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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府天)-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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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付完这一圈之后,他趁人不注意,找了根廊柱,躲在阴影中,悄悄从腰带中摸出了刚刚那个纸团,展开来一看,却只见上头只是草草写了一家店铺的名称,还有一个日子和时辰,正是十天之后。对于泉献诚这种神神鬼鬼的举动,他着实感到莫名其妙,但既然是这位高句丽贵公子主动找了上来,他自是不吝一见。当然,为了稳妥起见,他还是决定向老妈报个备。

他这边这么想着,一回到座位上,才刚刚坐下,王福顺便匆匆过来,在他耳朵边上转达武后的口谕——让李贤到偏殿去。

李贤不禁感到莫名其妙,瞥了一眼旁边的李显和李旭轮,他不由得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那边都是命妇女眷,你确定母后是叫我过去?”

刚刚是阿芊过来传的话,王福顺乍一听也觉得奇怪,此时见李贤提出质疑,他只得苦笑道:“小人就是再耳背,也不至于听错这个。我的殿下,您就赶紧去吧,别让娘娘等急了!”

李贤没奈何地站起身来,冷不丁却看见许敬宗那老狐狸冲着自己笑得欢,顿时更头痛了。刚刚老许还嘀咕什么房家那朵芙蓉来了,如今老妈就忽然有请,天底下有这么巧的事么?

仁寿殿共有一正殿三偏殿,此番正殿中坐着的大多是五品以上的流内官,尚有一座偏殿则是部分无职亲贵或是品级较低的官员,至于另两座偏殿则是浩浩荡荡的朝廷命妇了。李贤才出正殿,就看见一个宫人正在那里等候自己,容貌秀美仪态大方,却是面生得很。

那宫人默不作声地屈膝行礼,便在前头引路,竟是一句废话也无。见惯了阿芊阿萝这种能说会道的女官,李贤倒觉得这种沉默很是新鲜,快到地头时便好奇地问了一句:“我看你面生得很,是新来服侍母后的么?”

“奴婢刚刚由纪尚宫调来大仪殿,此番便是奉尚宫之命前来迎殿下。”

所谓的纪尚宫自然就是指的阿芊了,大唐宫官置尚宫尚仪尚食尚寝尚功五局,皇后身边的尚宫算得上是整个宫中的最高女官。只不过见惯了阿芊千变万化的模样,他总是很难把她和一丝不苟的女官身份重合在一起。再看了一眼那宫人,他愈发对阿芊挑选新宫人的品味有了个判断——中宫的侍婢,确实是老实沉默的比妩媚诱人的好。

千红万艳同芬芳,跨进门槛的时候,李贤便充分体会到了这话的含义。一眼看去,四处都是莺莺燕燕一大群女人,有老有少,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妇。可即便是老妇,在那大气的礼服装饰下,看着也平添了几分风采,更不用提那些正当妙龄的少女了。所以,在一众女子的注目礼下走到武后身前的时候,他甚至在心里起了怀疑。

明明是命妇宴会,怎么连人家家里的千金也一并弄来了。难不成他老妈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挑媳妇?

“贤儿!”

一抬头看见武后那亦笑亦嗔的表情,李贤赶紧把那些胡思乱想抛在一边,疾步上去行礼。这还没等他开口问清老妈召见的意思,阿芊便指挥人在武后的下手处安置了一个小几子和座位。看这光景,他便知道今次只怕是跑不掉了,但仍是硬着头皮问道:“母后,您这是……”

“刚刚临川长公主送的礼物当中,其中就有一把是她在贤德扇庄定制的扇子,听说上头的诗词还是你亲自题的?”

这问题一出,李贤顿时傻眼。他虽说如今已经很注意不在外头随便卖弄,但自己人面前,没事情冒出一句诗词是很平常的事。至于临川长公主,那可是周晓的母亲,他的姑姑,要什么他敢不给?至于这扇子……似乎都已经是年前某次醉酒之后的事了,写了什么他哪里记得!

“这词也就罢了,倒是这扇子的材料用的是犀牛角,怪别致的,刚刚几位夫人都夸得你天下少有,她们难得见你,我自然得唤你来给大家看看!”武后笑吟吟地朝下头的几位中年贵妇一颔首,态度甚是亲切,“他这个李六郎也没有长个三头六臂,就是鬼主意层出不穷而已。”

她一面说一面朝李贤摆了摆手,这才一一指着那几人介绍道:“那是陇西郡李夫人,那是弘农郡杨夫人,那是博陵郡崔夫人……”临到最后一位中年妇人的时候,她却微微一顿,却先瞥了瞥旁边一个少女,这才吐出了一句话。

“这是清河郡房夫人。”

即便没有清河郡三个字吊起李贤心绪,李贤也看到了那个少女。他这些年见过的美人可谓是各式各样都有,或热情或温婉或妩媚或娇俏,或令人如沐春风,或让人难舍难分,所以,第一眼望去,他就注意到了那双眼睛特别的眼睛,这也让他认识到,这决不是一个木偶人一般的名门千金。

既然是名门,便不需以金珠首饰衬托身份,因此,房芙蓉的秀发上只插着一根别致的如意云纹翡翠簪,那一汪碧绿望之便让人心旷神怡。此时,见皇后正在介绍诸位夫人,她便好奇地朝李贤望去,却不防人家也在看自己,四目对视,她赶紧低下了头,心中却纳闷得紧——分明今天只是初见,怎么那眼神如此热切,莫非人家传言的沛王风流是真的?

武后为李贤介绍诸位夫人,那些贵妇也少不得一一见过这位鼎鼎大名的皇子亲王,各自亦恭维了两句。这时,李贤的注意力方才从房芙蓉身上移开,立刻领悟到了一点。从他老妈刚刚的介绍来看,这些贵妇并非寻常关陇大家出身,而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大族。

博陵崔、陇西李、弘农杨、清河房……个个都是顶尖的世家。与此相比,什么程家李家薛家,统统都是暴发户,而具有胡族血统的屈突家和贺兰家虽然承传同样悠久,但仍是无法和这些中原世族相提并论。武后若非是皇后,只怕根本不入这些世家的法眼。

此时,那位清河房夫人便盈盈站了起来,朝座上的武后略一施礼,这才从旁边的女儿手上取过一个匣子:“小公主生日,臣妾也没什么好送的。这是小女亲手制成的一幅绣品,虽说没什么出奇之处,不过图一个新鲜,就请娘娘留下,他日给小公主做个玩物也好。”

收礼收惯了珠玉宝贝,听说有人犹如小户人家那样做了一幅绣品,别说武后生出了好奇,就连李贤也觉得稀罕。所以,阿芊取来那匣子之后,他便干脆起身挨到了老妈身侧,待那绣品取出来展开之后,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竟也是一把扇子!扇骨用的是竹,而扇面却不是一整幅的绣品,而是每根小扇面都是用极薄的竹丝为框,中间镶着一幅半寸宽五六寸长的绢帛,上头是手绣的芙蓉图。二十几幅拼成了一幅大扇面,却是天衣无缝极尽精巧。就是这心思,便绝非寻常人能想得出来的。

“这样的好东西,送给小孩子却是可惜了。我这个当母亲的这一眼瞧去,几乎忍不住要从令月那里抢了来珍藏!”武后又惊又喜,笑吟吟合拢来藏好了,这才赞许地朝房芙蓉点了点头,“如此才艺又有如此心思,果然不愧是清河房家。寻常女儿但知道在书画上下功夫,又有几人能绣出如此佳作!这芙蓉二字果然好,确实人如其名!”

第三百六十九章 是女人就没有不吃醋

虽说美酒醇香佳肴爽口,但李贤却一直都在抽空打量房芙蓉,顺带注意着武后的眼神变化。刚刚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有感觉,但坐了这么久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一点,那就是有份与会的未婚女子,大多都是太子妃候补。所以,在打量房芙蓉的时候,他免不了考虑到一个很糟糕的问题。

虽说他没打算祸害人家房家千金,可问题是,他老妈若是看上了房芙蓉,让人家嫁给了李弘……他娘的,这想想就让他觉得心里不舒服!真是奇怪了,他平时不是那种看到美女就走不动的人,怎么这回如此没出息!

心里不痛快,再加上天气热,李贤免不了多喝了几杯。再加上贺兰烟和屈突申若被徐嫣然邀了出去,放眼筵席中那么多人,竟是没有一个能够和他好好说话的,就是阿芊这个尚宫也只能在席间穿梭,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和他说什么。于是,越郁闷越喝酒,越喝酒越郁闷,到了最后,也不知灌下了多少酒,他只感到脑袋晕乎乎的,醉醺醺地嘟囔了一句。

“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他的座位最最靠近武后,因此别人兴许没听见,武后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眉头登时微微一皱。定睛看时,却发现李贤已经醉得趴倒在案桌上,她自是愈发恼怒。今儿个应邀来的除了命妇之外,那些少女确实大多是太子妃候选,但其中还有不少是她精心挑选出来的,看看李贤能够看中谁,她也好让那诺大的沛王第中再多那么几个女人。

外头人都说李六郎如何如何风流,有多少红颜知己,但天知道她这个儿子是怎么搞的,除了贺兰之外,真正沾手的少之又少。如今还未成婚就是如此,成婚之后还谈什么开枝散叶?

“阿芊!”

闻听这一声召唤,正在那里安排接下来节目的阿芊立刻转过了头,一瞧见醉得人事不知的李贤,她便觉得心中惊讶——李贤虽说贪杯,但酩酊大醉的次数随着年岁日长,已经越拉越少了。今天又是这样的场合,怎么会醉成这副模样?

虽说疑惑,她还是带了两个内侍赶紧上得前来,让他们将李贤扶去后边。饶是如此,她仍是心神不宁,见武后亦是面色不豫,便凑近低声请示道:“娘娘,奴婢觉得殿下有些不对劲,不如奴婢去后头看看,顺便也好让他醒醒酒?”

“去吧。”武后轻轻吐出两个字,忽然眉头又是一皱,往底下某个方向瞥了一眼,“你顺带告诉他一句,今儿个并非单单是为了他五哥选太子妃,也是为了他挑选将来的孺人。他若是醒了酒,你就把他带过来,教坊司的表演之后,少不得他也得露一手,也让那些世家夫人看看,不但太子,就是他这个沛王,也比那些王公贵族的儿子强上百倍!”

李贤自然不知道自己的老妈都对阿芊吩咐了些什么,被人浸在木桶中的时候,他也只是发出了一阵含含糊糊的声音,并没有睁开眼睛。直到感觉有一块巾子在周身上下揉搓着,嘴里又被硬灌入了一些清清凉凉的液体,他这才勉强恢复了一点精神,眼睛却只睁开了一条缝。

“阿……阿萝?”

“你个没良心的,只知道一个阿萝!”

乍听得这句埋怨,再想想自己如今的处境,晚上的一幕一幕顿时都浮现了出来,李贤就是傻瓜也知道身后的女人是谁。阿芊可不是下婢,这宫中能够让她这样服侍的屈指可数,而得其真心的恐怕除了他之外更是没有。因此,他干脆舒服地朝后头轻轻靠了靠,随即低声嘟囔道:“我还以为在自个家里。阿芊,这宴会结束了么,怎么是你亲自过来?”

“那些笨手笨脚的家伙我不放心,娘娘也不放心!”发觉自己后头的那句话让李贤身子一僵,阿芊便顺势加了一把劲道,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还以为你故意喝醉,是真的连娘娘的面子都不顾,却原来还知道啊!殿下你是没看到娘娘刚刚的脸色,分明是铁青一片,这可是头一次!”

糟糕,刚才他只顾着瞧房芙蓉了,根本没注意老妈!

李贤才涌起这个反应就听到了阿芊后头的话,顿时无力地叹了一口气。话说他还真是自找麻烦,面对一个犹如定时炸弹一般的老妈,他还不是哄得服服帖帖,再加上又收服了小丫头,足可见,如今早就不是那注定的历史了。

那朵芙蓉花不及小丫头妩媚婉转,不如阿萝娇俏可人,不如哈蜜儿热辣多情,不如阿芊妖媚入骨……他拥有的名花已经够多了,怎么会为了这一朵而骤然失却方寸?果然,知道的太多,有的时候也是坏事!

“唉,刚刚一时昏了头,只能到时候再向母后赔罪了!”

闻听李贤这话,阿芊却忽然噗嗤一笑,手上一松,那巾子顿时掉入了木桶,一时间竟是寻不着了。她没好气地在李贤背后重重一拧,这才慢条斯理地道:“殿下,你那点心思就不用揣着瞒着,娘娘和我都知道了。说吧,您看中了哪家姑娘?娘娘刚刚让我代转一句话,那并非都是太子妃候补,殿下若是看中了,娘娘也可以让陛下赐婚!”

“真的?”

李贤本能地迸出了两个字,但随即感到自己问得荒谬,别说阿芊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假传圣旨,就算是假的,他刚刚那么一问,也着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

“看看!果然让娘娘料中了!”阿芊原本以为武后不过是杞人忧天,但听到李贤那么两个字,立刻冷哼了一声,竟是呼地站了起来,撩起袖子攀在木桶边,很快捞起了那条巾子,赌气在李贤身上狠狠揉擦了起来。发觉对方没有反应,她忽然用力在水上一甩澡巾,好容易才用一种镇定的语气问道,“说吧,殿下您看中谁了!”

是女人就没有不吃醋,李贤如今算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只不过,看眼下的状况,他就是放下身段去安慰也没有好结果,索性转过身来,大大方方地看着阿芊。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看中的人若是被别人抢了,我当然没法接受。就比如说阿芊你,倘若母后或是父皇将你赐婚他人,我也是必定要出头的,这是人之常理!至于我看中了谁……赐婚这种手段虽好,却哪里有自由追求的乐趣,待到我追上了手,再向母后求恳不迟!”

阿芊当初勾引李贤,虽说有武后的默许在里边,但更多的是出于私心,所以内心未尝不担心李贤也是逢场作戏,对她并无一点真情。此时听到李贤拿她打比方,饶是她已经不是年轻少女,轻易不会相信那些情话,却在李贤的炯炯目光下不自觉地低下了头,许久才迸出了两个字。

“笨蛋!”

女人口中的笨蛋大多只有一个意思,因此李贤心中一松,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忽然站起身跨出了木桶,提起旁边一桶凉水从头浇到底,随即抢过澡巾就在身上自己擦抹了起来。他每日练过武后多半都是井水擦身,此时浑身肌肉被冰冷的水一激,肌肉一块块坟起,看上去煞是结实。

刚刚一下子猝不及防,阿芊身上也溅了好些凉水,才想嗔怒便看见李贤赤裸裸地站在身前,竟是有些忍耐不住,面上红彤彤一片。好容易按捺下了那些念想,她慌忙下去拿来了早就备好的衣服——也就是李贤的衣服算是大仪殿常备,若是太子或是周王,这取衣服少不得要费一大通功夫。

等到李贤再次出现在一群世家贵妇面前的时候,又是精神利落的李六郎,和刚刚的懒散完全是两个样。适逢武后刚刚邀了一群少女吟诗,此时见儿子恢复常态,自是笑眯眯地道:“才来没多久就喝了个酩酊大醉,如今酒既然醒了,那就该罚!这品评的事情先往后头搁搁,赶紧做一首诗来听听!”

既然准备一扫刚刚的颓势,面对这种做诗的“简单”要求,李贤自然没有半点心理负担。他依稀记得自己刚刚酒醉时嘟囔的两句话,于是略一思忖就自然而然地笑道:“要说诗从心生,我刚刚酩酊大醉的时候,却是想起了上次去西山遇到的一个潦倒士子,他比我年长十余岁,仕途上一事无成,所以曾经高歌两句,道是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所谓世家豪门,自然不会如后世那样推崇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在座的几乎都是饱读诗文的,闻言全都是连连点头。那房芙蓉更是忍不住连连念了两遍,瞬间目放异彩。

而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被调动过来的当口,李贤自是趁热打铁:“我刚刚大醉醒来,心有所感,此番便索性把这两句诗补全了!”

“弃我去者,昨日去者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心多烦忧。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揽明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第三百七十章 武皇后题字,小丫头和大姊头出事了!

一首诗吟完,李贤又有了意外的收获。底下众贵妇赞不绝口的同时,武后闻诗大悦,命人取来笔墨纸砚,竟是准备亲自誊录下来。

李贤昔日曾经欣赏过老妈泼墨挥毫的情形,深知她飞白和行草造诣深厚,比自己那一手字强得海了去了,赶紧上前一并凑趣,见文房四宝一上来,便抢过墨块和砚台,亲自研磨了起来,而阿芊亦是笑吟吟地展开了长卷。兴头上的武后手腕急动,笔走龙蛇,顷刻之间,一幅字一气呵成,待阿芊和李贤一起把那长卷向下头的贵妇展示之时,顿时迎来了无穷喝彩。

虽说中间不乏逢迎的成分,但不得不说,武后这手字确实是精彩绝伦。李贤正感慨着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够练成这么一手,就听到耳边传来了一句。

“这诗虽说狂放,却到底流露着一股郁结,看来贤儿你说什么在路上撞见失意士子并非虚言。”放下笔的武后用手巾轻轻擦了擦手,旋即笑道,“怎么样,我这幅字可够格挂在你的书斋里?”

这话一出,李贤不由一愣,这头才刚点了两下,就只见武后笑吟吟地丢来一个眼色,却朝底下众贵妇说道:“诸位夫人中也有饱读诗书的,我这不过是抛砖引玉,也不怕什么贻笑方家了,只是听到贤儿那诗,一时情不自禁。今日也晚了,大家既然到了洛阳,来日我少不得请大家进宫叙话。”

这话说出来无非是宣告了这一场晚宴的结束,于是,众贵妇纷纷起身告辞。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李贤正寻思找个借口脚底抹油溜之大吉,谁知武后一把将已经阿芊卷好的长卷往他怀中一塞,继而狠狠瞪了他一眼。

“看在你好歹还作了一首好诗的份上,刚才的失态我就不和你计较了!赶紧去你父皇那里看看他有什么吩咐,还站在这里干嘛?”

闻听此话,李贤自是如蒙大赦赶紧走人。而他前脚刚走,阿芊便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见武后朝自己看来,她慌忙裣衽解释道:“娘娘真是神机妙算,殿下刚刚似乎是看中某位千金了。奴婢适才去服侍的时候,就只见他大醉醒后,头一件事就是懊恼。结果,奴婢把娘娘的话一说,他立马就高兴得什么似的。”

“哦?”这下武后倒是真没料到,她只以为儿子早先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哪曾想是为了一个女人。须知李贤见过的美女也不算少了,个个都是顶尖的绝色,真正论起来,今天坐在这里的那些千金除了家世,并没有其他出色之处,除了……

想到那巧妙绝伦的构思,她便唤来内侍再次取出刚刚房夫人所送的扇子,展开再次细细查看了一会,这才若有所思地舒展开了眉头。要说出彩,刚刚那些名门千金赋诗的时候,李贤并不在,由此可见,此事多半着落在那房芙蓉身上。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轻轻吟了一句,武后心中便隐约有了计较。而旁边的阿芊也顿时醒悟过来,眉眼间闪过一丝妒嫉,但旋即隐没了下去。

李贤抱着个卷轴回到仁寿殿正殿,却只见这里的宴席也几近尾声,作为压轴大戏的教坊百人大舞正在上演。由于这是新排的舞剧,所以群臣也大多看得入神,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他。然而,他这一露面,立刻被眼尖的李显看见了,而这位莽撞的周王立马大嚷了一声:“六哥,你好狡猾,哪有你这样逃席的,居然一去就是近两个时辰!”

这一声嚷把李治给唤醒了,虽说先前和武后通过气,但他却没料到李贤一去这么久,此时见李贤捧着一个卷轴,也就把歌舞给抛在了脑后,顺手把李贤招了过去,旋即含笑问道:“在你母后那里骗了什么好东西来?”

“这是母后兴头上就给题的字,儿臣准备回去挂在书斋里头!”

李贤把那长卷展开,又唯恐老爹看不清楚,令王福顺掣了另一头。这时候,座位靠前的不少大臣都发现了这边的动静,纷纷在那里张望。太子李弘索性带着两个弟弟来到了御前,一块端详着那长卷上的淋漓墨迹。而李显趁人不注意,狠狠用手肘撞了一下李贤。

“母后真是偏心,就从来没看过她写什么好东西送给我!”

这时候,李治终于读完了那首诗,忍不住感慨道:“这字固然是好,但这诗绝非后廷那些夫人所作,大约又是贤儿你献丑了!好是好,只不过这‘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其中叹息悲凉的意味太浓,最后两句也有些愤世嫉俗的味道。你小小年纪,狂放倒也罢了,颓丧则大大不可!”

李贤见老爹如此明察秋毫,赶紧把刚刚在武后面前编出来的谎话又复述了一遍,言道那两句是某个叫做李太白的落拓书生所作,其他的乃是他补的,这才糊弄了过去。等到歌舞完毕,李治少不得又拿这幅字对群臣炫耀了一番,那表情就和寻常男子一样,赫然是因为妻子和儿子的能干而满脸自豪。

好容易等到宴席散去,出宫的时候李贤却被许敬宗逮了个正着。

大约是晚上喝了不少酒,许敬宗的脸上红彤彤的,但笑眯眯的眼神一点没变,张口就夸赞道:“殿下可真是有本事,这样一首诗出去,还怕那些少女不动心?俗话说,少女怀春,强说离愁,你这首诗可谓是敲在人家心坎上了!”言罢他竟是转身就走,步履矫健飞快,那身板竟是健朗得和年轻人似的。

李贤见老狐狸跑得飞快,也无心追上去冷嘲热讽两句,索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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