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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府天)-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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句丽,用失期两个字归罪新罗,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这年头看似没有外交豁免权,但朝廷在番邦的问题上一直都保持一种谨慎的态度,生怕逼反了人家。态度固然是没错,但这尺寸一拿捏起来,必定是总有一边要倒霉。

想着想着,他便开口问道:“我记得老刘上回走的时候,似乎还带走了好一帮长安游侠当亲兵?那些人都是巴望着去海东建功的,如今要是老刘倒霉,他们岂不是一起捎带上了?”

一说起这事,程伯虎也有些印象,但却不像李贤这么在意。这年头,权贵家里光收部曲亲兵最是平常不过,作为刘仁愿这样掌军政大权的方面大员,收十几个亲兵算什么?再说了,这全忠全义不是应该的么?

作为李绩的长孙,李敬业可以调动李家的大部分资源,甚至还能够假公济私地动用路上的驿站,所以这信送过来竟是只比营州急报慢一丁点。然而,如今正处于炭火上烤的刘仁愿就没这么好运气了,绞尽脑汁辗转安排,他这才派出了三个信使带上自己的亲笔信前往长安,希望能够让朝廷了解新罗失期的真正原因,而这三个信使都是先前新收罗的长安游侠儿。

一路上,三人快马加鞭,换了三四次马匹,几乎用光了盘缠,最后终于赶到了长安城。进城之后,三人便分道扬镳,一个往报朝廷;一个去见刘仁轨;最后一人则是去找李贤。然而,只有第一个信使成功把文书送进了中书省,可什么时候能呈给宰相或是天子就只有天知道了,至于后两路全都扑了个空。

刘仁轨还在称病休养,不见外人;而李贤根本就不在雍王府,而是奉驾去了芙蓉园。两人都不肯将书信留给他人转交,自是只能怏怏离开。等到三个信使在一处酒肆碰头之后,俱是满脸沮丧。

“我花了一贯钱,方才有一个小吏暗地里透露,说是如今陛下不管朝政,大事都是太子和皇后处分,这文书未必能让他们看到。听说大人先前得罪过李义府,谁知道皇后是否仍有芥蒂!”

“刘相公听说已经病了有一个月了,一直都不曾开门见客。”

“我本以为必定能见到雍王,谁知这时候雍王偏偏去了芙蓉园!”

三人坐在那里唉声叹气郁闷不已,却没注意到隔壁坐着的某人正竖起耳朵偷听。虽说人家的声音已经是刻意压低再压低,可哪里难得倒一直混迹于宾客云集场合的米哈伊尔,只是耳朵一动,他就听了个大概,几个敏感性的词更是分辨得清清楚楚。

太子……皇后……刘相公……雍王……最后这个这不就是如今管他吃饭那位主儿么?

于是,等四周的闲杂人等走得差不多了,他忽然离座而起,笑眯眯地走到三人那副座头前,拱了拱手问道:“刚刚听说三位提到雍王,难不成是找我家雍王殿下的?”

三人原本因为有人偷听他们说话而大生警惕,及至某人用极其自然的口气吐出“我家雍王”四个字的时候,他们方才为之一愣,遂上上下下打量起了面前的人。可横看竖看,这家伙也不过是个红毛番子,怎么会和雍王李贤有关系?

于是,为首的枣红脸大汉急忙问道:“你是雍王府的人?”

“啊,小可米哈伊尔,虽说不才,如今忝为雍王府典签!”

米哈伊尔文绉绉地答过之后,此时笑得愈发灿烂,见对面三人闻言全都变了颜色,他不禁更认定了这名义好用。

不说别的,这些天只要他祭出这个名头,几乎可以在长安城横着走。然而,要不是如今大堆亲贵都去了芙蓉园,否则这时候他肯定还被屈突仲翔和周晓拉过去看打铁!唯今之计,他得赶紧发挥一点作用,否则到时候被人家雍王当作吃闲饭的赶走就大大不妙了。

“米大人,我们有要紧事面见雍王,你可有办法?”

虽说被人家叫作米大人让米哈伊尔很高兴,但一听到要见李贤,他不免有些犯难。这平时当然没问题,可李贤跑去芙蓉园了,那地方他也曾经端出李贤的名义想进去瞧瞧,结果人家根本就不买他这个外国人的帐,这次要还是自个亲自出马肯定行不通。

眼珠子一转,见三人全都死死盯着他,他赶紧打了个哈哈道:“雍王殿下去芙蓉园了,我如今也进不去。”发觉面前的三个汉子一下子都变得极其失望,他这才慢条斯理地道,“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先去见见雍王府管事的。”

雍王府属官里有管事的,也有不管事的——其中,裴炎由于还兼着朝廷官职,自然不可能一天到晚在一个王府瞎混,至于高政的主要任务在于配合贺兰周,竭力发展商业,基本上也看不到人。于是,常驻王府的其实只有四个人,罗处机、姚元之、陆为和杜元中。鉴于后面两个人都是喜欢以文会友的文士,所以也可以剔除在外。

因此,米哈伊尔把三人直接带到了姚元之和罗处机面前,洋洋得意解说了一番就走了。姚元之和罗处机起先还头痛于这家伙的自作主张,可一听说是刘仁愿派来的信使,立刻就换上了一幅表情,罗处机更是对门子的不负责任深感恼怒。

“既然如此,你们把信留下,我们立刻设法送给雍王。”

既然进了王府,三人自然相信了那个红毛番人确实是王府官,此时听到这话,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那枣红脸汉子就咬咬牙躬身抱拳道:“并非我们信不过大人,实在是这书信关系重大,刘大人亲口吩咐直接送交雍王殿下手中。”

若是换成别人,兴许会对这样不识抬举的举动火冒三丈,但罗处机沉稳,姚元之机敏,虽说还不知道海东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总归有变故是确凿无疑的。于是,两人紧急商议了一会,姚元之就匆匆出了王府,骑上快马前往芙蓉园求见。等他到了地头,却已经是夕阳西下时分了。结果,这通传固然是通传了,可这一等就足足是一个时辰。

既然是帝后驻驾芙蓉园,自然是少不了娱乐节目,而这娱乐节目的极致自然就是彩衣娱亲。虽说还不至于七十岁的老莱子学婴儿逗父母发笑,但几个儿女插科打诨或是抽空漏几手总归是难免的。就比如李贤愣是拉着李弘和李显下厨做了一道汤羹,普普通通的一道蛋花汤被他吹得天上少有地上难寻,这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

所以,他匆匆一出来迎面就问:“小姚,什么事情这么紧急?”

姚元之四处扫了一眼,更压低了声音:“是海东刘仁愿将军派了信使来,他们不愿意转交,故而在王府坐等!”

好嘛,老刘这个替罪羊还真的来找他这个出头鸟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太子略施小计,彪汉送入芙蓉园

这明明是来芙蓉园度假的,怎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外头还多?

虽说心里头颇有些嘀咕,但秉着和刘仁愿不错的交情,李贤也不能不管。眼珠子一转,他便吩咐姚元之先回去安抚那三人一下,自个则匆匆回到园子中找李弘。他三下五除二把事情原委一说,就只见这位大唐太子殿下也一下子露出了惊愕外加深思的表情。

“看来此事确实深有隐情,这样,我给你手令,你把人带到园子里头来,我和你一道见一见。”

这句话大大出乎李贤的预料,他原本以为李弘最多帮他遮掩一下,替他弄一个出门的手令就完了,这不是武后看得紧么?事实上,若是没有什么紧急事态,在这种水清景美的园林中,一群小的早就玩疯了,李弘和李贤难得度假,也不会想往外跑。

“五哥,你还真是及时雨!”

“少拍马屁,我现在就让人到中书省走一趟,把刘仁愿送去中书省的奏疏调过来。”

“调的时候可千万把辽东相关的所有奏章一起弄来,否则别人可是要怀疑的!”

“知道了,就你狡猾!”

李弘没好气地白了弟弟一眼,心中却叹服他的外粗内细。他匆匆写好手令盖上印玺塞给李贤,三两下将人撵出了门,便叫来了一个心腹内侍细细吩咐了一遍。而出门后的李贤端详着那份手令,端的是哭笑不得。

兹调雍王府亲兵五人入芙蓉园,为诸王教习相扑——这年头除了他李贤之外,其他皇子诸王还有谁会练习相扑这种不够高雅的玩意?

虽说借口看着很滑稽,但在护卫园子安全的羽林军看来,这却很正常——倘若李贤没什么出格的举动,这反而就不正常了!于是,揣着手令的程伯虎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雍王府,煞有介事地把太子的这道手令展示给罗处机和姚元之看了,然后便嘿嘿笑了起来。

“你们两位是没看到左羽林军将军魏嘉义理所当然的那副表情,二话不说放行了之后,还神神秘秘地问我,说是羽林军如今也有好几个高手,不逊色于当年的老盛,问六郎有没有兴趣!我当下就回答他说六郎还是老性子,他要是想送人,就直接往园子里头送就行了!人家是收美女,六郎是收大汉,哈哈哈哈!”

他这一笑,罗处机和姚元之也忍不住苦笑不已。不说别的,这雍王府的小班子实在是什么人都有,连红头发的外国人也领着一份俸禄。也亏得太子急中生智,那刘仁愿的三个信使个个膀大腰圆,如果不是充作相扑力士,绝对弄不进园子。

枣红脸汉子三人是长安土生土长的人,自幼舞刀弄枪不事生产,也不愿意做什么小买卖,是坊间有名好争强斗狠的游侠儿。

之前能够结识刘仁愿,又被提挈当了亲兵,他们自然是一直尽心尽责希望能博得一个好出身。所以,换上一身行头的他们跟着另两个货真价实的雍王府亲兵,在芙蓉园大门前下马接受盘查的时候,都在悄悄打量着园中景致。

这可是御苑,他们平常最多也就在外头看看,万万不敢把偷鸡摸狗的勾当弄到这里来。毕竟,就是胆大包天,也没道理和自己的项上人头过不去!

虽说此时外头已经是黑灯瞎火,但园中已经挂起了盏盏灯笼,沿路更燃起了不少火炬,在外头也隐约能看到树木葱翠繁花似锦。

顺利入得园内,就只见花草树木掩映之中,星星点点地缀着一座座殿阁楼宇,那精巧美观绝不逊色于他们刚刚在雍王府的匆匆一瞥。虽说三人记性都算不错,但在前头小内侍一路疾行之下,再加上又是晚上,他们很快就被转晕了头,被带进一处小楼之后,三人同时重重吁了一口气,瞥了一眼那些座椅之类的家俱,都不敢贸然坐下。

这是李贤如今住的听雨楼,也是整个芙蓉园中,仅次于李治和武后居住的三层惊燕阁之外,三座两层建筑中的一座——不消说,另两座其一住着太子,其二则是住着荣国夫人。至于李旭轮和李令月则是和帝后同住,好热闹的李显则是和一群勋贵子弟住在一起,斗鸡遛马好不热闹。

正牌亲兵一进小楼就被人带走了,所以三人只得站在那里四处瞧看打量,外表粗豪实则心细的枣红脸大汉甚至还在算计着所有陈设值多少钱。当他把价值计算到一千贯的时候,里头终于有两人走了出来。他抬头一看,立刻觉得左边那人颇为眼熟,再一细想顿时呆了。

这不是上回在安康楼喝酒的时候,坐在刘仁愿身边的那个年轻人么?

“刘将军有信让你们带给我?”

听到人家道出这么一句话,枣红脸大汉登时再无怀疑,慌忙下拜行礼,口称雍王殿下千岁,随即从怀中掏出信函双手奉上。而接过卷轴的李贤并不忙着打开,而是往旁边一递,直到领受了一个白眼之后,他这才笑嘻嘻地动手去除弥封,顺便还嘀咕道:“我这不是表示对五哥你的尊重么?”

虽然是匆忙之间写就,但刘仁愿的这信写得极其详实。从高句丽内讧之初,新罗王派人入长安请兵,到他和金仁泰奉命从卑列道征调新罗军从多古、海古二道进军,再到大唐辽东方面军最高长官李绩频频移文催促新罗开拓南面战场,再到他屡促新罗进军未果,以至于南北合击高句丽计划落空,甚至直截了当说明了新罗国中对待战事前后一百八十度的态度变化。

总而言之,用一句通俗的话概括,刘仁愿的意思相当清楚直白——该做的他都做了,他又不可能把刀架在新罗王头颈上逼迫人家出兵,这失期之罪他着实冤枉。

这一封信两兄弟凑在一起一块看完,那三个信使可谓是心中鼓舞。奉了刘仁愿之命往长安走这么一趟,他们原本也就是希望朝廷能接受这申诉,雍王李贤和宰相刘仁轨能够帮忙说两句好话,可刚刚听那称呼,李贤旁边的好像就是当朝太子!

那可是监国太子,肯定是能管事会帮忙的!

李弘和李贤可不像三个信使那样欢欣鼓舞外加信心百倍。刘仁愿这信固然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这年头打仗看得是什么?只问结果不问过程,皇帝派你去督促新罗进兵事宜,你没做到,那什么借口理由都是空的!朝中文官的眼睛雪亮鼻子灵敏,哪里那么容易糊弄!

“太子殿下!”

随着一声嚷嚷,一个小内侍一阵风似的从外头冲了进来,险些和三个彪形大汉撞了个满怀。从沉思中回过神的李弘见其欲言又止,便吩咐他有话直说。这时,那个浑身上下无处不透着机灵劲的小内侍便赶紧回奏道:

“小人去了一趟中书省,因为刘相公如今正告病,所以上上下下的事都是李敬玄相公一个人打理。刘仁愿相公的奏疏和辽东其他战报一起,中午就送进芙蓉园了。小人刚刚进了园子又四处打听了一会,听说是陛下忽然又来了兴致要看辽东战报,所以就先送进去了。”

皇帝老子怎么这么多变,昨天不是还说要惜福养身么?

这话说得李贤和李弘面面相觑,全都为老爹的善变而感到惊诧,而这个时候,李贤更深深领会到了,所谓反复无常是什么意思。他瞥了一眼正在沉思的李弘,沉声问道:“奏折送上去到现在,惊燕阁中可有什么反应?”

“这个……小人不知。”

虽说那小内侍傻了眼似的老老实实回答了这么一句,李贤也没多计较。以他老妈治下的手段,这能让风声流露出来那就是怪事了,除非他亲自出马打听还差不多。看了一眼眉头紧皱的李弘,他遂代为将人打发了出去,可一瞥见苦巴巴等在那里的三个信使,他忽然心中一动。

这一送朝廷,二送他李贤,按理说只要两个人就够了,怎么会偏偏有三个信使?心里想着,他索性也就问了出来,结果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那个年纪最轻的就向前跨了一步。

“刘将军还有信让我们送给刘正则相公。”

这刘仁愿果然还是惦记着当年的交情!李贤不顾仪态地耸了耸肩,就发现李弘正在那里瞪他,赶紧恢复了站相,便向那该往刘家报信的信使把手一伸,笑眯眯地道:“把信给我,我到时候走一趟刘宅替你送过去!”

那信使原本还犹豫,却不料身旁的枣红脸老大一把将他拉了过去,附耳低声叨咕了几句便摸出信递给了李贤。摩挲着那一模一样的材料纹理,李贤这心里立刻盘算起了该用什么法子好好偷看一下。

这时候,旁边的李弘端详着那熟悉的盘算表情,再瞧瞧对面三人的期冀,最后没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第四百六十六章 该让刘老头出山了

刘仁轨家在长安光德坊,恰是一等一的黄金地段。

这长安一百零八坊,地段有繁华有荒僻,其中朱雀门以南的三十六坊由于比其他的坊都要小上一半,所以历来不是权贵所喜。而出于进出皇宫方便考虑,这首选当然就是皇宫周围的几十个坊。光德坊左邻西市,旁边就是安化门大街,再拐个弯就是春明大街的皇城,这宅子不说,地皮就是寸土寸金,要不是李大帝的赏赐,刘仁轨还住不进这座宅子。

李贤在骑马拐进光德坊之后,顺带跑去了某地视察了一下——这年头还没有京兆府这个称谓,他这个雍州牧其实若真正说起来也就是后世的京兆尹,只不过不管事而已。这雍州廨就在光德坊之内,而且就在刘仁轨家隔壁,隔着一堵墙头,甚至能听到刘家人的咳嗽声。

当然,他是心满意足了,而负责陪同的雍州长史陪着他四下转了一圈,最后把人送出门去的时候,也没弄清楚李贤这一趟来这里干什么。

雍州廨转了一圈,出门之后,李贤便理所当然地上了刘家。敲开门报上名字,就只见那中年仆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会,又看了看那寥寥两个随从,最后虽说没怀疑他的身份,却还是用极其为难的语气解释说,自家主人还在养病,只怕不方便会客。

这话骗骗其他人还好,但李贤哪里会为之所动,笑眯眯地就搬出了李弘这尊大神,道是受了太子委托前来探望刘仁轨,顺带还表达了皇帝皇后对这位宰相的牵挂。这个时候,他大手一挥,门口左边忽然出现了一辆大车,隐约可见上头堆了三个大箱子。

这时候,那门子终于不敢再用官方语言搪塞,一面派人进去通报,一面把李贤一行请了进来——事实上,现如今在刘仁轨告病的当口,家里的副总管亲自到了门上看守堵人,就是如今这中年门子。虽说搞不清楚李贤的来意,但本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原则,他还是打点了十万分精神应对,就怕这位出了名不好应付的忽然来上一招窝心脚。

很快,刘夫人亲自带着两个儿子出来迎接,陪着李贤说了一会话,就被李贤送来的礼物给吓了一跳——既不是补品也不是什么绫罗绸缎金银首饰,而是满满三箱子的书。虽说都是新印本而不是古籍,但刘夫人知道丈夫的秉性,知道这礼物比什么都能打动刘仁轨,自是更加不敢怠慢,最后打发了一个儿子进去报信,又坐了一盏茶功夫就把李贤带到了刘仁轨房中。

养病养了一个多月,原本就满面红光身体极好的刘仁轨如今看上去更硬朗了,看到李贤的时候还准备下床行礼,却让李贤一把给按了回去。

“刘相公还没销假呢,给我来这么一出,传扬出去我罪过就更大了!”

刘仁轨号称儒将,这个儒字没人能提出异议,所以他虽然年纪大了身板还好,可终究抗不住天天练武的李贤,挣扎了两下便干脆顺其自然地坐下了,又朝自己的夫人和两个儿子丢了个眼色。等到人都走了,他这才咳嗽了一声。

“我这只是小病,只因还没去根,这政事堂也不缺人,所以我干脆就多休息两天,倒劳烦太子和雍王惦记了。加上上次这一趟,雍王殿下这都来第二回了,实在让我过意不去。”

李贤却不理会刘仁轨缠枪夹棒的言辞,微微笑道:“我大唐武将不少,但是像刘相公这样神奇的儒将却不多见,我惦记刘相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年你还在海东的时候,我还对刘将军问过你的事,那时候谁会想到今天的光景?”

一说到这话,刘仁轨顿时沉默了。他早年为官,一直当到在朝中很有分量的给事中,结果在李义府面前败下阵,又为人陷害被发落到海东军前效力,那恰恰是他人生最低谷的时候。虽说侥幸立功得官,但那时候刘仁愿的庇护对于他来说可谓是甘霖,当然,某次刘仁愿从长安回来对他转达的李贤的善意,他也同样印象深刻。

人老成精,现在又当到右相,刘仁轨当然不会被这简简单单几句话打动。沉默了一会之后,他便用绢帕捂着嘴又咳嗽了两声,旋即岔开了话题:“我这病大约还得休养一段时间,暂时没法子回朝了。太子殿下贤孝仁德,想必能了解我的心思……”

眼看刘仁轨准备开始唠叨,李贤忽然从怀里拿出一封信笑呵呵地递了上去:“这是刘仁愿将军捎带来的信,因为刘相公家里门难进,所以人家满京城转了半圈,最后只能让我转交。”

一听说是刘仁愿送来给自己的信,刘仁轨不由愣了。他和刘仁愿这名字只相差一个字,想当初在海东的时候,新罗和百济人还常常误以为两人是兄弟,这袍泽交情自不必说。只不过交情深了,有时候也不见得是好事,他在辽东督战的时候甚至不得不把最难的任务交给了刘仁愿去完成,如今这在家一养病耳目一闭塞,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明知道李贤亲自来转交的信烫手,明知道李贤上门准没好事,但这位神奇老头仔细考虑了一下,最终还是当着李贤的面拆开了卷轴的弥封,细细浏览了起来。这不看还好,越看他眉头皱得越是厉害,最后那面上满是乌云,嘴唇抿得紧紧的。

虽说来之前李弘曾经严正警告过,但李贤还是事先找到贺兰周,挑了个能人绞尽脑汁打开卷轴看了一遍,所以此时自是目不斜视,只在那里品评着刘家这间卧室的大气格局,顺便把刚刚进来时看到的光景和自己家里做比较。就当他差点没开始数屋顶上的瓦片时,刘仁轨终于出声了。

“殿下可是也收到了士元的信?”

这一点没什么好否认的,李贤毫不犹豫地点点头认了下来。结果,刘仁轨又不说话了,在那里攒眉深思了好半晌,他这才问出了又一个问题:“那么,殿下准备怎么办?”

怎么办……我要是知道怎么办用得着来找你老刘头么!一想到自己回长安的事被老刘头百般阻挠,差点没闹得翻天覆地,李贤就觉得满肚子火气。可看看人家精神虽好,头发却花白一大把,如今还得靠人家出主意,他索性长长吁了一口气,很是坦诚地一摊手。

“刘相公,实话不瞒你说,这事情我和五哥合计过,他没法子,我也没法子,所以,我才奉了五哥的命上门来求刘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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