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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随轻)-第2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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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和魏先生一样的小吏此刻都恍然大悟,难怪今天不让他们抄邸报,原来关窍在这里。要将邸报内容搬到真理报上,借此强化真理报的功能性。
  消息传开后,聪明人顿时联想起李佑保举那吴盛去通政司任右参议的事情。莫非李佑的着眼点在这里?
  经过打听,猜测便被证实了——那吴盛到了通政司,被分了管邸报的事务!所以这次抄写邸报被推迟,但却能抢先一步上了报纸,都足以说明李佑突然保举吴盛吴大人,果然是有预谋的布局。
  “以李大人的强硬做派,邸报消息先发在真理报只怕要成为规矩。”户部小吏魏先生对同僚叹道,“若真如此,只需看送报上门的真理报便足矣,又何须多此一举去通政司抄写?只怕在下今后要少一桩差事了。”
  闲得无聊的魏先生很有切身体会的感慨完毕,继续翻看手里的真理报。打开第二页,再次吓了一跳。
  上面有个大标题,写着《山东广植棉物之良劣》,下面是一篇长长的文章,分析近年来山东地方棉花种植飞速增长的利弊。其实标题和内容没什么可说的,但标题与文章之间有一行字震动了读者,这是作者署名——武英殿大学士卢虚江。
  六大宰辅之一卢阁老的政论策文?细想也不奇怪,真理报总裁官李佑与卢阁老宛如亲朋,卢阁老写篇文章来捧李佑的场,那再正常不过。
  但是就算以卑微小吏魏无为的见识,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很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宰辅有六个,卢阁老并非首辅,在官报上这样明显的突出卢阁老,真的合适么?
  不过这都是最高层大佬们的事情,魏先生只是简单地想了想便继续往后翻看。赫然又发现一篇标题为《阳春布德泽》的赋,好罢,依然是署名比标题和内容更令人惊讶,这次是文渊阁大学士杨临漳。
  再往下看,又跳出一篇《论铨政官的自我修养》,看这标题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能写的。扫视到署名处,果不其然,署名者是吏部尚书赵吴县。
  无论是谁看完本期改版后的真理报,都会感叹一声“不简单”。
  报纸版面上除去功能性的首页外,主打的就是三位大佬的撰文,再夹杂了其他若干略次一等人物的撰文。也就是说,真理报上主要内容都是高官撰文,望之满卷金玉朱紫之气,天下只怕没有第二种文卷像手里的真理报这样高官文章密集。
  精细的人还在版面上看到了“专栏”字样,以此来揣测,这些高官文章只怕并非是为李佑新上任而捧场,莫非今后要成为长期惯例?
  从受追捧的明理报这里,大家渐渐习惯了报纸是由职业主笔和主编采写编辑的,但这次李佑接手真理报,却又摇身一变,把真理报彻底变成了另一种模样。
  这真理报的趣味性和可看性肯定还是不如明理报,衙门里的人会看么?
  答案是肯定会看。俗话说,文为心声,真理报上若有各种朝廷大佬的文章,不管是策论、文赋还是经义,当然是值得积极上进的官员去细细揣摩的,而且那些大佬肯定也会通过这种形式,释放自己所需要的信息。就算官员们不去研究,多知道点大佬们的事情总不是坏事。
  “不简单哪。”魏无为合上报纸,再次叹道。他在衙门里已经厮混了十几年,不敢说见多识广但也略懂一些门道,关于那大名鼎鼎李佥宪办报的思路,他已经悟到了几分——就是要办一份彻底服务于高层的报纸!
  在京师,能悟到皮毛的当然不止魏先生一个,但此时即使悟到也没什么用处了。
  若在之前李佑东一拳西一脚的时候,能预知到才叫本事,可惜当时似乎没人看得明白李佑思路。对这点大家已经习惯了,朝廷中公认李佑是行事最难测度的一个。
  难怪李总裁大刀阔斧的砍掉了大半的办报主笔,因为报纸内容都将由大佬们提供,办报厅本身根本不必养着那么多主笔;难怪李大人强力推荐自己人去当通政司右参议,为的就是邸报管理权力运作到自家手中,并以此配合真理报。
  不过李大人虽有构想,但能否实现依旧是个未知数。从这期真理报看,只有卢阁老、杨阁老、赵尚书以及若干与李佑关系比较好的一些大佬配合,其他大佬们并不买李佑的账,甚至不买账的大佬人数还占优。
  “这样……太出头了。”卢阁老皱眉看着改版后的真理报,不知道说什么好。前几天他被李佑说服,带头在真理报上开了专栏,虽然当时有所犹豫,但架不住李佑巧舌如簧,还是答应了。但如今看到了报纸,他见自己成了版面重头,很是招摇,又纠结了。
  李佑站在卢阁老前方,再次作思想工作:“老大人勿虑也,先贤云立功立德立言,此乃立言之举,有何异哉。等到老大人荣归乡里时,我办报厅将会把老大人专栏所著合订为一本书,刊印赠送,岂不美哉。”
  卢阁老叹道:“毕竟太招摇了。”
  李佑语含讥讽的说:“朝廷中所有三品以上大员,晚辈都发过约稿文书,一人各一个专栏,包括首辅次辅等。但是晚辈虽有诚意在先,但彼辈顾虑重重不肯响应,那也就怪不得老大人独揽光彩了。”
  不过他明白卢阁老的心情,又开解道:“老大人但请放心。如今见老大人在报上风光,仿佛内阁第一人,那徐首辅、彭次辅等还坐得住么?即便能坐住一期,但能坐住两期三期四期么?
  他们迟早会主动来开专栏发文章,从而不叫老大人专美于前。不然长此以往,京师衙门里只知有老大人,而不知有首辅矣。到那时,朝廷三品以上诸公人人都有专栏,所以老大人不必担忧有木秀于林的危险。”
  “若都能开专栏,那自然极好。”卢阁老点头道,“你不要使绊子。”
  李佑信誓旦旦道:“对此晚辈欢迎的很,必然不会有所障碍!诸公都是一样的专栏,谁想写什么就发什么,晚辈只管报纸分发!”


第六集 名震京师 第627章 影响力
  确如李佑所猜测的,内阁其他几个阁老都有点坐不住了。作为在制度上并不是真正宰相、但又被看成宰相、同时需要干宰相活计的大学士,是必须要具备影响力的,不然就失去了执政的权威。
  在他们的认知里,影响力是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需要靠自己的言行举止去一点一滴的积累。但是这个观念最近被颠覆了,罪魁祸首就是那李佑。
  在手里的真理报上,影响力仿佛变得能看见、能摸着。相当明显,卢阁老连续三期发表了专栏文章、并被当做真理报重头推出,影响力肉眼可见的增长了,另外杨阁老似乎也有不少斩获。
  而其他几位阁老就是反例,此消彼长的反例,所以他们心里不舒服。长此以往他们的几张老脸在朝廷里还能往哪里摆?当然,隐隐的后悔是少不了的,前几天那李佑送来一纸文书向他们约稿,被他们轻蔑的丢进了废纸篓,如今这结果有点自讨苦吃的意味。
  眼下若一改前态,为了登报而撰文,那就好像是唾面自干,相当没面子。即便能放下面子问题,主动向真理报送上稿子,会不会被李佑挖苦、刁难、嘲讽?以李佑的心胸,难保不会如此啊,到那时就真成了主动送脸上门被打。
  不能让真理报变成卢阁老和杨阁老的二人转!这是徐首辅、彭次辅、袁阁老、金阁老的共识。不过空有共识,却没什么顶用的好办法。
  若换做别人是真理报总裁官,那不管将此人明升暗降也好、迁转调离也好,联起手来达成默契后总有法子。但这却是李佑,所以让几位阁老顿生一筹莫展的感觉。
  不要忘了,前番几位阁老已经弄过鬼,将李佑从国子监办报厅赶走,结果把官报办砸了,甚至可以说是一败涂地。
  而李佑这次放弃了工部等美差,主动请缨重新回办报厅收拾残局,看在别人眼里是顾全大局、不计个人得失。
  在这即将起死回生之际,如果几位阁老又一次将李佑从办报厅赶走,那可就是彻底的在天子和满朝文武面前极度寡廉鲜耻、不要脸皮了,落下一个无耻名声是肯定了。
  想到这里,几位阁老皆冒出个念头,莫非当初李佑就算好了这点,所以才干脆利落的从办报厅走人,并私自投钱办出一个明理报,将官报挤兑的办不下去?莫非李佑当初来函约稿,也是欲擒故纵,诱使他们故意嘲弄无视?
  不得不说,李大人在几位大佬心中的形象太妖魔化了,在当时即使李大人再会算计,又哪能算到他有机会重回办报厅、算到石祭酒主动辞去总裁并推荐他上任、算到他可以重掌真理报?
  若这些都能算到,那就是神仙了,李佑也不过是看一步走一步而已。或者说,两世为人的李佑拥有很前瞻的见识和炒作意识,在舆论争夺战中搞创新、抢先机太容易了。
  难道只能忍耐到李佑骄兵必败、物极必反、盛极而衰或者自己主动犯错?根据事物发展,的确有可能,但那需要一个很长的过程,阁老们等得及么?特别是李佑比他们年轻三四十岁的状况下……
  如果现在只是“有点”坐不住的话,那么几位阁老很快就真坐不住了,因为朝堂上发生了一件事。
  前段时间,山东巡抚向朝廷上疏,言及本省近年来广泛植棉,将棉花沿运河贩到江南织布工场获利甚丰,导致影响了其他农事,所以请示朝廷如何处断。
  对这个在李佑心里视为“资本主义萌芽”一类的事件,内阁没有争论出结果,廷议上也不能达成共识,算是近期朝廷里一个小热点议题。故而卢阁老才会在李佑版真理报的专栏里发表了一篇《山东广植棉物之良劣》,这绝非无的放矢。
  在卢阁老的策论发表并通过真理报送到各衙门桌案上后,不知为什么,争论声小了许多,卢阁老的意见渐渐成了主流看法。
  其实这件事本身并不大,但透露出的含义却意味深长,让其他阁老感到很大的危机感。如果说先前几位阁老考虑的是脸面问题,那么如今需要忧虑的就是权力强弱问题了。
  可以说,李佑从高端层面向朝臣展示了报纸作为舆论平台的威力,让他们在看着很低端的明理报之后再次受到了心理冲击。常言大道殊途同归,这办报的法门也有千千万万?
  对于李大人力捧卢阁老的行为,朝廷上下出奇的视若无睹,暂时没多少人对此表态。一是人的名树的影,别人有意见别人去说,何苦自己无缘无故去招惹李佑。二是李总裁不是没有给其他大佬机会,别的大佬不肯投稿,当时还嘲笑李佑自不量力,所以这局面也怪不得李总裁。
  不过四个阁老也不是弱者,虽然被将了一军,但综合实力肯定还是比李佑强得多,且看事态如何继续发展罢。
  这天,李佑正在国子监里坐衙,并看办报厅的账本,算计银子亏空以及如何扭亏为盈的问题。忽然听到禀报说:“礼部仪制司员外郎朱放鹤前来拜访李佥宪。”
  这似乎是放鹤先生第一次亲自到衙门里来找他?对于这位宗室好友,官面上礼仪规格显然应该高一些的,所以李佑连忙出迎,口中道:“稀客稀客。”
  朱放鹤大笑几声,“我本就是负责学校事的,到这国子监来却被你称作稀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讥讽我失职。”
  这……李佑摇头苦笑,就是说套话也得分人分场合,一不留神就险些得罪人。将朱部郎请进公房,上了茶后问道:“今日放鹤先生大驾光临,所为何来?”
  朱部郎性子爽朗,与李佑也熟稔,所以也不绕弯子,直说道:“事情说大也不大,那礼部海尚书托我向你传话,请你向诸公再发一次约稿的文书。”
  李佑闻言心知肚明,这肯定不仅仅是海尚书的意思,而且还是内阁那几位的意思。只不过他们放不下身段和脸面,所以请朱部郎这个身份超然的朝堂“及时雨”传话。
  只要自己再给他们发一次请他们投搞的文书,他们自然也就有了台阶下,积极地撰文向真理报投稿。可是,自己已经给过他们一次台阶,凭什么再白给一次?
  朱放鹤对李佑道:“为兄这年头也熬得差不多了,天子有意提拔我为仪制司郎中,吏部是没问题,现在需要内阁那边点头,不然总是名不正言不顺。”
  “恭喜恭喜!放鹤兄真不容易。”李佑抬手道,随即也懂了朱放鹤的意思。
  其实从理论上说,一个五品郎中由吏部提名,再经天子朱批就可以任命了,铨政就是天子和吏部的事务。但在实际上如果内阁不点头,确实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特别是朱批还要下发内阁才能形成诏令。
  若是别人还好,如果能打通吏部和天子的关节,同时不怕得罪内阁,便可以不用讲究,但朱放鹤不行。他有宗室身份,本来混文官圈子就很敏感,再稍有不讲究,只怕要闲言碎语满天飞。所以在程序上需要比别人更严谨一些,不然就有些“得位不正”的意思。
  朱放鹤作为景和二年春闱大比的探花,至今已经八年了,才是个礼部仪制司员外郎,明显是因为宗室身份被朝臣压制的结果,天子也没奈何,偏偏他又不想走勋戚路线。
  如今有个进步为礼部最核心司的郎中机会,对朱放鹤来说是十分难得的,内阁就拿此事来做他李佑的文章。
  李佑脑中转了几转,就将此事前因后果想的通通透透。没等他开口,又听朱部郎道:“这里面的门道,为兄也看得清楚,内阁不过是用为兄这点前程与你讨价还价。按说为兄深受皇恩,别人也卖几分面子,所以不用在乎官位品级。
  但是为兄觉得,你若借机与内阁那几位在报纸问题上言和也好。总不能真这样一直僵持罢,短期内你固然可以凭借先机占得上风,但时间长了,对你总是不利的,那毕竟是四个阁老。”
  朱部郎知道李佑的性格,担心李佑这次又是“死狗也要上墙”,所以才抢先出言劝说。
  李佑微微一笑,“其实我也等待着这个机会,既然放鹤先生亲自说和,那我岂有不从之意。不过我也有几个想法,与放鹤先生参详参详。”
  一刻钟后,朱放鹤不由得叹道:“别的不提,你这没机会也能创造出机会的本事,为兄是十分佩服的。难怪你前几日选官会选这个位子,这次真要成了,你就是最年轻的朝廷堂官了,这心思简直玲珑到了极点。”
  李佑高深莫测的说:“世间之事,从来不缺少机会,缺少的只是发现机会的眼光。”
  报纸只是一个平台,在目标客户范围内,当然参与平台的人越多越好,无论是自己的同党还是仇家,可谓是多多益善。这本来就不是感情用事的地方,生意就是生意,无关乎人情。
  李佑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将那几位内阁大佬排斥在真理报之外,只有他们使用并依赖这个平台,那么这个平台才有价值,执掌这个平台的他李佑才能获得实质性的影响力。
  现在,终于等到他们沉不住气了。


第六集 名震京师 第628章 空城计
  李佑知道自己在走钢丝,也知道若一直僵持下去的结果很可能是对自己越来越不利。这次内阁可以拿朱放鹤升仪制司郎中的事情做文章,下次没准就是别的事情,这方面的主动权永远握在内阁手里的。
  只要那几位阁老还在内阁占多数,只要自己没有换阁老的能力,那么少不得要疲于应付各种状况。百密一疏,千虑一失,自己总会犯错的,到那时自己肯定会被抓住不放。
  所以这次朱放鹤前来当中间人,李佑痛快的接受了朱放鹤的好意,顺便提出自己的交换条件,以免夜长梦多。
  临别时,朱放鹤又想起李佑担任真理报总裁官以来,在报上凸出卢阁老的同时,无形中将过半大佬都贬低了,然后还如此从容淡定,必然有什么依仗。所以他忍不住很好奇的问道:
  “如果我今日不来劝你,你打算如何?就凭这张真理报一直和其他诸公僵持下去?我知道你一定留了什么奇妙后手,可否说与我听?如果不便泄露,那就罢了。”
  李佑很无所谓道:“有什么不能说的,真绷不住时,我便再次向诸公呈送约稿文书,恳求他们为真理报专栏撰文。大不了三请四请而已。”
  “主动去求文?那正合诸公扬名之意,岂不就相当于你低头服软了?”朱放鹤大吃一惊道,这能是战斗力超强的李佑的抉择?
  这种方式对别人而言,是很正常的选择,并不值得吃惊,任是谁面临四个阁老的压力都会如此。
  但放在李佑身上就显出几分不正常,朝廷上下都知道,李大人是三不主义者——不低头、不服软、不服输,同时剑走偏锋计谋层出不穷。还好他有退路,大不了甩手不干文官,回老家当三品勋贵去,有救祖陵的功业,朱家怎么也得给他一份富贵。
  面对朱部郎的诧异不已神色,李佑淡定的说:“服软又怎么了?我年纪小、官位低、资历浅、读书少,向诸公低个头求几篇文章,很奇怪吗?”
  朱放鹤很坚决的点点头,“我可以告诉你,很奇怪,很出乎意料,没人想得到。”
  目送朱部郎离开后,李佑站在太学门下略一思索,也步出成贤街,喊来马车去十王府。有些事情,也该确定下了。
  李佑到了归德长公主府邸,在门官那里打听了一下,得知千岁殿下去了东安门内的少府,所以不在家中。于是他转身便走,刚出了路口,就遥望见那队有点夸张的仪仗,不是长公主又是谁?
  李佑避道而让,等到仪仗入府一刻钟后,再次去门官那里求见,这次被引了进去。
  他随着带路的内监一直走,越走越奇怪,居然被领到一处幽雅的偏院,又进入掩映在花丛里的明堂。却见里面有七八人,都是内监和宫婢之流人物,簇拥着一位小小幼童,唯独不见归德长公主。
  李佑莫名所以,有个奶娘模样的少妇抱着幼儿上前,对他道:“殿下有令,既然李先生来给小主公授课,那便拜托了,我等皆为服侍之人。”
  授……授课,李佑望了望奶娘怀里熟睡的小柳儿,这才一岁半的小娃娃,也太着急了罢?再说就凭自己这点文化水平,误别人子弟也就罢了,这可是自己的种,还是小心点。
  “等他醒来再说。”李佑吩咐过后,坐在一边喝茶。没奈何,作为名义老师,门面功夫总是要装的。
  过了半个多时辰,小柳儿也没醒,一身软缎罗衣的归德长公主倒是来了。她看着正对小柳儿发呆的李佑笑了笑,信手挥退左右,只留了李佑单独叙话。
  “你真是诡计多端,这次又把诸位先生们将了军,心情很不错罢。”归德千岁随口问道。她嘴里的“先生”当然指的是阁老,大学士体面尊贵,皇家人都尊称一声先生。
  “将什么军?幸亏今日朱部郎来做中,不然就只有低头一条路,还得求阁老们来赏面。”李佑叹道。
  长公主断然道:“这不可能,你会主动低头?那样你什么好处也得不到,绝不是你的路数!我料定你必然留有后手,只等着先生们跳进圈套!”
  怎么她也这样想?李佑苦笑道:“真没有后手,我就是习惯性拖着,运气好等来了朱部郎做中,不然就只能低头服软了。”
  “你真的没有后手只是习惯性拖着?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归德长公主若有所思后突然又开口道:“你也忒奸诈了!”
  李佑奇道:“什么奸诈?我又怎么了?”
  他还在装蒜……归德长公主忍不住伸腿踢了情夫一脚,“在本宫面前就别装模作样了,你的心思我还不清楚?”
  被踢一脚作为某种活动的暗号,李佑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当即下意识的伸手去搂眼前的小贵妇,却被闪开了。
  “方才并非故意的,你不要误会,这几天不方便……”长公主脸色微红的对情夫解释说。
  李佑拍拍脑袋,又坐回去莫名其妙的问道:“说罢,我怎么奸诈了?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平白被你污蔑一次。”
  归德千岁目光如炬,指明道:“这次你能骗得了天下人,却骗不了我。我看得出,既然你没有任何后手,那么就是在施展空城计,故意做出从容淡定、无所畏惧的模样,也可以视为虚张声势。
  这让那些阁老不知底细,以为你有什么阴谋,生怕上当所以不敢轻举妄动,甚至想要通过朱部郎来当中间人解决事情。于是你就可以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这就是我的看法,是也不是?”
  听到情妇这信心满满的阴谋论式脑补,李佑瞠目结舌,半晌无语。皇天后土可鉴,他真没想使什么空城计。
  可是他若做点什么事,大家都以为他有诡谋;若知道他其实什么都没做,却又以为他使空城计诈唬对手。做人难,做名人更难,做被过度解读的名人难上加难,李大人感慨道。
  李佑半天没说话,归德长公主也低头沉思不语。不知过了多久,她抬头打破了沉静的氛围,端丽的脸庞上充满了大彻大悟后睿智的光辉。“我想我悟到了。从前你对我说过无招胜有招,我一直参详不透,只以为你是编出来糊弄人的。直到如今,我才领悟出其中深意。”
  李佑仰天长叹,“好了好了,不要境界大成破碎虚空了,我是寻你来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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