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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随轻)-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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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运使没好气道:“此事与李大人无关罢。”
“本官只是提醒运使,这世道空口白牙、只说不做的人多。运使切莫轻信承诺,要当心啊。”
“不劳李大人费心了。”丁运使嗤声道。在他看来,李佑所说纯属无稽之谈,哪个盐商敢与他许空头承诺?除非不想吃盐业这晚饭了。
不过李佑这话,却激怒了心中正不痛快的主人何大盐商。他们盐商就是银子多,李佑的意思是担心他们盐商拿不出钱么?太小瞧人了!
当即冷声道:“李别驾多虑了!钱财只是小事一桩。”
“说来说去,还是空口无凭。”李佑故作不屑道,“就如今日,事前传说名家荟萃。结果还是名不副实,没看到有什么出彩啊。”
何大盐商今天早被李佑惹得快喷火了,这时按捺不住拍案道:“我愿给丁运使立字据为证!”
李佑鼓掌道:“此言甚好!甚好!不知别人是否也有这个信用?”
盐业七大巨商如今都正在座,其中一位姓郑的生了同仇敌忾之心,傲然道:“何兄敢立据,我等有何不敢?同立一据好了,报效朝廷也是我等的本分!只是要劳动盐运司押运辛苦了。”
丁运使笑眯眯道:“都是为朝廷效力,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有仆役拿来了纸笔,何员外亲自执笔,写道:“景和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立据人,何云梓、郑文付、安焯、黄应奎、马铉、卢自珍。中见人,府正堂罗。今为报效朝廷事立据,每人自愿捐输白银十万两。恐口说无凭,立据为证。”
其后,七大盐商中的六个都画了押,只有金百万另辟蹊径,没有参与进来。
何云梓将这张字据放在丁运使案上,回头对李佑道:“李大人还有何话可说,我们盐商人家,向来说话算话!”
突然脚步匆匆声打破了堂中懒洋洋的气氛,有几个县衙衙役带着一位粗布衣衫、满面风尘的中年人进来。此人他背着厚厚的包裹,瞧装扮应当是急递铺的铺兵。
“大老爷!有六百里急诏分别传与你和钦差朱大人!”
诏书不是诰书敕命,又是加急的,不讲虚礼也无所谓,更何况现在这个场合特殊。李佑便直接伸出手去将发给自己的诏书领来,另一封则由铺兵交与了朱放鹤。
展开诏书看了几眼,李佑面含诡色的走到丁运使身前,将诏书递给丁运使。
哗啦!丁运使阅毕便失态了,暴怒的将手中茶杯狠狠砸在地上。又让李佑借盐运司的鸡生了自己的蛋,气煞人也!
第五集 牧守江北 第386章 怪异的一府两署
丁运使勃然发怒,惊动满堂,皆不知为何生性低调冷静的运使大人竟然失态。
只因李佑递给他看的诏书里明明白白写道:“如此准奏,着江都县地方主办民间捐输效纳之事,盐运司协办,两衙门务必同心。民商最得力者,准由江都县先行旌表,其后具名奏闻即可。”
江都县正堂李大人很诚心诚意的解释道:“在本月十三日,本官曾向朝廷奏请提议由你我两家合力办事,没想到朝廷如此迅速便批回了……”
丁运使终于觉察到,他从一开始便落入了李佑的彀中!他也向朝廷上疏奏请过主持捐输,不过那是在听到消息后的本月十五日,比李佑晚了两天。虽然他是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上疏,自认很快,但比李佑晚了就是晚了。
一步迟,步步迟,结果天差地别!现在看来,李佑本月十四、五日放出消息,肯定是故意的!
景和八年十一月初九日,钦差朱放鹤抵达扬州城。
景和八年十一月十一日,李佑上疏请辞诰封并叫屈。
景和八年十一月十一日,丁运使再次上疏弹劾李佑。
景和八年十一月十三日,李佑上疏,言称扬州城内民商多有踊跃捐输报效之意,如纲商金氏。奏请江都县地方主持此事,盐运司协理。另奏请旌表民商,赐江都县便宜处置之权。
景和八年十一月十五日,丁运使上疏,言称扬州城内民商多有踊跃捐输报效之意,奏请盐运司主持此事,用不着地方插手。
景和八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李佑奏请主持捐输疏到京。
景和八年十一月二十三日,武英殿朝会,议论李佑之事,彭阁老黯然削权。
景和八年十一月二十四日,两封诏书一同六百里加急递往江都县。
景和八年十一月二十五日,丁运使奏请主持捐输疏奏本到京,奈何木已成舟,束之高阁。
景和八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深夜,加急诏书抵达江都县,李佑阅得。
景和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加急诏书重新送至平山堂公开……
自从三品到手后,几乎销声匿迹,今天是第一次公开露面的新任参政罗星野看到诏书,登时恍然大悟,萦绕十几天的疑惑一扫而空。
那李佑定然一早便知道,除了岳父金百万之外,不可能从盐商这里筹集到银子。所以利用得知消息更早的优势,抢先偷偷上疏奏请权限,之后放出消息故作姿态,甚至不惜被盐商鄙视嘲讽,以诱使一心攀比的丁运使也召集盐商筹银。
直到如今等到了授予大权的诏书,同时盐运司也基本将银子筹到手,那李佑便恰到好处的跳出来摘桃子!这既是借鸡生蛋又是借花献佛,可把满腹筹谋的丁运使坑苦了,难怪他拿着诏书抑制不住的大发雷霆。
就在片刻之前,那李佑还不忘算计盐商,用激将计哄六大纲商立了字据,想反悔也不成了!若敢反悔,估计要被李佑办一个欺君之罪。而且罗大人敢肯定,急递铺铺兵这个时间将诏书送到这里,绝对是李佑故意安排的。
不过让罗大人依旧迷惑的是,朝廷风向不是要打压李佑吗?为何又给了他这等权柄?
于是罗大人又将目光投向朱钦差手里的另一封诏书,谜底八成在这里面。
“砰”的一声响,丁运使又摔了一个茶杯。他的几个属官胆战心惊,从未见过主官丁大人如此失控过,唯恐遭了池鱼之殃。
能不气杀丁运使么!如此一来,无论盐运司搜刮来多少银子供奉天子,都成了协助对头李佑!
就连这旌表事务,都被朝廷顺理成章交与了江都县!盐商捐输,很大程度上所图的不就是这些门面风光么,谁不想要御赐牌坊、御赐匾额?现在这个旌表大权,在李佑手里!
丁运使窝火愤怒不提,只说那六大盐商立下的字据还在丁大人面前的案几上放着。李佑想了想,冒着被丁运使殴打的危险,迅速靠近了将字据拿起来,并小心翼翼收好。
他郑重其事的对何员外道:“尔等尽早将银子交付盐运司,或者交与县衙。待本官清查点检无误后,准许起运。对尔等的旌表,朝廷交由本官处置,很快就会有的。”
何云梓被李佑搅乱盛会的火气早消失了,与丁运使比较起来,他这点委屈简直不值一提。
可是这朝廷到底是怎么想的?正茫然间,何员外听到李大人那很自作主张的嘱咐,晕头晕脑的也不知是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又盯了几眼诏书,一咬牙道:“大人放心,过的几日便备齐交与运库。”
“哈哈哈哈!”李佑大笑,“送你一句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钦差朱放鹤翻检发给自己的诏书,却发现内有数封诰敕,每封对应一件事,都交由他宣办。
再抬起头时,他洞若观火的将众人神态收进眼中,想了想,决定就破格在这里宣读。重重咳嗽一声,高声道:“宣诰!李佑接旨!”
李佑便上前听旨,这是在他请辞之后,朝廷的重新封赏。
诰书大意与上次差不多,只多了几句抚慰之语,估计各项赏赐加官大概也差不多罢。那些封赏是朝廷逐字逐句精心研究出来的,多了少了都不合适。
不过听到耳朵里,似乎多了一句话。朱钦差读道:“尔扬州府通判李佑,加为扬州府同知衔,同署扬州府事,原有本职不变……”
没有心理准备的李佑猛然惊醒,同署扬州府事?前次那姓罗的以参政品衔署理扬州府事,而这次他以同知衔同署扬州府事?
再想也不奇怪了,这大概是朝廷给他的补偿罢。上次朝廷稀里糊涂提拔了罗知府,搞得功臣脸面无光,所以这次给了个同署扬州府事的官职为安抚。
这是大好事,今天真称得上福有双至!李大人心里乐开了花。
在大堂中的各衙署官员听到这个似乎很怪异的任命,不禁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李大人回去后,只怕第一件事便是将“江都县县署”的牌匾摘下来,换成“扬州府同知分署”了。
既有署理府事,又有同署府事,结果就是一府两署,这下可热闹了。听说国朝当年出过一县两署的奇闻,但一府两署,真是闻所未闻。不过扬州这个一府两署情况稍好,权责划分还是很明确的,不至于互相争夺。
李大人原先本职是署理江都县事、兼管府守备司,现在则是同署府事、署理江都县事、兼管府守备司。从字面上很容易就可以理解朝廷的意思——
自今以后,李大人继续署理江都县和府守备司,但有了同署府事的府尊身份,那么在政务上,他就可以代表府衙处置江都县的事,不必再向知府请示汇报。
换句话说,李大人本人拥有了与知府平起平坐的政事权力。他的上级或许是分巡道,或许是巡抚衙门,或许是南京六部,但知府或者署理府事再也不是他的上级了,因为他是同署府事。
因而李大人同知署治下的江都县,从此不用听从府衙和知府,拥有了与府衙等同的地位。
或者说,对江都县和守备司的事务,李大人可以用同知署名义管辖,知府彻底管不到了,好像是在扬州府内划出一个独立王国。
扬州府本是下辖三州七县,从右参政署理扬州府事罗星野的角度来看,今后他这个扬州府尊只能管辖三州六县了,少的那一个就是江都县。
所以平山堂里见证了诰书的众人才会觉得,朝廷任命的一府两署看似怪异,但却泾渭分明,而且深有用意的。
扬州府里最核心的江都县以及府守备司归李佑管辖,其他三州六县继续归罗大人管辖。两者并称府尊,各管各事,互不干扰,这便是朝廷赐给李大人“同署府事”官职的含义罢。
从前罗、李二人既是上下级,又是府县同城,交叉事情极多,各种纷争连绵不绝。而现在,朝廷牺牲了罗大人对扬州城的管辖权,将二人的地盘彻底割开,避免交叉,想必以后不会再闹得不可开交了。
朝廷的用意,除了维护李佑体面之外,也是为了让罗、李二位消停下来。
罗参政心里五味杂陈,从实惠角度分析,不能管江都县的从三品,还不如原来的四品知府。江都县内所辖的扬州城乃是整个扬州府精华所在,人口密集、财富汇聚之地,现在彻底放了手交给李佑,有些不甘心。
但朝廷诰命,谁敢抗旨?罗大人只能自我安慰道,祸兮福之所倚。江都县事实上已经被李佑经营的插不进手,他说是管辖也只剩了名义,如今正式将烫手山芋抛了出去,避开与阴险狡诈的李佑纠缠,也算是一大幸事。且熬上几年,想办法谋个别任转往它处。
朱放鹤又打开了第二道诏书,传唤盐运司丁运使上前领旨。
“尔心术有异,无事生非,谋陷功臣,念在平日忠勤,罚俸一年,责令闭门自省三月,今后严禁干涉地方政事。”
听得丁运使手脚冰凉,这是朝廷对他弹劾李佑的处罚!他不明白,为何才短短二十天,朝廷风向怎么又变了?
此刻丁大人所不知道的是,朝廷风向始终没有变过,变得只是他的错觉和误判而已。
满堂数十人鸦雀无声,各种目光聚拢向伟岸高峻的李大人。罗府尊被迫交出扬州城管辖权,盐运使被勒令闭门自省,那自今日始,扬州城里谁还能压得住以府尊摄县事兼管兵马的李佑?靠很没风宪官气质的按察分司耿巡道么?
第五集 牧守江北 第387章 修先贤祠的玄机
外行看热闹,只顾得羡慕嫉妒李大人今后要多么飞扬跋扈;内行看门道,很多人又联想起上个月沸沸扬扬的盐漕府三家联合弹劾李佑的事情。
这三家中,如今罗知府先升后抑,实际上成了明升暗降,丁运使被申斥自省,并被禁止插手地方政事,那瓜洲仓监仓主事顾山河又将如何?
众人不禁齐齐将目光移向顾主事,只见他显然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已是惨白。
果不其然,朱放鹤又继续宣诏道:“瓜洲仓主事擅加损耗,构陷地方,要挟行事,着钦差查问,如实便革职拿进京论罪。”
众人皆叹道,这里谁对谁错并不重要,加点损耗算什么大事?但重要的是顾主事太自不量力了,区区一个没什么品流的七品仓官也要掺进府城争斗,被朝廷为了平息事态牺牲掉也是自找的。
顾山河猛然侧头去看丁运使,当初他也是受丁运使诱惑才参与进来的,但丁运使如老僧入定,哪还顾得上他。
丁运使倒也不是凉薄无情之人,不然扬州地处要冲,南来北往路过的官员多如过江之鲫,受过丁运使招待的没有一个说他不好。
只是丁大人在京中自有门路,回头可以写几分信搭救一下顾主事,毕竟顾主事也没有干出什么伤天害理、十恶不赦的重罪。但于此时,又在钦差面前,没法公然说出什么的。
朱放鹤又对李佑道:“借贵县县狱用上一用。”李佑自然无不应允。
景和八年冬至节的扬州平山堂之会便落下了帷幕。确如与会的大部分人所想,不是什么盛事,但成了奇事。
自今日起,在天下前五的大都会扬州城,十分罕见的出现了盐运司和府衙齐齐靠边的状况,格局彻底变了天。
当然全是因为有了强人的缘故,若无个人色彩极浓的李佑,也形成不了这种非常态的变异局面。
不过在历史的长河里,本次平山堂之会应该是默默无闻的,要彻底消失在记忆中。站在帝王将相的高度看,扬州城这点权力变革只是个连最小浪花都称不上的事件,地方志都不会记载。
但令何员外意料不到的是,他所办的失败聚会在后世文学史中却被记了小小一笔。
本时空数百年后研究起景和年间的诗词艺术,大概总要提上这么几句,杰出的诗人李佑自从到了扬州出任地方官,期间又承担过泗州抗洪重任,对底层民生有了更深刻的感触。以景和八年冬至节平山堂之会为分界点,他的诗词风格由浪漫主义转向了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并重……
李佑仍是与金百万同乘一船回城,在舱中拿着封赏诰书看了又看,真是来之不易呐。前有杨抚台拦截,后有扬州三家偷袭,几经波折才到了手,还好最后结果不错。
又提醒自己,明天要去县公馆钦差驻地,将那金书铁券和斗牛服领回来。
金百万若有所思,仿佛对女婿又有了新的认识。
在天子即将南巡的背景下,沿途要地自然得委任于可靠之人。这个可靠不但是人品可靠,而且办事也得可靠。此时排斥别人把江都县完整的划给李佑,意味着李佑深受皇室信赖啊。
不然李佑为何品级都升到了五品,本职都同署扬州府了,结果还要继续管七品江都县和六品守备司?大概只因为扬州城必然是天子南巡重镇,所以要将李佑钉在这里不动。
丁运使也是时运不济,偏偏遇到了这个时机,只要他在朝中宫中的恩宠不如李佑,那么他在天子南巡结束之前就没有翻身机会,金百万想道。
其实金百万算是猜对了一小半,另一半原因是太后不愿意提拔李佑。国朝风气是以京官为贵,太后不乐意将李佑调回京师,也不想提拔的过高,干脆只升品级,而职务原地不动。
话说从三品参政、署理府事罗星野被迫割让出江都县后,在回城路上暗暗腹诽道,李佑的所作所为和得到的权柄简直就像是当年的镇守太监!
昔年自从宣德朝起,有宫中外派镇守太监到各地制衡监督文官的传统,这便是镇守中官制,不过崇祯朝后除了南京、中都、兴都等地外基本没有了。
客观的说,李大人和镇守中官从表面看起来确实很像。都是倚仗高层势力强行楔入地方,都是地方各级官吏完全奈何不得,都是独揽奉迎天子的权利和义务,就连以苛捐杂税勒逼富户、搜刮民财的举动都很雷同。
但本质的区别在于,李大人毕竟是文官,政治需求与皇帝家奴太监们不同。为了刷出政绩和名声,又将勒索来的财富转移给了地方中下层百姓和读书人,博出一个青天名号。
可李大人又是一个特殊的文官。他的出身注定了他不可能像进士同僚们一样四平八稳、按部就班,只能另辟蹊径。经过深刻的观察归纳可以发现,李大人从京师到地方,做官风格极其太监化。
在京师内阁时,他充当了半个司礼监秉笔太监角色,到了地方,又形同镇守太监,这都不是无缘无故的。
却说消息传到扬州城,这两日街头巷尾酒楼茶肆又热闹了一番。流传最多的论调是:“谁说要废黜李大人的?当今明君在位,贤臣当道,李大人这样的青天,朝廷是看在眼里的!”
老城区衙前街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竹声,在四方士民的祝贺声中,“江都县县署”牌匾被取了下来,换上了新制的“扬州府同知分署”。
在百姓口中,扬州便有了两个府尊,罗参政被称为大太守,专管江都县的李同知被称为小太守。只不过同知分署在百姓口语中仍旧习惯性的被称作县衙。
新署新气象,虽然李佑不好意思将原县衙大肆翻修一番,但楹联匾额什么的都是可以换一换的。
李同知大笔一挥,将大堂楹联换成了“得一官不荣,失一官不辱;勿说一官无用,地方全靠一官;吃百姓之饭,穿百姓之衣;莫道百姓可欺,自己也是百姓。”
至于后面二堂,换成了“流水声中视公事,寒山影里见人家。”
“委实妙哉!”师爷们对此赞道。
说白了楹联都是给别人看的。大堂是审案和公开视事的地方,楹联要亲民一些;而后衙二堂是私人办公和会客地方,堪称往来无白丁,所以楹联要自诩风雅,彰示品位。所以说做官容易,但想做好不容易,无数微小的细节都要面面俱到。
换了楹联,李佑将四个师爷召齐了,又把县丞和主簿叫过来,在后衙花厅内聚集议事。会议的主题是“打造和谐新扬州,迎接圣天子南巡”。
“钦差说了,如果银钱无碍,预计明年三月圣上大婚,四月南巡祭祖。”李太守开门见山道:“我扬州乃是沿途重地,所以明年四月之前,一切公务都要围绕南巡。本官有些想法,要与你们议一议。”
这几个人早都熟悉了李大人做派,皆沉默不语,静听李大人发言。不是他们不积极,而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李大人真心求教时,那用语大概是“尔等有何良策”、“尔等如何看待”之类的。
一旦他表示有些想法要议一议时,那就说明他已经心有定案,要先听他说完,而后才好补充。
李佑洋洋洒洒道:“本官以为,当务之急是四件事。首先,修建御码头、御道、行宫,此乃迎奉天子驻跸所必须也。
其二,整治城墙、小秦淮河两岸和数条大街,展现当今太平盛景,以快天子之意,宣我扬州繁华。
其三,瘦西湖、蜀岗风景要重新营建修理,以娱天子耳目,宣我扬州名胜;
其四,修葺文庙、学宫,重立诸先贤祠,以结天子之心,宣我扬州教化。”
“东主英明!”“府尊英明!”两种拍马声响起。
李大人便垂询道:“此四件事,尔等有何见教?”
郭县丞抢先道:“城东大码头人物杂乱,往来拥挤,故而御码头应当另寻地方。下官觉得修建在城北为佳,一则北为尊位,二则圣上自北而来,三则城北景色好,水道也通顺。”
不等别人说什么,郭县丞又继续道:“至于行宫,可依托城北天宁寺而建,一则邻近御码头;二则有地利,无论进城还是去瘦西湖,皆两便也;三则城中人屋稠密,城南有税关,城东是大码头,城西水路不佳,建行宫皆为不易,所以还是放在城北为好。”
“好主意!”李佑赞道。
这郭县丞心思不差,绝对是有备而来的,几个师爷彼此对视一眼,也纷纷出起主意——
“瘦西湖至蜀岗,多是富商的地方,可叫他们各自整修园林桥榭,不须官府一分银子。谁家景致好,便请圣驾去游览,也够他们荣耀一世了。”
“扬州自古也是文风昌明之地,可仿效苏州府立贤人祠,将前贤群英汇聚一堂,四时祭祀,彰显扬州人文。”
听到这里,李佑忽然抬起手,“先贤祠各自分立,不要合在一起。”
庄师爷等人微楞,不太明白东主是何意思。立祠确实是一件能扬名的好事情,可获得敬重先贤、重视教化等美誉。
但修建祠庙可都是要花银子的,扬州有过那么多名人,立上一堆祠庙耗费不知要多少,以后管理起来也麻烦,哪有立一个总祠省心省力?
李大人又道:“当然也不用像苏州府那般凑出五百贤人,太多了,选出几个极有名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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