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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随轻)-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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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沉默的天子,李佑立刻奏道:“我朝很有一些臣子不务实为先,言行无忌,专喜好指摘他人,不惜捏造污蔑并以此为能!分明发言错失在先,却无视是非,死不认错,自诩曰风骨,这是何道理?臣又闻,亲贤臣而远小人,此乃至理!”
袁阁老听到李佑这段抨击别人的话很有感触,明知李佑暗指别人,但仿佛李佑在作自我批评似的。
李佑又道:“臣这地方亲民之官,抚境安民皆分内之事也,从来不欲以此邀功。然今日数次遭少宗伯横加非议,却无只言片语为歉,心中不平,故只求少宗伯亲口向臣赔罪,以慰下官之心,其余别无所求!”
李佑的这个提议,倒不让景和天子为难,正好免去此时无话可说的尴尬。
满足李佑一个心愿算是赏赐,可以顺利为今天的工作收尾,天子便抬眼拿目光去示意出言非议李佑的安侍郎。
天子不为难了,但是却让安侍郎心里冒火了。要他这堂堂的礼部左侍郎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去向李佑赔罪?
但在天子目光注视之下,确有错在先的他别无选择,又不想为这点事拂逆天子之意。只得无可奈何的对李佑躬身作揖,但口中紧闭不语。
李佑坦然受之,又对天子谢道:“多谢陛下主持公道!”
袁阁老看在眼里,叹在心里,作为领班首席侍驾大臣,他真感到脸上无光。
说实话,他们这伙人由于各种原因确实对李佑很排斥,并达成默契要将李佑与天子阻隔。但李佑显然也发现了这点,所以毫不客气的针锋相对。几个回合下来,倒让李佑占尽上风,真是情何以堪。
袁阁老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扬州城里还有无数的圈套和陷阱等着他们去踩,总有一种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的感觉。不过再一想,李佑算是地主,占优也说得过去,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句俗语再次体现了而已。
当袁阁老常赤膊上阵与李佑争斗,往往当局者迷,现在则是旁观者清了。觉得李佑心思是并不在于计较短时间内得失,亦不怕得罪天子身边近臣。
从这两日可以看出,李佑在天子面前丝毫没有那种迫不及待的谄媚之感,大概他内心想做的终究还是能臣,而不是幸臣。
李佑是在朝堂上首倡天子亲政的臣子,有这个功绩在,注定了他在天子面前只要不太过分,便具有一定超然的资本。所以不必像别的近臣一般,为获取君恩需要去尽可能的靠近天子。
李佑所图并不是通过讨好贴近成为从龙之臣,而是不惜代价拔高自己在天子心中的形象。以最大限度的展现自己的精明强干,以最大力度在天子心中打下“有力之臣”这个烙印。
前有首倡之功,后有能臣烙印,只要有机会,天子没理由不用他。他们这些南巡的侍从之臣,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意欲隔绝天子与李佑是没多大用的。
风评待人苛刻的袁阁老扪心自问,虽然与李佑是对头,但他也不得不承认,李佑确实是个做事非常得力的人。从口才到手段,从运气到机缘,一样不缺。
他都这样想,那天子也不外乎如是……
其后随驾大臣各自散去,回房安歇。翰林院的白学士和李编修同行,路上白学士问道:“今日我叫你无论如何务必一言不发,你可有所得?”
李登高沉吟片刻,才道:“别人将我辈视为储相,但我辈可千万不可自己将自己看作储相。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李佑心里还想去见归德长公主,仔细追问昨晚没来得及问清楚的事情,所以有意无意的跟随林驸马走出大殿。
不过林驸马始终没看他一眼,更别说邀他同行,李太守只能怏怏而去。
一直出了行宫,但他并没有离远,守在宫门附近一处临时征用的茶铺里。作为地方唯一主官,迎驾也是个辛苦事,估计到了半夜实在无事后,他才可抽身回家。
胡乱将时间打发过去,始终无事。李佑看看夜色深了,便准备回家。刚走到门外,却见行宫门洞打开,有人影匆匆这边而来。
他便停住脚,等人影到了近处,定睛看去,前面两个小内监是提灯的,后面这个居然是天子身边的大伴段知恩。
这快三更半夜的,段公公不会无缘无故跑过来,一定是有旨意,李佑想道。迎上前去,拱手问道:“所为何来?”
段知恩抱拳还礼,“皇上有口谕。”
果然如此,李佑便恭恭敬敬的准备接旨。
段知恩面容严肃的复读天子旨意道:“着扬州地方,准备瘦马若干送至行宫。”
这瘦马当然指的是天下闻名的扬州瘦马了……李佑猛然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大半夜的,天子派段知恩到他这里竟然是为了索要女人!
如果不是段知恩亲自来宣旨,换做别人在他面前说这些,他只怕要以为有人矫诏了。
若仅仅是找几个原装的瘦马送人,对李佑而言难度不大,实在算不得什么,扬州的确盛产这些。
但是以国朝规制,是严禁任何官员、勋戚、百姓向天子进献女子,天子身边的女人,只能来自于选秀。出现的那些特例,都是被唾骂的,向皇帝进献女人,极为士林所不齿。
故而天子这个旨意,让李佑感到实在万分为难。段知恩宣了旨,转身便回了行宫,只留下李佑站在原地发呆。
第五集 牧守江北 第441章 试金石
扬州瘦马在本朝天下知名,是扬州风月文化的一个标志。客户不仅仅是本城盐商,从西边湖广到南方江浙均不乏远道而来买瘦马的。在扬州这就是一项产业,据李佑这个地方官掌握的情况,扬州城内外以瘦马为生的人家应当在三四百家左右。
扬州瘦马都是从小有针对性进行教养的,之所以广受欢迎,大概有三个原因。一是善于装饰打扮,妩媚风流,很有情趣;二是被教会如何处理人际关系,性情温和,买回家不会引发内宅纷争;三是习有一技之长,实用性很好。
总而言之,扬州瘦马是个好东西,但是不该属于天子的……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李佑便在弦月下足足呆立了一刻钟。
天子给他出了好大一个难题,这到底是闹哪样?
在他印象里,天子是个受母后和长姐双重严厉管教,青春期很压抑苦闷的少年,但没什么恶习,怎的忽然命他冒着大不韪进贡女人?目的何在?
若是别人如此要求,李大人为难时定然先将消息散布到满城皆知,然后观察各方反应。但这回他不敢。乱造皇帝的谣,后果很严重,他这地方官无论如何跑不掉责任。
李佑为难,出宫传旨的段公公也很奇怪。他方才与陛下说了一句,“陛下今日所见,民情是实,商人之言是半实半虚,官吏所言都是虚。”结果天子不知怎么想的,让他出宫去传上谕。
过了一夜,及到次日清晨时,这则消息已经传遍了行宫,立刻成了所有随驾人员的热点话题。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有各的道理。
有人认为,这是天子对李佑的考验,要通过李佑的做法来决定李佑的未来。但天子心中的正确答案是什么?却没人能够确定性的说出来。
如果天子的目的在于试探李佑是否会无原则服从圣旨,那么他肯定希望看到李佑不惜自家名声堕落,也要为天子献上美人,这才是一个办事令人放心可靠的臣子。
至于风评方面,人们对热点的关注总是健忘的,熬过这个舆论风头,李大人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李佑若抗旨不尊,大概将被天子断定为爱惜羽毛胜过忠君之心,迂腐而难以使用,以后对他的疏远是免不了的。李佑政绩方面表现得再好也弥补不了损失,因为不能成为天子心目中的自己人。
但天子的考验不仅仅只有上述可能,还存在有另一种可能性。天子的目的也许是试探李佑此人的政治品格,希望看到的是正直可靠、能够托付国事的大臣。
那么在这个情况下,若李佑明知行事不正确,也要昧着良心为天子献上美人,岂不就要被当成无节操献媚的佞臣小人?
相反,如果李佑抗旨,反而要被天子认为是有节义有骨气,今后可以重点培养。
所以说,正确答案是哪一种,全看天子的考验出自公心还是私心。或者说要看天子是一个明君圣主型的皇帝,还是享受型的,否则同一种做法的结局只能是南辕北辙。
除了“考验说”之外,也有人认为,天子这分明就是要教训李佑。
昨日李佑展示出的政绩太完美,完美的无懈可击,而且风头太盛,明目张胆的将天子身边近臣都压制了下去,完全不遵循过犹不及、亢龙有悔的道理。
这看在天子眼中,八成就显得得意忘形。近臣怎么说也是天子挑出的自己人,打狗也要看主人。李佑对天子近臣的肆无忌惮,某种程度上也是不尊天子。
也许是天子为了显示自己的皇威,也许是天子为了让李佑真正成器,所以想要敲打他。于是下了这么一道令人左右两难的圣旨,无论李佑如何去做,都铁定要触霉头。
支持“教训说”的最大依据,便是昨日事毕后,李佑在治理功绩卓越的情况下,没有得到任何嘉勉,这就不同寻常了。肯定是天子打算先教训过李佑,给了他足够警示,并观察后效再定夺奖赏之事。
国朝人际关系学问博大精深,尤其在宫廷之间,更是这门学问最高深的地方。有句话道,人际关系无关生死,但人际关系高于生死。
就在这方圆百余丈的小小行宫里,除了“考验说”和“教训说”两种主流意见之外,针对此事居然还有第三种学说,那就是“小人说”。
这个学说相对简单,一言蔽之,就是李佑年轻气盛犯了天子身边小人,不知被谁被进了谗言,所以遭到打击报复。出了这么一道圣旨,明摆着就是要羞辱李佑。
这个“小人说”的矛头直指李登高李编修和段知恩段公公,传的亦是有鼻子有眼,宛如真相般呼之欲出。传到李编修耳朵里时,躺着也中箭的他再次险些被气炸,连续写了十几幅书法,这才强行按捺住。
但无论哪种学说,有个共同点,均认为必定是李佑昨日表现的过于刺目,所以引发连锁反应,才招来了事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不过当行宫里众人议论到高潮,才发现了一个问题。他们之所以对这件事的看法有分歧,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居然没有摸透天子的本心。只能在猜测的基础上分析,难怪生出如此之多分歧。
温和,绵软这些性格特征都是最外层的东西,天子内心的取向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他是要当开拓进取的一代雄主,还是打算纵情享乐混日子?他欣赏谄媚听话的幸臣,还是正直守节的臣子?
众人发现自己所看到的天子,更多的像是一个在规则框架下自动运行的木偶,一举一动都可以用规则解释,但也仅仅是在他们眼中像,而不可能真是木偶,天子至今尚未将自己的特性明显发挥出来而已。
从这个角度看,李佑被下旨进献扬州瘦马这件事成了一块试金石,可以试出天子的品质究竟是什么样子。想到这里,众人对此事的关注度又提高了一个层次。
第五集 牧守江北 第442章 清君侧
在行宫麦田边上,景和天子悠然自得的吃着他在扬州的第二顿早膳。从另一端,归德长公主在内监宫婢的簇拥下,朝着天子所在而来。
外围的护驾侍卫正欲按着礼制拦住长公主,便听见千岁殿下叱道:“大胆!与本宫闪开!”
领班侍卫偷觑千岁脸色,却见她面如寒霜,心中一冷,便让开了去路。归德千岁吩咐随从们原地等候,她独自走到景和天子身前,微微屈膝为礼。
虽然景和天子大婚之后,萧皇后成为名义上的六宫之主,而归德长公主则彻底移出皇宫,从宫廷大管家变成了外臣。但是千岁殿下积威犹在,景和天子见了长姐脸色不善,心中仍旧有几分惴惴。
礼毕后,长公主对天子道:“听闻陛下昨夜下旨给那李太守,索要美人,是何缘故?”
景和天子想了一会儿,才答道:“宫中都传遍了,皇姐总该知道的,无非是试探和敲打而已。”
归德千岁哼声道:“以我看来,陛下尚没有这份心计。我倒觉得,陛下真有可能是图新鲜想收几个扬州瘦马。”
果然是知弟莫过于姐,景和天子讪讪笑道:“皇姐说笑了,朕怎会是沉迷女色的人。”
“女色且不说,但这个主意是谁给你出的?”长公主问道。
“确实是朕自己所想,皇姐多虑了。”
归德千岁根本不信,环视天子左右,目光落在大伴段公公身上,便指着喝道:“段知恩,必然是你唆使!”
段知恩连忙告饶并发毒誓道:“千岁息怒!绝非奴婢所言,如有谎话,天打雷劈无得好死!”
长公主半信半疑,盯了段知恩几眼,又回过头对天子训道:“帝王行事,大道至简,堂堂正正为佳,鬼鬼祟祟行事成何体统!侥幸有所得,又叫天下人如何看你!”
“况且你这想法大错特错,试探人心从来都是不动声色为上,这般明目张胆的以鬼蜮伎俩试探,别人岂能心里无数?只因你是天子奈何不得而已!依仗身份强行为之,落了下乘里的下乘,失去的都是人心。”
景和天子被皇姐数落的没脾气,无奈道:“皇姐不必为此动气。朕对李佑没有恶意,怎么说他也是金贤妃的亲戚,朕只是欲在李佑身上学习揣摩人心之术而已。”
归德长公主略略愣神,蹙眉道:“在李佑身上学习揣摩人心之术?这又是何人对你说的?”
不等景和天子回答,归德千岁对段知恩冷笑道:“好一个段知恩,三日不见令人刮目相看,之前本宫小瞧了你。”
段知恩没想到天子居然说漏了嘴,明知归德长公主已经不大管宫中事务,但身子还是忍不住的微微颤抖。
归德长公主知道,段知恩喜欢与天子谈论权术,不过此人一直没有什么过失,做人也很周到。再说天子也需要懂得这些,有个人在旁边协助也好,所以她便一直默许了。
却不料这次段知恩居然将主意打到了李佑头上。让天子从李佑身上揣摩人心,说得很好听,仿佛游戏一般,但游戏也有急眼的时候。
如果天子在李佑身上屡屡吃瘪,时间长了潜移默化之下,很容易形成负面情绪。又如果李佑屡屡被天子戏弄,且不说李佑的朋党如何看待,那么李佑本人还能存有几分效力之心?
这效果其实相当于一种变相的离间,归德长公主做出了判断。不过千岁殿下没有感情用事,如今段知恩对天子来说是很重要的助手,而李佑暂时只是潜力股,准确说是可以充当情夫的潜力股。
所以她并未就此表示什么,只恨铁不成钢的对天子道:“不是为李佑而动气,是为陛下而心急!陛下亲政之初,循规蹈矩萧规曹随即可,多看多想才是上策。不可有什么投机出奇之心,再过几年犹未迟也。”
长公主这话的意思就是陛下你还嫩得很,没法和别人掰腕子,老老实实学习几年,然后再玩弄权术也不迟,又没有别人和你抢这个位子,何须着急。
景和天子赧然道:“皇姐言重了。”
“没有言重,我预计陛下很快就能看到李佑的手段了。”
由于天子连日来奔波劳累,所以今日没有安排出行,用过早膳,只在行宫里休憩。
趁着今日功夫,贤妃金氏回家省亲。景和天子身为九五之尊,就不用屈尊去了,而是派遣归德长公主作为夫家代表,与金贤妃同往金家。
李佑当然知道其中的意义,归德千岁肯定要亲口与金百万谈一谈盐业事情的。迎驾大臣忙得很,没去掺乎金家的事情,再说即便去了在那个场合下,也没法与长公主说说小秘密。只是让金宝儿也回了娘家去。
景和天子依旧坐在麦田边上,田里一群“农夫”正在收割春麦,几位侍驾大臣分列两旁。君臣在田园风光里喝茶闲聊,说说笑笑倒也逍遥。只有起居注官头疼,要不要记录道天子“亲历”农事?
没人提起昨晚圣旨之事,这使得景和天子窃喜不已,这些大臣果然闭口不言,估计都愿意看李佑笑话罢。
不过这班大臣不开口谈及此事是有原因的,他们都想等着天子与李佑闹到不可开交时,再进谏言。现在就开口谏阻此事,岂不平白替李佑解围了?
有宫门监小跑过来,奏道:“扬州李太守在宫门外候见。”
侍驾大臣们心里都涌上了幸灾乐祸的情绪,李佑无论如何应对,事情办了或者不办,总是讨不了好的,真乃喜闻乐见之事也!
在君臣翘首以待中,李太守高大的身影慢慢吞吞从宫门挪到麦田边,并叩见景和天子。
李佑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开口道:“臣昨夜领旨办差,今日特来复奏。”
景和天子急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今日已经分派下去,等齐备完毕,明日送一批至行宫呈御览。”
虽然一个字也没点出说的是什么,但在场人中哪一个不清楚?
景和天子面露喜色,频频点头,看来明天便能享受到传说中的瘦马风情了。又没有人出来啰嗦阻止,妙哉!这便是权术的滋味么。
侍驾大臣彼此对视一眼,还是稍稍有些意外的,大概都没有想到李佑居然如此干脆利落的承办了,这是破罐子摔碎么?
他们本以为,胆大包天的李佑肯定要先卖直抗争,刷出点名誉,最后装作无奈将事情办了,这样可以稍微使名声不至于堕落的太多。
既然李佑自甘堕落,那就别怪他们出面弹劾了。
“赐座,赐茶!”景和天子大方的吩咐道。
然而李佑却拒绝入座,从大袖中摸出奏本,“臣有本奏!”
景和天子兴致正好,懒得看奏本,挥手道:“可自述之,朕等与闻。”
李佑手持奏本,缓缓吐出五个字:“请清君侧疏!”
五个字中,最关键的就是三个字——清君侧。这三个字,可算是史书上极其响亮的口号之一。
清君侧!?侍驾大臣们的脸色齐齐变了,如今的君就是景和天子,君侧不就是他们这些人么,清君侧之意就是要清除他们?
李佑声情并茂的朗声道:“陛下天资英睿,克绍大统。自南巡以来,不惜圣躬劳苦,巡河工、观民情、理政事,处处皆有可道,乃明君圣主之像也!天下臣民看在眼中,无不欢欣鼓舞,微臣亦如是也!”
被如此赤裸裸的吹捧,景和天子微微得意。
随即李佑语气一转,哀声道:“独到我扬州,却一反常态索求美色,叫臣百思不得其解,莫非有变乎?夙夜忧叹,辗转反侧,冥思苦想,臣认定必有奸邪在圣躬之侧,致使圣主一时不查,受其蛊惑蒙蔽!”
最后斩钉截铁的说:“陛下之旨,不啻天宪,无论对错,臣断不敢违,已照旨意办理!但我以国士报君,君当以国士待我,如此才是君臣相知之理。故而臣在此叩首谨奏,请清君侧,诛除奸邪!”
李佑这些话,任是谁也没有想到。就是天子想找些美女而已,怎么让李佑扯上了清君侧这样巨大的旗号?他知道不知道史上打出清君侧旗号的,多半都是真刀真枪的造反吗?
突如其来的让君臣都没有反应过来,直接面对李佑的景和天子躲避不得,下意识答道:“清什么奸邪……”
李佑沉声道:“谁向陛下建言搜罗扬州瘦马,谁就是为此事负责的奸邪!不知此人是谁!”
景和天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李佑口口声声说遵旨将事情办妥了,堵得他无话可说。其实兑现是明日,然而现在却就要搞清君侧。好似开了个空名诰敕,却要他先盖上天子大宝。
奏请清君侧的李大人眼神锐利,逐一从侍驾大臣脸上扫过,一时之间居然无人敢与李佑对视。
袁阁老心里暗骂一句,当即以最迅速的姿势转身对天子奏道:“臣附议并同请清君侧!”
其他人反应过来了,争先恐后的向天子奏请:“臣附议并同请清君侧!”
好似谁晚了谁就是那个奸邪似的,他们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在陛下这里提到扬州瘦马的,也许凶手就在他们当中!
第五集 牧守江北 第443章 欢喜不欢喜
面对一群请求清君侧的大臣,景和天子不知所措,这群人绝大多数几个呼吸之前还是君侧之臣,现在似乎为了证明自己清白,纷纷开始奏请清君侧。
看到这场面,李佑暗暗松了口气。在此之前,他可是捏着一把汗才喊出清君侧,不经过实际试验,谁晓得“清君侧”三个字有没有用?
万一众人无动于衷,看他像卖傻的小丑,那可就彻底演砸了锅。不过他还做好了上书给太后的第二手准备,现在看来用不上了。
从今天状况还可以看出,清君侧这个旗号还是很生猛的,一般人真顶不住……御前这些大臣,似乎谁也不愿意被这三个字笼罩,所以才争先抢后的用附议来自辩清白。
熟读史书的诸公都知道,一旦遇到“清君侧”事件时,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君侧,绝对的高危地点。
此时的李大人应该庆幸,他只是个小小的五品官员,喊出清君侧也仅仅是使人震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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