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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随轻)-第18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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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人当即愕然……久久无语,第一次从千岁殿下口中听到这等近乎粗口的骂人。他回过神来,咳嗽几下道:“请殿下注重体面!”
登时引爆了长公主的火气,嗓音高到有些尖锐,连连叱道:“放着四品少府少卿不做,放着三品勋官不顾,天下有谁比你更贱的!本公主就奇怪了,你根本不是读书人,却为何一定要走读书人才走的路!士人清流之梦就如此吸引人么!”
李佑与归德千岁也算非常熟悉了,一听到她以本公主自称,就知道她动了真火。
长公主的话仍旧在持续:“你们文官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哪个能稳坐朝堂百十年?到底谁能富贵与国同休你不懂么!”
李佑小心翼翼的表达出自己微弱理想,“这个,本官要治国平天下,为万世开太平。至于与国同休,让犬子去安享就行了。”
“你就是叶公好龙!治国平天下只有一种道路么?”归德千岁怒火未尽的驳斥道:“笑话!不过沐猴而冠!”
这话就重了,即使双方是很亲密熟悉的关系。李佑刚刚晋身清流,正是热衷时候,脸面哪里挂得住?他猛然拂袖而起,正色道:“既然蒙受殿下如此看待,那我也无话可讲,就此告辞!”
归德长公主有些后悔,不过张了张嘴,没有留住李佑,只对着背影恨恨道:“下次别再求我办事!”
李佑出了十王府,重新回到西城时天色已晚,他琢磨着许次辅应当从内阁出来回到家了,便干脆去了许府拜访。
李佑才到许府大门,门官便笑道:“老爷有过交待,若李大人到了,直接领去书房。”
李佑让随从在门房候着,他独自进了府中。边走边想道,这老大人也是有心人啊。
他被领进书房,此时只有一个书童端茶倒水,并陪着说话,那许次辅还没有出现。又等了片刻功夫,才见次辅大人神色轻松地进来了。
行过礼并寒暄几句后,李佑问道:“今日晚辈有一事不明,当时那徐、彭二阁老危如累卵,宛如立于悬崖峭壁之沿也,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时机难得,老大人为何叫晚辈轻轻放过?与老大人登顶相较,晚辈这区区五品风宪,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问题确实是李佑此行的最大目的。不能准确的把握靠山意图,不能透彻的领会靠山精神,乃是一个大忌讳,万万疏忽不得。
许道宏低头饮过茶,又抬首道:“你休要只看到次辅可以按例递进为首辅,还要注意时候。须知递进乃是平常之态,但如今并不处在平常时期。”
李佑脑中有所明悟,现在当然不是平常时期,正处在大政交接的特殊时候,任何政事必须考虑到这个因素。
许次辅正好今晚无事,便详细的点拨李佑道:“所以眼下首辅的变动,必须要顾及到天子的想法,如果让天子选择,只怕更想简拔袁立德做首辅。那金恕大概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想抓住机会让徐岳倒台,为袁立德腾出位置。所以说,我辈费心整倒了徐首辅,但并无完全把握确定后续,又何苦为他人作嫁衣裳?这是其一,你细想也能想到的。”
李佑恭敬答道:“晚辈确实想到了一些,但还是觉得那袁立德未必成器,老大人机会终究不小,总该去试试看,不成也没有太大损失。世上没有可保万无一失的事情。”
许次辅微微一笑,若李佑连上面这些道理都想不到,那就不配去做五城提督了。便继续指点道:“不仅仅是其一,还有其二。常言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时候当首辅,就是站在危墙下面。你可想到了危墙是什么?”
这时候当首辅是高危?李佑顺着这个思路想去,渐渐有所醒悟,不能被首辅这个光芒万丈的职位迷花了眼,还要看看环境。
在前后交替时期,天子又是少年,所以他必然还需要适应和摸索几年。而且他的喜好兴趣不见得定型,或者说还没有被摸透,所以在此时当首辅也许是一个风险很大的差事。因为每个人并不清楚,应该如何与刚刚亲政的天子打交道。
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今天辛辛苦苦当了首辅,没准过几年后,熟悉政务的天子有了自己想法时,那就要贯彻君威并按照自己的意志开始洗牌了。首辅便是首当其冲的位置。
从理智的角度来看,如今不要当这出头鸟,等天子成熟稳定后,风险可控时,再谋取首辅才是长久之计。
但是首辅这个人臣顶点位置实在诱人夺目,夺取首辅的机遇更是很难寻见。李佑再想起今日之事,虽然认可了忍住诱惑才是正确做法,还是忍不住的为许次辅感到有些可惜。
他不由得叹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下次不知何时,才能有如此好的机会了。”
“本官已至次辅,别无强求,未来有机缘自然不错,无机缘也不必介怀,顺其自然而已。”许次辅淡淡道,“无论如何,等待几年的耐性总该有的。”
李佑琢磨这里头的意思,是打算先安稳几年,然后看看情况再说么?
许府一个管事匆匆的行到门外,神色慌张,高声叫道:“有急事禀报!”
被传进来后,那管事看了几眼李佑,大约觉得不妨,便表情哀戚的对许次辅禀道:“方才老家遣人来报丧,道是老主母过去了。”
许次辅闻言脸色巨变,口中大叫一声母亲,整个身体栽落在椅中,僵住不能动。
在旁边听得真切,李佑同样震惊,连忙上前一步,扶住许次辅道:“老大人节哀!”
按制,官员从得知父母去世消息起,必须回祖籍守制居丧二十七个月,谓之丁忧。敢不尽此孝道的,都是千人唾万人骂,轻则丢官,重则判刑。当然,还有被天子夺情这一说,可以继续做官,但仍旧免不了被士人鄙视,一般人不会干。
李佑心很苦,许次辅简直一语成谶啊,刚刚说要有几年的耐性,就出了这事。这下可好,真要回老家耐住二十七个月了。
他一直觉得投靠许次辅很幸运,因为许大人是最年轻的阁老,才五十多岁,不出意外干上十几年没问题。但年轻也有年轻的不好……
最令李佑忧虑的是,若自己最大的靠山轰然离去,没有强力的支持,检校右佥都御史、提督五城兵马司这个差事没法干的。
道理很简单,京城到处都是手眼通天的权贵,缺乏硬扎靠山撑腰的话,如何能治理?
李大人忽然觉得,今天所干最蠢的一件事,就是兴奋上脑端着清流架子不放,与长公主吵架闹崩了……简直自毁长城!自毁藩篱!
第六集 名震京师 第465章 三套人马
许阁老丁忧离职对于李佑而言,确实有点无妄之灾的意味。他的官职是新设的,一切制度章法正处于草创之时,缺了执政大佬的支持,想要打开局面愈发艰难。
在国朝,殿阁大学士丁忧极其罕见,因为一般官员能奋斗到人臣之极,总要经历一番升迁流转过程。到了这个位置时,往往本身也半截入土了,父母更是先已逝去。如许阁老这般,五十多一点便荣登内阁,而同时母亲又较为长寿健在的很少。
然而许家太君最终还是跳不住生死轮回,但她在活着时,能够亲眼见到儿子位居宰辅之尊,应该可以含笑而逝了。不过老太君这一去,却留给了李佑几麻袋的苦恼。
相对于给朝局带来的冲击,李佑这点私心根本不算什么。空缺出二号宰辅的位置本身就是大事件,不知又要引起多少人对大学士位置虎视眈眈。而且还可以预见,丁忧之后当许阁老复职时说不定又要起纷争。
不过归德千岁的反应与别人不太一样,她今天早晨没有胃口吃早膳,但在听到许次辅丁忧的消息后,午膳便破例多吃了几口,又将早膳一起补上了。
许阁老是八月初九夜间得到母丧消息,次日便上疏离职,同时请徐首辅写了讣文。京中高官家中出了丧事,按规矩要请大学士拟讣文,许次辅这样的也只有请首辅写了。八月十一日,许阁老便离京回乡奔丧去了。
还好许靠山临走前没有忘了李佑的事,使人拟了任命诰书,又催着司礼监批红后发至吏科备案。两日内将程序走完,免去了夜长梦多的后顾之忧。
八月十二日,在家家户户喜迎团圆节,一派欢乐祥和的氛围中,李佑则迎来了任命诰书。
作为全家的主心骨,李佑的新官职很受家人关注。各房妻妾围着诰书观看片刻,大都不太懂得检校右佥都御使、提督五城兵马指挥司是干什么的,毕竟不似御史、知府、知县这些官名通俗易懂。
只有程小娘子在京师住过,晓得兵马司老爷作甚用处,所以看出夫君这个官职仿佛是管兵马司老爷的。
“看过戏没有?为夫这个官职,就相当于开封府的包青天。”李佑脸不红心不跳的解释道。
在满堂崇拜目光里,李佑施施然去了书房。落下门帘,随即双眉紧锁,苦思起自己的职事。
这个官职从无前例,朝廷只给了笼统的范围,具体如何操作,还得靠他自己亲手去做。新设一个衙署,不是动动嘴皮就成了,最麻烦之处在于,涉及到与上下级之间重新划分权力这个问题。
天子脚下的一举一动,最终必定要奏入中枢审批,所以许阁老的丁忧才会让李佑深受打击。
更现实的问题是,目前五城提督衙门房无一间,地无一垄,兵无一个,堪称一穷二白。不过这都不是大问题,找户部开支出银子都能办,但如何办的合用,也是需要仔细考量的。
此时。崔真非和周杰希两个先生受了李佑的传唤,也来到书房商议。
李佑请二人坐下,询问道:“本官如何开局,你二人若有想法,不妨说说。”
崔真非在国子监坐监历事时,主要就是在京城法司衙门打转,不然当初他哪来的胆量与李佑打官司。
虽然崔监生最后无权无势没能获得什么好位置,但也不能说一无所获,起码对京城里与司法有关的衙署知之甚详。李佑也知道这点,所以将他叫来参详。
崔真非早有准备,就等着东家来问,当即开口道:“京师内城外城地面上,共分五城三十六坊五百余铺。为禁奸捕盗及其它事,朝廷安置了三套人马。
第一种是五城巡城御史,可以节制五城兵马司,并可以判决非刑名小案,如户婚、田土、债务等事,地位最高。
第二种是五城兵马司,在各城内负责侦缉、捕盗、防火、沟渠街道修理等事。下有弓兵百余,另有每铺出火夫三至五人,算起来每个兵马司手底下有数百役卒。
第三种是五个巡捕厅,与兵马司又是并列而立,互不统属。主要负责巡逻、捕盗,特别是夜巡。每巡捕营设一把总,巡捕营兵均是选用京营军士。这巡捕营权力比兵马司要下,捉了人不能讯问,只能送至兵马司。此外,巡捕营每日要从兵马司领夜巡牌并受兵马司点检。”
李佑确实不如崔真非熟悉这方面情况,难得谦虚了一次,只认真听着。他心里用自己的认知做着比较,兵马司更像是上辈子的警察,而巡捕营则像是武警。
可惜自己只是五城兵马司的提督,不能直接管辖巡捕营,朝廷估计也不会随便将驻扎城中,名为巡捕实为军士的五个巡捕营交由谁去提督统领。
“从前,兵马司和巡捕营都是受厂卫提督,那时候兵马司就是受气的儿孙辈。但如今东厂废止,锦衣卫收缩,所以近年来兵马司渐渐抬了头。各城兵马司与京中权贵还是有些交往的,各有各的门路,因为京中贵人有时办事很用得到兵马司。依在下看来,大人做了节制兵马司的五城提督,想要彻底折服五个兵马司不太容易……”
“计将安出?”
崔真非献计道:“巡捕营官军任用皆在兵部,东主你又是兵部老尚书门人,可以借此与巡捕营官军多多合作。如此东主在上,巡捕营在下,如臂指使,至少不必担忧被兵马司掣肘而不能有所作为。随后可以徐徐图之。”
李佑奇道:“那又何必舍近求远?本官直接拿卢老尚书去压兵马司就可以了。”
崔真非无语,迟迟才道:“这个,东主有所不知,兵马司乃是文官,比同京县知县,不受兵部管……”
李佑愣了愣,他一直以为兵马司是武官,闹了半天原来是文官。
又吩咐两人道:“崔先生说的有几分道理。不过本官这个佥宪察院是初创,先得将架子搭起来,明日周先生与我去户部要一要开办银子。崔先生在家,细细琢磨本院审判之权、考核之权等条例,看看怎么定才是妥当。”
第六集 名震京师 第466章 慈圣宫的后手
李佑这次履任,用一个词形容,那就是白手起家,没有任何现成的东西。
京城地界与别出不同,天子脚下的事务都是由朝廷管辖,李佑这新衙门与大批部、院、寺、监以及顺天府一样,从名份上都是直属于朝廷的。
但朝廷毕竟是个虚词,大部分具体实务都在六部手中,从人事到财务等皆是六部直管。若李佑想开张,几乎要与六部挨个打几遍交道。
衙中书吏,要由吏部调拨;钱粮开销,要由户部度支;关防印把子,要由兵部发放;司法权限,要与刑部协商;衙署房舍,要靠工部解决。只有清贵的礼部,不与他这些俗务沾边。
李佑当年在内阁担任中书时,其实活动范围很小。但接触最多的就是两种官员,一种是下家大学士,一种是上家六部各司官员,所以李大人对于和六部打交道不是很犯愁,多多少少都可以找得到相识之人。
李佑三番五次朝堂大战,都是极其高端的中枢里,与六部各司业务官员波及不大。所以在这个层面里,他倒没直接得罪过什么人,除非好死不死的遇到了与几位大学士非常亲近的徒子徒孙。大概六部各司官员也犯不着招惹他罢。
八月十三日,李佑手持诰书,来到承天门外各部衙门开始活动。在地方上,他是大老爷,到了京师,就没这么金贵了。该自己出面时,别人代劳不了。
先去了户部,被负责他这部分的陕西清吏司度支科小吏告知:“李大人先确定了人头,才好计算开销并支取银两。”
随即李佑又去了隔壁吏部,被热情周到的建议:“李大人先有了公署,我等才好调拨书吏去填充。”
其后李佑又去了工部,营缮司主事为难道:“无论重新营造也好,使用现有空余官署也罢,不能空口无凭给了阁下,须得有印信文书。”
李佑的官职名义上算是都察院外差,使用长方形关防,而不是正方形的官印,不过关防现在尚未发下来。
于是号称有门路有关系的李佥宪拿着诰书在各部转了一圈,除了混个脸熟,什么也没有办成……
其实还算不错,没有人蓄意刁难他,只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节奏就是这么个节奏,程序就是这么个程序。
在扬州府以雷厉风行出名的李大人站在京师大街上,无力的仰天长叹三声。面对官僚机器的运转惯性,能征善战的李大人也只能暂且败退。
无可奈何,李佑只好再去了兵部催讨关防。
兵部卢老尚书神色凝重,若有所思道:“铸造关防大印哪有如此便捷,怎么也要过了中秋。你先不用急切。”
李佑本想趁机与老尚书说说巡捕营,看看有什么法子,让自己能够方便的借用巡捕营官军之力。不过看老尚书神情,又听到他说“先不用急切”,总觉得话里有话。
卢尚书也不想瞒李佑,又主动透露道:“圣母有谕到部,要另行特简提督巡捕五营一员。”
提督巡捕营?李佑大吃一惊,他正琢磨如何在巡捕营上揩油,没想到慈圣皇太后居然也想到这里,要直接设一个总领巡捕营的提督!
李佑再回想那日廷推,当他先搬出祖宗法度、后制造政治压力时,钱太后轻而易举的就退让了,小小的出人意料一把。
但这几日他尚处于兴奋时期,没有多想。只道钱太后见事不可为,在群臣压力下不想拖泥带水,便果断抽手了。
难道当时她只是隐忍一时,而这个提督巡捕五营就是慈圣皇太后预备的后手?而且可以想象,人选八成是武职勋贵人物。
管理京城治安的三套人马中,巡按御史是朝廷督查之官,兵马司是地方坊铺之官,这两者都属于文官;而巡捕营是京营禁军的一部分,只是被抽出来专司捕盗,所以仍属于武官。
李佑下意识问道:“不能阻止么?”
卢尚书摇了摇头。其实李佑也明白,皇家在兵部武选之外,特简任命武官,比特简文臣阻力小的多,原因有两点。
一是甲申之后,在保留了文官治国传统之下,武官虽不大干政但与皇家关系更密切,无论是特简还是兵部选官,涉及军队的任命必须天子亲自阅过用宝,这是高宗皇帝遗留的惯例。
二是文臣如果过于争夺军权,只怕要招惹居心叵测的非议,所以在任命武官争议出现时比较收敛。只要武官不干政,基本就可以忍让。
总而言之,钱太后想简拔提督巡捕五营,只怕并不难,比提拔文臣简单多了。这也是当初李佑那么容易就可以兼管府守备司的原因。
李佑略一思索,不得不承认,这次朝臣确实没有什么道理去阻止钱太后变动巡捕营格局。
事前朝廷上下都承认了京中多患,相关职司又太分散,需要集中权力加强治理,任命他为检校右佥都御史正为此意。但总不能只许文官放火,不许皇家点灯。
难道钱太后一开始,便打着这个主意,之前不过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李佑不由得又想起,归德长公主曾对他强调说“你输定了”,莫非应验在这里?
即便许靠山不丁忧,也阻止不了慈圣皇太后这么做啊,李佑暗暗头疼。
若真形成了两套人马各行其是的局面,对他是很不利的。毕竟他目前没什么根基,还只是个空壳,五个察院和五个兵马司都需要时间去消化,可不想另有个掣肘捣乱的!
更严重的后果是,若让巡捕营抢得了先机表现出彩,那么就算他以后成功整合了察院和兵马司,也是落了后手。同管治安事,谁落后谁就是附庸,他李佑绝对不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是无能之辈!
卢尚书叹道:“太后如此作为,又何尝不是给别人看的?”
李佑默默点头。前脚刚刚任命了他这个统管五城察院和五城兵马司的检校右佥都御使,后脚又要任命一个提督巡捕五营,这其中对着干的意思太明显了。同时也是展示给其他人看的,饱含各种意味。
从卢尚书口中得到大消息,又闲谈几句,李佑便告辞。出了兵部大门,随从的张三见老爷脸色不佳,上前询问:“老爷这就回府?”
李佑看看天色还早,吩咐道:“去仁寿坊!”
这仁寿坊位于皇城的西北面,距离六部这边约摸五里路,东、西、南、北、中五个兵马司里,中城兵马司衙署便在仁寿坊。
李佑心想今日出来,总不能全无实事,去兵马司之首的中城兵马司视察也好。
李大人新官上任,按说应该是等待属官来拜见,但如今看来情势紧迫,能抓紧时间见一个是一个。
中城兵马司顾名思义,也大约能猜出管辖何处。京城三十六坊中,该衙门管着九个坊。这九个坊位于京城中间,也就是围绕皇城周围一圈的九个坊,最地道的皇城根地方。
这九个坊,建有最多的衙署和高官显贵住宅。例如李佑住进来的小时雍坊就在其中,还有归德千岁所居十王府。其余如六部、寺、监等衙署数不胜数。
所以中城兵马司的职事,比起别的兵马司其实还真有些不同,地位也稍稍比其余兵马司高。
李佑先让张三走在前头去传信,免得让属下们猝不及防,产生什么差错。他不想搞突然袭击的把戏,这会让属下很反感。在目前急需收取人心的状况下,不适合如此。
不到半个时辰,李佥宪一行便抵达仁寿坊地界。在坊东端的兵马司大门外,李佑下了轿子环顾几眼,却见此处静悄悄,除了门丁就是几个偶尔路过的行人,其余再无别人。
没有出迎的人?李大人意想不到,极其诧异。他这顶头上司驾到,不求人群蜂拥的夹道欢迎,但总要出来几条阿猫阿狗迎接罢?怎会有如此不懂规矩的?
打前站的张三从大门里闪出来,气愤的对李佑道:“小的到了衙中报信,他们却声称眼下一个老爷也无!”
李佑脸色平静,转头问门丁道:“此言属实?”
那门丁叩首道:“回这位老爷的话,衙中各位老爷确实不在,都去巡视各坊了。”
李佑又问道:“现今这兵马司衙门里,一个指挥,四个副指挥,还有吏目,全都没在?”
“是的……”
李佑冷哼一声,“那就去找人报信!就说本官在这里等!”说罢,他迈步走上大堂,坐在当中,一言不发的静静等待。
时间不知过去多久,天色近黄昏,中城兵马司正副指挥五人,仍旧没有出现在李佑面前。
根本不消猜测,必定是故意慢待。兵马司的正副指挥从职责上确实是各自负责一片,但怎么可能衙署中一个当值的也没有?
李大人心里默想中城兵马司指挥的履历,姓名苟绯,武安伯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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