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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凤鸣)-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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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便是将河州之战中俘虏的撒拉部族头人宁古思都从大牢里提了出来。
“跪下!”
对于反叛之人,唐军上下素来是深恶痛绝的,两名押解着宁古思都走上厅堂的英王府亲卫自也不例外,毫不客气地各出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宁古思都的腿弯上,生生踢得宁古思都惨嚎着趴倒在了地上。
“哎呀,饶命,饶命啊……”
近两个月的牢狱生涯下来,宁古思都已是瘦了老大的一圈,虽不致到形销骨立之地步,可深深凹陷下去的双颊、白得发青的面色,乃至蓬乱如麻的胡须,无一不显示着牢狱生活的苦困,倒霉的宁古思都早已没了往日里身为头人的体面,唯一不变的便是其那一双溜溜的贼眼,一边讨着饶,一边偷眼打量着堂上诸人,飞速转动着的眼珠子里满是复杂的神色,既有恐惧,又有期盼,更多的则是狡诘的猜疑。
“抬起头来!”
一见到宁古思都那副贼眉鼠眼的样子,李显的心中不由地便泛起一阵恶感,不过么,话又说回来了,也就是这等性格之人,方才是执行试点计划的合适人选,为大事计,这么点恶心感自也就算不得甚大事了的,当然了,要想让其乖乖地去办事,没点手腕自然是不成的,这一点对于李显来说,自是不难,左右李显身上的煞气本就大得很,稍微放出一丝,便足以令宁古思都战栗不已的。
“啊,啊,是,是,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小的……”
宁古思都原本正暗自猜测着李显的身份,被这声断喝一刺激,猛地便打了个哆嗦,再一感受到李显身上传来的血煞之气,心立马便慌了,不单不敢抬头,反倒完全趴在了地上,一迭声地讨起了饶。
“念!”
李显压根儿就懒得去听宁古思都的废话,一挥手,寒着声挤出了个字来。
“诺!宁古思都,男,四十有二,撒拉族头人,咸亨三年九月十三日,勾结吐蕃贼军,暗中派出谍探两百三十三人混进枹罕城,妄图里应外合,拿下枹罕,被我大唐守军识破,全歼其谍探,九月十四日……”
李显话音一落,侍立在侧的一名亲卫便即站了出来,手捧着厚厚的案宗,将宁古思都的罪行一一宣读了出来。
“庄刺史,按大唐律,如此罪行之人,当如何处置?”
李显连看都没去看瑟瑟发抖的宁古思都一眼,歪了下头,不紧不慢地问了肃立在下首的新任河州刺史庄明义一句道。
“回殿下话,当斩,灭族!”
庄明义没有一丝的犹豫,李显话音刚落,他已接口给出了答案。
“啊,不,不,庄大人,小的是全是被逼的啊,庄大人,看在你我多年的交情份上,您就帮帮小的罢,小的给您叩头了……”
宁古思都可不是啥漠视生死的英雄人物,这一听“灭族”二字,登时便被吓懵了,猛地一个哆嗦后,立马醒过了神来,自忖往年曾与庄明义打过不少的交道,算是有些酒肉的交情,这便霍然跪直了起来,膝行到庄明义的身前,狂呼着伸出双手,便要去抱庄明义的大腿。
“唉,老宁啊,不是本官不肯帮你,瞧你这回干的都是啥事,叛国之罪,不止你要死,便是撒拉全族怕也都得跟着死,这满天下的,除了殿下,谁还能帮得到你。”
庄明义身为“鸣镝”中人,自是清楚眼前这场戏的目的何在,眼瞅着宁古思都爬了过来,这便不动声色地略往后撤了一步,避开了宁古思都的拥抱,长叹了口气,作出一派感慨状地表示着自个儿的无能为力,与此同时,又不动声色地将李显的身份点了出来。
“殿下?啊,英王殿下饶命啊,小的愿做牛做马报答您的大恩,恳请您老高抬贵手,就饶了小的满族老小罢,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小的给您磕头了,求您高抬贵手了,求求您了……”
宁古思都能成为撒拉部族的头人,自不是傻子,到了此时,哪还会不知晓高坐在上首的那名威武青年便是赫赫有名的英王李显,心一惊,顾不得再跟庄明义多套近乎,膝行着又爬回了堂中,猛磕了几个头,苦苦地哀求了起来。
李显并没急着开口,只是冷冷地看着宁古思都,冰冷的眼神里满是掩饰不住的杀气,直看得宁古思都心慌不已,求饶声越嚷越低,到了末了,已是彻底没了声息,只是满面惶恐地看着李显,一派可怜巴巴的小样子。
“宁古思都,尔好大的胆子,竟敢吃里爬外,说,我大唐有何对不起尔之处,安敢勾搭吐蕃贼寇,嘿,莫非以为孤的刀不快么,嗯?”眼瞅着宁古思都不吭气了,李显这才不紧不慢地哼了一声,语气淡漠无比地问了一句道。
“殿下息怒,殿下息怒,小的虽是鬼迷了心窍,可也是没法子的事啊,小的部落临近吐谷浑,未能躲过横行草原的瘟疫之袭击,部落中牛羊马匹损失近半,实在是过不下去了,小的也没少找官府告急,可……,唉,此事庄大人是知晓的,小的前前后后跑了无数趟,奈何却是一无所得,为过得此冬,小的就,就……”
一说起勾搭吐蕃军的事儿,宁古思都原本就苦的面容登时便更苦了几分,絮絮叨叨地将罪责全都推到了官府在救灾的不作为上。
“嗯?庄大人,可是确有其事么?”
李显眉头一扬,脸上显出一丝惊诧之色,猛地侧了下脸,语气不善地喝问了庄明义一句道。
“禀殿下,下官确曾接到宁古思都之呈文,早已呈报到前任姚刺史处,只是未得姚刺史之批复,此事遂不了了之。”
庄明义当初乃是河州司马,自是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宁古思都确实呈过文,说的也是要求羹灾之事,庄明义为此专门派了人去撒拉部了解过灾情,却发现该部的灾情并不似呈文里所描述的那般惨重,损失不过九牛一毛而已,压根儿就到不了羹灾的标准,只不过是宁古思都想借此发些横财罢了,遂将呈文驳回,此事庄明义早已汇报到了李显处,可为了演戏之需要,庄明义却是干脆利落地将责任全都推到了已变节投敌的姚望舒头上。
“唔,原来如此,那倒也算是事出有因了,可惜啊,国法无情,光是此事实难恕尔叛国之大罪,尔之一族还是难逃尽死之刑罚,奈何,奈何。”李显一派惋惜状地看着宁古思都,摇了摇头,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啊,不,不,殿下,您开开恩罢,小的求您了,小的甚事都能做,只求您能放过我撒拉一族,求您了啊……”
宁古思都一听还是得死,登时便瘫软了下来,趴在地上,苦苦地哀求着,鼻涕眼泪糊得满脸都是。
“罢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尔等犯下了滔天大罪,本无可赦之处,然,孤却不忍心尔全族尽灭,拼着遭弹劾,勉力保尔等一条生路好了。”李显似乎极其为难地叹息了一声,给出了个承诺。
“谢殿下恩典,谢殿下恩典,小的当永记殿下大恩,再不敢行不义之事,小的可以对天赌咒,永世忠于大唐,再不反叛,若违此誓,天诛地灭!小的……”宁古思都本已自忖必死无疑,这一听李显开了金口,立马便激动了起来,满口子赌咒着,一派欣喜若狂之状。
“够了!谢?尔用甚来谢,孤担了如此大的风险,尔如此轻巧的一句赌咒便能了事,这满天下怕是没那么便宜的事罢。”
不等宁古思都将话说完,李显已猛地一拍文案,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宁古思都的话头,狞笑了一声,满是不屑地撇嘴说了一句道。
“啊,小的,小的……”
一听李显如此说法,宁古思都登时又懵了,瞠目结舌地望着李显,愣是搞不懂面前这主儿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啥药来着……
第四百二十章试点工程(下)
“殿下息怒,小的愿为殿下效力,但有所命,无敢不从!”
宁古思都到底不是傻子,虽被李显左弯右绕地转得有些子晕了头,好在却并未糊涂到不可救药的地步,总算是明白了李显将其唤了来的用意何在,为活命计,哪有不赶紧表忠心的道理。
“哦?这话孤倒是爱听,只是尔区区一草芥之辈,又能帮得孤甚事?”李显嘴角一撇,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道
“小的,小的……”
李显此言一出,宁古思都立马又傻了眼,翻遍了脑海,也想不出他有何处能帮得到李显的,口角嚅动了几下,也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启禀殿下,撒拉一族虽卑下,却养得一手好马,今我河州马场尚缺人手,不若便让宁古思都去试上一试也好。”
宁古思都半晌无语之下,李显的脸色立马便又有些子不好相看了起来,眼瞅着又将是一场暴风雨将至,宁古思都的腿肚子都不禁开始哆嗦了起来,好在此时庄明义从旁闪了出来,温言地出言为宁古思都解了围。
“啊,对,对,对,好叫殿下得知,小的族里祖祖辈辈养马,所产之青海骢向来冠绝草原,若是殿下不弃,小的愿生生世世为殿下养好马,小的一片忠心,还请殿下恩准。”
被庄明义这么一提醒,宁古思都自是不敢再多犹豫,紧赶着顺竿子便爬了上去。
“养马?孤若是需要养马者,但消放声话去,慕容氏、房当氏胡不趋之若鹜,又何须尔撒拉一族!”
宁古思都倒是说得慷慨,奈何李显却并不领情,漠然地一挥手,毫不客气地驳斥道。
“啊,这,这……”
宁古思都刚稍防松下来的心情,被李显这么句话一整,登时又紧绷了起来,哑口无言之际,不得不将求助的目光投到了庄明义的身上。
“殿下明鉴,慕容、房当等部虽也善养马,只是忠心却是难保,今撒拉一族本该因罪灭族,若能得殿下赦免,即是死里逃生,感殿下大恩之下,当不致起二心,以之为养马奴,或相得焉。”
庄明义在这场戏里本就领受了唱白脸的角色,这一见宁古思都果然将自己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心中自是暗笑不已,这便假作为难状地犹豫了一下,末了还是站了出来,婉言为宁古思都缓颊道。
“嗯?庄大人如此说法,莫非欲为这厮做保么?”
李显瞥了眼庄明义,有些子不悦地哼了一声。
“这……”李显此言一出,庄明义似乎愣住了,迟疑地看了看李显,又看了看宁古思都,满脸子的为难之色,那样子直瞧得宁古思都冷汗狂涌不已,却又不敢出言打岔,只能是可怜巴巴地望着庄明义,满脸子的哀告之意。
“启禀殿下,下官身为河州刺史,势不能坐看治下之民如此而死,下官愿担此保,还请殿下恩准!”庄明义踌躇了好一阵子之后,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咬着牙关,语气决然地应答道。
“唔,也罢,既如此,孤便给尔这么个机会好了,若是事情出了岔子,尔自己提头来见孤!”
一听庄明义如此说法,李显似乎很不高兴,但却并未当场发火,只是冷冰冰地哼了一声,丢下句话,便即一拂袖,领着一众亲卫们转入了后堂。
“庄大人,小的给您磕头了,您之大恩大德,小的永世不忘,小的……”
眼瞅着李显已去,宁古思都登时便大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起了身,凑到庄明义的身边,陪着笑脸,满口子奉承之言。
“够了,老宁头,这担保本官可是脱不得关系的,尔若是行差踏错半步,不用殿下出手,本官第一个便取了你的小命!”
庄明义的心情似乎很不好,不等宁古思都将话说完,已是毫不客气地一挥手,不耐地训斥了一句道。
“啊,那是,那是,小的一切都听庄大人的,大人说打东,小的绝不敢向西,大人放心,小的对大人绝对忠心不二。”
宁古思都这会儿只求能逃出生天,但消能回到部族,至于忠心不忠心的,大可到时再说了,左右誓言之类的玩意儿,宁古思都向来不放在心上,于他而论,誓言比屁强不到哪去,大可随口便赌咒上几回。
“很好,这句话本官记住了,如今正有一事要尔去办,若是办得妥当,不单尔之全族可脱奴籍,尔也能捞个将军当当,若是办不成,嘿,尔之全族一万零三百五十一口都得因此掉脑袋!”
庄明义在河西呆久了,哪会不晓得这帮子游牧部族的德性,压根儿就不信宁古思都的表忠心,这便狞笑了一声,放出了句狠话。
“啊,是,是,是,庄大人请吩咐,小的一定照办,一定照办。”
庄明义这话里满是杀气,直听得宁古思都心头狂颤不已,可人在屋檐下,却是半个“不”字都不敢说,只能是奴颜媚色地应答着。
“那好,附耳过来。”
庄明义紧贴着宁古思都的耳边,絮絮叨叨地吩咐着,直听得宁古思都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狂变着,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了眶。
“使不得,使不得啊,庄大人,这事若真这么办了去,小的,小的全族都没了活路了啊,庄大人……”
宁古思都越听越是心慌,待得庄明义将话说完,宁古思都的脸色已是煞白如纸,惶恐万分地哆嗦着,双手胡乱摇着,死活不敢奉命。
“办不到?哼,办不到尔全族即刻便死尽,想死还不简单,本官这就成全尔!”
一听宁古思都如此说法,庄明义的脸色立马便狠戾了起来,从牙缝里挤出了句阴森森的话来,浑身上下满是掩饰不住的杀气。
“啊,不,不,庄大人,非是小的不肯为,实是此事一坐,小的全族便成了草原公敌,再无一丝活路了啊,小的求您高抬贵手,就放了小的一码罢,小的给您磕头了!”庄明义所图甚大,宁古思都压根儿就没胆子去担当,这便慌乱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般地哀求了起来。
“混帐,尔就这么点鼠胆,也敢跟人学反叛?当初勾搭吐蕃时,怎不见尔三思而后行,此时却有胆子跟本官讲条件,嘿,真当本官不敢杀人么,嗯?”
图穷匕见之下,庄明义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丝毫不理会宁古思都的苦苦哀求,面色阴冷地喝斥着。
“庄大人,非是小的不肯为,只是小的一族之力,如何扛得住诸多部落之合击,小的实在是不敢为啊,庄大人。”宁古思都是真的没胆子去接庄明义布置下拉的任务,只能是可着劲地磕头哀求个不停。
“这事情没得商量,尔若是不做,便是满族抄斩之下场,绝无侥幸!当然了,本官断不会坐视尔撒拉部平白吃亏的,我大唐雄兵也不是摆着好看的,怕个甚,无论出了甚岔子,自有我大唐强军为尔撑腰!此事若是办妥了,一顶将军的帽子是断少不了你的,记住,这可不是归义将军的虚衔,而是我大唐十六卫之将军,堂堂正四品的高位!”庄明义根本不给宁古思都拒绝的机会,威胁与利诱齐上,大棒与胡萝卜共舞。
“小的,小的干了!”
一边是死亡的屠刀,一边是甜美至极的果实,宁古思都不想死,所以他没得选择,哪怕明知道这甜美的果实里带着毒,他也只能是硬着头皮吞将下去,唯一的指望便是这毒不会致命。
“这就对了,老宁啊,将来你若是成了将军,本官见到你,怕是都得行礼了,哈哈哈……”
一听宁古思都终于屈服了,庄明义不由地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口调侃了宁古思都一把,直听得宁古思都苦笑连连……
咸亨四年元月,元宵一过,纷飞了两个多月的大雪终于是停了下来,一夜春风乍起,阴霾的天空乌云散尽,许久不见的阳光普照着大地,冰雪消融,堪称西北最寒的一冬总算是熬过去了,是的,是熬过去了,这一点对于西北大地的人们来说,显然是件值得庆幸的事儿,只因这一冬实在是太难熬了些,对于河西之地的人们来说,或许只是稍有点苦困,毕竟受瘟疫的侵袭不大,加之又有大都督府时不时的羹济,河西之民的日子虽过得紧巴,却尚能支撑,可对于吐谷浑之民众而论,过去的这一冬简直就是个不堪回首的噩梦,大一些的部族还能靠着底蕴勉强度日,可众多的小部落就没那么幸运了,饿、冻而死者不计其数,为求一条活路,不少吐谷浑小部落冒死偷越国境,试图到大唐境内避难,却无一部族能出现在河西内地,所有的越境部族在鄯州、河州一带便被拦了下来,神秘地失去了踪影。
草原上的部落是很多,大大小小足足有数百之多,彼此间的联系也谈不上有多密切,可如此多的部落神秘失踪,要想完全掩人耳目显然不太可能,于是乎,草原上流言便就此起了,哪怕是严寒的天气也挡不住流言的传播,一个古怪的名词——河州马场便随着流言传遍了整个河西大地,只是无人清楚这莫名冒出来的马场究竟是个甚玩意儿,当然了,为生计所迫的诸多部落们也无心去关注,流言传了一阵之后,便也就此平息了下去,却不知这河西马场的出现对于河西大小部落来说,或许将意味着终结的开始……
第四百二十一章绝对强势(一)
大草原的春天很美,美得有如仙境一般,新生的草叶随风轻摇,苍翠欲滴,处处鲜花绽放,姹紫嫣红,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牛羊漫步,羌笛声响中,一群群孩童奔跑雀跃,嬉笑之声轻脆如铃,好一幅春之美景图,令人流连而忘返,然则拓跋山野却显然心不在此,尽管一双眼似乎也如族人般凝望着眼前的景致,可深邃的眼神里却满是浓浓的忧虑之色,眉宇间的阴霾隐约可见。
“二弟,你这是怎地了?”
或许是想得太投入了些,拓跋山野无心去控马,信马由缰之下,一不小心便与正在前头挥斥方遒的黑党项头人拓跋山雄的马匹挤挨在了一起,虽无甚紧要,却惹来了兄长拓跋山雄的惊诧。
“啊,没啥,走了神了。”
听得响动,拓跋山野从神游中惊醒了过来,一望见自家兄长那张满是关切的脸,拓跋山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口回应了一句道。
“二弟,有心事?呵呵,这大草原上还有甚事儿能难得倒我家雄鹰的么?”
拓跋山雄一见到其弟脸上的羞涩笑容,心里头不禁便滚过了一阵温暖,笑着打趣了其一句,话音里满是垂爱之意——拓跋一家兄弟三人自幼丧父,全靠着不满十六岁的拓跋山雄竭力维持,方才保住了部族的生存,其后十年,拓跋山野崛起,以军略之能闻名草原,历二十年之经营,吞并大小党项部落十数,而今已是河西数一数二的大部落,坐拥部族三万余众,大半皆有赖拓跋山野之能,然,拓跋山野却从不居功自傲,侍兄如父,兄爱弟敬,三人齐心之下,黑党项已隐隐然成为河西各部族的风向标,这其中最为能干的拓跋山野赢得了个美誉,号称“河西之鹰”。
“大哥见笑了,小弟只是有些忧虑罢了,但愿此行能顺利进至湟水河畔便好。”
面对着兄长的调侃,拓跋山野很明显地迟疑了一下,可还是将心中的隐忧晦涩地点了出来。
“嗯,二弟此言何意,为兄怎地听得有些糊涂了。”
拓跋山雄虽是部落头人,可在军政两道上却远不及拓跋山野来得强,哪怕拓跋山野已点出了此行可能有变故,可拓跋山雄却愣是想不明白问题会出在何处,没奈何,也只好紧着出言追问道。
“无甚,或许是小弟多虑了罢,唔,兄长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流言里提到的‘河州马场’么?”拓跋山野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将心中的隐忧明白地道将出来。
“‘河州马场’?那不过是汉人搞出的玩意儿,与我等何干?未见得便是冲着我等来的罢,二弟有甚话便直说好了,为兄实在是看不出这里头有甚不对处。”
拓跋山雄疑惑地抓了抓后脑勺,想了片刻之后,还是搞不懂这“河州马场”的蹊跷之所在,只能是将问题又推回给了其弟。
“大哥,您看英王其人如何?”
拓跋山野没急着回答其兄的疑问,而是转开了话题道。
“这……,唔,此人雄霸之主,其能恐不在当年天可汗之下,二弟问此,莫非是担心英王为难我等?”
拓跋山雄到底是当了多年头人的人物,才略虽不及其弟,可毕竟不是愚笨之辈,到了此际,总算是有些明白其弟的担心之所在了。
“大哥所言甚是,英王雄才,于大唐固然是幸事,可于我河西各族怕就未必了,去岁那战……”
拓跋山野长叹了口气,满是忧虑地说了半截子的话。
“二弟多虑了罢,去岁那战我等并不曾出兵,纵使英王要问罪,也不见得能奈何得了我等罢。”
一想起去年那场大战,拓跋山雄心里头便不免涌起一阵懊悔之意——当初吐蕃大相噶尔?钦陵统数十万大军而来,河西各部族皆以为唐军必无可抵御,河西沦陷在即,自是全都紧赶着与吐蕃暗通款曲,打算从此战中捞取些好处,却万万没想到李显一至,竟能以微弱之军挡住了吐蕃大军的强袭,河西各部族甚至连作出反应都来不及,吐蕃军便已败走了,尽管河西各部族大多不曾发兵叛乱,可与大唐离心离德的情形却已是表露无疑,自是不得不防英王秋后算账,是时,拓跋山野曾极力反对与吐蕃合谋,奈何拓跋山雄却是不听,固执地以为大唐必败,虽不曾真儿个地发兵攻打唐军,可却没少干监视唐军动向的勾当,这等事情做得虽尚算隐蔽,却未见得能瞒得过唐军的耳目,拓跋山雄自不能不担心来自大唐的报复。
“但愿罢,唉,我黑党项一族若是小部落,或许能没事,可……”
拓跋山野所思所想显然比其兄要深远得多,然则说到应对之策,他也同样是茫然得很,只因出招的主动权在英王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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