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奋斗在新明朝(随轻)-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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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会馆已经是三更天,李佑困乏已极,也没叫小竹打水洗漱,匆匆和衣而卧。再一觉醒来时候,只见窗外日上三竿。
  李佑躺着想今天行程,许尚书和卢三公子那两封信已经拖了数日,必须要送过去了,不然就显得怠慢失礼。
  起身出房,却有个陌生仆役立在门外恭恭敬敬等候,自称是朱部郎打发来传话的。“我家主人说昨夜之事他已知晓,多谢大人转圜。等驸马休养两日,我家主人要设宴聚一聚,再请大人赴席。”
  李佑回想起来,其他还好,只觉得林驸马言行太欠收拾。可惜自己没有公主的威风去当众殴他。回头见了朱部郎,要好好说道说道这点。
  吃过饭,午后李大人又外出,轿夫问道:“老爷要去哪里?”
  “吏部!”李佑答道。这个时间,朝会早结束了,尚书大人估计正在衙门里。
  吏部衙门与礼部一样,也在承天门之外,但比其它各部距离承天门稍微近几步。
  如果把六部再分类,吏部和礼部大概是一类,工作比较“虚”,地位比较清。户、兵、刑、工四部大概算一类,工作更偏重于实务。
  此外吏部和礼部还有个相同点,都是六部中内设机构最少的,只有四个司。而却吏部比礼部还精简,礼部之下好歹管着国子监、太常寺、钦天监、鸿胪寺、教坊司等等许多二流衙门,吏部下属一个都没有。
  但吏部内设四司里只要有一个文选司,便足以傲视百官。也许在吏部眼中,别的衙门都是下属,大部分官员都只是名籍档案上的一个个符号……用来做官场填空游戏的。
  当今的官场心理,从后四部尚书迁吏、礼部尚书的,同为二品但也算是上升,做到吏部尚书即使不当大学士入阁也可视为位极人臣;若从吏部、礼部尚书迁后四部尚书,就有贬斥味道了。
  不过有点特殊的是地官户部和春官礼部常常为了老二地位争斗,但可以肯定,没有哪个部敢和吏部争老大位置。
  大明官制中,只有吏部有“赞天子之治”这句话,其他五部都没有。在深谙官场之人的心目中,朝廷的主要权力其实就集中在内阁、吏部、都察院三大部门里。
  此时七品小官僚李大人前去送信的目标许大人,便是这样一个衙门的坐堂尚书,代天子掌管铨选大权的人物。天下官员升迁、改调、贬谪、罢免无论是不是许大人说了算的,但都要从他手中过一遍。
  这时候可以感觉到,陈巡道送了李佑多么大的一份礼物,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惜代价的想要见许尚书一面。
  不得不说,李佑确实紧张,哪怕去见天子也没有这般紧张。得罪了别人,或许还有补救机会,但在许天官心里落了不好印象,恐怕补救都没得补救,哭都没地方哭。
  话说到底,他这个小官位和坐监机会,还不都是许尚书施舍的。更别说李佑现今抱着辞去坐监补一个官位,最好回苏州府的非分之想……
  所以李佑坐在轿中也没有闲着,不停的设想各种应对说辞,预演可能会遇到的状况,许尚书谈到这个怎么说,许尚书问起那个怎么讲……
  上辈子有句名言,细节决定成败,他真是一丝也不敢放松。
  李大人下了轿子,却见张三踮脚引颈北望承天门方向,李佑便问:“看甚呢?”
  张三回头答道:“听小竹说真龙天子所居,上有五彩云光氤氲异象,怎的看不到?”
  “好蠢才,还不去投名刺!”李佑斥道。
  吏部占地不算大,但进进出出各色官员极多,有张皇失措的,有失神沮丧的,有兴高采烈的,有手舞足蹈的,还有站在门下破口大骂的,人间百态历历在目。
  张三投了名刺打听一番回报说:“刚结束了今月选官,这些都是来看结果的。”
  李佑整理衣冠,阖目强迫自己平心静气等候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守门小吏回了话,“尚书老爷说了,今日公务繁忙,书信由小的捎进去即可,送信之人便不见了。还请回罢。”
  做足了功课,满怀期待、踌躇满志的李大人闻言当场呆滞,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李佑意淫了无数遍拜见许尚书时如何说话如何讨好,如何让老大人虎躯一震青眼有加,马屁诗词都准备了四五首……谁料天官太宰压根不接见他,连个谢字都欠缺。
  也许没有功名便不被认为是后进罢……清楚自己的位置后,欲抱大腿而不得、感到有些失意、垂头丧气的李佑浑浑然从吏部大门走出来。
  路边走过两个老吏悄悄指着李大人窃窃私语,“看到否?这种表情的,多半是选官选到贵州广西的……”
  还有一封信要送,李佑打起精神,向西而去。
  这年头朝廷重臣多数居住在皇城西边小时雍坊一带,紧挨着大内西苑,图的就是道途近上班方便。况且天子常在水优美的西苑散心,这时若召见臣属,大臣们走几步路就到了。
  李佑虽然不知道兵部尚书府在哪里,但知道去西头打听准没错。问了几个沿街叫卖的小贩,果然就找到了地方。
  这封信是他岳母写给便宜“妻兄”卢三公子的,所以不可能去惊动兵部尚书他老人家,只能到府上投给卢三公子。
  卢三公子接见了李大人,但是没什么意思。
  倒不是主人不热情不周到,实在是这三公子性格内向羞赧,不善言辞。他请了李佑登堂入室,宾主分坐,上茶寒暄几句,便无话可讲了,李佑也不好喧宾夺主的夸夸其谈。
  看这位“妻兄”接待陌生人十分局促难受,又旁敲侧击打听到卢尚书不在府中,李佑便不再久待,告辞而去。
  日头偏西,这一天又快过去了,但李佑总觉得今天少了些什么。
  “今日居然没出事故,太平静了,真是奇哉怪也……”张三对老爷嘀咕道。
  “闭上狗嘴!”李佑骂道,但也有些认同张三的说法,入京这几日,只有今天没有任何意外和纠结发生,除了被许尚书拒见有些不如意外,一切平稳无事的让他感到不真实……
  这才是正常生活,还是不要疑神疑鬼了,李大人心道。
  平静确实只是假象,或者只存在于李佑目光所及之处,他看不到的地方,很有不平静的事情发生。
  比如在今天的早朝上,以李佑这个小人物的名字为导火索,爆发了一场大混战。所以许尚书为了避嫌,不敢在此时接见李佑……并非李佑所想的那样许尚书瞧不起他。


第四集 京城风云 第209章 一夜两尚书
  李佑无所事事的回到会馆,无所事事的吃完饭,无所事事的跟小竹打了几把叶子牌,明天似乎仍是无所事事,干点什么好?
  “老爷,明天听说有附近有庙会,带奴家去瞧个热闹好不好?”小竹求道。
  李佑同意道:“哦,好。”
  忽见会馆掌柜过来禀告,“李大人,有位兵部老尚书府上的大爷,特意来会馆寻你,如今在前头候着。”
  李佑按下疑惑,跟着掌柜到前头大堂,只见那人不到三十岁年纪,身穿粗布长衣。见了李佑拱手道:“想必这一位便是李大人,今夜卢尚书欲邀李大人过府一叙,特遣小的前来奉请。”
  这大晚上的……不过李佑并非糊涂人,知道越是这样带着几分失礼的急传,越是拒绝不得。当下点头道:“有请引路。”
  一路无言,李佑行了六七里路,又来到西城卢府。门子显是得了吩咐,没有阻拦,直接放了进府。随后穿门过廊,一直被带到某间书房里。
  这书房占地甚广,中有帷幕,分为里外两间。李佑立在外间偷偷打量房内四周,却见墙上挂有字幅,上书“浮云遮月不分明,谁挽长江一洗放天青”。
  白发皓首的卢尚书身着便袍从里间踱步出来,见了李佑扔下手里的书册,开口训斥道:“你这小子,怎么一回事?与你无缘无故的,去招惹国子监的事作甚?这是你能在里面乱作乱为的?”
  虽然上来就被劈头盖脸的责备,但李大人却感动的要热泪盈眶……
  不是他贱,比起左都御史的不动声色、吏部天官的拒人以千里之外,还是半夜三更被拎过来训斥一顿比较幸福,起码有些不见外的意思……与陈巡道罚过他几次俸禄一样的道理。
  用一句无耻拍马之语类比,那就是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这年头还是同乡加故旧的关系比较有力……李佑一面感慨卢尚书的为人,一面做出晚辈低头认错的姿态,“老大人教训的极是,下官亦知错,这其中一言难尽。”
  “你仔细说说去国子监惹是生非的前因后果。”老尚书找了把椅子坐下问道。
  李佑便将自己到京城的遭遇招供一遍,为何去国子监,怎么被误认的,见赵总宪前后,再去国子监的遭遇等等,连带和朱部郎的交往也招了。当然省略了拿吏部尚书信件招摇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末了,李佑小心翼翼问道:“下官遭遇委实匪夷所思,但不知为何惊动了老大人……”这才是他此时很关心的。
  老尚书抚须皱眉,若有所思,口中答道:“不是惊动了老夫,是惊动了朝堂。”
  原来今日早朝,有言官弹劾前苏州府推官、现国子监准监生李佑受人指使,在国子监假冒御史擅收上书,别有所谋,至今仍逍遥法外,简直是朝廷耻辱!
  朝班上各色文武大员听到后,都觉得这位言官老爷吃饱撑了,一个屁大的外府小官也值得拿到早朝上说?
  但很快事情便不寻常了,又出来第二个弹劾吏部尚书许大人荐才失当,阴用私人,包庇同伙,居心叵测,显然影射许大人就是假冒御史的李某人黑后台,至于目的么,尽可以脑补的。
  这让许天官出乎意料到情何以堪,哭笑不得,感到自己真是躺着也中箭……只能很形式主义的御前去冠,自请查处。
  阁老尚书被弹劾,在大明朝也算是常事,不稀奇,事后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但这次,左都御史赵总宪却当场跳了出来。言称他担心六监生诣阙后国子监生变,御史高调明察无功,委托熟谙刑名的李大人借机暗访,被误认御史纯属偶然,并非蓄意假冒。并附上成果若干如下……
  事情还没有完,又有人转而攻击许、赵二人大臣结党,应该通通罢官,不然哪有这般巧合?许尚书和赵总宪当然各有腹心,跳出来大战一番是不用细数了。
  随着若干不闲杂人等陆陆续续加入战团,本日早朝便彻底成了菜市场,话题也不知怎么的从监生诣阙延续到大政归属。
  大佬们也控不住场了……数百人散了朝各回各衙,才有心思惦起,那个推官叫李什么的是何方神圣?有记忆力上佳的想起来,似乎就是前几个月干掉了“两风太守”的那个地方官?
  卢尚书从兵部回到家里,听说那个赠他词的同乡小名士今日拜访了三儿子。这才晓得,原来那个诗词天赋惊人的才子居然是两个昔日奴婢的女婿,也勉强算是他门下之人。
  接着继续意识到,这个诗人李佑不就是今日早朝出现的苏州府推官李佑?便赶紧打发随从去会馆传李佑前来询问详细情况,以便判断风向,同时要严加教诲一番。
  老子才是躺着也中箭!李大人听卢尚书说了今晨这场朝争,心里泪流满面吼道。这帮他多数不知道名字的大臣们互相有想法,甚至可能是太后和天子各有想法,借着监生诣阙和身死的由头挑起议题,他却成了那个导火索。
  其实隐隐的早有预感,肯定有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要做文章。李大人垂头丧气道:“下官霉星高照,有些归乡之心了。”
  老尚书闻言道:“忒没志气了,你到了老夫这岁数再说此话也不迟。你且老实坐监读书熬出身,休要再招惹是非,更别有什么一步登天的非分之想。”
  “下官进了京城,方知天高地厚,怎敢有他想。”李佑无奈道,“如今按着总宪的吩咐,恶了祭酒司业,国子监哪还有容身之处。”
  “你不是揭了那司业的马脚么,他定然要罢官贬谪了。这里算你机敏过人,多少是个明面的小功劳,护身是够了。”卢尚书宽李佑的心道:“而且老夫断定,费祭酒的位置也不长了。”
  李佑实在忍不住道:“听在耳中,感到朝中纷纷扰扰莫衷一是,究竟有没有够分量的话事人?”
  “什么叫话事人?”老尚书疑问道。
  李佑想了想改措辞道:“核心,或者说山头。”
  老尚书依然没明白,李佑只好比喻着解释道:“宛如万历朝张江陵,嘉靖朝严分宜那般的人物。”
  卢老大人叹道:“如今朝中,包括老夫在内,遍览五阁老六尚书一总宪,状如散沙。”
  估计是天子年幼,而太后秉政又名不正言不顺,多少年没有强力整合,也没有外敌逼迫,导致权力碎片化啊……李佑嘀咕道,难怪乱糟糟的让人看得云里雾里。碎片越多,各种可能性和随机性也越多,越混沌的让人难以判断走势。
  “你的疑虑,老夫略知一二。”老尚书看透了李佑的心事,“根据近日朝堂所现,以及你方才所述,老夫可以推定,大约是袁阁老与礼部金尚书谋事。”
  这两个名字,李佑都是听过的。
  “不过与你无关。”卢尚书又道。
  李佑本想壮着胆子问问老尚书的心思,但又马上否定了这个念头。老大人态度再好也是朝廷十二巨头之一的兵部尚书,不是亲属长辈,就不要蹬鼻子上脸了。
  话题便转了向,李佑陪着老尚书谈起虚江县这一年的新鲜事。
  卢尚书忽然记起了什么道:“今日早朝之前,在朝房遇到了礼部朱副郎。曾谈到你,听口气他算是心服口服了,倒叫老夫与有荣焉,没白白拿你在他面前夸耀。在京城,老夫所见你是第一个能在诗词上折服朱探花的。”
  李佑汗然道:“老大人过奖了,下官这点微末道行焉敢称世。”
  又闲聊几句,李佑起身告辞,卢尚书盛情邀请道:“你在会馆终究不便,不如来老夫这里居住。这府里勉强称得上宽敞,给你收拾一处好院子如何?”
  李佑躬身道:“多谢老大人厚爱,下官若坐监读书,说不得要住号房,或者就近租住,不好烦扰老大人。”
  “太学是有些远,那便待到你肄业之后再说。”
  李佑从卢府出来,心里安定了许多,有了靠就是不一样。其实李佑还是不想坐监了,在风向莫测的京城已经受够了……
  当李佑比较轻松愉快的回到会馆时候,却发现掌柜在大门处张望。
  “李大人你可回来了!”掌柜殷勤的迎上来。
  李佑莫名其妙,便问道:“你有事?”
  “吏部天官老爷也差人来找你……正在候着。”
  许尚书?许尚书!李佑心里咯噔一下,此时夜色已经很晚了,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当即对掌柜埋怨道:“你不晓得我今夜去向么,为何还让使者等着?早该告知于他,让他早早回报,免得虚耗时间。”
  掌柜陪着小心道:“说了说了,但他不肯走,说一定要等到大人你回来。多晚也得等。”
  李佑听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家耳朵,午后他去吏部送书信,天官大老爷不见,这会儿三更半夜了怎的又主动遣人来请?
  虽然说很奇怪,但这毕竟是管着印把子的尚书大人……是该激动的满心荣幸呢,还是该理智的忐忑不安呢?李佑神色变幻不定,他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了。
  会馆掌柜崇拜的望着李大人,心叹这才是高人哪,一晚上连续得到两个尚书召见,还是非见不可,何等的光彩。


第四集 京城风云 第210章 阁老都要结好你
  李佑自己是个什么心情不重要,但冢宰急召,那必须要去。见了许尚书派来的仆役后,寒暄几句,便不辞辛苦再次转身西向。
  不料两个本地轿夫不乐意了,撒泼耍赖的不肯再动,韩宗上前一人给了几个大耳光让他们滚了。
  李佑只得步行前往,张三韩宗在前打着灯笼开路。披星戴月的赶到天官府,却见大门紧闭。
  许尚书家的仆役上前叫了几声,门官睡眼惺忪开了小门,不住抱怨道:“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来鬼叫。”
  那仆役上前说了几句,门官扫了李佑几眼道:“老爷已经睡下,不敢去惊动,先候着罢!”
  什么叫宰相家奴七品官……李佑拱手道:“奉召不得不来,还请……”
  门官懒得搭理李佑,放了自家仆役进去,随后闭上门扇,将话才说到一半的李佑关在门外。
  这算什么?张三很为自家老爷不忿,又要上前去叫门。却感到手臂一紧,被人死死攥住,回头就见到老爷紧咬牙关的表情。
  李佑好一会儿才忍住这口气,开口道:“不要去叫了。”
  “先回会馆?”张三问道。
  李佑迈步走到门廊之下道:“没听到么,在这里候着!”
  韩宗摇头道:“小的想起一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深秋凉风冷飕飕的,李佑立在天官府门口,四十五度角仰望苍穹星斗,不停思考着——许尚书连夜派人把他匆匆叫来,难道就是为了晾着玩?能做到吏部尚书的人没这么无聊罢?必然是有什么紧急事情要交代的……虽然以他的阅历实在想不起能有什么事情。
  即便许尚书等不及,困倦到先睡下了,也该吩咐过门官。别的不说,放他进门房等待总是可以的罢?
  而且这门官连收红包银的表示都没有,这就是最大的破绽!
  为什么这境遇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李佑却一时想不起熟悉在哪里。但想着想着,却从脑海中把上辈子找工作的回忆翻出来了。
  难道目前这个样子不像是面试时遇到的情景模拟?比如一些公司趁你等候面试时故意制造一些文艺范儿事情,观察你怎么处理之类的无聊测试?
  话说李大人穿越以来,见过的人不算少了,没遇到过有这般心思的人,许尚书很可能是第一个。
  若真如此,那这天官老大人同他自己很相像,也是位喜欢穷极算计的精明人哪,李佑有点厚颜无耻的判断道。其实小爷就喜欢和同类打交道,太蠢的人容易让小爷摸不清路数……小爷哪里想象得出蠢人的思路。
  有了兵部卢尚书兜底,李佑胆子大了不少,也真是不耐烦为了表现自己坚忍心性站在大门口吹夜风,便指示张三道:“再去叫门。”
  张三不明白老爷为何出尔反尔,但没多话,上前去叫门。
  门官从小门探出个脑袋,张嘴要呵斥,却冷不丁被李大人抢步上前,一把抓住发髻,活生生从门洞里扯了出来。身高力大的李佑可不是文弱书生,门官哪里扛得住。
  “给老爷打!”李佑大喝道。
  只见先前先前领着李佑过来的仆役与几个值夜护院匆匆赶过来,远远便叫道:“手下留人!我去禀报大老爷。”
  许尚书见李佑的地方也是在书房,也是在秉烛夜读……很让李佑审美疲劳,是不是见客时都要摆出这个架势,哪怕之前正在声色犬马花天酒地的?
  以后要学着点这些细节,李佑心里总结道。
  这天官老大人年纪五旬左右,正是二品尚书的黄金年龄,既不显得老迈昏庸也不显得岁轻资浅。相貌俊逸疏朗,气度雍然,目光炯炯有神,俨然中年美男子,望之很有亲和力的样子……
  “少年人心性怎可如此鲁莽任性?”许尚书审问道。
  李佑暗暗琢磨许尚书的心态,估计天官大人是想在什么地方用他,不表现表现自己会让老大人很失望的,便针锋相对道:“若非如此,檐下立上一夜,那就该是少年人心性怎可如此畏缩懦弱?相较之下,还是早早进了府聆听老大人教诲好。”
  许天官被李佑说的心里一顿,暗道此人果然是个聪明人,嘴上继续试探道:“坐监读书十分辛苦,你这样耐性还读什么书?趁早出外为官的好,六品是不要想了。”
  李佑大喜道:“离开之前,听说陈巡道那里尚缺分司经历一名,不知可曾补上?下官愿为陈巡道臂助以报答知遇之恩!”
  许尚书哪能听不出这其中意思,至此便转入正题道:“我荐你坐监之事缓上一缓,省得别人以此造事……”
  借口,这是借口。李佑很明白,一个吏部尚书要是连这点担待都没有,那还当什么天官,下面才是重点。
  然而许尚书住了口,又跳了话题道:“当今圣母秉政,圣上渐长,对此你看如何?”
  又是测试,这好似是一道公务员考试中的申论题……李佑无语,太后和皇帝谁当家作主都是皇家和你们朝廷大佬们的事,跟一个小小七品有什么直接关系。
  但还得回答,李佑装模作样沉吟半晌不语。
  许尚书眼含笑意问道:“不敢言乎?方才胆气何在?”
  李佑长叹一声,很隐晦的答道:“并非不敢言,下官正回想正统、正德、万历、天启四朝旧事。”
  许尚书大笑,抚掌赞道:“此言妙哉!”
  这四朝有一个相同特点,都是天子冲龄践祚、少年嗣大宝。
  结果大家都知道的,第一个美其名曰北狩了,还整出个王振;
  第二个游戏人生,整出个立皇帝刘瑾;
  第三个以荒政著名,倒没整出值得上榜的太监,但派出去横征暴敛的不少罢。
  第四个以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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