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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府天)-第1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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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李治的脸上荡漾着无比的自豪和快乐——潜意识中甚至隐约想到了一点,就这教导儿子的方面,他绝对比他的父亲强!至少,李贤绝对不是第二个魏王泰!

当母亲的最在乎儿女,如今的武后自是不例外,见丈夫神采飞扬兴高采烈,她自是心中高兴,旋即在旁边帮衬了几句,说得李治频频点头笑意盎然。正在这时,太子李弘终于带着弟弟李显过来问安,李治略点点头吩咐他上前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阵,忽然迸出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弘儿,你的动作还真快啊!”

李弘被这突如其来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奈何他不是李贤,御前失仪的举止是做不出来的,只是低头称是。武后却心知肚明怎么回事,此时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便笑了起来:“陛下,你这话问弘儿也是白问,阿斐今早是在我那里诊断出有孕的,这大好消息弘儿还不知道呢!弘儿,你就要当爹爹了!”

我要作父亲了?

李弘一下子被这个消息震懵了,呆呆站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讷讷不知说什么才好。而李显却仿佛比正主更加高兴,猛地一挥拳头道:“这么说来,我就要当叔叔了?哈哈哈!”

这边皇家人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底下的其他人,事实上,刚刚李治的惊呼便让不少人留上了心,而李显咋呼呼的嚷嚷更是让人们恍然大悟。

甭管是谁,总而言之东宫某位要给太子添儿女了!

虽说太子还未大婚,尚未迎娶太子妃,但东宫妃嫔即将诞下儿女毕竟是喜事。耳朵灵通的上官仪立刻上来道喜,接下来大批大臣接踵而来,让猝不及防的李弘颇有些尴尬。至于年岁在李弘之上的其他皇子早就有过皇孙的事,则被众人选择性忽略了过去。

荣国夫人杨氏却没有跟着别人凑热闹,心中却思量改日该送什么样的礼庆贺一下。忽然,她瞥见坐在自己下方的贺兰烟满脸羡慕地打量着那边的李贤,手掌甚至还在小腹上来回摩挲,不禁哑然失笑,却没有出口点穿她。

这一日的热闹过后,当夜武后便在含凉殿摆开了家宴,来的除了母亲和儿女甥女,还另外多捎带了一个人——那便是今早刚刚确认有孕的阿斐。在众多炯炯目光下,生性温柔腼腆的她不禁有些瑟缩,好在旁边的李弘暗地里抓住了她的手。

“陛下今儿个太累,否则我必定拉着他同来。可惜,这大好的喜事,贤儿竟然不在,否则必定更添热闹。”

对于安静本分守礼的太子良媛阿斐,武后向来还算看得入眼,至少,她比李治钦点的明昭强,不会四处多嘴多舌惹是生非。感慨过后,她便命阿芊拿来了一匣子,轻轻打开盒盖,却不是众人以为的珠宝首饰,而是厚厚的几部书。

“我已经和陛下提过,不日便晋封你为太子良娣。既然已经是正三品内官,便要谨记女子之德。我这些年编著了不少书,你拿回去好好诵读。至于那些金银俗物,我知道你并不看重,改日我再让人送去。”

“多谢母后!”

瞧见阿斐不似作伪的精喜模样,站在武后身侧的阿芊不露声色地撇了撇嘴。阿斐现在是有李弘的宠爱呵护,等到异日娶了太子妃,只怕这位就不会这么没有心计了。这女人若是没有一点真正勾魂夺魄的本事,在这深宫之中迟早得完蛋!

仿佛是昨日的一场马球耗费了太多精力,次日上朝的时候,武后便觉得丈夫的精神有些不济事。生性谨慎的她想要命人去请太医,却不料李治执意不肯,她也只能作罢。

含元殿小朝上,原本那道珠帘早就撤去,如今武后素来和李治同朝而坐共理政事,这次落座之后,她又敏感地觉察到丈夫的身子微微晃了晃。

不会真的有问题吧!

疑神疑鬼之后,发觉李治只是比往日疲惫了些,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几件正常上奏的事报完,当又有臣子站出来报说辽东斩首高句丽叛军八千,大获全胜的时候,李治连道了三个好字,更神情振奋地站起身来,慷慨激昂地说道:“先帝的遗愿,朕终于得以达成,如今我大唐兵强马壮四海宾服,到时擒得高句丽国主时,朕便再祭太庙,以告慰先帝……”

这一个先帝出口,他忽然觉得整个人一阵难以名状的眩晕,脚下一个站立不稳,竟是跌坐了下来,眼前一片发黑。虽说也听到耳边传来了妻子连番呼唤,底下臣子的阵阵惊呼,奈何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所谓乐极生悲,大约便是如此了。

第四百一十九章 夜深人静,李六郎试探中使;花前月下,大姊头自告奋勇

屈突申若所说的这个消息着实让李贤大吃一惊。老爹身体不好,这是他早就明白的。不得不说,就他如今的了解而言,倘若他老爹身子骨健壮,那么再这么几十年下去,说不定能开创一个比贞观更加恢宏的盛世。不就是因为那风眩病麻烦,所以他才推荐了秦鸣鹤这样一个高明的大夫么?

可是,如果是真的,就算朝廷那边没有消息来,其他人也至少会通报他一声,怎么消息最灵通的反而是大姊头?莫不是这件事还有什么缘故?

“家里正好有书信捎带给我,出发的时候听说了这个,所以就捎个信过来,最多比朝廷快马早半天,也许晚些时候你就会得信了。”

屈突申若轻轻撩了一下额上落下的头发,见李贤面色变幻不定,便索性又加了一句:“西北的事情有契苾何力将军,还有独孤卿云和辛文陵,多一个你少一个你都不碍事。就算你要找钦陵报仇,也不用急于一时,日后必定还要打仗的。陛下既然病了,哪怕是出于人子的孝道,你也一定要尽快回去,召你回去自然最好,倘若没有……”

“哪里有父亲生病不让儿子探望的道理?倘若谁阻我,这腿长在我自己身上,我不会自己回去么?”

李贤半是玩笑半是当真地撂下一句话,话音刚落脑袋上便着了一记,却是屈突申若亦笑亦嗔地瞪着他。

“你以为这是你私自跑来凉州那会儿?那时候有娘娘和太子出面,陛下又心软,所以才会让你那么简单蒙混过关!你现在是安抚大使,丢下应该做的事情不管,巴巴地溜回长安,先头那些功劳就白费了。只要有人揪住这一点不放,不识大体这四个字怎么也跑不掉!六郎,这时候不比平常,马虎不得。万一不让你回去,你就一日一封奏折明发,把忠孝叫得乒乓响,想必谁都找不出驳斥的理!”

李贤刚刚不过是一句玩笑话,却不料屈突申若如此在意,不觉心中一动。他是否回去,对武后对太子应该都不至于有影响,除此之外,还有谁够资格拦他?

存着这么一个大疙瘩,他便去找契苾何力商量,在不能暗示老爹病倒的情况下,他只能拐弯抹角地表示自己年轻资浅。结果,老契苾一听说他要推卸责任,立刻把头摇成了一个拨浪鼓,怎么都不肯接受和两边谈判的任务,扣死了处置战俘是朝廷明令指派给李贤这位雍王的。

不但如此,这位老将还不无深意地道:“格嘉木夏那种老狐狸不好对付,桑吉达布也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主,要是战场上对着他们,我肯定没二话,可若是战场下头我就没那能耐了。雍王殿下手底下能人多,处置这事是最适当不过的。殿下就算要回朝,也不能留一个尾巴给人家诟病不是么?”

契苾何力说这话的时候笑眯眯的,但李贤却本能地感到这老将军似乎嗅到了一点什么风声。想到为山九仞不能功亏一篑,他便咬咬牙找来了裴炎和姚元之,示意他们立刻把手头的事情加快处理完——总而言之,数天之内,要在不动声色的情况下和两拨吐蕃人谈妥条件,把他们全部打发回去。

之所以数天而不是马上,正是因为他担心吐蕃人抓着空子。

这位主儿先头还说要拖延时间,这会儿怎么忽然又要快刀斩乱麻?裴炎和姚元之虽说摸不着头脑,但还是都答应了下来。

当日夜晚,来自长安的信使终于到了。然而,来人只字不提天子的病情,而是对李贤和契苾何力安抚吐谷浑的成绩进行了嘉奖,不外乎是再接再厉之类的俗话。李贤接过圣旨仔细瞅了瞅,发现这出自中书省的旨意上,字迹极其陌生,不禁心中更犯了嘀咕。

似乎如今的中书令,也就是右相是刘仁轨,可是,神奇老头不是上辽东战场去了?

瞧着那宣旨的家伙也极其面生,李贤便笑眯眯地问道:“这朝廷三日一恩,五日一赏,军中上下无不欢欣鼓舞,只是不知道辽东战况怎样?”

他这话一问,那信使不知为何神情一松,赶紧弯腰答道:“回禀雍王殿下,这辽东战事顺遂,李大总管连战连胜,高句丽全境平复只在旬日之间。泉男生已经拜受我大唐官职,他的一个叛逆的兄弟已经被擒获,另一个仍在逃窜,不过也逃不了几天了。”

契苾何力原本也是内定要去辽东的,听说那里仗打得顺利,不免也露出了笑容:“李司空一代名将,对付高句丽那些跳梁小丑不过是小事一桩,我早就料到会大胜的!对了,先头刘相公也在辽东督战,如今可回来了?”

李贤此时心中大喜,暗道契苾何力这问题问得好,耳朵竖起来的同时,面上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那信使不过是个寻常八品官,嘱咐里只说什么事能说,什么事不能说,这契苾何力的问题并不违禁,他自然答得爽利:“刘相公确实已经回来了,如今正和上官相公齐心协力,一同打理政事……我大唐君贤臣明,皇子重孝,正是天下之幸事。”

发觉这信使一不留神还是漏出了一点口风,最后硬生生刹车转了回来,李贤不禁为之莞尔,又略略问了几句便放他离去。等人出了门,瞧着人家好似松了一口气的背影,他不觉渐渐拧起了眉头,一时间竟没注意契苾何力正在旁边瞅他。

大姊头不是说如今是他老妈摄政,就算中书省要粉饰太平,可这么大的事情,老妈怎么也应该有私信过来才对!

返回自己居处的路上,他一面走一面思索,脚下固然认得路,眼睛却没注意前头的情景,走着走着一不留神和某个从小路中窜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揉着鼻子看清了面前是谁,他不禁怔了一怔。

深更半夜,该睡的都已经睡了,这后半截王宫里,除了少数值夜的亲兵基本看不到人影,所以,一个穿着单薄素袍的人影简直和幽灵差不多,如果那个人影还披散着一头长发,那就更加像了。

此时此刻,李贤就颇感到哭笑不得:“申若姐,大冷天的,你穿着这一身出来晃悠干什么?”

屈突申若冷不丁打了个喷嚏,随即没好气地瞥了李贤一眼:“出来赏月,不行么?”

赏月……这大冷天的又不是十五,是赏月的时节么?李贤瞅了瞅空中那轮小月牙,又瞧了瞧屈突申若那身衣服,差点就把心里窝着的一句话脱口而出。

不远处熊熊燃烧着一支火炬,那火炬的红光映照在屈突申若的脸上,竟是平添几分不同寻常的艳光。而往日那双巧笑嫣然的眸子里头,仿佛正闪动着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心中一动的李贤下意识地上前一步,轻轻抓住了屈突申若的手,那股滑腻无骨的滋味着实为之销魂。见她没有挣扎,他便顺势问道:“怎么,申若姐有心事?”

“还不是因为你!”屈突申若性格刚强,原本就不是那种会长吁短叹的女子,此时见李贤涎着脸发问,不禁狠狠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好端端地去和我爹说那种话,我伯父和我爹会没来由地来信,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唠唠叨叨嘱咐了那许多,真是老糊涂了!”

他哪里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不就是光明正大地提亲,让人家有个心理准备么?

李贤满心无辜,大叫撞天屈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都已经向你求过婚了,和你爹爹……也就是我未来的岳父说一声有什么不对?”

“你还说?”屈突申若眼珠子一瞪,面上气鼓鼓的,更是带出了几分凶悍,“这种事情至少也应该和我商量商量,你知道现在我伯父和我爹在干什么?他们正在忙着准备嫁妆!你个死家伙,做这事情都不和我商量一下!”

“现在商量也不迟!”

李贤耸了耸肩,瞧见不远处自己当初命人安上去的秋千架还在,便拉着屈突申若坐了过去,把今晚信使来过的情形说了一遍,刚刚那股不正经的表情便敛去了:“这诏书能够顺利发出来,那么中书省出旨,门下省至少也是核准的。我现在怀疑的是,不让我知道父皇病了,这是谁的主意?”

“至少不是娘娘的主意,也大约不会是太子的主意。”虽说李贤顺势揽住了她的腰,但这种时候屈突申若也懒得和他计较,皱皱眉头便道出了自己的看法,“娘娘一向偏爱你,太子亦与你并无芥蒂,想必是有心人借口你回来会让西北局势不安,再加上陛下身体不好天下皆知,用不着大张旗鼓,所以有心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照我看来,那位新鲜出炉的右相大人大概是始作俑者。”

李贤收回了手,使劲一拍巴掌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当然,他心里不是没有郁闷的——他和刘老头井水不犯河水,这老家伙使劲和他作对干吗?再说,他有那么重要么?

“好了,你这个英雄既然暂时使不出劲来,明日我代替你回去一遭吧!”

既然李贤松了手,屈突申若便站了起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旋即便自顾自往前走了。走了几步,她方才笑吟吟地一回头,又朝李贤挤了挤眼睛:“万事有我,你放心!”

放心?李贤见伊人一会儿功夫就走得没影了,顿时长长叹了一口气。大姊头出马,他确实放心,况且长安还有他老妈在,这两个女人凑合起来,大约就是一场大戏。可是,这唱戏没他的份,他心里怎么就憋得慌呢?

第四百二十章 武皇后发怒,大姊头归来

武后非常不喜欢刘仁轨,这其中既有李义府当年那件事情的因素,也有其他的因素。究其根本,就是老刘头和皇帝走得太近,却没有把她这个皇后放在眼里。自从刘仁轨升任右相,人还在辽东前线的时候就常常死卡着中书省不放,更不用说如今回来之后了。

回来之后的刘老头根本是处处和她过不去!

武后自来信奉的一点就是皇后不可一日无权,否则便站不住脚跟。她聪明绝顶,在太宗后宫的那些年更是练就了圆滑手腕,如今更不消说了。放眼朝中,虽然有和她过不去的人,但大多数臣子还能够和她保持步调一致。这其中,她不为娘家人谋私利,无疑是最让百官信服的一点。

见武后自宣政殿回来之后便怒容满面,阿芊自是明白事情不好,却也不敢上去劝慰,只是默默挥退了那些宫女内侍。为武后解下了博鬓和钗环,又换上了家常旧衣,她这才斟酌着开口问道:“娘娘,是不是刘相公还是不让雍王殿下回来?”

“这个该死的刘老头!他哪里是太子左庶子,分明是在离间我和太子!”武后怒不可遏地吼了一声,旋即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满肚子郁结的怒气和郁闷都排遣出来,“你以为我不想让贤儿回来么?那些家伙个个冠冕堂皇,道是吐蕃狼子野心,说什么担心他们乘虚而入扰乱西北,让雍王的一片苦心白费……啧啧,说得真动听!”

武后冷笑一声,自取了梳子梳理着长发,却只是梳到一半就纠结住了。她用力扯了两下不见动弹,火头上不禁狠狠把玉梳子丢在了地上:“如今倒好,人人都忘了他们当初在西北问题上都说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仿佛那块地就比长安更重要,就比陛下的病情更重要!弘儿这个太子太让我失望了,耳根子居然这么软,以后若是当皇帝如何了得!”

见武后一瞬间露出如此气话,阿芊不禁为之色变,想要劝说更是无从下口,只得默默捡起了梳子上得前去:“娘娘,这可是雍王殿下送给您的,平日珍视得不得了,如今气头上拿它发火,这火气消了之后岂不会觉得可惜?摄政的事情是陛下金口玉言,外朝的诸位官员总不能一直给娘娘设绊子!”

接过阿芊递过来的梳子,武后看到那三根折断的梳齿,不禁叹了一口气,摩挲了一阵子便将其郑而重之地收进了抽屉里,缓缓站了起来。

铜镜中的她依旧年轻,依旧精神,那件宽大的墨绿衣袍披在身上,非但不显得臃肿,反而犹显得丰盈迷人。人说新不如旧,但在她和皇帝之间,那一层患难与共同舟共济的情分却胜过一切,否则,李治苏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又怎会是轻轻呼唤她的名字?

“媚娘,朝政的事情就要偏劳你了!太子年轻,身体又不好,你多担待一些,朕就放心了!”

回想起李治那时候的眼神,她只觉得一颗心忽然柔软了下来。没错,丈夫终究是信任她的,从那时候两人悄悄偷情的时刻,到后来光明正大相处的时刻,直到二圣临朝的时刻,尽管李治的目光也曾游移过,也曾东张西望过,但是,对她的情分终究并没有变。

武后对着镜子中的自己自信满满地一笑,刚刚的怒气一瞬间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雍容高贵,还有掩不住的妩媚。

“你去东宫一趟,把阿斐找来陪我说话。弘儿是个死性子,若是让我和他说,指不定就得闹僵了,还是让她试试的好!身为太子,被东宫官蒙蔽了耳目怎么行!”

蓬莱宫地势比太极宫更高,自李治登基之后开始修建,如今已经日趋完善。贺兰烟从望仙门进了宫,却不是直趋含凉殿,而是径直去蓬莱殿走了一遭。把门的内侍原先还拦着,直到王福顺出来厉声叱喝了一顿之后,那不依不饶的中年内侍放在不情愿地让开了去。

“以往我见姨父从来没这许多规矩!”气犹未消的贺兰烟恨恨地回头瞪了那个家伙一眼,一路走一路对王福顺问道,“我看他面生得很,而且人也倨傲,你怎么容得下这种人!”

小姑奶奶,我若是能像你这样耍脾气就好了!王福顺暗地里叹气,但想想还是解释了一句:“那是刘仁轨刘相公从内侍省挑出来的人,眼中只有皇上和……反正皇上颇喜他的脾气,如今也很得信任。”

贺兰烟在李贤面前固然是百依百顺,百炼钢炼成绕指柔,但骨子里还是带着一种千金大小姐的脾气,此刻一听刘仁轨的名字立刻心头火起。有荣国夫人这样一个消息灵通的外婆,她哪里会不知道李贤没法回来是老刘头在中间捣鬼,几乎张口就要骂人。

“又是刘仁轨……”

就当王福顺担心这位小姑奶奶会惹出什么祸事,贺兰烟却忽然闭嘴不说话,规规矩矩地跟着他进入了寝殿。到了里头,只见靠墙的榻上,李治已经苏醒,正由旁边的宫人喂药,但精神头有些不济,眼神直直的,不知在思量些什么。

贺兰烟快步奔了上去,就在榻前半跪了下来,一把夺过了那宫人手中的药碗,笑吟吟地说:“姨父,贺兰来看您了,您看看,这药汁都沾在胡子上了,这么不小心!”

李治这才回过神来,见贺兰烟正在用帕子给他擦拭着胡须上的药汁,他不禁哑然失笑,强撑着想要坐起,却让小丫头硬按了下去:“姨父如今是病人,怎么能如此逞强?良药苦口利于病,服药的时候还是别想那些烦心事!”

瞧见贺兰烟竟是亲自端药上来服侍,李治只得依着她,等到一大碗药汁见了底,他这才笑道:“如今贺兰你还没当上朕的媳妇就如此孝顺,将来若是嫁给了贤儿,朕岂不是更有福气?”

发觉小丫头一瞬间双颊通红,极其娇艳妩媚,他竟是鬼使神差地想到了韩国夫人,原本就软下来的眼神顿时平添了几分温柔。

“只可惜你娘去世得早,若是她能看到你穿上嫁衣和贤儿大婚的那一日,不知怎么高兴呢!”

提到已故韩国夫人,贺兰烟顿时眼圈一红,一时间,大殿中便弥漫着一股凄然的气氛。好在她警醒得快,一想到自己今天的目的,她便把药碗往旁边的王福顺手中一塞,面上露出了黯然之色:“姨父还说什么大婚,西北的事情都差不多了,姨父你又病了,人家却不让贤儿回来!”

李治一下子警醒了起来。虽说他这几天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养病体,但身为皇帝的敏感毕竟还在,立刻一骨碌坐直了身子问道:“谁不让贤儿回来了?”

“姨父你不知道?”贺兰烟诧异地一抬眼,皱了皱眉正想开口,忽然想起往日李贤的嘱咐,到了嘴边的话忽然变了味,“朝廷大臣说,不能让那些番邦趁着姨父生病作乱。道理我不是不明白,西北虽说打了胜仗,却还得防着人家卷土重来,贤儿又是自己请缨去那里的,更不能半途而废。我只是想,姨父既然犯了病,让他回来看看再去,这全了孝道又不误正事,总没错吧?”

对于小丫头说出这样得体的话,李治深感欣慰,刚刚的那点子警惕顿时消失了。安慰了贺兰烟几句,他就命王福顺把他送走,等到王福顺回转来的时候,他便沉声询问了这些天的事情,待得知武后和刘仁轨在朝政上屡有争执,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末了,他却露出了笑意,也不对王福顺解说什么,自顾自地躺了下来作闭目养神状。而刚刚添油加醋说了一大堆的王福顺见至尊如此光景,顿时傻了眼——这究竟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贺兰烟赶到含凉殿的时候,见武后已经笑吟吟等候在了那里,她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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