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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随轻)-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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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赵良义进来,李佑上前见礼,等宾主落座后,寒暄几句。赵良义便问道:“李大人所为何来?想必有要事。”
  李佑答道:“为求老大人救命而来。”
  惹得赵良义轻笑两声道:“言重了,到底是何事?”
  “府城米贵,民心不稳,下官坐不安席。老大人即将出任分守道,亦不能坐视不顾,不然出了变乱再收拾起来更加繁难。下官想到老大人曾任湖广粮储道多年,那湖广也是产粮大区,斗胆请老大人筹谋一二,苏府百姓幸甚。”
  赵良义沉吟片刻道:“原本我还有些避嫌想法,担心士林评我一个热衷官位急于揽权。如今事情迫在眉睫,我也不虚辞假意了。当尽快修书,请些有交情的湖广粮商贩粮来苏州,他们该会卖我一个面子。”
  上任来的第一难题解决在望,李佑大喜,吹捧道:“当年看史书,有安石不出,如苍生何之语。如今堪称是老大人不出,如苍生何!此事传扬出去,百姓感念,必有万家生佛之美誉!”
  赵良义本来近日心情就不错,此时被李佑说的更是高兴,一时宾主言谈尽欢。
  恰好又有仆役进来道:“禀二老爷,敕书到了。”
  这个时候的敕书,不是任命还能是什么。李佑连忙起身,拜道:“下官恭喜老大人。”
  赵良义志得意满,吩咐摆下香案,家里一干人等喜气洋洋的围观。果然是任命敕书,以赵良义为南京礼部侍郎……下面没了。
  最关键的“分守苏松道”呢?
  顿时满堂鸦雀无声,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为何变成这样。
  李佑偷觑赵二老爷,他似乎并没有失态,只是眉头紧皱,然而紧握的拳头表达了他的愤怒。站立半晌,赵二老爷冷哼一声,也不接敕书,转身出了大堂。
  李佑心里不禁哀叹道,这可如何是好?他从一开始就想,赵二老爷在湖广管过粮储事,自然是有关系的,正好赵二老爷马上要到苏州任职,不会坐视不理。也正如他想的,就要成了时最后却生了大变故。
  赵二老爷当不成分守苏松道,对李佑来说,本来不是特别在意,反正他的推官已经到手,借势取利的目的达到了。不过在这个节骨眼上,正需要依赖于赵二老爷的人脉,他还有没有心情管这档子事?
  李佑扪心自问,若换成自己,从做官角度肯定不会管了。一是有越权过界的嫌疑,又费力不讨好——你不在本地为官,不属于你的职责范围,还这样卖力气难道是想收买民心有所图谋?二是白搭自己的人情出去,给别人添了政绩,想想也亏得很。
  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李佑离开了赵府。


第三集 府城风波 第145章 挂冠而去
  赵二老爷的任职为何出了意外,李佑没时间也没这个资格关心,只能接受事实。他回府衙时,离着一百丈远就感受到了不知因何而起的喜庆气息。联想起赵府的诰命,心下猜测想必任命知府的诰书一同到达了,多半是王老头得偿所愿。
  进了衙门便见差役们动手洒扫庭院清洗门窗,有殷勤的上前禀报说:“推官老爷,朝廷的诰书下了,王老大人荣升府尊。”
  果不其然,其实一瞧这衙署内场景,李佑就知道肯定是王同知发达了,不然大家辛苦给谁看的?
  这宦海风云的确也是变幻难测。李佑原以为赵良义十拿九稳,以他的势力,正三品本官想兼区区分守道可以说手到擒来,结果翻了船。而没有背景的王同知自从仓案事发,虽然有功但始终前途未卜,能不能就地升任四品知府一直是个悬疑,结果最后心想事成了。
  这其中的关窍,李佑目前是看不懂的。他去同知厅找王老大人,却扑了个空,就这眨眼功夫,王知府已经搬到正堂了。
  次日,许久不曾举行的排衙仪式因为有了新知府重新开张。只是这参加人选有些可怜。按照过去规矩,如今府署中只有李佑和几个新增补的吏员可以上衙,未免太稀落,为给新知府壮声势,这日一堆衙役杂役也进了大堂充人数。
  人数虽满了,但目前也只有李推官可以参事。李佑便当仁不让的开口道:“下官参请府尊上书朝廷,发运湖广仓米至我苏州府。”
  王知府道:“可。”
  昔年谚语曰苏湖熟天下足,随着江南大片土地种植桑麻已经成了老黄历,新黄历则是湖广熟天下足。这年头,天下也只有湖广地区有多余的米运来苏州救市了。
  李佑不管怎么打主意,都离不开湖广。之所以他昨天先去找赵良义,主要原因是为了效率。若按官方程序,苏州府要先上奏朝廷,朝廷有了决定再转发湖广布政使司,湖广方面继续斟酌计议……一圈下来,粮食到苏州耗时两三月都是少的。
  相比之下,赵良义几封信直接送到湖广后若有效果,大批稻米顺江而下,旬月之间就可到苏州府发卖。只要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运进来一切就好办,多了自然就降价。
  但现在赵良义这边出了意外,李佑也只好请王知府上奏朝廷了。见效之前还有段时间,李推官感到自己的压力相当大,成千上万的人吃不起饭骚动起来,岂是那么好化解的?
  李佑百般思量,觉得这个问题真的死路无解了,他哪里有本事马上变出几十万石实打实的粮食救急?没有粮食,什么办法到最后都是白扯,这可如何是好?
  排衙散了后,王知府单独留下李佑道:“虽你是苏州人,但本官也实话实说,吴民众习于工商而少有恒产,其性轻心易动,好听流言,动辄聚众鼓嚣哄闹引得满城风雨,一二百年来都是如此。此时米贵,难免多事,朝野皆知是前任错也,你不必过于在意,熬过数月总能平息。又不是没有人保举你。”
  李佑答曰:“在其任便谋其事,今城中多患,盗抢成风,身为理刑官岂能坐视。”
  王知府又道:“哪朝哪代没有此等天灾人祸事,比眼前更惨者比比皆是。你当我尽人力尔,岂能事事如意,但求问心无愧不负朝廷。”
  “多谢府尊教导。”李佑道。
  王老知府这番话也是好意,在他眼中李佑任有千般的聪明机敏干练,但也离不了一个词:年轻。
  譬如当前,李佑年纪轻轻刚当上实权七品官,也许是感到新鲜也许是热衷权势快感,或许又是名利心切,导致对于公事的兴致极为高昂。若只是积极性高还算正常,但李推官的表现明显有点过头,到了既苛刻又亢奋的地步。尤其可为佐证的是,他连女色都抛之脑后了——算起来以风流好色著称的李探花多长时间没有新绯闻出现了?这正常么?
  王知府三十年官场生涯,类似的年轻官员也不是没见过。于是一来担心亢龙有悔过刚易折,二来担心李佑较真钻牛角尖出现行差踏错。又想到现在府衙就两个官员,各自分理无数事务,真不能再少人了,忍不住出言开导几句。
  此人毕竟读书少又出身卑微,缺了举重若轻的大家气度,王知府心中评道。
  李佑则感慨道,世人都说做官好,为何我当个官如此繁难?
  王知府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这李推官当天便发出牌票,派衙役送到几个洞庭会馆和徽商会馆,召各大粮商一月二十八日至城隍庙共议粮价,因为这些年苏州府的米粮生意多是洞庭商帮和徽商在做。
  二十八日,二十家粮商汇聚城隍庙,李推官驱逐无关人等,强封庙门,令诸商计议,半日无人言语。
  李推官欲强抑米价,曰:“每石一两五钱。”
  诸商不许,辩曰:“百货万物皆随行就市。米贵则请官府出仓平粜,焉有只言片语定价之理。”
  又闭半日,请增五钱,李推官始放人出,门外等候人群犹疑不已。
  其后奸商奔走相告曰“官府已别无他法矣”,米价复涨至三两,府情哗然。
  李推官怒极,聚府县衙役并守备兵丁数百,意欲强征米粮平市。
  知府王公喝止道:“官府明抢,尔欲效南平贼乎!”遂作罢。盖此辈奸商所靠牵连甚广,王知府老成晓事之故。
  米价不抑,风波愈烈,又有北城纸坊雇工,以姚某等数人为首领,广发传文,纠千人叫歇罢工,以米贵之故请增薪资至每日一钱,纸行只允六分。所差甚多,数次相谈未果。
  两方连日争斗不休,殃及无辜。李推官前至其中,厉声斥道:“前有府衙奸邪,后有粮商蠹虫,致米价腾贵民不聊生。尔等互为皮存毛附,皆受其害,何苦纷争不休!”
  又道:“尔等无才,薪资也谈不拢,本官为尔决断。如今以米价上浮为准,一两以上每涨一钱,薪资随涨一厘,不必定死,两相适宜,以为如何?可立碑刻以为信!”
  在场数百工民,无不悦服,俱颂李推官公明贤能。
  然府城雇工甚多,何止纸坊,织佣踹匠以日计薪者各数万。因米贵闹薪者风起云涌,有数百成群者,有千人结伙者,城东北处处荡动,工场家家闭门。此辈得业则生,失业则死。李推官犹如救火铺兵,奔波无日夜,百般化解,各行立信碑一十八座,全城商匠咸服拥戴,其望益重。
  有左右逢迎李推官曰:“大人高恩厚德,彼辈薪资皆涨,米贵不复为患矣。”李推官叹曰:“你等浅见。人多粮缺情势不变,徒涨薪资亦何用,仅饮鸩止渴尔。岂不闻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乎,薪资愈多,米价愈贵。吾无能为力也。”
  知府王公语与李推官道:“人力有时穷尽,君可自安心,何苦劳心费力作不可为之事。”
  未几,二月中米价又至每石四两有余,为数十年来之最。小民流传李推官语道“前有府衙奸邪,后有粮商蠹虫”,又传童谣曰“何处求米粮,杀尽阊门商”,盖因徽商会馆多建于阊门内外。
  二月十三,数千饥民围攻某徽商会馆,商帮雇数百健儿持械相抗。一触即发之际,李推官不顾乘轿,快马至阊门。因骑术不娴熟故,跌落于地,犹自大叫:“朝廷自有法度!”
  饥民素服李推官,其为首者泣跪于地道:“既往幸赖大人恩德有加,每日可多得一二分银,怎奈贼商涨价不已,吾等家贫依旧食不果腹,今日不得不为尔。”
  李推官叹道:“纵汝,为逆也;阻汝,为恶也。吾本市井微末,枉受天恩得以本土为官,如今任职无方,不能荡尽府中奸佞,有何面目见乡中父老,还要请朝廷另择贤能。”
  复上马去,口中诵诗一首道:“此生不尽误纱冠,误在德薄捡一官。本自无心求名利,让得贤良救饥寒。”
  顿有数百民众尾随高呼:“李大人何忍抛我等不顾!”
  李推官向府衙而行,追逐尾从愈多。至府衙内,李推官将乌纱挂于后厅架上,换青布衣衫而出,拜别知府王公道:“在下挂冠去了,唯别而已。”
  王公愕然不能语,一时阻之不及。
  衙前民众蜂拥群集,齐呼大人官号。李大人寸步难行,牵襟攀袖跪拜哭求于道者无数,又叹道:“百姓不得安生,都是吾之过也。”
  旋即入衙自后门而出,一路乘舟沿虚河而上,径自回乡。
  此时府尊王公忽以手抚额道:“李小儿!好一手以退为进金蝉脱壳!叫你卷了一城声望出逃,待到事了还得把你请回来,老夫又漏算矣!”
  立于舟头,李佑对长随张三道:“能力有限无计可施时,为何一定要去解决问题?推掉责任即可,下策是直接推到别人身上,上策是叫别人根本不会责怪你。”


第三集 府城风波 第146章 热闹背后的事儿
  话说李佑不顾府城民众挽留,自行去职跑路,难道就不担心真丢了官么。放到武将行当或者战争时期,这叫临阵脱逃,但对于国朝文官士大夫,自行去职是一种品味和文化——辞官文化。并创造出了好几个专业术语,如挂冠而去、封印出城、杜门谢客等等。
  就像前文中提到过的赵良义,被言官骂了后就选择辞职,皇帝还没准,他就跑回家了,也算得上自行去职。这叫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便奉身而退。一方面是宣传自己不稀罕功名利禄的高风亮节,另一方面是身处危局困境时候的自我救赎。
  这样的人在国朝舆论中一般是被同情的,皇帝一定会再三挽留你的,官位也会给你留着的(敢迫不及待跳出来准备接班的都是官场二愣子)。当然李佑到不了那个层次,但意思差不多。
  其实以上的道理,浸淫这时代官场才半年的李佑未必懂得,他所倚仗的不过是后世见识和聪明机变。认真分析起来,这次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推掉平息骚乱不利的责任,操作思路是上辈子学来的“塑造先进典型把坏事变成好事”。
  所以他累死累活的给自己刷出巨大声望,堪称万民拥戴,最后显得无可奈何了才当众自责一番后假装跑路,美其名曰愧对朝廷让位于贤。而且李佑很幸运,主角光环显灵了,他的作为无意之中暗合了本朝主流德行标准,在舆论中处于被同情和非常正面的位置。而在这个时代,即使以官方的态度,寄生在舆论中的道德、纲常、礼义之类东西甚至比法律还重要的。
  闲话不提,却说李大人无事一身轻,一叶扁舟漂回了虚江县。拜见父母时,听母亲朱氏心疼道:“小二有些消瘦了。”
  李佑笑答道:“儿子在府城为官,近来劳碌,片刻不得安歇。”
  旁边李父不信道:“你们做官的谁不说自己忙,在家里就不要打官腔了罢。”
  李佑顿时被父亲噎住了,说了实话都不信。
  “你突然回家可是有什么事情?”李父又问道。
  李佑说:“儿子是弃职而回……”
  李父大怒,打断了李佑道:“孽畜胆敢如此!”
  李佑正要解释,却见有门子手持名帖片子匆匆过来,禀道:“外面有队仪仗来了。”
  李佑接过名帖一看,赫然写着陈英祯的大名,一时惊住。这是陈大人首次登门拜访,还是主动的,怎能不惊,更别提陈大人堂堂的分巡道台官身份。
  不要忘了,李佑主动作高风亮节状自行去职,如果不想弄假成真的话,手握监察保举大权的巡道官是绝对不能怠慢的。
  李佑当即整肃衣冠,指使下人大开门洞,亲迎出大门外。果然见到陈大人的仪仗队伍,黄师爷正站在队伍前头朝这边张望。
  李佑疾步上前,欲至轿前拜见陈大人。孰料黄师爷步伐更矫捷,伸手拦住李佑道:“李大人怎么出来了?”
  我敢拿架子不出来?黄先生说的这是什么没头脑的话?李佑一头雾水,面带疑色。
  “你懂不懂规矩?”黄先生带几分责怪语气道。
  李佑更莫名其妙了,难道什么地方失礼了?但迅速回想应该是没有的。
  又听黄先生唉声叹气道:“你应当闭门不出,谢绝见客!出来干什么?”
  “莫非出来大礼迎接陈廉使还错了?”李佑忍不住反问道。
  “你难道不仔细想一想陈大人为何会屈尊至贵府?这难道引不起你多虑几分?”黄师爷摇头道:“陈大人担任分巡道,掌有本道风俗教化及彰励节义之事,故前来抚谕地方贤良。而你,身为主动隐退的高人贤士,哪有一见上官前来便匆匆逢迎的道理!”
  李佑终于懂了……此时不是陈大人来拜访李大人,而是陈巡道代表按察分司来看望慰问隐退在家的先进典型李贤士。黄先生嫌他没有高贤的范儿,表现的太谦卑,坏了陈大人的事。
  表现的太恭敬也是错啊……
  按黄师爷的设想,李佑应当闭门不迎,而陈巡道非要礼贤下士,等个半日或者再来两次,成就一段佳话。结果没想到李佑竟然不懂这个规矩,没有默契,配合不起来。
  “八九品时还可以胡混,但你如今到了这个位置,也该找个幕僚协助参赞了!”黄师爷恨铁不成钢道。
  “我知错矣。”李佑诚恳道,“这就关门拒客。”
  “迟了,不要画蛇添足贻笑大方。”
  陈巡道最终还是进了李家,宾主落座上茶后,摆出很官方的谱儿对李佑道:“圣人云:有道则仕,无道则卷而怀之。”
  这又是什么?对经义不精通的李佑不知如何作答,怎么今天大家说的话都听不懂呢,还得拿眼去看黄先生……
  黄先生半是暗示道:“吾却想起一句,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这吹捧的李佑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赧然道:“廉使与黄先生均谬赞了。”
  陈巡道不知为何忽然想起了去年筑坛祈雨的事情,这李佑逢场作戏的本事真是官场一绝,忍不住微微一笑,“你的所作所为,本官也是很钦佩。”
  可算是能听懂了,这一定是上司对自己德行的公开表彰和嘉许,一番辛苦不就等的这些么。李佑很谦逊的回答说:“身在其职,身临其境,不得不为尔。然下官才疏德薄,终不能平息大患,愧对朝廷厚恩。”
  陈巡道又说:“我朝体制,以中抑外,以上抑下,以小抑大。参合起来州县级地方官十分难作,本官也是多有体会。你不必咎于自身。”
  李佑感动道:“多谢廉使体谅。”
  抚慰完毕,陈巡道起身走人,黄师爷却单独留下来与李佑谈话,“如今分守道还没有上任,陈廉使作为分巡道压力很大。你的功劳,明白人都是清楚的,换谁来也不会比你做得更好了。”
  黄先生也是充分肯定了李佑,但和陈巡道肯定的地方是不一样的……李佑也真心听懂了。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有多少人看懂了热闹背后的那些事儿?
  米价暴涨至近年最高,说到底还是因为以官府失德仓中无米可粜,又不敢事前预备引发起来的。若不是李大人千方百计的把矛头导向各大粮商,官府还能像现在这么安稳吗。
  李佑吃饱撑着大张旗鼓将粮商召集,明知不可为也要逼着降价,最后被各大粮商嘲笑一番为的是什么?在情绪不稳的下层平民面前,利用自己的威望大骂粮商为奸贼蠹虫为的什么?看着饥民围攻粮商会馆不管不顾为的什么?他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人士难道真不懂什么叫市场经济规律吗?难道真不懂就是把粮商全家都拆了也不能解决问题吗?
  以往米价暴涨时,几乎都要发生饥民冲击衙署仓库的恶性事件,谓之闹衙,而后引起全城骚乱,而本次则没有。所以能成功转移矛盾的李推官功不可没,这才是真正懂行官员不可宣之于口的看法。正因为不能公开说,所以最后只能称赞一声李推官有节操!
  仁义道德总是个寄生物,主流舆论也不是孤立客观存在的,说到最后其实都是利益,统治阶级的利益!不然李佑当个屁的先进典型,真以为装逼就能装出来?


第三集 府城风波 第147章 你简直走火入魔
  话接上回,黄师爷对李佑劝道:“李大人在家歇过了这几日,还是回府城罢。”
  李佑哪里肯早早回去,按他估计,以这时代的信息传递和运输效率,从外地特别是湖广地区大量运米到苏州城最少还须半个多月,他跑路回家不就为的把这段时间躲过去么。这可是非常难熬的一段时间,堪称解不开的死结,难道回去继续当表演大过实效的救火队员?
  当民众发现尽管李大人拼命上蹿下跳为民做主,但最后还是开始饿死人,那会发生什么?不会被失去理智的人民群众当发泄口罢……想想袁督师的下场……
  李佑赶紧为难道:“巧妇难于无米之炊,画饼不能充饥,本官治理无方,心中如焚,不愿回府城目见黎民受苦。”
  黄师爷忍不住吐一口茶,“李大人官职似乎是府推官,怎的学起亲民官的口吻?恍惚间以为是李知县。”
  李佑趁机大肆抱怨道:“本月以来本官所作所为与知县活计有何差分?府城的县尊在哪里?这时候了也没到任,分明是在路上畏难不前拖延时日,白白叫我替他担了许多烦愁。这样昏官要来何用,陈廉使还不出手劾他一本!”
  “劾了他你也当不成知县,苏州府的知县都是要进士……别扯开话头,还请李大人务必回去,不然城中衙署别无官矣,那些小吏又压不住阵脚。总不能叫堂堂的陈巡道和府尊屈尊出面四处奔波。”黄师爷发觉了李佑的意图,又老话重提道。
  黄师爷将话说到这份上,搬出两个上司一起压下,内心还想在官场混的李佑只得长叹一声,默许了。顶头上司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官大了不止一级。
  这也正常,天下哪有免费的午餐,关系再亲密的上司也是上司,没有只笼络你不使用你的道理,该叫你卖命还得去卖命。正所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除非李佑想把挂冠而去的戏码弄假成真。
  “李大人不必过于忧心,商人最重利,苏州米贵自然有外地米粮运来发卖。据在下所知,最迟到月底,将有大批量湖广稻米接连运至,不剩几天了。”黄师爷又宽心道。
  李佑一喜,“此话当真?”
  黄师爷笑道:“我收到好友书信得知有大粮商在汉阳府收购稻米,待到编成船队顺江而下,月底到达当无问题。”
  看来自己低估了这时代的商业效率,判断出现了点偏差,想至此李佑凛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陈巡道今日屈尊前来抚谕,本官怎敢再意气用事。”
  黄师爷又劝道:“还请李大人听在下一言,得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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