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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府天)-第1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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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李贤抱头呼痛,她才没好气地斥道:“当初江夏王为大唐东征西讨立功无数,在实职上也就得了个礼部尚书,你这家伙得了好处还卖乖?就为了你这尚书左仆射,只怕群臣之间就闹得不可开交了!”
这又不是我自个开口要的!李贤很想直接开口顶一句回去,但想想屈突申若又不是那些麻烦的朝廷大臣,遂耸了耸肩。如今大唐虽然依旧不曾断了打仗,但比起当初李唐立国时候,他那位便宜祖父李世民的东征西讨可就差得远了。即便是李世民,这赏赐方面的问题不是让李渊伤透了脑筋,最后更闹出了玄武门事变么?
这皇子落地就是亲王,而他又是嫡子,封无可封,赏无可赏是很自然的道理。
“我已经上书,受了左卫大将军,把尚书左仆射辞了!”李贤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长长舒了一口气,“反正如今是中书门下最重,尚书左仆射也就是个荣职,没来由当人家的眼中钉干吗?太子五哥就算没什么想头,谁知道东宫别人怎么想?”
听李贤如此抱怨,屈突申若不禁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虽然仍是一身男装打扮,但这笑容却显得异常妩媚。
自打李贤开口说出那番话之后,两人的关系便近了许多,再加上军中有男无女,李贤成天看那帮大兵看腻了,再加上屈突申若明摆着不肯走,呆在一帮大男人当中他又不放心,就索性把人留在了身边。
此刻,看到那熟悉的明艳笑容,他为之心神一荡的同时,又想到了千里之外的小丫头,还有等在凉州的阿萝,心中又涌起了一股思念。
而笑过之后,屈突申若便忽然面色一肃,旋即换了一种异常郑重的口吻:“六郎,我且问你,你是真的对东宫那个位置没兴趣么?”
“那当然!”李贤异常直截了当地挥挥手,眉头拧成了一个结,“你看看,五哥才多大的年纪,就成天被政务压得喘不过气来,成天要正襟危坐应付那些官员,就这还得被人挑刺。亲近一个臣子,会被别人劝谏太子要一碗水端平;喜欢一个女人,也会被人说什么雨露均沾不可造次;行有止举有度,也就是五哥有那么好的性子,如果换了我或者七弟,大约要一堆人追在后面,苦苦劝谏太子要守规矩,烦不烦?”
听李贤那心有余悸的口气,屈突申若终于无语了,深深懊恼自己居然问出这么一个毫无疑问的问题。和这小子厮混了那么多年,早该知道他这惫懒的性子才对,怎么会对东宫储位感兴趣?只不过,当初郭行真可是信誓旦旦地说出了那句话,就连袁天罡亦是隐晦地提过。
除非天霆巨变,否则无人可配——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李贤见屈突申若好端端地忽然发起了怔,而且那面色一个劲地变幻,似乎有些疑难,不禁愣了一愣。就他了解而言,大姊头似乎对名利这种东西并不怎么热衷,绝对不会因为他对东宫没兴趣就生出什么别念,如今这情形是怎么回事?
正疑惑的当口,他的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不远处的门口似乎有人影,心中不禁一动,随手捡起旁边的一颗石子,瞅准了方向猛地扔了过去,口中喝道:“谁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他本以为是有心偷窥的程伯虎或薛丁山阿梨,谁知道紧接着出来的人影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不是别人,正是弘化长公主几天前刚刚送来的慕容复。见那少年略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他不禁有些恼火。
他刚刚和屈突申若的私语,不会被这小子偷听了去吧?
屈突申若一看到慕容复先是一惊,旋即想起李贤曾经说过这档子事,便施施然站起身来走上前去。她身材极为高挑,又因为一直练武而显得英武挺拔,此刻居高临下地打量过去,那炯炯的目光立时看得眼前的少年面色一变,但仍是毫不畏缩地仰着头。
“有意思。”
她一下子来了兴致,猛地伸出手去抓慕容复的肩膀,却不料少年极为滑溜,左肩猛地一沉一闪,只是一瞬间便脱出了她的掌控。眼见那张犹未脱稚气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狡黠,她不禁哑然失笑,右手收势左手变肘,一个肘锤攻向其胸前,左脚无声无息地向前划过一个弧度,疾攻其下盘。
慕容复虽说滑溜,也曾经和族中武士练过武艺,但终究因为弘化长公主怕二子猜忌,并未让其接受过系统训练。先前的得意过后,他立马感受到之后那种压迫人的攻势,却仍是不闪不避地探出手臂格档。只听咔嚓一声,他眼睁睁地看着屈突申若便肘锤为手抓,旋即感到手臂传来一股剧痛,左脚小腿被人大力一勾,竟是不可避免地被绊倒在地。
“服不服?”
早在屈突申若骤然动手的时候,李贤就在那里兴致盎然地看着,此时愈发觉得大姊头童心未泯。别说这样的少年,就是三五个成年大汉,若是不经系统训练,又怎么会是这一位的对手?因此,见慕容复虽然因为手臂脱臼而连连抽气,却想爬起来再战,他终于干咳一声走了上去。
“志气可嘉,但要是战场上,就刚刚那一下你就没命了!”既然屈突申若代他震慑了这小子,李贤自然毫不客气地数落道,“既然要打,第一件事就是确定双方的实力,若是实力不足可以耍诈,可以暂时退却伺机而动,却不能傻呆呆地硬抗!”
教训过之后,他便一手把慕容复拖了起来,右手在其手臂上捏了几记,找到了那个软软脱臼的地方,遂双手一扭一合,就只听少年一声憋不住的痛呼后,那关节终于重新复位。
刚刚的两下争斗撕裂了慕容复的袖子,而李贤这一救治,那袖子终于断成了两截。此时此刻,他一下子发现慕容复的手臂上竟是有好几处犹未散去的瘀青,还有几道淡淡的伤痕。
“这是怎么来的?”
“是我当初和大哥二哥比武的时候不小心摔倒的。”
比武?这小子分明就是有点力气,什么招式章法都没有,还谈什么比武?李贤心中冷笑的同时,亦对弘化长公主的两个儿子,他那两个便宜表兄鄙薄不已。旁边的屈突申若发现那少年崇拜似的看着李贤,却忘了刚刚是谁真正给他苦头吃,面上顿时露出了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六郎,横竖你在洛阳也收了两个小徒弟,这小家伙看上去有些灵性,索性你收了他当徒弟完了!藩王子弟在大唐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凭他的脾气必定没个好结果!”
李贤正琢磨屈突申若这话是开玩笑还是当真时,就只见慕容复忽然直挺挺跪了下来,竟是直截了当地叫道:“拜见师傅!”
第四百零五章 二王子上窜下跳,我的徒弟还轮不到你们两个教训
对于这个打蛇随棍上的徒弟,李贤着实苦恼了。人家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在大唐却行不通。他祖父李世民喜欢用蕃将,他老爹李治同样喜欢用蕃将。
就拿老契苾何力来说,薛延陀昔日曾用其母和其弟威胁他投降,他竟割耳明志,愣是不降。不但如此,当初太宗皇帝李世民驾崩的时候,他竟是和阿史那社尔一起死活要殉葬,结果还是李治搬出了太宗皇帝遗旨方才作罢。从这一点来说,大唐用蕃兵蕃将已经是惯例,海纳百川的气度确实是非同小可。
因此,在考虑到大唐的传统之后,李贤便答应了慕容复的要求,同时约法三章:第一,师傅的话是对的;第二,师傅的话永远是对的;第三,如果有疑义,请参照前两条。说这话的时候,他很是一本正经,丝毫不理会屈突申若在旁边笑得直打跌,而慕容复亦是瞠目结舌。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否则就是欺师灭祖,你明白么?尊师重道是我大唐的优良传统,大唐之所以能够威临四方也有这个缘故,你需得知道……”
发觉李贤大有滔滔不绝的架势,屈突申若也懒得在这里听那长篇大论,遂悄悄地闪出了门。一出门,她就看到薛丁山和阿梨成双入对地朝这边走来,便上前拦住了两人:“别进去,六郎正在里头当师傅教训人呢,说得一套一套的!小薛,你和阿梨这么明目张胆,就不怕人家说闲话?”
“什么闲话,这陇右凉州一带我最熟了,想当初薛将军还不是用我当向导?我义父对外说开了,这回我就是向导。”阿梨说得异常干脆,回头见薛丁山面色微红,便使劲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小薛,学学你爹爹,他可是我行我素,当初军中说我闲话的不止一两个,他还不是照旧留着我?”
眼见阿梨拉着薛丁山一面往回走,一面数落教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屈突申若不觉莞尔。这小薛天性腼腆木讷了一些,确实得摊上阿梨这么一个强势的!
吐谷浑昔日最强的时候,曾经是河西的一大强国,如今虽然式微,草原上仍旧留下了不少土城的痕迹。虽说都已经破败了,但只要好好修葺一下,照旧可以发挥桥头堡的作用。于是,李贤和契苾何力一合计,立刻便让那些吐谷浑人驱使那些吐蕃战俘开始修整这些堡垒。至于吐谷浑人用的什么手段,那就完全不干他的事了。
在李贤看来,收徒弟其实和收跟班差不多,现如今他不管走到哪里,慕容复必定都会跟在后头。那些吐谷浑人虽然都知道这位可汗的庶子没有继承权,但看到李贤老是带着他,不免有人生出了其他想头。
于是乎,为了表示他们欢送王子前去大唐的诚意,陆陆续续就有人送来了不少礼物——有肥硕的牛羊,有精美的金银器皿,有精工制造的锦帛……而这其中最最引人注目的,嘴珍贵的却是四个绮年玉貌的少女——那是四个秀美可人的四胞胎姐妹。
自从打了胜仗,李贤自己也是收礼物收到手软,所以对有人给慕容复送礼并没有上心,直到听说有人连四胞胎姐妹都当作礼物送了出来,他方才有些警觉。一个无权无势的庶出王子,值得这些家伙如此送礼?别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然而,慕容复这个少年的周到做法却让他很是惊异——牛羊财帛全部收下,转手孝敬了李贤这个师傅;四胞胎姊妹也一样收了,随即却送给了弘化长公主,借口是感谢这位嫡母多年照料的恩德。经过这么一件事,那些原本欺慕容复年轻的吐谷浑贵族顿时刮目相看,愈发不敢小觑了这位庶出王子。
俗话说剿抚结合,这打仗打完了,按理说李贤和契苾何力应该带兵凯旋回师,但由于西北契苾何力太熟悉了,朝廷甚至找不出第二个熟悉这一亩三分地的人。而帝后虽然担心李贤,但考虑到西线估计会有一段时间无战事,又怕李贤回来之后闹着要去东线,索性封了李贤凉州安抚大使,契苾何力为凉州安抚副使,继续让他们搭档着安抚吐谷浑,支援战后重建工作。
担着这么一个新名义,契苾何力固然是得应付那些吐谷浑贵族,李贤的逍遥日子也渐渐到头了。弘化长公主虽说是回了王城伏俟城,而她那两个儿子苏度摸末和闼卢摸末却忽然来到了这树敦城。他这两个表兄一个魁梧一个瘦小,一个声若洪钟,一个说话细声细气,但唯一相同的就是都喜欢在他面前卖弄自己的政治手腕,外加许愿无数。
这个说,我若是当了可汗就会对大唐如何忠心耿耿;那个说,我若是为可汗,就必定会为大唐守住西北,不让吐蕃有所寸进。到了最后,李贤招架不住,索性让人远远望风,看到两人就躲着走。
这诺曷钵人还没死呢,两个小的就这样上窜下跳,当他们的老子不存在么?
气急败坏的李贤很是客气地给便宜姑父诺曷钵写了一封信,不外乎是希望诺曷钵把这两个儿子接回去,然而,这一来一回就是十天,诺曷钵的回信差点没让他背过气去。语气是谦恭的,态度是诚恳的,但那意思……反正归根结底就是说,让他这位雍王李贤代为管教两个儿子,日后好忠心耿耿为大唐守藩。
“这都是什么事!”
李贤看到那羊皮信笺上的流利笔迹,知道多半就是弘化长公主代笔,再加上羊皮坚韧,他若是想扯碎只怕得额外费力气,干脆随手把它扔到了某个犄角旮旯。作为大唐和吐蕃之间的缓冲,吐谷浑自然得挑一个明白事理的领导人,否则就是这次不灭,下次也必定存身不住。可是,那两个王子夸夸其谈可以,但实质上却是烂泥扶不上墙。
别说他们,就是他们的老爹,真真正正的大唐青海国王,驸马都尉诺曷钵,还不一样是一滩烂泥,在吐谷浑国中半点威信也没有!
“师傅。”
心烦意乱的李贤一抬头,见慕容复规规矩矩地站在大门口,眼睛却不甚规矩地四处乱飘,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喝道:“别看了,你两个哥哥不在,进来吧!”
人一进来,李贤便发现他似乎有些鼻青脸肿的,顿时面色一沉,立刻直觉似的想到了那两个讨厌的便宜表兄:“你这脸上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两个哥哥干的?”
“不是。”慕容复赶紧摇头,发现李贤面色不善,他又挺直了腰杆道,“我以前作为弟弟,自然应该顺服两位兄长;但我现在是师傅的徒弟,自然应当以师傅的话为先。这伤不要紧,这是大师娘不小心摔的。”
原来是屈突申若摔的!李贤心中才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忽然想起刚刚慕容复大师娘的称呼,面上便有些古怪,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去纠正。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便带着慕容复来到了自己的专用演武场,很快操练了开来。
虽说气力和经验上的差距很大,但慕容复却有一个最大的优点,那就是韧劲极强,因此点到为止根本无法让他知难而退。连着让其跌了三个跟斗,却只见少年不声不响地就一骨碌爬了起来,李贤不禁暗自赞赏,也弄明白他刚刚为什么会那么狼狈。
这下手轻了解决不了,当然只能下重手,想必屈突申若也是有同样苦恼吧!
“雍王殿下真是好兴致啊!”
正一剑把慕容复劈出去七八步的李贤猛听到这个声音,顿时没奈何叹了一口气,暗自抱怨那些亲兵不知道是做什么吃的,连人都拦不住。懒洋洋地回剑归鞘,见慕容复已经自己爬了起来,他这才转过了身,却只见苏度摸末和闼卢摸末双双站在演武场边上,脸上堆满了笑意。
“这天天活动一下筋骨是我的习惯,倒是两位王子兴致更好,怎么有空来找我?”
苏度和闼卢被李贤漫不经心的态度一噎,心里都憋着一股气——什么叫有空来找他,他们分明是天天都来求见李贤,头几天还好,到了后来干脆连影子都摸不着,倒是那个贱种反而能够日日在李贤身边晃悠!
于是,心中怒火正甚的苏度就朝慕容复狠狠一瞪眼睛:“还愣在这里干嘛,没看我们有事情和雍王殿下谈么?”
这些天慕容复常常向屈突申若等人讨教武技,很少有和两个哥哥碰头的机会,此时听了这话不禁一愣,却没有挪动步子。看到这一幕,旁边的闼卢不禁大怒,竟是提着马鞭就恶狠狠地上得前来,冲着他的肩膀就是重重一鞭子,口中还怒声骂道:“你耳聋了,没有听到大哥的话么?”
见慕容复硬挨了一鞭,却仍是站在那里毫不动弹,又瞧见闼卢扬起鞭子还要再打,李贤一瞬间心头火起,见旁边的兵器架子上有一根长枪,他顺手抄起就朝慕容复掷去。那长枪带起呼呼风声,擦着闼卢的手臂钉在了泥地上。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让闼卢面色发白,而苏度则是面色发青。
“两位王子,这里是我的地方,他是我的徒弟,要教训也是我的事,轮不到你们!不管是谁来见我,只要我不发话,他就没必要退避!”见苏度和闼卢犹如傻子一般站在那里,李贤冷哼一声便走到门口,高声叫来了几个亲卫,又当着他们的面厉声吩咐道,“以后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放无关人等进来!”
第四百零六章 做人就应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一直以来,李贤都是以自由散漫的面目示人,无论在下属还是将领面前,他都很少发火,很少摆出亲王的架子。若不是上一回在关键时刻他玩了掉包计亲自上阵冲杀了一阵,将士们都他的印象仍然仅限于一位和气王爷。
而苏度和闼卢对李贤的印象仅限于那寥寥数次接触,以及千方百计从各方打探来的情报,他们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李贤固然是帝后宠爱的儿子,但绝对是容易糊弄的主。正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才不惜代价死缠烂打,这一日更是利用熟悉王宫地形的优势从另一边悄悄溜进来的。
此时此刻,望着那犹自颤动的枪尾以及李贤铁青的脸色,再想想那通声色俱厉的话,苏度和闼卢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颤,同时想到了一个事实。
吐谷浑固然是复国了,但他们的父汗可是仍旧没什么权力,若是这位雍王殿下发一句话,只怕下一任可汗的继承人立刻就会易主!此时此刻,望着身材单薄的慕容复,两个人眼中几乎就要喷出火来,恨不得把人吞下去。就这么几日功夫,这贱种居然成了李贤的徒弟!
发觉两人眼睛仍在盯着慕容复,李贤不禁愈加恼火,索性对闻讯而来的亲兵丢了个眼色,旋即冷冷地发话道:“两位王子,我今天还有要事待办,没有时间再招待二位。来人,护送两位王子回去,把上次别人送给我的马给他们挑上两匹。”
别人不知道李贤的脾气,霍怀恩却清楚得很,刚刚见其大光其火,此时说话亦是冷淡,但最后却又提到了送马,不禁愈发感到奇怪。歪头一琢磨,他忽然想起李贤似乎在那个挑字上头加重了语气,再想想先头那些马,顿时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随即带着几个亲兵上得前来。
“二位王子,殿下有令,请吧!”
眼看这边已经演变成了名为护送实为押送的架势,苏度和闼卢两兄弟对视一眼,虽说不满,却也只得无可奈何地听从。临走时,闼卢还恶狠狠地瞥了慕容复一眼,那眼神中的狞恶怨毒显露无遗。
等到人走了,李贤方才走上前去,随手拔起地上那杆枪,又瞅了瞅那边呆了似的慕容复,目光旋即落在其左肩上。想起刚刚闼卢居然当着他的面打人,以前还不知是如何一副跋扈样,他的眉头登时皱得更紧了。
“把上衣脱下来!”
慕容复一个激灵惊醒过来,才想拒绝,却见李贤狠狠地瞪着他,那三条师门训令立刻浮上了心头,只得讪讪地脱下了羊皮背心,又手忙脚乱地脱袍子,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顿时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却咬着牙没有出声。
等他露出了赤裸的上身时,李贤的眉头登时皱得更紧了——当初看到手臂上那瘀青伤痕,他还觉得苏度和闼卢那两个家伙没本事,只知道在弟弟身上出气,现在看来,刚刚他实在应该再好好教训一下那两人!这横七竖八陈年累月的伤痕,哪里像是一个可汗的王子?就是一个奴隶,也未必有那么凄惨吧?
“怪不得申若他们都说你身体弱,看看这些伤,不养好了身体能不弱么!你小子给我记住,从今往后,你不是什么吐谷浑王子,你是我李贤的徒弟!”李贤越说越怒,最后声音几近于咆哮,“以后要是那个混蛋敢向你挥鞭子,你甭对他客气。记住一句话,如果有人打你的左脸,你就打爆他的头,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
慕容复本能地回答了四个字,然后立刻感到这话当中流露出的微妙之处——首先,李贤居然称呼闼卢为混蛋;其次,他这位师傅居然说他应该反击;最重要的一点是,李贤着重指出,他不是吐谷浑的王子!
自他懂事以来,就从来没有人当他是王子,恰恰相反,王宫的一个粗使杂役兴许都比他尊贵些。他母亲的家族在一次内斗失败之后投了吐蕃,结果他差点被盛怒的父亲活活打死,还是弘化长公主救了他。虽说这位嫡母给了他不少关怀,让他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但两位暴戾的兄长仍然三天两头找麻烦,而在这件事上,弘化长公主帮不了任何忙。
大唐与吐谷浑孰大孰小,曾经跟汉族先生读过书的他异常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
李贤一直都在关注少年变幻的脸色和眼神,此时见他的目光终于恢复了焦距,便微微笑道:“真的明白了?”
看到少年连连点头,他便唤人去找随军大夫,趁着这当口,他还不忘敲打两下:“既然你是我徒弟,那么就应该知道吐谷浑如今是靠大唐才能复国,无论当可汗的是你父亲还是你那两个哥哥,情势都不会有任何不同!你看看契苾何力副帅,他昔日也是铁勒大俟利发,如今怎么样?他娶了我大唐临洮县主,又是大将军,比起一个成天要担心别人来攻打,时刻要琢磨向谁求援,或是依附于别人的藩部酋长,哪一个才是男儿真正的志向所在?”
“师傅,我真的可能成为契苾大将军那样的人?”
这么一句话入耳,李贤便笑了起来,此时正好随军大夫赶到,他便令其为慕容复诊治,也不回答他刚刚的问题,而是施施然地出了园子,走到分叉路口时,正好遇见了契苾何力。
“殿下刚才教训了苏度和闼卢?”
这两个家伙不会愚蠢到去向契苾何力告状吧?李贤眼珠子一转,便若无其事地笑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就这么一丁点小事,居然连你也知道了?说不上教训,我只是警告他们以后有眼色些,别在我面前逞威风!话说回来,吐谷浑还真的是没人了!”
“吐谷浑若是真的有了魄力强的可汗,必定会不安心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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