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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随轻)-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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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自己低估了这时代的商业效率,判断出现了点偏差,想至此李佑凛然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陈巡道今日屈尊前来抚谕,本官怎敢再意气用事。”
黄师爷又劝道:“还请李大人听在下一言,得空多读读四书五经。”
李佑不以为然道:“别人读这些为了做官,吾既然已经为官,再读这些作甚。其中道理虽好,真不见得实用。”
“对别人或许无用,但对你定然有用。过往你当巡检也好,知事也好,与贩夫走卒胥吏辈打交道多。如今不同,少不得与官场中人多加往来,不读些经书怎么开口说话,目前时期特殊你还没有感受而已。”
这的确也是李大人的短板,他不欲多谈自己短处,忽然又心生一计道:“如有大批粮船行到苏州停靠,必是万众欢欣。若那时陈巡道和粮船一齐出现在枫桥米市,其情其景将会如何?”
黄师爷摇头道:“你简直走火入魔了,不可取也。陈巡道不需此类旁门小计了。”
李佑一想也是。一来陈大人不是府州县的地方亲民官,没有什么民政公务处理,民望用处不大;二来二十几岁当了分巡道,低调做人熬资历才是正道,高调曝光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三来苏松道按道理应该是派个四品按察副使分巡,陈大人后台硬,能以五品按察佥事分巡,只要熬足了资历,可以顺理成章就升格为按察副使,不出差错才是第一要务,何必进行多余的折腾。
陈大人不需要,但他李佑可以有。作为一个地方官刷声望永远是不嫌多的……想象一下,在府城消失数日的李推官忽然带着粮船一起出现,那是个什么传奇场面,万家生佛啊,生祠啊……
送走黄师爷,李佑吩咐一个办事可靠的家奴道:“拿着盖了推官钤记的老爷名帖,去北面常州府的税关观察过往船只,但凡有大批粮船南下,便用急传铺迅速回报。”
这里插一句,钤记相当于官印。为什么说李佑挂冠而去不是挂印而去……因为他这官印还很虚伪的随身带着。
此后,李佑又在家闲居数日,便准备回府城去。再不回去王知府大概要跳脚了,真的正式报一个辞职上去,进入免职程序就麻烦了。
正在要出门时,得了急报——有二十多只大漕船满载稻米从北方沿运河来了。
居然比黄师爷预计还早几天,这年头不愧是资本主义萌芽繁荣发展的时代。李佑一边感慨粮船来的真是时候,一边迅速登船,先到虚河与运河交口处,然后又沿运河北上寻找。
找了小半日果然看到二十多艘漕船组成的船队,正在运河水面上缓慢行驶,其中有两艘大船规制不同,像是押运或管事的船只。
李佑指挥自家坐船靠上去,他要与粮商作一笔双赢交易。
这外地来的粮商只要肯配合,李推官可以保他在苏州府不会被官府强征、不会被小吏加税、不会被胥役勒索、不会被土豪压价、不会被无赖敲诈、不会被民众哄抢……
享有如此多的好处和优待,该粮商不会付出任何损失和代价,就是当府城人产生了什么美妙的误会时,别出面否认即可。这样的好事,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不出李佑所料,身份一亮,条件一摆,那商家便很痛快得答应了,随即李佑的坐船与粮商船队合流而下,浩浩荡荡驶向苏州府城。
话说苏州府城从阊门向城外一直到著名的枫桥,大概是近于运河原因,一二十里范围里繁华昌盛人烟密集,更甚于城内大部分地方。而枫桥就是一大米市,也是府城外的枢纽门户。
二月下旬,天已转暖,草木渐绿,枫桥一带的商家民户一如既往的多。不知道是谁眼尖,先发现了远方大号漕船的影子,惹起了惊呼——稍有经验的人都分辨得出运粮漕船的形制,在江南这实在太常见了。
若仅仅是漕船还不值得惊呼,但这一艘接一艘的漕船的船舷都压得低低的,分明是载满了粮食,这在当前的苏州府意味着什么?
有经验的人指点道:“此乃四百石制式的漕船,以吾观之还多载了。约莫每船有五百石米,以二十船计,是一万石上下。”
又有人分析道:“够满城人吃两日了。”
还有人说:“一朝开了头,此后要源源不绝了,本次米荒即将过去,幸甚幸甚。”
很快更大的惊呼声响起来,因为河上河边的人们看到那船队的前导船上,有一名高大清俊的年轻人立于船头,有些人便认出了这是从府城消失了近十日的李推官李大人。
传言传的非常快。当即有感情丰富的人热泪盈眶,这是怎样的青天大人啊,面对饥民羞愧的挂冠而去还心系黎民,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找来的这一万石米,李青天原来没有抛弃我等小民。
等船队靠稳了岸,河埠上围观民众已是人山人海。
李佑下船时,人群骚动不安的围上来,高呼青天者此起彼伏。喧嚣的一声赛过一声,一浪盖过一浪。
李推官不言不语,面无表情,低头前行(可惜这年头没有太阳镜),身边三四随从竭力开道护送。怎奈人口实在密集,粉丝实在狂热,场面几近混乱失控。
该说几句话了……李佑暗道。
他正要开口时,却听见背后高亢明亮欢快的唢呐声响起来,哒哒哒哒哒哒……
原来船队当中的那艘两层大船上不知何时站出来两个仆役,各拿一唢呐正吹的起兴。对此李佑点头道,这家粮商倒也是个知趣会捧场的,可以结交。
又见大船舱中出来数名仆役,手持各种李佑看起来眼熟的物事,当即李推官瞳孔猛的一缩。
那举起来的伞状物不是华盖么,知府仪仗里也有的……那被立起来的不正是官牌么,高官船上都有的……
只见官牌上赫然写道“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
看清了这九个字,李推官瞳孔又猛的一张……陈大人是寄衔浙江按察使司按察佥事,分巡苏松道,那这个出现在苏州府的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也是寄衔?
从三品浙江布政使司右参政分守苏松道?大概是粮商为了利润,借了官牌避税罢,这年头此类事情多的很,也不值当大惊小怪。
最后从船舱出来的人年近五旬,形貌端正,三缕花白长须。这都没有什么,但他身上那朱红如血的官袍让李推官瞳孔再次一缩,腿脚一软。
朱袍代表什么?高官啊!
那老大人傲立于船上,头顶华盖,脸如寒霜,冷冷的注视李佑。
浙江承宣布政使司右参政分守苏松道老大人居然隐迹于运粮船队中……
什么语言也无法形容李推官此年此月次日此时此刻此分此秒此刹那的心情,耳边莫名其妙回响起了黄师爷的话:“你简直走火入魔了,不可取也”。
向来心细如发的李推官为何就没有想到,什么样的商家能一口气动用二十多艘四百石级别大漕船运稻米?只能说真是近来太过于得意忘形,鬼迷心窍了。
第三集 府城风波 第148章 不明真相的群众
漕船是专门往两京运粮的定制船只,非常适合在水深较浅的运河行驶,由官府打造、管理、起用。李佑企图冒认的这二十多艘漕船运来的米并非是粮商的,一切还得从这位新上任的参政分守道大人说起。
话说这位老大人姓石单名一个纶,字略去,号略去,乃是本朝小有名气的一位正直大臣。以前当知府时得了个外号,人称两风太守。何也?即是多风力、尚风节,翻译成白话意思是此人既能干事又有节操,比喻成写手属于日更数万还能几年不断更不太监的那种。
敢被时人誉为正直,不消说肯定是得罪过权贵的。当年石大人知府任满,政绩不错,按惯例就该提拔为参政。结果在平迁中辗转蹉跎,已经准备以南京闲职养老了,但上个月又出任分守苏松道。
从侧面也可以说明诸位朝廷大佬还不是糊涂蛋,面对乱局也知道派遣真正能打的去镇场子,何况这一位人在南京,离苏州也近。
石大人临危受命,当即就行动起来。比起李推官这种因为地位能力所限而逼出来的花拳绣腿演技派,石参政还是有几把真功夫的。他没有立刻上任,一面十万火急的奏请朝廷发南京户部仓米运至苏州救赈,一面说服了南京户部尚书,先督促装船。
或许有人问,南京也有大把的官吏军士,都不吃饭了?很简单,将湖广各府多余仓米征收至南京即可。无论南京到苏州还是湖广到南京的路程,都比直接把湖广仓米往苏州运省了一半时间。
李推官幸运(抑或不幸)碰上的这二十多艘船,便是石参政来苏州府上任顺便督运的首批南京户部仓米。石参政担心打出自己官牌后会在沿途陷入应酬,导致延迟到达苏州的时间,故而偃旗息鼓悄悄南下。谁料居然还是有个别神通广大的地方官员主动找上门……
接待李佑的粮商其实只是石参政的幕席假冒的。这年头许多商人都酷爱附庸风雅,作文士儒商的打扮,所以对那个师爷李佑并未起疑。交涉很顺利,而后的事情看官们都晓得,一幕人间惨剧发生了。
也不是没有疑点,为什么粮商的米能用漕船来运?若真是湖广稻米的话为什么比预计的早了数日?可惜都被李推官无视了,只以为是哪个粮商假公济私。一头撞上右参政道台官实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什么叫利令智昏,这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要说石参政会因为李佑抢了风头而当场动怒,那真是以小民之心度大人之腹,类似于猜测皇帝用金斧子砍柴的想法。
石参政这个地位需要在百姓面前出风头么?别说石参政,连陈巡道都不需要了。再说此处愚民或许弄不清楚状况,消息灵通的本地士绅难道还分不清?
所以石参政根本不屑于与李佑在这里争风。他作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从三品官员,作为前进一步就是方面大员的官员,民望这东西可以是点缀但并非必需品,说难听点真是可有可无的。
或许听说过某知县功绩大民望高得到嘉奖升官,但再往上呢?有谁听说过哪个侍郎因为有民望升了尚书的?哪个参政因为有民望任了巡抚按察的?哪个尚书因为有民望入了内阁的?
亲民官刷民望是为了号召力,提升号召力是为了办出政绩,办出政绩是为了考核升官。但这个层面的升级游戏,刷经验最多刷到知府便封顶了。再想向上,怎么刷经验值也基本是零,这时候需要的是游戏公司给你打开封顶限制。
话扯远了,镜头拉回此刻苏州府城外运河边,参政的全副仪仗摆了出来,石大参(参政别称)前呼后拥下了船,把岸上民众的注意力引了过去。
李佑顿时从麻木中清醒了,当务之急必须要自救,他连忙趋奉上前,拜见道:“下官苏州府推官李佑见过老大人,一路多有失礼,罪该万死!”
石参政见李佑过来,发自内心的反感涌上心头。他指示幕僚瞒住李佑,任由李佑作为,就是要看看李佑到底能有什么举动,抱着猫捉老鼠的心态抓个现行。
目前他已经对李佑有了评语——无才无德、投机取巧、邀名幸进的小人,这是他最厌恶的那类。
而且不管是谁,做了好事即使不求名,也不会愿意叫别人冒领了去罢,更何况还是个令石参政作呕的人。
本来不欲在此发作你,你却还敢恬不知耻送上门来,那本官也不须客气了,石参政心里暗道。当即斥责道:“你这奸逆小人,既食君禄,不思为朝廷分忧,敢在此大肆煽惑民众、弄事取名。朗朗乾坤之下,你有何面目在本地为官!”
李佑为自己辩解道:“其中多有误会,下官绝非此意……”
“住口!”石参政打断了李佑,“本官亲眼所见,还敢狡辩,简直不堪入耳!值此灾年,你本该在城中维持局面抚慰民众,却游手于外以诈取巧!本官绝不容许胡作非为尸位素餐之辈,你等着被参劾罢!”
李佑第一次见到这样刚直的官员,被石参政当面骂的脸上挂不住,心里火气很大,但又不敢回嘴。一来人家是上司,手握考核大权的上司;二来粮食也确实是人家带来的,自己企图冒认铸下大错。
李佑窝囊的不敢反抗,然而旁边围观的人群却不满了。
苏州府可是天下市民阶层最多的地方,最爱干的两件事就是打官司和聚众哄闹,所以常有官员感慨吴地刁民甚多,官不好做。想当年,苏州市民围攻巡抚之类的事儿也没少干。其实用二十一世纪的话说,这叫市民权利意识觉醒了。
这时四周民众见李大人被骂的狗血淋头,便一个个闹将起来。
李大人是谁啊,那是本乡本土的自己人,不但是写了不少出色诗词的偶像才子,听说又是个肯为民做主不辞辛劳的官员。如今却被一个不知什么来路的昏官破口大骂,还敢威胁要罢免李大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人群中有人出言大骂道:“哪里来的混账官儿,敢在我苏州地面撒野!”
又有不懂官制的人接口道:“浙江的参政很厉害吗?敢管苏州的事情,手太长了罢!”
“老匹夫胆敢辱骂李大人,视我苏州无义士耶!”
“杀千刀的老贼,早死早超生!”
石参政万万不曾想到出现如此局面。他做官以来,自诩公正廉明,政声卓著,下属百姓无不诚服,从来没有过这种被人围着骂的经历。再想到自己费尽功夫从南京押运了万石米粮到苏州救急,一下船却被百姓这样对待,憋屈的两眼一黑,胸口发闷,几乎要吐血而出。
而李推官则吓得脸都绿了,简直欲哭无泪,这叫什么事儿?本来拼着被骂几句,回头等老大人消了气,再想方设法转圜就好。谁料周围这些民众正义感太过剩了,居然为他打抱不平,闹出这么一出戏来,这可如何收场。
第三集 府城风波 第149章 四面楚歌声
乱象仍在持续,此时百人齐骂、千夫所指,对着石参政口水横飞、叫嚣不绝。若不是三品高官身份还有几分威慑力,怕是早围上去群殴了。
事态发展叫李推官目瞪口呆,这不是帮着他把上司往死里得罪么?后果更严重之处在于,在别人眼中,这是李推官挟持民意煽动百姓去围攻上官,严重破坏了官场规矩。
李佑即便想阻止也有心无力,一张嘴怎么去拦住周围这数百义愤填膺要维护他的民众?冥冥之中,情急下他突然悟到了“我如舟,民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玄而又玄的天地至理,修为实现再上一层楼的突破。可惜空有法力没有法术,对解决眼前困境毫无帮助。
万般无奈,三十六计走为上,李佑只得对石参政道:“请老大人回船暂避。”
“假惺惺的无耻之尤!”石参政丝毫不给李佑脸面,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李佑还想苦劝,忽然眼角瞥见令他汗毛齐竖的一幕,石参政的随从似乎按捺不住了,揪住边上一个正开口叫骂的小民,举起棍子就要打。
“住手!”李佑发出了撕心裂肺的长音,顾不得官员体面,急的扑上去阻拦。心里大骂好不懂事,这场面绝对不可以动武啊!
若是在民风淳朴善良的地方,一顿乱棒可以把没见识的民众吓住打散。但本朝的苏州市民绝对不属于此类,人多势众时闹起事来,越去打反弹越厉害的。
所以本朝苏州地方官府面对大规模群体性事件向来以招抚为主(小规模另说),最多抓几个首犯。
不过几个外来户随从对本地民情哪有什么深刻认识,此时拿出了大爷架子,竟敢光天化日之下先动起手来。这白痴行为顿时激起了民众气性,引爆了他们对朝廷的怨气,无异于火上浇油、飞蛾扑火。
只见棍棒拳脚一片混乱中,拼命阻止双方斗殴的李推官一个不慎,乌纱帽掉落于地,旋即有人大呼:“李大人阻拦狗官暴行被打了!”
至此局面彻底失控,一发不可收拾。面对此情此景,李佑闭目长叹无语,几乎要潸然泪下。完蛋了……这些人们到底是为他出头呢,还是借此为由头发泄对朝廷的不满?亦或是老天爷派来玩他的罢?
听得几声喝彩,石参政的官轿当场被掀翻于地,气势汹汹的民众渐渐包围逼近石参政一行二十余人。
亏得在河边,那些随从护卫石参政且步且退,死力保着石大人下了河埠石阶登上官船。最终没有发生三品官员被群殴的悲剧,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随即官船迅速撑开,仓皇沿运河望北而去,总算是摆脱了暴民纠缠。至于来不及上船的随从,被逼的只好纷纷跳水自救。
全副的参政仪仗都丢在岸上,被砸的七零八碎,散落一地,狼藉不堪。就连那翻在地上的官轿也被点火烧了,熊熊火光在民众的高声欢呼里照亮了傍晚的枫桥,以及李推官哭丧的脸皮。
石大人回去肯定要上奏朝廷弹劾他,不知道大明律令中,府推官带领民众殴打上司参政分守道是什么罪名……杖责?徒刑?流放?充军?绞监候?斩监侯?立决?大辟?凌迟?
一件事两张嘴,全看谁声音大。从另一方面看,又何尝不是石大参专横跋扈、暴虐欺人而引起民愤呢?李佑自己不中用,没有话语权,只能到城中连夜四处讨救兵,意图找几个声音大的。
他先去了赵府见赵良礼。这回漏子不小,想着求赵良礼帮忙在赵良义面前说情。对于抢了位置的石大人,赵二老爷应该有芥蒂罢,或许可以抬出来帮腔。
此时赵良礼正在府内某侧院厅堂内,指点着七八个年轻女子吹拉弹唱,十分怡然自得。看见李佑谑道:“李大人不是匆匆挂冠而去了?为何今夜又突然匆匆到访。”
“特请赵大官人救命来也。”李佑连忙说出来意。
赵良礼并不知晓今日的枫桥骚乱,只道李佑害怕不能复职,“这值得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也正要寻你,眼看春日渐至,今年苏州花魁之会……”
李佑这时候哪有心情扯什么花魁不花魁的,“在下惹下祸事了!今日新任分守道上任,到了府城。”
赵良礼微微提起兴趣道:“传闻中那位大人严介刚直,莫非你见过了?”
“见过了,在码头上被石大参痛斥一顿……”
赵良礼捧腹大笑,“定是你又作出了什么惊人举动,惹得他老人家不痛快。他和别人不同,极是看不惯你我这样的。但仅仅是训斥而已,也不必杞人忧天。”
“而后四边民众对此不满,为维护在下,百十人对着石大参谩骂不止。”
赵良礼狐疑的看着李佑道:“当真如此巧合有这么多人聚集?还都护着你?是你背后弄鬼罢?”
“天地可鉴,在下何德何能有这个胆量!”李佑继续说道:“再后,石大参的随从动起粗,场面就乱了。”
赵良礼砸拳道:“那必然坏事了!”
“不错,民众暴动,将石大参一行打回船上逃了,又烧了官轿仪仗。”
听到这里,赵良礼哑口无语的看着李佑。拱拱手表示佩服,这位先生你好厉害。
李佑求道:“二老爷那里……”
当即赵良礼带着李佑去二兄那儿。与赵良礼截然不同,赵良义这时正坐于一丈方圆的小小雅室里,品茶看书,见了李佑善意的点点头。
听到事情经过,赵良义顿感哭笑不得。他得不到苏松道职位,要说懊恼是有的,但这怪不到石纶头上去。前些日子收到兄长书信,得知阻拦他的不是别人,恰恰是赵家老大,任都察院左副都御使的赵良仁。
这又牵涉到另一些秘情了。都察院的掌门人左都御史年老致仕,赵良仁作为副都御使,正全力谋求借此机会更进一步。这事比赵二老爷兼任分守道重要得多,在此状况下,赵良仁担心弟弟回乡任官引起非议,影响他扶正的大局,便大义灭亲掐断了赵良义的美梦。
虽然知道自己失去分守道职位与石纶石大人毫无关系,但赵良义听到石纶如此狼狈而逃,不禁也产生了一丝丝的幸灾乐祸。
不必讳言,这也是人之常情。但赵二老爷随即压下快意,自省一番,默念了几句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之类的君子格言。
李佑并不清楚种种内幕,紧张的看着赵良义。
“李大人,实不相瞒,此事我有为难处,不便与你开脱。”赵良义坦诚道。
确实也是这样,他大哥赵良仁正处于关键时刻,赵二老爷必须要谨言慎行,以免坏了大事。参政被打跑可谓是大动静,他更应该避嫌,免得别人怀疑是他背后指使的。若帮李佑说话,肯定要招来非议,实在得不偿失。
离开赵府时,李佑满怀失望,神情沮丧。送行的赵良礼见他如此,既于心不忍,又不想他因此生恨,略略将大哥的事情说了说,委婉恳请李佑谅解。
本来李佑还想要不要将手里那张王牌打出来——杰哥儿估计是赵良义失散在外的孙子。现在看来不必了,没用。
那都察院左都御史什么分量,乃是国朝监察系统的大哥大,属下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神挡咬神佛挡咬佛,端的是威风煞气。岂是一个野种比得上的?
再说这样强行求人,未免有些要挟嫌疑,并不利于和赵家的长久交往。
不过……按程序石参政的弹劾奏本肯定要递到都察院,赵家那位老大不会为了撇开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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