,从十六个字的副巡检到分票中书加三官,再到现在最新任命,大部分官职都奇特到在史书上提起时必须加旁注……不然后人肯定要云山雾罩。
庄师爷对着敕书啧啧有声,东主真乃神人也,连这种既扭曲而又象征意义浓厚的官职都可以搞到手,他真是没有投靠错东主!
说起府守备司,要从国朝有以文抑武、以文统武的传统说起。不过甲申之变后,军制有变化,多了职业化的禁直军,分军驻扎京师和天下要冲,受天子直接掌握指挥,与地方没有什么关联往来。
在内地,原有的卫所功能渐渐衰退,与一般农户无二,但仍要轮番服兵役,充当地方守备武装。大略体系是巡抚或总督、兵备道、府守备司三级垂直管辖,具体各地皆有不同,但原有的指挥使司体系已经退出了历史舞台。
这三级中,巡抚总督和兵备道都是文官,只有府守备司是武官,为了保证每一级都有文官统军,所以府守备司按照惯例要接受知府节制和调遣,但并没有明确在官职名称上。
但现在朝廷却搞了这么一个开创先例的任命,竟然明确李大人管府守备司,成为扬州府守备司名正言顺的上级和指挥官。
对国朝官场不了解的,可能看不明白特异在何处。那么就请将李大人这套新官职放大百十倍再看,与封疆大吏巡抚还有什么区别?
国朝巡抚有好几类别,照例都加右副(佥)都御使衔头,表示钦差体制。
其中最常见是按省设立的巡抚,惯用官职名称套路有三种,一是如浙江巡抚,全称是提督军务巡抚浙江地方;二是如陕西巡抚,因为上面有总督,所以全称是巡抚陕西地方赞理军务;三是如广西巡抚,全称仅仅是巡抚广西地方,不加军务差遣,不能称为军门或者抚军。
至于南直隶的凤阳巡抚与边疆巡抚、赣南巡抚一样,算是比较特殊的,既因地也因事而设。
如果说一般巡抚职权特点是抚治地方、考察官吏、提督军务,也就是治吏、治民、治军三者齐备,是布政使司和按察使司的上官。那么在江都县这方圆百八十里内,李大人得了新任命后也勉强算是三者齐备了。
若照巡抚葫芦画瓢,用滑稽的说法,也可以将李大人戏称为提督本府军务巡抚江都县地方。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扬州府通判、署理江都县事、兼管府守备司就好像是设在江都县的微型迷你小巡抚一般……
总而言之,从表面上似乎也就是给李大人增加点职权,让他顺带管管地方军队,但实际意义很特殊,很意味深长,很令人深思。在国朝,既治民又抚军的官员,真就那么二十几位总督巡抚的。
凡是官场上听到这桩敕命的,除了耸动骚动惊奇之外,无不泛出几许疑问。这年头言官猖獗,正常情况下大学士和吏部敢弄出这么个官职,只怕要被骂的狗血淋头,李别驾为何能得天独厚?
再细细思量,这事只能是宫里干的,莫非李大人的圣眷如此之深?他不是刚被太后贬黜的么?
高宗以后,根据遗诏天子尤重军权。凡涉及到军务变动,没有皇帝点头是不可能的,哪怕景和天子没有亲政,涉及到军务大事和武官任命,也要从他手里走一遍过场。
想到这里,李佑感到真相呼之欲出,如果不是归德千岁干的好事,他就敢将这张敕书吃了!忍不住唏嘘感慨道,女人的心思真难猜,孕妇的心思更奇怪。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虽然没捞到盐事官职很遗憾,但手底下有武力,也并非一无是处嘛,合理的使用起来,威力也是巨大的。估计千岁殿下的意思就是叫他打破常规。
第五集 牧守江北 第309章 守备司谒见
扬州人对于李县尊的新任命,大都糊涂的很。李大人和盐商各有各的理,打擂台正打到昏天黑地,府衙、盐运司、巡抚先后出面也拦不住,朝廷知道后不去分出是非曲直,却下了这么一道风马牛不相干的敕命,实在叫人费解。
在江北官场中,论起受李佑新职位影响最大的人,肯定是扬州知府罗星野。因为朝廷给李大人的任命是赋予全权的“管府守备司”,而不是协助式的“赞理府守备司”。
以前扬州府守备司衙门与扬州府府衙从名份上是两个独立衙门,一治民一管军,都是凤阳巡抚的下属。但按照以文驭武原则,在本地范围内扬州府守备司由罗知府进行节制和调遣,不仅扬州,全天下知府和本府守备司的关系全都是如此。
但现在扬州府守备司有了钦命的正式主管李别驾,所以不再需要府尊代表文官出面节制了。对罗知府而言,自然是丧失了一部分权力,今后他想要动用本府军士,也得报请李佑批准。
更让罗知府郁闷的是,李别驾以府通判身份直管附郭大县,本来就已经跋扈难制,如今又得了管辖府守备司职事,正式成了本府武事的主官,文武合于一身岂不要与他平起平坐了?
有没有后台,后台是大是小,越是关键时刻越看的出来……在府衙后院,受到严重刺激的罗太守对月长叹。
从李佑此事再次可以看出,想在官场上一路前行,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后台。为此他一定要不惜代价和名气很大的李别驾硬碰到底,哪怕头破血流,哪怕粉骨碎身,哪怕赴汤蹈火,惟求引得朝中卿相回眸一笑。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虽九死而不悔……
却说又获新官职的李大人,他并没有得意洋洋的出去炫耀,经过最初的诧异之后,反而躲在后衙闭门不出半日,仔细思考朝廷莫名其妙给他一个“兼管府守备司”是什么意思。
别的可以糊涂,但方向务必要看清楚哪,一旦方向找不准,那就真是做的越多错的越多。而方向对了,哪怕有点小错也可以改过的。
这么多年来,各家盐商肯定培养出不少读书人,朝中肯定有其子弟之类的说话,所以有些事情很难做透……他想来想去,琢磨出三层意思。
第一层是无论改盐法还是新设监察盐事官职,难度都很大,至少短时间内不可能有结果,所以先给他加个官职以示安抚。
第二层是朝廷也不可能不顾从巡抚到府衙的面子,一味偏袒他这个不合常规的六品通判兼知县。
第三层是军民双治的文臣不多见,这是另辟蹊径给他较为超然的身份,扩大他在江北地区的权限,毕竟管的是扬州府守备司而不是江都县守备司。所以其中又隐含靠山们对他的鼓励之意。
正当李佑刚想出个头绪时,却见门官张三手持一张名帖溜进来,李佑不悦的呵斥道:“说过老爷我今日不见外客!还来禀报作甚?”
“是守备老爷谒见,庒师爷说老爷最好见见。”张三小心道。
闻言李佑感到意外的猛然拍案道:“真是有眼力的人物!”
张三所言的守备老爷,自然指的是扬州府守备,正五品的武官,李佑的新下级。
没有看错,这个正五品守备确实是正六品李大人的下级,所以他的到来称为谒见,而不是拜访。
按照开国时定下的制度,国朝武官品级普遍偏高,但文官势力崛起,渐渐演化成以文驭武后,武官比文官品级高但实际地位低一等的现象并不奇怪。因而正五品的守备主动来谒见正六品的兼管府守备司李别驾是理所应该的。
不过话虽如此,但一个正五品武官能如此痛快的放下身段,李大人还是很领情。脑中闪过无数演义小说剧情,李大人当即吩咐道:“大开中门,本官要出迎!”
这也算是以大礼相待,互相给面子又不要钱。但李佑不可能太过于放低身段去大门迎接,只以平礼迎到仪门而已,不过仅如此也堪称屈尊了。
李佑知道自己的斤两,民事政事他可以依赖见识勉力为之,但对兵事真是一窍不通。靠自己绝对靠不住,今后还得依赖这位守备撑场子,所以打算以礼结之。
扬州府守备辛明以袍带公服进见,约莫四十岁年纪,身高体壮孔武有力。
他见上司居然在仪门迎接,似乎当场被李大人折节下交所感动。粗豪面色虽无变化,却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的纳头便拜,就要跪见,完全不在意李别驾年纪只有他的一半,品级还比他低一品。
这行动真是太周到……本有笼络对方之心的李佑迅速上前,伸手拦住他身形,言辞恳切道:“辛守备不须如此大礼!”
面对上司的示好,辛守备挣扎几番道:“卑职初次谒见,礼不可废!”
“你我今后份属同僚,都是为朝廷做事,何分尊卑啊!”李佑继续用力阻止辛守备,并十分诚心诚意道。
辛守备抬头激动不已,“再如此相阻,却是叫我人前失礼,万万不可哪!”
“礼在于心不在于行,本官已然心领,怎能再屈了猛士!”
“天高厚遇,委实承受不起,却折杀下官了!”
“你再如此,便是瞧不起本官了!”
辛守备感怀在心,满腔热血上头,改跪拜为拱手,大声行礼道:“卑职见过李军门!”
什么?军……军……军门?!伶牙利嘴的李大人突然失语冷场了……
这年头一般情况下提督军务的巡抚才被称作军门,虽然他李佑现在也是同时抚民治军,但与巡抚显然不是一个档次的,被别人听到了就是夜郎自大式的笑柄。
在这场你来我往的客套中,李佑终于尴尬窘迫的败退,辛守备随手拍上的高帽太大,真戴不起。他回过神来连忙告诫道:“辛守备千万不可如此相称,不然贻笑大方了!”
又伸手延请道:“快请入内一叙!”
辛守备亦让行道:“李使君先请!”
李佑脸庞又轻轻抽搐几下,使君是指代太守刺史知府的好吧,不懂就不要乱用尊称。
新扎师爷胡振汝因为和辛守备认识,所以陪伴出迎,看到东主和守备彼此想得,不禁感慨道,眼前一幕好似那话本里的明主贤臣相遇、龙虎风云际会的场景哪。
“连官场小白都看得出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李佑边走边想道。
“年纪轻轻却不吃捧杀,必定是有主见难游说的人。”辛守备边走边想道。
进了花厅,落座上茶不提。
辛守备开口道:“昨日得知朝廷以李别驾主我守备司,卑职这心中真是狂喜得很,今日迫不及待便来谒见,失礼勿怪。”
我上任你狂喜什么?李佑没有多谈自己,却开口问起兵事:“不知守备司下,是何建制?”
辛守备先介绍道:“好叫上官得知,我守备司军制如下,五人为伍,五伍为队,五队一百二十五人为哨,五哨六百二十五人为营,分设伍长、队长、哨官、把总统之。”
李佑饶有兴趣的继续问道:“扬州府里共有多少营兵?”
“我扬州府位处江北要道,守备司下属营兵算是多的。府城驻有三营,一火器营,二步营,连辎重车马约莫二千人;在高邮州驻有两营,为的是保河道和剿湖匪,约莫一千余人。本府境内,东面通、泰二州朝廷另建有海防道,南面江面上另建有江防营,皆不用我守备司兵镇守。”
李佑若有所悟,原来扬州府守备司的重点防区只有两点一线,两点是府城和高邮州,一线就是运河沿线。至于海防、江防都另有专镇,不在本镇区职责范围内。又问道:“粮饷多少?”
“每兵定有月粮三斗、月银三钱……”
李佑算了算,觉得这个待遇对于前来服兵役的军户来说,挺不错了。按说服役就该是打白工,没想到管吃管住外还发月钱,虽然不多。
最后辛守备请示道:“请明日至守备司校场点阅府城官兵,以壮军威,并容卑职将兵符印信移交。”
李佑点点头道:“此为应有之议,可!明日卯时点检。”
辛明便起身行礼告辞,李佑原以为他有些请求要提的,但最后也没有出口,大概是担心交浅言深的缘故罢。
送走了辛守备,李大人下守备司这边的思虑,又想起别的事情。虽然朝廷最后不予置评,似乎两不想帮,但有些事仍没有完的……
他将之前令六盐商限期投案的告示稍加变动,又重新张贴出去。依旧是用抄家、株连相威胁。但这次给予的期限更苛刻,只有三日,这彰显了李大人更加自信,因为有两千人马在手,很多事情都可以做的。
新告示一出来,又引起了盐商们的一片叫骂。原以为事情就要稀里糊涂的到此为止,没想到李别驾仍然铁了心不按规则玩,还是要抓着此事不放!
第五集 牧守江北 第310章 小看了别人
景和八年六月二十八日清晨,新任的兼管府守备司李大人起身,从江都县衙出发前往城中校场。
扬州府守备司校场当年曾经位于新城区盐运司南边,地理位置绝佳,离小秦淮河和几条商业街道都很近。但这带来了若干不良后果,一方面附近各家都嫌兵营吵闹,另一方面周边花花世界对营兵的诱惑太大。
多方运作之下,守备司校场就搬迁到了府城的西南角,远离了拱辰门、钞关、小秦淮、东关大街等繁华地带。
守备司衙署与校场都在一处,李佑到达时,辛守备率领部下把总、哨官共计十七名出辕门迎接,人人皆是尖顶圆盔,内衬官袍,外罩棉甲。
“诸位甲胄在身,不必多礼。”李大人淡淡的挥手道,既不热忱也不冷漠的先开口免了众武官的跪见。
众武官便齐齐抱拳为礼道:“见过镇抚!”
对这个新称呼李佑微微愕然,又用目光对辛守备表示慰问,为了给本官找个合适的称呼真难为你了。
话说李大人这个前无古人的官职称呼起来确实很令人苦恼,部堂、部院、制台、军门、抚台、镇台、镇军、督师等等已经有固定含义的全都套用不上去。
辛守备昨天请来了几个老夫子闭门造车两个时辰,才发明出一个镇抚的称呼,镇守地方兼抚军民的意思。
众武官簇拥着李大人穿过北辕门,登上筑在校场边缘的将台。居高而视,此时营兵都已在跑马场上列队。
李佑稳稳的在交椅上坐定,环顾全场后下令道:“开始罢!”
十四个哨官抱拳行礼后,小跑归队,只有辛守备和三个把总侍立在台上,陪着李大人观看。
随即鼓声响起,还有有挥旗的、吹号的,场内营兵便各持兵器,有分有合的列阵进退。
对于演武,李大人是外行里的外行,根本看不懂,主要精力都在研究营兵衣甲式样和数人头了,但这不影响他一言不发的装模作样。还是不说话显得高深莫测比较好,免得一开口就露了怯。
直到操演完毕,又从火器营出来几十个代表,去了远处靶场演示火枪,这又引起了李大人的兴趣,可惜他依旧不懂,只听到乒乒乓乓的响声挺热闹。
现在差不多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了,眼瞅日头渐渐高升,李大人很体贴的下令道:“马队便不看了,至此为止,都散去罢。”
一千多士卒高声道:“谢过镇抚!”
随后台上众人出了校场,步入守备司衙署,却见大堂上也附庸风雅的挂着匾额,上书“白虎堂”三个大字。
这名字有够耳熟……李大人毫不客气坐于正座,拿起花名册点名,而武官们也卸下了盔甲后到堂谒见。
从刚才初见时,李佑就感觉少了一人。在守备之下,营中应当有三名把总,辖十五名哨官,总共十八名武官,然而他只见到了十七个。待到点过名,果然有一个叫侯炳的哨官未到。
莫非又有不知死活的人想叫板?李佑不动声色的问旁边辛守备道:“此人何在?”
“今早发现他不见人影,已经派人去寻找了。”辛守备恭恭敬敬答道。
李佑放下花名册,却说起另外的事情,“方才本官检阅营兵,人数似乎不太对,本该有一千八百余兵,怎的少了数百人,莫非本司有空饷?”
辛明惶然道:“镇抚休要误会,卑职怎敢自寻此重罪!本司绝无吃空饷之事!”
原来这武官想要吃空饷,须得先纵容军士逃亡,才能空出人头白领饷银米粮。近几十年来,原有的卫所军户人口滋生,土地紧张,内地又承平日久没有战事,所以出外服役当营兵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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