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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凤鸣)-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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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小子,还不快跟上!”

老族长对刘子明的孝心自是老怀大慰得很,只是一见李显都已经走了,而刘子明尚傻傻地跪在地上,登时便急了,气恼地骂了一嗓子。

“哦。”一见老族长发了急,刘子明赶忙闷闷地应了一声,一骨碌站了起来,迈开大步便冲着追向了李显一行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未雨绸缪

“启禀殿下,潞王殿下到了。”

中军帐中,李显盘腿坐于地毯上,默默地沉思不已,脸上的神色变幻个不停,一派心思重重之状,突地门帘一动,却见凌重从外头大步行了进来,高声禀报了一句道。

“嗯。”

早在离开洛阳之前,李显便已将行程告知了李贤,今日之所以留宿蓝田,也正是为了等李贤前来一见,此时听得李贤到了,李显面色虽平静,眼神里却是飞快地掠过一丝决绝,轻吭了一声之后,霍然而起,大步行出了大帐,入眼便见一身风尘仆仆的李贤领着十数亲卫正牵马立于辕门之外。

“六哥。”

李显疾步走到辕门口,微笑地拱手招呼了一声。

“七弟,你这营垒搭得不错,有点大将军的架势了,好,哈哈哈……”

时隔月余不见,李贤的人明显清瘦不少,可精神却是不错,这一见到李显的面,立马哈哈大笑着寒暄了起来。

“六哥,里面请!”

李显陪着笑了一通之后,一摆手,道了声请,将李贤迎进了营中,说说笑笑地便进了中军大帐,哥两个随意地盘坐在地毯上,自有亲卫们忙活着奉上了新沏好的香茗,而后各自退将出去,大帐里就只剩下兄弟俩相对而坐。

“七弟,此番远征兵危凶险,兼之敌众我寡,为兄实是不赞成七弟去冒这个险!”亲卫们退下之后,李贤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面色凝重地说了一句道。

李贤此言虽有着一丝半星的嫉妒之意,可大体上还是关心李显的安危居多,也确实是真心不想李显这个得力臂助有所闪失,尤其是在这等京师局面微妙的情况下,李贤自是希望李显能在自个儿身旁帮着出谋划策上一番,这个心思李显心中有数得很,奈何此战李显有着不可退缩的理由在,自不可能因李贤的想法而更易,更惶论其中牵扯极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儿也不少,李显实不想多谈此事,这便笑着回道:“六哥放心,此去小弟自有分寸,断不致有所闪失,数月间必能凯旋而归,倒是六哥在朝中恐多碍难,须得小心谨慎才好。”

“哼,那厮欺人太甚,孤也不是泥捏的,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了。”

一提起朝中的局势,李贤便有些子气不打一处来——自李显离京之后,少了李显这么个润滑剂在,太子与李贤之间的矛盾便公然爆发了开来,虽尚不致到大战不休的地步,可在朝务上的争执却是骤然多了不少,限于彼此地位、实力的关系,李贤自是毫无疑问地处于被动防守的局面,数次在朝争上吃了闷亏,虽谈不上有多大的损失,可这等被打压的滋味却是极端的不好受。

“唉,六哥在京师难,小弟在洛阳也一样不好过,嘿,小弟婚事上那些变故想来六哥都已是知晓了的,小弟也就不多说了,而今母后正盼着六哥与太子哥哥去闹腾呢,真要是闹大了,那后果只怕……”李显面色一阴,感慨万千地摇头叹息了起来,神色颇显落拓。

“七弟放心,为兄知晓分寸,且让那混球得意几天好了,待得七弟凯旋,为兄定不与其干休!”一听李显说起武后的跋扈,李贤的面色也就此阴沉了起来,默默了片刻之后,这才瓮声瓮气地回答道。

“树欲静,而风却不止,此事恐非光退让可以了结的,六哥不知,小弟今日遇到一事……”李显摇了摇头,语气沉重地将“邓记商号”施粥棚所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叙述了一番,末了,面色凝重地感慨道:“太子哥哥生性坚韧,而今既已起了心,断不会无果而终的,若不制而止之,恐祸事不小矣!”

“贼子好胆!孤饶其不得!”

李贤耳报神虽多,可今日急着赶来蓝田,还真是不知晓粥棚冲突之事,这一听之下,登时便怒了,一拍大腿,恨声便骂了一句道。

“六哥明鉴,太子哥哥这是掐好了时机冲着小弟来的,左右不过是不想见小弟沙场见功罢了。”李显既已起心要给太子一个迎头痛击,自是一改往日里和稀泥的温吞水作声,一步紧接着一步地煽动着李贤内心里的怒火。

“七弟放心,有为兄在,自当不叫贼子猖獗,此事孤管定了,孤倒要看看那厮还能玩出甚把戏来!”被李显这么一撩拨,个性刚强的李贤自是再也忍无可忍了,这便义愤填膺地挥了下手,恨声地赌咒了起来。

“六哥的话小弟自是信得过,其实小弟已有了应对之道,只是……”眼瞅着火候已差不多了,李显自是准备将正戏搬将出来,这便假作犹豫地吊着李贤的胃口。

“只是个甚,七弟有话只管只说,如此吞吞吐吐地莫非是信为兄不过么?”李贤不耐地拂了下袖子,气恼地横了李显一眼,语带不悦地吭了一声道。

“六哥有所不知,小弟这策子极险,过犹不及,若是事情闹得太过大发了去,则恐母后便有了就此伸手其中之机会,一旦如此,那便是两败俱伤之下场,小弟实是担忧啊,若是六哥肯援手,此事或有几分成功之把握。”李显苦着脸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回答道。

“罢了,算为兄怕你好了,七弟有何策子便摆将出来好了,你我兄弟好生计议一番,终归得先保个平衡之均势罢。”李贤心里头对于远在洛阳的武后也有着深深的忌惮,此时见李显如此说法,自是明白李显不想对太子赶尽杀绝,心里头虽略有些不甘,可也没辙,这便深吸了口气,给出了个承诺。

“六哥能如此想,小弟便放心了,六哥请看,此人便是关键之所在!”李显要的便是李贤这个承诺,此时见其已开了口,自是放心了不少,这便用手指蘸了下茶水,在面前的小几子上写下了个人名。

“是他?这……”

李贤好奇地歪了下头,只一看那名字,登时便大吃一惊地瞪圆了眼。

“不错,便是此人,此事重大,事发之前,还请六哥万万不可有所泄露,小弟已准备好了相关证据,回头便让人给六哥送了去,六哥可先就此事知会太子哥哥一声,若是其肯偃旗息鼓便罢,若不然,那便鱼死网破好了,想来以太子哥哥的睿智,是知道该如何取舍的。”李显一抬手,制止了李贤喊出此人名字的冲动,面色冷厉地解说道。

“唔……”李贤低头沉吟了半晌,突地抬起了头来,目视着李显道:“七弟既知此人不轨,为何不借势而为,再者,此事又何须经为兄之手而为之,七弟大可自为之。”

为何?这道理简单得很,若不是忌惮武后这只黄雀,李显压根儿就不怕与太子别苗头的,偏生太子那头也算准了李显这个弱点,这才会打算趁着李显出征在外时发难,很显然,这桩把柄若是由李显出面交到太子手中,实难令太子有太多的顾忌,可由李贤出面,那就不一样了,太子顾忌一起,事情的结果也就浑然不同了的。

“母后!”

李显内心里有着诸多的顾虑在,自是不想多做解释,这便嘴角一撇,从口中蹦出了两个字来。

“罢了,那就这么定了也好,此事重大,为兄得好生准备一番,事不宜迟,为兄这便回京去了,兵事险,七弟自当小心,莫要贪功,为兄在京师盼着七弟早日凯旋而归!”一想起武后的狠辣手段,李贤不禁心气为之一沮,也没了再进一步的想头,苦笑了一下,站起了身来,不放心地提点了李显一句道。

“六哥放心,小弟自不会拿身家性命开玩笑,倒是京师之事艰难,一切全赖六哥维持了。”李显起身对着李贤便是一躬,语气诚恳地拜托道。

“七弟放心,为兄自有分寸,告辞了,七弟莫送。”李贤就是个急性子,心中一旦有了牵挂之事,那便是一刻钟也安坐不得的,交待了句场面话之后,便抬脚向帐外行了去,那等迫不及待的样子一出,登时便令李显心中微微一沉,可也没再多说些甚子,只是默默地将李贤送到了辕门外。

“七弟,回罢,为兄先走了,待得七弟凯旋日,为兄当备酒以庆之!”

辕门外,李贤翻身上了马背,拱手丢下了句场面话,便即领着一众手下就此纵马绝尘而去了。

嘿,好个性急的家伙,看样子朝堂就此要多事了!望着李贤匆匆而去的背影,李显苦笑地摇了摇头,一股子酸楚之感在心头悄然涌了起来,只因他很清楚李贤此去十有八九不会按自己的交待行事,一准会借此机会跟太子闹翻了天去,而这显然不是李贤所愿意看到的结果,可惜李显却也无奈得很——不管京师里的局面将如何糟糕,那也总好过李显一方被人连根拔起不是么?至于将来会如何收场,那也只能等到此番战后再议了的……

第一百八十六章钦差驾到

兰州刺史府西花厅里满满当当地坐了不少的人,可一个个却都有如泥塑木雕一般不言不动,满厅尽是死寂的沉闷,气氛可谓是诡异至极,更诡异的是身为主人的兰州刺史林明度居然憋屈无比地陪坐在了最末尾的位置上,不仅如此,脸上还是一派诚惶诚恐之色,别说开口了,便是连大气都不敢随便喘上一口的,那样子就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敢吭气的小媳妇一般无二。

憋屈么?难免之事罢了,别看林明度乃是中州刺史,堂堂的正四品上之地方大员,往日里在这兰州城里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满可以威风八面的,可惜跟厅里诸人一比,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了的,说实话,若不是林明度有个主人的身份在,别说坐下了,便是这个厅门他都进不来,瞧瞧,左首第一人,那花白胡须的壮实老头儿正是乌海道行军大总管契苾何力,官拜左卫大将军;右手边第一人,那高大魁梧的白发老头正是东州道行军总管高偘,官拜左监门卫大将军;左首第二人,那壮得跟头熊似的中年将军赫然是燕山道行军总管李谨行,官拜右领军卫大将军,除了这三个赫赫有名的大将军之外,还有诸如徐元茂、刘铮等等十数名各卫将军,这里头随便抓一个出来,无论是家世、官阶还是官职都远比林明度来得高,能让林明度在这厅里坐下,已算是很给他这个主人面子了的,至于发言权,那自然是没指望的事儿,林明度除了老老实实地坐着不动外,还真不敢有甚怨言的。

怨言不敢有,怨气却是不老少——这厅上之人一个个都是极贵之辈,若是往日,林明度巴不得能多亲近上一些,不指望那些人等能折节下交,可能套上些近乎也是好的,若是这帮大将军们分头来这兰州城里坐客,林明度自是欢迎得很,可这一家伙全来了,那就不好玩了,更不好玩的是这帮厮杀汉压根儿就不是来做客的,而是来斗气的,还好,不是跟他林明度斗气,而是彼此斗气,若不然,林明度便是有几条命也不够折腾的,可就算是这样,林明度也已是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难受,只因这帮主儿他一个都得罪不起。

“都说说罢,这事儿终归得拿出个章程来才是。”

契苾何力在诸将中岁数最大,资格最老,耐性也最差,眼瞅着这么干坐下去也不是个办法,长长的寿眉一掀,率先开了腔。

“契苾老哥咋说咋好,某家没意见,却不知高大将军又有甚高见么?”

契苾何力话音刚落,李谨行已摇晃着大脑袋,笑呵呵地接了一句,那憨厚的笑容给人一种似乎毫无心机的表象,可在场主将却都不是那么好蒙的,谁都知道出身靺鞨的这厮不但一身武艺高绝,心思更是七窍玲珑,向来不是好惹的货色,专干的便是扮猪吃老虎的勾当,自是谁也不把他的话当真了来看。

“李大将军都如此说了,高某又岂敢有意见,既然是契苾老哥提的议,那不若便由契苾老哥上这个本章好了,高某举双手赞成。”李谨行装傻,高偘也不含糊,一开口便将球又踢回到了契苾何力脚下。

“哼,要上本便一起上,老夫没地白当恶人不成?”

这一听高、李二人一唱一和地玩太极,契苾何力的老脸立马便黑了下来,冷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驳了一句,而后便耷拉着脸不开口了,高、李二将见状,却也不急,各自老神在在地端坐着不动,这三大将军住了口,其余诸将自是更不敢出言,西花厅里就此再次陷入了一派死寂之中。

“诸位将军,时已近了午,可否容下官唤人上些酒食,用后再议可好?”

一众将领们这一沉默便是没个尽头了,眼瞅着天已将至午时,身为主人的林明度自是有些子坐不住了,这便站起了身来,试探地问了一句道。

林明度不站起来还好,他这一起身,三位大将军的眼睛可就亮了起来,彼此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之后,契苾何力率先开了口道:“林刺史有心了,酒食之事不急,本将军倒是有一事要林刺史紧着去办的,就不知林刺史可敢为否?”

“啊,这……”

林明度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好心好意地要招待客人,却居然会就此惹事上身,还真是躺着都中了枪,有心出言拒绝么,奈何契苾何力身居乌海道行军大总管,正是他林明度的该管上司,当面拒绝上司的命令显然是不理智的行为,问题是执行这命令的后果之严重却又不是林明度所能担当得起的——一众将领们其实各不统属,之所以会聚集在此地,不外乎是要迎接即将抵达的钦差亲王李显罢了,只不过给李显所准备的见面礼有些特别,那便是打算请这位亲王打道回府,至于方法么,这帮家伙倒是商量妥了,那便是上本反对李显挂帅出征,表面上的理由是关心李显的安全,实则是因军中排资论辈的陈规陋矩在作怪罢了,林明度虽无心去参合军伍之事,可旁听了老半天,却也搞明白内里的究竟了,本打算置身事外的,却不料竟因一句好心的问话而撞到了枪口之上,想死的心都有了。

“怎么?林刺史欲抗命么,嗯?”

没等林明度回过神来,契苾何力脸色一沉,拿出顶头上司的威风,毫不客气地便是一顶大帽子扣了过去。

“下官,下官……”

被契苾何力这么一逼,可怜林明度的腿脚都有些子发了软,额头上的汗珠子沁得密密麻麻地,嘴皮子嚅动了良久,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抗命是罪,抗旨则是重罪,无论哪样都不是林明度所愿意领受的。

“林刺史无须过虑,但消林刺史肯出面上本,我等皆可鼎力支持么,不会有事的。”契苾何力既然当了恶人,李谨行自然乐得出面当一把好人,不待林明度出言拒绝,李谨行已打了个哈哈,笑呵呵地出言挤兑道。

“李大将军所言有理,高某断不敢后人,当为林刺史之后盾,诸公以为如何啊?”

李谨行话音刚落,高大将军也不甘寂寞地加了一句,继续往死里逼了林明度一把。

“没错,林刺史放心,我等自当鼎力支持!”

“对,是这么个理儿,林刺史放胆行去,我等乐见其成!”

“不错,有林刺史牵头,此事定成!”

……

三位大将军既然意见一致了,其余诸将自是乐得推波助澜上一回,大体上都打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主意。

“报,周王殿下已进了城,正在向刺史府赶来,请诸位大将军明示!”

众人乱棍一下,可怜的林明度立马便被逼到了墙角上,哭都哭不出来了,正满头大汗地想着推辞之道时,却见一校尉急匆匆地从厅外冲了进来,顾不得气息紊乱,一个单膝点地,语气急促地禀报道。

“什么,怎么到得如此之快?昨日的消息不是尚未过黄河渡么?”

“该死,来得好快啊。”

“唉,是福不是祸,是祸便躲不过,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还是先迎驾去好了。”

……

一众将领们显然都没想到李显会来得如此之快,先是呆愣了片刻,而后全都乱纷纷地瞎议论了起来,自是无人再有心情去逼迫已行将崩溃了的林明度。

“契苾老哥,这儿算是老哥您的地盘,该如何行止还是请老哥拿个主意好了,李某断无二话。”李谨行眼珠子转了转,突地哈哈一笑,一顶高帽子便随手送给了契苾何力。

“李大将军此话有理,高某也唯契苾老哥马首是瞻,老哥便下命令罢。”李谨行精明,高偘也不傻,同样笑呵呵地逼了契苾何力一把。

“哼,接旨!”

契苾何力性子虽稍急躁了些,可毕竟是朝堂里打滚了一辈子的人物,哪是好相与的,自是清楚李、高二将说来说去不外是要他契苾何力去打头阵罢了,登时便是一阵火大,可这当口上却也不是发飙的时辰,只能是重重地哼了一声,猛地站了起来,也不管李、高二人是啥表情,自顾自地便大步向府门外行了去,诸将见状,自是不敢怠慢,各自胡乱议论着地跟在了后头。

李显到得很快,一众将领们方才走出刺史府的大门,尚来不及列好队,就听一阵隆隆的马蹄声暴然响起,一面火红的战旗从街角处扬了出来,紧接着便见李显乘着一匹神骏已极的白马如旋风般地冲到了近前。

“末将等恭迎周王殿下!”

契苾何力等人虽常年征战四方,可在朝时都曾见识过李显的威风,哪怕心里头对于李显的来意颇不以为然,然则该有的礼数却是没人敢少,一待李显勒住了战马,诸将已在三位大将军的带领下,各自躬身行礼问安道。

嗯?这味道似乎有些不对啊,这帮老小子想作甚?李显的政治嗅觉向来敏锐得很,只扫了下头诸将一眼,便已隐约察觉到了些不太妙的意味在内,心中一动之下,眼神里飞快地便闪过了一丝的精芒……

第一百八十七下马威

“诸公免礼,小王来得仓促,多有搅扰了,海涵,海涵。”

李显心中虽已起了疑虑,可毕竟城府深,倒也不致带到脸上来,这便翻身下了马背,笑呵呵地对着诸将虚虚一抬手,客气无比地寒暄道。

“殿下远来辛苦了,末将等军职在身,未克远迎,还请殿下见谅则个。”

契苾何力身为地主,又是资格最老的大将军,这回话的责任自是得由其来承担,尽管心里头实在不怎么待见李显,可也只能是强笑着回了一句道。

军职在身?嘿,好一个军职在身!这帮老家伙聚集在一起,安的怕不是啥好心罢!李显心思敏锐得很,虽不知具体详情,却也能猜出了个大概,估摸着该是与军权有所关碍——大唐这些年来征战四方,威风八面,军功赫赫者众,与此同时,却也养成了一个极其不好的习惯,那便是排资论辈的习气盛行,甭管你有没有才干,不熬出足够的资历来,就别想在军中出头,哪怕是赫赫有名的薛仁贵、薛大将军也是蹲玄武门守了十数年,方才能有独领一军的机会,而今,李显虽贵为亲王,可在军中资历全无,这一上来便奉旨节制诸军,显然不是这帮子军中老将所愿见之局面,不捣鼓出些幺蛾子来,那才真叫反常了的。

“无妨,小王年轻,多走上几步也是该当的,诸公既是都在,却也省得小王再另行知会,圣上有旨在此,请诸公这就接旨罢。”李显心里头虽犯着叨咕,可行动上却一点都不含糊,这便打了个哈哈,一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个黄绢套子,双手捧着,高举过头顶,面色瞬间一肃,摆出了副当场宣旨的架势来。

“殿下,接旨乃大事也,须马虎不得,而今香案未备,末将等亦尚未更衣沐浴,可否容后再宣?”一众将领们之所以大聚会,为的便是不想接这个旨意,此际一见李显初到便要直接宣旨,诸将们心里头可就别提多歪腻了,站成一排的三位大将军彼此飞快地交换了个眼神之后,由着高偘委婉地出言解说了一句道。

“高大将军此言有理,李某也以为此时不宜接旨,还请殿下宽容则个。”

高偘话音刚落,李谨行便已大大咧咧地出言附和了一句。

“没错,殿下还请先去歇息一番,待诸事备妥之后,再议不迟。”

“还请殿下准我等先行沐浴更衣。”

“殿下海涵,我等实不敢以污溃之身迎陛下之旨意。”

……

有了三位大将军领头,徐元茂、刘铮等十数名将军可就没了顾虑,借此纷纷嚷嚷了起来,左右就是不愿让李显顺利地宣了诏书。

“殿下,您看这……啊,要不殿下您先歇息一番,养养精神,末将等明日再来恭听训示可好?”诸将唱了黑脸,契苾何力这个地主自然就得扮起了红脸,摆出一副为难无比的样子,踌躇地出言请示道。

哈,一帮子老军棍,跟咱玩起了拖刀计,有趣,着实有趣!事到如今,李显自是完全肯定了自个儿先前的猜测,心中虽微有怒意,可却并没有就此发飙,而是笑眯眯地摇了摇头道:“诸公一片好心,孤心领了,只是来前父皇有交代,军情紧急,不得延误,孤实不敢违也,就请诸公就此接旨罢。”李显话说到这儿,也不管诸将是何等表情,伸手扯开套子,将内里的圣旨取了出来,缓缓摊开,做出一副将宣之状,诸将见此,再无法可想,只能是各自悻悻地跪倒在地。

“圣天子有诏曰:吐蕃逆贼乱边,为祸甚巨,薛仁贵、郭待封有负朕望,丧师辱国,竟至诸边糜烂,朕心难安,幸有周王李显忠勇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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