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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凤鸣)-第3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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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大人,您看那旗号,该是越王府的人到了罢?”
泌阳(今唐河县)城外,即将卸任的唐州刺史裴玄成领着一大帮的唐州属员静静地等在了城门外,冒雪恭候越王府一行人的到来,这一等就是近两个时辰,从午时起,一直等到了天将黑时,总算是见到了远处官道上正在疾驰而来的大队骑兵,诸官员们大松了口气之余,也不禁纷纷乱议了起来,唯有司马严孝还算镇定,凑到了裴玄成的身边,低声提点了一句道。
“嗯……”
裴玄成出身名门,与裴行俭、裴炎份属不出五服的同族兄弟,然,其能就任唐州刺史之位,却不是靠着两位族兄之力,全是凭着自身的能力所致,在这唐州任上尚不足三年之任期,现如今已接吏部调函,即将调任岐州刺史,尽管职位还是刺史,可岐州乃是上州,又是关中富庶之地,说起来算是高升了,然则裴玄成却并不因此而兴奋,甚至心中还颇有抵触,不为别的,只因他已看出了越王一系拿下唐州的不轨之心,对朝局的走向不免有些个忧心忡忡,奈何身为地方官员,裴玄成对朝廷任免一事实无置喙之处,就算再忧心,也只能默认这般事实,当然了,对于李温的到来,自不会有甚欢迎之心,哪怕明知严孝的提点乃是好意,他的脸色也依旧难看得紧,只是从鼻孔里哼出了饱含不满的一声。
“使君,可以开始了罢?”
裴玄成乃是名门出身,他可以不怎么在意越王一系的到来,左右他如今已是将要离开的人了,可严孝却还得在越王一系手下讨口饭吃,于情于理,自是不能在礼数上有所闪失,哪怕明知裴玄成心中不爽至极,他也只能是强笑着请示了一句道。
“嗯。”
前任迎接后任乃是朝廷体制,哪怕裴玄成十二万分地看不起粗鄙无文的李温,却也不能不按朝规行了去,面对着严孝的请示,也就只能是不甚甘愿地挥了下手,示意严孝自行办了去。
“奏乐!”
得到了裴玄成的同意之后,严孝很明显地松了口气,忙不迭地转回了身去,对早已等候多时的鼓乐班子挥了下手,高声断喝了一嗓子,与此同时,眼神却在不经意间瞟向了高高的城门楼。
“准备!”
高大的城门楼上,一名身着队正服饰的中年军官显然是接到了严孝的暗示,默默地点了下头之后,伸手一掀顶盔,露出了张无须的脸庞,赫然竟是曾刺杀过李显的栖霞观高手孙三,但见其一咬牙关,阴沉着脸,朝着身后二十余名军士一挥手,低声断喝了一嗓子。此令一下,众军士纷纷动作了起来,合力抬来了数个大箱子,紧张地开始了备战之行动。
“全军止步!”
城门处如此多人聚集在一起,疾驰中的李冲自是不可能看不见,尽管心中十二万分地不想节外生枝,奈何这是朝廷规矩,他就算再不愿,也只能喝令全军在离欢迎的人群三十余步之距上停歇了下来,但并未下马,而是漠然地凝视着对面的唐州官员们。
“嗯。”
裴玄成原本就瞧不起越王府一干人等,这一见李冲等人尽管停了马,却浑然没上前打招呼的意思,心下里立马更不满了几分,自忖官衔在李冲等人之上,自是不愿自降身阶地上前去与李冲等人寒暄,问题是就这么僵持着也不是个办法,无奈之下,也就只能是不耐地皱起了眉头,轻吭了一声,朝严孝使了个眼神。
“敢问哪位是李温将军,下官唐州司马严孝在此恭候大驾。”
官大一级便可压死人,这乃是官场之惯例,自无甚可稀罕的,裴玄成既已有了暗示,严孝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大步走上前去,恭谨地一躬身,甚是客气地招呼了一句道。
“本将李冲,不敢有劳诸官费心,舍弟路上偶感风寒,不便冒雪见客,还请严司马以及诸公见谅则个,有事且到官衙再议可好?”
唐州对于越王一系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些,实容不得有丝毫的闪失,正因为此,尽管已到了地头,可李冲却依旧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大意,压根儿就不想在这空旷之地与唐州官员们多接触,这便纵马上前数步,一拱手,客气而又不容置疑地应答道。
“这……,小王爷请稍候,且容下官这就去通禀裴刺史。”
一听李冲如此说法,严孝不由地便傻了眼,明知道此举有违朝廷体制,却又不好当面拒绝,无奈之余,也只好陪着笑脸地请示了一句道。
“严司马请便。”
李冲此际根本不管甚朝规不朝规的,只要能顺利完成刺史印信交接,对他来说,就算是完成了自家老父的重托,至于会不会因此而被参,却不在其考虑的范围之中,不为别的,只因越王一系起兵在即,成则一切都是越王一系说了算,不成的话,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弹劾不弹劾地,又能有甚分别可言。
“哼!”
李、严二人对答的声音不小,离着本就不远的裴玄成自是听得个分明,这一见越王府人等如此嚣张之做派,裴玄成哪还忍得下这口气,压根儿就不等严孝回来禀事,怒哼了一声之后,一拂大袖子,头也不回地便领着亲随自行回了城,一干属官见状,当真是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全都傻愣在了当场。
“厄……”
严孝方才转过头去,还没来得及迈步呢,入眼便见裴玄成已不告而别了,不由地便是一愣,可也不敢出言拦阻裴玄成的离去,只能是苦笑着转回了身来,朝着李冲一拱手道:“李将军,请!”
“嗯,有劳了!”
李冲原本就不想在城外与唐州官员们多啰唣,自是不介意裴玄成的负气而去,狞笑了一声,一挥手,率部便向城门方向冲了过去,其速之急,顿时便令忙着让路的诸多官员们全都狼狈得不行,甚至有因之跌倒于雪地者,那等仓惶状登时便惹得一众越王府亲卫们尽皆哄然大笑了起来。
“点火!”
唐州属官们的狼狈状确实搞笑得很,然则孙三却并没有笑,而是冷冽地一扬手,下了将令,早已准备的众军士们立马用火绳点燃了一个个的火油弹,做好了攻击前的最后准备。
“目标,马车,投!”
李冲一行人纵马疾驰,速度极快,转瞬间便已冲到了城门附近,一见及此,孙三自不敢怠慢了去,大吼了一声,下达了攻击之令。
“轰、轰、轰……”
孙三此番携带来的火油弹并不多,拢共也就只有六枚而已,可负责投掷的全都是江湖高手,无论力道还是准头都强得吓人,尽管李冲阵中的三辆马车相隔得不算近,却依旧难逃被火油弹命中之下场,只一刹那,三辆马车尽皆烧成了熊熊的火炬,车中所载之人无一幸免,尽皆浑身着火,整个队伍瞬间便乱成了一团……
第七百九十四章唐州易手
“射!射死那个穿红袍的!”
尽管城下的越王府一行人已遭火油弹重创,可孙三依旧不肯罢休,一见到一名身材高大的红袍青年浑身冒火地滚倒在地,孙三的嘴角边立马露出了一丝狞笑,高声断喝着下了令。
“嗖,嗖……”
孙三一声令下,自有六名手持连弩的军士应声而动,机簧声大作中,数十支钢箭如蝗般划空而过,呼啸着向那名身着大红官袍的青年爆射了过去,可怜那青年正被火烧得狼狈不堪,哪能避得开乱箭的攒射,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便已生生被射成了只刺猬。
“三弟,啊……,冲,冲上城去,休走了贼子!”
李冲虽自负勇武过人,其实却是个未经战阵的菜鸟,乍然遇袭之下,竟傻愣在了当场,直到见那红袍青年横死当场,这才发出了一声愤怒的惨嚎,气急败坏地嘶吼了起来。
“上城!”
“跟我上!”
“冲!”
……
李冲所率的这近两千兵马中,除了一千五百名王府亲卫之外,还有着张楚、燕万山两大高手所率的四百余江湖豪客,这些人战阵能力或许不行,可应付这等混乱场面却是颇为拿手,几乎就在李冲下令的同时,张、燕两大高手已是同时展开了身形,率领着各自的部属拼力冲进了城门洞中,打算沿城门内侧的楼梯杀上城门楼,以控制住这个战略要地。
“撤!”
孙三原本还想确认一下那死了的红袍青年是否真就是李温本人,可却没料到越王府人等反应如此之快捷,自是不敢在此险地多加逗留,忙不迭地嘶吼了一声,率部沿城墙向西门方向狂逃而去,只是在临去前,也没忘了将连弩、配饰等物丢了一地。
“报,小王爷,贼子已逃逸,现场发现遗物不少,请小王爷明示!”
孙三等人逃得很快,张楚等人追了一段,见无法追上,又唯恐中伏,自不敢再穷追不舍,护卫住城头之后,派了个侍卫下了城,将消息报到了李冲处。
“哼,封锁现场,无论何人不得擅离原地,违令者,杀无赦!”
李冲面色阴沉如冰一般,丝毫没去管去而复返的裴玄成与严孝两位地方主官是怎个表情,语调阴森地下达了戒严令。
“李郎中,此案似该由我唐州处置罢?”
李冲虽是越王世子,可实际官衔仅仅只是兵部郎中令而已,就官阶而论,不过区区正五品下罢了,别说不及裴玄成的正四品上,比之严孝的正五品上,也有所不如,他这等擅自下令的行为,无疑是越权行事,尽管裴玄成即将卸任,可毕竟还没卸任,身为刺史,自然不能坐视李冲在此胡乱发号司令,这便从旁站了出来,语带不悦地吭了一声道。
“二位大人,请!”
李冲的脾气向来暴得很,除了在越王面前不敢放肆之外,其余人等若是敢有违逆,定然不会轻饶了去,即便是面对着权倾天下的武后与武勇盖世的太子李显,他也敢于亢声抗上,然则此际面对着裴玄成的质疑,却罕见地保持了平静,也没多话,只是阴沉着脸,摆手示意了一下,自个儿却是大步行进了城门洞中,这等做派一出,裴、严二人自也不好再多言,只能是无奈地跟在了李冲的身后。
“禀小王爷,属下无能吗,未能拿获凶手,还请小王爷降罪。”
李冲刚一行上城门楼,早已等在一旁的张楚忙不迭地迎上了前去,一躬身,满脸歉然之色地请罪道。
“有何发现?”
李冲一挥手,止住了张楚的言语,环视了一下纷乱的现场,冷然地问了一句道。
“回小王爷的话,现场发现连弩六具,上有河西军徽记,另,发现东宫卫率配饰数件,请小王爷明验。”
一说到现场所得,张楚的脸色瞬间便狰狞了起来,几乎是咬着牙,将情形一一禀报了出来。
“二位大人,对此可有甚见教么,嗯?”
李冲并未急着上前验证张楚所言,而是侧了下身子,瞥了裴、严二人一眼,拖腔拖调地哼了一声道。
“李郎中,本官说过,此乃唐州之案子,须得由我唐州断之,其它人等不得擅自为之!”
对于李冲这等反客为主的行为,严孝只是巴眨了下眼,并不吭气,可裴玄成却是忍不住了,面色铁青地上前一步,义正辞严地提出了抗议。
“嗯,裴大人这话说得好,唐州事么,自然该唐州断,来人,去将三弟请来!”
李冲冷冷地看了裴玄成好一阵子,突然阴阴地笑了起来,先是肯定了裴玄成几句,而后突地提高了声调,断喝了一嗓子。
“嗯?”
“咦?”
……
一听李冲如此说法,裴、严二人不由地皆是一愣,不为别的,只因先前三辆马车受袭之际,那名从中间马车里逃出来的红袍青年已明白无误地死在了弓弩之下,这一点,严孝可是亲眼目睹的,而裴玄成虽不曾目睹,却也见过了那红袍青年的尸体,自是都以为死者必是李温无疑,可听李冲这么一咋呼,又显然不是这么回事,裴、严二人心思虽不相同,可惊疑不定的表情却是一般无二的。
“诺!”
李冲命令一下,自有侍卫在侧的亲卫们高声应诺而去,不多会,便已簇拥着两名便装之人走上了城门楼来,其中一人身形高大,正是本该死在弓弩下的李温,至于另一人则是个风度翩翩的中年书生,赫然竟是越王府的首席智囊陈无霜!
“大哥!”
李温是在蔡州离开的车队,由着一批越王府死士掩护着昼伏夜行地潜到了唐州,一路急赶之下,自是没少吃苦头,原本红嫩的脸色此际已是颇见灰败,然则精神却是很好,方一上了城头,几个大步便窜到了李冲的身边,得意洋洋地招呼了一声。
“嗯,三弟来得正好,裴大人提议唐州事唐州断,为兄也觉得当如是,尔既奉旨入主唐州,这就跟裴大人交接一下好了。”
李冲撇了下嘴,露出了个讥讽的微笑,朝着李温一摆手,不咸不淡地吩咐道。
“好叻,就交给小弟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将唐州这个要地控制在手中,李温自是得意得很,嘿嘿一笑,随口应答了一句,旋即便转身望向了裴、严二人,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道:“二位大人请了,本将李温,奉陛下诏令,前来唐州就职,有劳二位大人久候,失礼了。”
“不敢,李将军一路辛苦了,还请先到驿站歇息,有事明日再议不迟。”
裴玄成虽不曾卷入朝廷政争的漩涡中去,可生性耿直的他,却是十二万地看越王府一干人等不顺眼,自是不想遂了越王府一行人的意,这便拱手回了个礼,敷衍地应答了一句道。
“裴大人此言差矣,本将受皇命而来,须臾不敢耽搁,今既有蟊贼欲谋刺本将,更须得尽早查明方可,所谓择日不如撞日,还请裴大人就此交割了州务为妥。”
李温原本是个粗鄙之人,可此际一番话说将下来,倒也文质彬彬得很,很显然,这台词绝对是事先就背好了的。
“这……,李将军有所不知,交割之事琐碎,非一日可就者,纵使再急,也须得待本官回衙之后方可行之。”
虽不是太明白为何越王府一行人要如此急地交割州务,可裴玄成却下意识地不想遂了这班人的愿,沉吟了片刻之后,还是托辞拒绝了李温的提议。
“裴大人岂不闻事急当从权么,今,有圣谕在此,裴大人莫非要行抗旨之事么,嗯?”
一听裴玄成如此这般地推托个没完,李温立马便拉下了脸,伸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份黄绢蒙面的圣旨,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一派盛气凌人状地喝问道。
“裴某不敢,既是有圣旨在,那一切就依圣旨而行好了。”
圣旨一出,裴玄成就算再不甘,也没了辙,无奈之下,只能是后退了小半步,躬着身子应答了一句道。
“很好,既如此,你我便算是交接已过,还请裴大人自回府休息,此处便由本官负责即可!”
李温在来之前便已不知被陈无霜操练过多少回了,对戏码自是了然于心,这一见裴玄成退缩,立马紧赶着进逼了一句道。
“李大人留步,本官告辞!”
被逼着交卸了刺史之位之后,裴玄成尽管心中恼火异常,可却已是没了再管州务的资格,哪怕再不情愿,也只能是面色铁青地丢下句场面话,一拂袖,领着随员大步行下了城门楼,自行回府去了。
“严大人,本官尚未上任,便遭刺杀,这唐州的治安怕是堪忧啊。”
李温并未理会裴玄成的负气而去,侧头看着严孝,皮笑肉不笑地开口道。
“这……”
明知道李温这是在打官腔,可严孝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是无奈地躬了下身子,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严大人,这些刺客能得以混上城门楼,又拥有军中制式装备,个中怕没那么简单,必有内应为之,在没有查清之前,滚滚诸官都难逃嫌疑,本官主意已定,全城戒严,所有在场诸官么,就先都委屈一下,待本官破了此案,再行商榷其余,不知严大人意下如何啊,嗯?”
一朝权在手,李温可就不客气地拿起了鸡毛当令箭,一派官威十足地吭哧着。
“这,这怕是不妥罢?”
一听李温要将所有官员全都扣押起来,严孝本就心中有鬼,登时便被惊得冷汗直流,忙不迭地出言反对道。
“无甚妥不妥的,若是走了贼子,莫非严大人欲负全责么,嗯?”
李温狞笑了一下,毫不客气地喝斥道。
“大人说笑了,下官岂敢,下官岂敢,只是,啊,只是事关重大,大人您看是否稍后再议?”
刺杀朝廷命官乃是重罪,严孝哪敢真将这口黑锅背在自个儿的身上,生生被憋得个面红耳赤不已。
“那好,就这么定了,来人,将所有官员一并请到驿站,好生招待着,回头本官自有主张!”
李温要的便是将整个唐州控制在手,又怎会在意衮衮诸官有甚想法,这一见严孝已低了头,自是不再多啰唣,面色一沉,断喝了一嗓子,自有一众越王府亲卫们闻令而动,不顾唐州官员们的抗议,悍然将所有在场的大小官员们全都扣押了起来……
第七百九十五章东都风云动(一)
永隆二年正月初七,连日的大雪总算是彻底停了下来,密布的乌云散尽,多日不见的太阳当空高悬,将暖烘烘的阳光洒向大地,在屋子里憋了大半个月的人们哪能受得起这等暖和的诱惑,纷纷走上了街头,原本略显死寂的洛阳城就此复苏了过来,到处是欢歌笑语,一派和谐之景气,东宫里自然也不例外,不止是太子诸妃子都带着孩子们在日头下嬉耍,一众得了闲的宦官宫女们也在惬意地享受着这等冬日里难得的和煦,唯有书房里却是一派压抑的死寂,张、狄两大谋士相对而坐,却绝无一言以对,各自脸上的表情都是一般无二的凝重与担忧。
“参见殿下!”
一阵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响起中,面色肃然的李显已大步行进了房中,端坐着的张、狄二人自不敢怠慢了去,忙起了身,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都请坐罢。”
李显的精气神显然不是太好,径直走到上首落了座之后,这才声线平淡地吩咐了一声。
“殿下可是又没能见到陛下?”
狄仁杰谢了一句之后,便即面无表情地落了座,可张柬之却不然,皱着眉头看了李显一眼,试探着开口问道。
“嗯。”
这已是李显连着第八天吃闭门羹了,不管是晨昏定省,还是以公事为由,都无一例外地被挡了驾,这令一心想要见自家老父最后一面的李显分外的恼火,却偏生又发作不得,也就只能是暗自神伤不已。
“殿下,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一切还须以正事要紧,”
张柬之很清楚李显的心理,奈何这事旁人实难开导,哪怕张柬之才智再高,面对此局面,也就只能是说几句没甚营养的安慰话罢了。
“嗯,‘鸣镝’处可有送来最新消息么?”
李显原就是个极为理智之人,自不会去感情用事,轻吭了一声之后,便即转开了话题。
“回殿下的话,只有例行通报,河西军前锋已过了长安,正在向洛阳急赶而来,比之预定计划提前了半日。”
这一见李显没再深陷伤感之中,张柬之暗自松了口大气,紧赶着应答了一句道。
“唔……”
河西军乃是李显最大的依仗,尽管李显此番博弈朝廷并未将重心落在河西军的到来上,可有了河西军,李显便已能立于不败之地,能听到河西军加速赶来的消息,李显自是欣慰得很,正想着出言嘉许河西诸将几句之际,突然见罗通大步从屏风后头行了出来,到了口边的话便即停了下来。
“殿下,唐州、相州急件!”
罗通疾走数步,抢到了近前,一躬身,将手中握着的两枚小铜管往前一递,紧赶着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哦?”
李显一直在等的便是这两个州的消息,此际一见有信到,精神顿时为之一振,也没多废话,伸手接过了小铜管,熟稔地拧开其上的暗扣,细细地阅读了起来。
“殿下,情形如何了?”
张、狄二人都是心细如发之辈,哪怕李显看信时并无太多的表情变化,可眼神里闪过的几丝忧虑之色却是瞒不过二人的观察,只是二者都非鲁莽之人,并没有打断李显的沉思,直到李显抬起了头来,这才由张柬之率先开口发问道。
“唐州已落入越王府手中,相州大军已动,正在向唐州进发,此消息最迟后日便会被母后的人侦知!”
李显神色平静地解释了一句之后,随手将两封信都递给了张柬之。
“狼子野心已露,事情已到了最后时刻,殿下,老臣以为事到如今,须得启动最后预案了!”
张柬之看得很快,一目十行地将两份密信都过了一番之后,并未急着开口,而是等狄仁杰也看完了信,这才朝着李显一拱手,语气激昂地进谏道。
“嗯,狄公以为如何?”
李显并没有急着下个决断,而是将问题抛给了狄仁杰。
“殿下明鉴,微臣以为孟将兄所言甚是,确是到了该行之时!”
李显的话音刚落,狄仁杰便即毫不犹豫地支持了张柬之的提议。
“那好,就这么定了!”
所谓的最后预案并非是“玄武门之变”,而是逼宫,这不单需要有足够的军事实力为保障,更需要大义名分的配合,换句话说,就是需要舆论导向的配合,只有发动大多数朝臣一并行事,方有名正言顺之大旗在手,这显然比简单的军事政变要复杂上许多,尽管早已做了不少的准备工作,可说到成功的绝对把握,却是不好断言之事,只是事到如今,李显也只能是赌上一把了,当然了,此事就算不能做到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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