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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府天)-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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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你千万小心。”
屈突仲翔打开袋子,看见里头全都是圆滚滚的大珍珠,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慌忙谢过。看到这光景,屈突寿自然是眉开眼笑,屈突诠则是对着程处默道谢不迭,而一旁的屈突申若想到此番自己成婚小弟却看不到,即使她再刚毅的性子也颇觉得有些神伤,免不了强打精神把人拎到一边又训导了几句。
长辈们的关照完,李贤只觉得该说的都被人家说完了,便索性重重拍了拍屈突仲翔的肩膀,只吩咐了一句话:“成败不是第一桩要紧的事,要紧的是给我囫囵回来,明白了吗?”
程伯虎则是和屈突仲翔勾肩搭背地嘀咕道:“仲翔,我和小薛都等着你的镔铁兵器!”
性情比较木讷的薛丁山只说了两个字:“保重。”
而和屈突仲翔从小玩到大的周晓则是满脸的不舍,好容易才狠狠心道:“仲翔,不如我和你一起去吧?”
这话一出满场皆静,而屈突仲翔第一个反应过来,没好气地当胸锤了他一拳:“开什么玩笑,要是让临川长公主知道我拐带她的宝贝儿子,非生生活撕了我不可!阿晓,别那么没出息,又不是生离死别,等事情办完,我还是会回来的!”
李贤情知再这么唏嘘下去谁都走不成,便干脆上前牵来了屈突仲翔的那匹马,又严格嘱咐了他一应通关的说辞,顺带吩咐他一定要去拜访裴行俭,还有通过西域时的注意事项。终于,屈突仲翔等一行人各自上马疾驰而去,就只见烟尘滚滚,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而一群送行的人则依旧站在城门口,各自的面上都有些怔忡。
“当初仲翔是出了名好惹是生非的主,谁知道现在竟是个有出息的!”
这话从作爹爹的屈突诠口中说出来,自然有相当的分量,于是其他人也纷纷点头应和,继而,几个长辈扫了扫程伯虎等人,目光倏然又落在了李贤身上——别说屈突仲翔,就是李敬业程伯虎周晓,当初还不是一个样,想不到现在都如此有担待。
“雍王殿下,我还是那句话,我还有俩孙子……”
听到屈突寿旧事重提,李贤慌忙找了个借口上马就跑,屈突申若则冷着脸上马追了上去,程伯虎等人对视一眼,也笑嘻嘻地各自跃上马背,和长辈们打了声招呼便溜了个干净。于是,两位国公一位刺史也不顾这大热天的,站在城门口闲磕起了牙,使劲感慨着自家的好运道。
仿佛是生怕当了大姊头和李贤的电灯泡似的,程伯虎薛丁山周晓一进城就改道去程家老宅乐和去了。而屈突申若拍马追上李贤,没好气地嘲讽道:“怎么,大名鼎鼎的六郎也会怕了我伯父那么个老头子?”
在斗嘴上,李贤等闲不输给别人,此时便笑嘻嘻地反讽道:“申若你不是也同样像躲瘟神那样躲着你伯父?”
一对未婚夫妻站在大街上大眼瞪小眼,最后同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两人对视一眼,全都发现对方满头大汗。于是,屈突申若便建议去冰铺买点冰食解暑。
由于如今各家府邸几乎都有冰窖,而且都是花样翻新唯恐一样品种吃腻了,所以李贤已经很久没上西市的冰铺,所以,当他拐进一条十字小街,听见满街叫卖的人都号称自家才是正宗六郎冰的时候,他差点没给吓了一跳,看看身后大姊头抱手微笑,他很快醒悟了过来,敢情这一位是故意的!
“好了,这事你三年前就该知道了,别那么吃惊。”屈突申若主动把李贤往一家铺子里头拽,才一坐定就向那迎上来的伙计点头吩咐道,“老样子,来两份!”
看那伙计殷勤的模样和屈突申若熟悉的架势,李贤就知道这一位必定没少来。随便一瞅四周,只见这里和以前一样,坐着的都是衣着光鲜的仕女或是公子哥,他再随口一问价钱,顿时给吓倒了——原以为藏冰业的发达会降低价钱,谁知道这价钱竟然更贵了。
“物以稀为贵,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屈突申若笑吟吟地朝李贤一眨眼睛,屈指算道,“以前不过就是冰屑兑上蜜糖,最多也就是些酸梅汤,现在既然加上了新鲜果子,还有各色果仁蜜饯这样的物事,价钱不高怎么成?再说了,价钱低了,这平民百姓都买得起,岂不是让那些公子小姐们降了身价?”
李贤也不是不明白这种道理,只是没想到这年头的人也同样如此狡猾,只得在心里暗叹无商不奸无奸不商。很快,就有伙计送上来两个盏子,浅浅的琉璃盏中堆着冰屑,上面淋着一层厚厚的红豆汁,看上去格外诱人。
此时此刻,李贤几乎无语,这不就是红豆刨冰吗?这个暂且不论,琉璃盏加上小银勺,这器具也未免太奢侈了,敢情这高价精品路线还贯彻得真实彻底。再注意到周围的陈设装潢,以及那些疑似情侣,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女,他终于确定,这无疑是大唐的时尚高端冰品店——尽管这刨冰实在不算高端。
其他成双入对的年轻男女都在窃窃私语说情话,而李贤和屈突申若这对准夫妻此时说的话却大煞风景。屈突申若坦陈这店是她和贺兰烟的私房钱拿来开的,更准确地说,这一条街上一共八家铺子,有一半都是她们俩的。说这话的时候,她还很是“谦虚”地向李贤讨教经验,顺带表示了一下雄心壮志。
“日后万一你变了心,我和贺兰至少还有私房钱,不必担心会饿死!”
明知这是笑话,李贤却无法等闲视之,正准备反击的时候,背后忽然响起了一声惊咦,转头一看,他的面色忽然微微一变。那不是别人,正是新鲜出炉的大唐第一魔术师明崇俨。而在他旁边,则赫然是又两位熟人,更确切地说,那应该说是亲戚——越王李贞和纪王李慎。
“居然是六郎你在偷会佳人!”李贞仿佛极其熟悉似的,笑呵呵地捋了捋胡须,“这再过些日子就是正牌夫妻了,居然这么按捺不住性子!”他一面说一面打量着屈突申若,面上先是露出了一丝惊艳,旋即便转为了赞赏,“你果然是好福气!”
李慎唯恐这位兄长会说出什么有干碍的话,正要上前把人拽开,谁料兴致勃勃的李贞仿佛没考虑到自己碍着了人家的谈情说爱,一屁股在邻座坐了下来,又招呼他和明崇俨一块落座。
此时,他是答应也不是拒绝也不是,看到李贤并不怎么反对,只得暗叹一声坐了下来。于是,就只见四面桌上都是两人对坐,唯有这边小小一张桌子挤了五个人,看着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李贤和屈突申若不是普通谈情说爱的情侣,所以对于忽然冒出来搅局的人,两人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反感,所以,彼此落座开始说闲话的时候,平日最滔滔不绝的李贤反而充当了倾听者的角色。
他和李贞这位伯父算不上太熟,但是,两个人曾经在几年前用某种很微妙的方式,来过一次小小的交锋,那一次他很幸运地占了上风。而这一次真正面对面地坐在一起,他便深刻领略到了这位越王的不凡之处——谈吐风趣词锋犀利,这口中似有数不尽的风土人情,道不完的文章典故,仿佛更像是一位足迹遍天下读书破万卷的游学士子,绝不像亲王。
当然,明崇俨这位魔术师也很是谈吐不凡,充分显示出了世家子弟的良好修养素质,笑得温文尔雅,说得不紧不慢,言谈间仿佛对功名利禄这种身外之物看得极淡,倒是对鬼神之说言之凿凿。
总而言之,在这样两个人面前,纪王李慎便成了隐形人一样的角色。
第四百九十九章 扫兴的风花雪月
对于大唐而言,虽说开了科举,但比起寒家子,世家还是在极少的科举名额中占据了相当大的一份,所以,各家各户是有那么一些纨绔,可真材实料的也有不少。而即便是纨绔,家里就算其他的不教,从小到大有一项本事却是必学的,那就是观人之术。
有些扶助家业的学这本事是为了替家里招揽人才,而只想混吃等死过一辈子的,学这观人之术就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别在寻欢作乐的场合,因为一时的眼拙而踢上铁板,给自己惹到惹不起的人。
于是,李贤这边五人挤在了一张桌子上,紧接着便先后有好几拨人起座结帐离场,不消一顿饭工夫,整个二楼竟是全都空了。至于在察言观色上更具专业水平的掌柜则干脆吩咐伙计到外头去挂客满的招牌,打定主意今天不做别的生意,也得把里头那几位伺候好。
作为亲王,李贞和李慎都是旁若无人惯了,高谈阔论的同时根本不曾注意周围的情景,倒是明崇俨稍有所觉。至于李贤则素来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发觉人都走了,他心下松了一口气,于是便渐渐挥洒自如。然而,屈突申若往日从不忌讳男女之别,这一次却破天荒当起了淑女,在旁边为其他人续茶添水,绝不多插嘴一句。
“六郎,你小小年纪能文能武,我和老十在外边都听说了。这诗词歌赋上的本事固然难得,不过,我最赞赏的还是你能够冲冠一怒走凉州,愣是把那帮吐蕃人的气势打了下去!”
说到激动处,李贞愣是狠狠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站起身伸手往腰间一抹,结果这一摸空他方才想起,今天出来得急,根本忘记了佩剑。李慎实在是看不过眼,只得把这兄长用力按了下去,却不忘也夸赞李贤两句。
“六郎除了文武兼资,孝悌之名更是传扬于外,我还真是羡慕九哥。相形之下,我家里那四个小子就差得远了,要么只知道死读书,要么就知道舞刀弄枪!”摇头叹息了一声,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面上又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好在我有一个懂事的女儿,也算是可慰平生了。”
李贤的脸皮厚度绝非一般,所以这种程度的称赞他自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全盘照收,顺带礼貌性地反恭维了伯父叔父的才干。发觉这聚会有变成吹捧大会的嫌疑,他便及时改变话题,尽往风花雪月这一类的事情上引,果然,其他三人顿时忽略了旁边的屈突申若,来了十分兴致。
李贞李慎都是许久不曾回到京城,自不知娘子军的凶悍;明崇俨初来乍到更是不曾闻听长安贵女彪悍本色,所以,他竟是先说起了平康坊诸妓的色艺双绝,甚至脱口赞了一句温柔乡。结果,两位年长亲王对视一眼,同时大摇其头。
“平康坊虽是诸妓云集,号温柔乡,只不过都少不得教坊司约束那一套,这看多了就不成趣味。”李贞说着便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官妓迎来送往俱得陪着小心,虽说殷勤却流露着假意,只需出钱便可成事,自不如那等私通款曲来得有滋味。这百般手段却弄不到手,最后终于突破那欲拒还迎,勾搭上的一刹那,方才是最最美妙,过后也就意兴阑珊了……”
“咳!”
此时,两声重重的咳嗽不分先后地响起,打断了李贞的滔滔不绝。李贞一扭头,却见李贤一面搁下冰盏,一面手忙脚乱地擦拭前襟,却是货真价实地被呛得咳嗽了。至于另一个发出咳嗽的人,这时候却正襟危坐从从容容地品尝着红豆刨冰,一幅凡事和她无干的表情。
于是,在李慎警告的目光下,无趣的李贞只得暂时停止自己议论女人的兴头,实际上,他对此还有好大一通话来不及说,心中惟有埋怨李贤带的为什么偏偏是未婚妻——在他看来,这未婚妻既然已经定下了名份,迟早是自己人,这还需要花什么功夫?
这冰食吃完,该说的话也暂时说完,李贞随手摸了两枚金钱丢在桌子上,众人自然是纷纷起身开路。那掌柜一路恭送到门口,这才乐呵呵地对众伙计吩咐道:“关门,今天不做生意了!”
这要是天天都有如此冤大头,他恨不得天天只做这么一次生意!
这贵人出门一般不会不带随从,所以主子们进了冰铺谈情说爱,这外头的随从们自然也有旁边档次较低的铺子可以歇息。然而,李贤和屈突申若出门上马之后,愕然发觉李贞李慎这两兄弟竟然也没有带随从,竟是就那么两个人和明崇俨一起来的!
“哈哈哈哈,看来六郎你和我一样,也怕拘束!”李贞忽地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翻身跃上马背之后,便笑呵呵地建议道,“晚上我点了平康坊最当红的燕苏苏、左明月和范采儿到王府献艺,六郎若是有空不妨同来!”
这虽然听似盛情相请,但在屈突申若的面前这么说,对李贤而言无疑是天大的麻烦。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竟是屈突申若抢在他前头代为回答:“既然是长辈相邀,六郎一定到场!”
李贞诧异地扫了屈突申若一眼,似乎是想证实这承诺的真假,见看不出端倪,他便又干笑了两声:“哈哈哈,好,晚上我和老十一定等你,明先生也请一定同来!”
五人分成三拨分道扬镳,这时,李贤才看到屈突申若那张脸一下子晴转多云,多云转阴,最后更是猛然间阴转暴雨,俏目中硬生生迸射出无尽的怒火。就当他担心这位大姊头会毫无顾忌地骂娘时,屈突申若却忽然斜睨了他一眼,怒火在一瞬间烟消云散。
“晚上我不能去,你可给我老实些!”
这话不轻不重,李贤顿时愣住了,简直不相信这是经过李贞撩拨后的大姊头说的话。然而,屈突申若却仿若不觉似的,策马上前亲自用帕子在他的额上一抹,旋即没好气地嗔道:“还看什么,再不走难道就在太阳底下那样晒着?”
等在安定坊屈突家门口和李贤分手,看见他拐进了巷子另一头的雍王第,屈突申若忽然露出了笑容,而这一笑不可收拾,最后她竟是捧腹哈哈大笑,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这一笑不打紧,屈突家的不少仆役都开始往外探头探脑,纷纷猜测起了大小姐心情如此好的原因,更有不少人为李贤默哀。
敢迎娶这位举长安城最可怕的名门千金,那位雍王实在是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至于屈突申若笑过之后,则是板着脸进了门,心中却仍旧在偷笑不已,只恨没人可以分享她的乐趣——这宫中和雍王第哪里不是美女如云,那家伙碰过几个?别说今晚就三个平康坊名妓,就是三十个又如何?就算酒后乱性,难道他还能把人带回来?
拈酸吃醋也是有高下之分的,这种送上门来的飞醋,她还懒得吃!
而没奈何的李贤晚上一到越王第,迎上来的总管只说了一句话,他就彻彻底底放下了心。那位总管的话非常简单,确切的说只有四个字——越王遇刺!虽说这样想很有些对不起自己这位伯父,他还是在心里暗自嘀咕,这场刺杀实在是来得太及时了。
不过既然来了,这不慰问不打听总说不过去,因此他跟着那总管一路进去,顺带也就盘问起了这遇刺时的情形。待听说不是在路上,而是在这越王第门口,他的面色登时变得极其古怪。要知道,这越王和纪王出去的时候没带随从,在路上行刺最最方便,哪个笨蛋居然会等越王走到自家门口再上来行刺?
好容易走到了越王住处,李贤还没进去就听到一阵嘤嘤哭声,再一瞧里头是一堆莺莺燕燕,看年纪绝对没有一个超过二十岁,都在那里哭得极其伤心,随便一数少说也有十几个人。不等他发问,旁边的总管就恰到好处地上来答疑解惑道:“这是越王殿下此来长安带的侍妾,如今大夫正在诊治,所以她们只能在外头守着。”
穿过这么一堆哭得伤心的女人,李贤只觉得头皮发麻,这脚步自是飞快。饶是如此,他还是能接收到不少赤裸裸的热辣眼神,那完完全全是毫不掩饰的勾引。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怀疑,李贞那么大年纪绝对应付不了这么多女人,难道就不怕这群还青春年少的女子勾引他人?
李贤一进寝室就发现,除了斜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正在发呆的李贞之外,屋子里只有一个大夫正伏案刷刷刷地写字,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见此情景,他只得干咳了一声,结果,李贞立刻抬起了头,一见是他就忍不住苦笑连连。
“六郎,特地邀了你来,谁知道竟碰到这种事,好在那刺客已经伏诛,否则我日后怕是吃饭也不得安宁!”
李贤还不及回答,外头就响起了一个声音:“我起初就说,越王殿下今日有血光之灾,殿下却说祸福天定。这鬼神之说虽然缥缈,其实确实是有其事。”
随着这个清朗的声音,李贤就只见明崇俨掀帘而入,那面上尽是慨叹之色。
第五百章 没有最蹊跷,只有更蹊跷
长安城既然是大唐都城,占着天下第一城的名头,这日日进城出城的人自是不少,而侨居此地的异国人士同样不计其数。正因为鱼龙混杂,所以,这每日里发生的各式案件自然也是数不胜数,就是长安万年两县衙门有再多的人力也周全不上来。所以,等闲什么王孙贵族强抢民女,两公子寻衅滋事酒后伤人……如是等等涉及权贵的案子最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天子脚下的县令品级最高,但天子脚下的县令也最难当,对比几个飞黄腾达的前县令,先头被发落到西域的前任长安令就是最好的例子。于是,在这个烫手的位子上坐了刚刚不满一年的新任长安令胡敬,一听说越王李贞遇刺的消息,那张脸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血色。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召见了主管治安的所有属官,用近乎咆哮的声音下达了一连串命令。等这些事务办完之后,他就立刻上马直奔越王第,正好在门口撞见同僚万年令,两人对视一眼,彼此同时苦笑——这种事情必定有限期,一个不好,他们就倒大霉了。
李贤虽说不是大夫,但既然赶来了,慰问之外不免提出要查看一下伤情。结果,越王李贞痛痛快快地揭开了上衣,微微有些赘肉的小肚腩上赫然是一道深深的伤痕,相形之下,他手臂上那两处小伤根本微不足道。不过,和人家遇刺之后的心有余悸相比,这位越王那叫一个气定神闲。
“不就是一点点小伤,这遇刺又不是什么光彩事,看他们张扬得天下皆知!六郎,回去告诉你父皇,就随便说是哪个醉汉闹事,已经被格毙当场就行了!还有,明崇俨,你别和我说什么鬼神命数,告诉你,我平生最不信的就是鬼神,这么点小伤算不上血光之灾,养个几天就没事了!”
长安令胡敬和万年令戴式常进入寝室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越王李贞露在外头的雪白肚腩,以及上头那触目惊心的伤痕,原本就不堪重负的心脏顿时又猛烈跳动了两下。按理说听到越王李贞那不用大肆追究的话可以让他们安心,可想想这事情是绝对捂不住的,皇帝也是不可能不追究的,两人就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越王第在修德坊,属长安县管辖,因此长安令胡敬自是第一个上前请罪外加担负责任:然而,他只是讷讷道了一句“下官失职”,就被斜里一句话打断了。至于生怕凶手出自自己辖区的万年令则是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找到。
“越王如今重伤之后需要休养,既然刺杀正好发生在越王第门口,自有旁观者可以询问,就不要打搅越王了!”
李贤反客为主地站起身来,先是朝明崇俨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随即便直视着两位县令,不耐之色溢于言表。直到这时候,两个倒霉的县令方才骇然发现,自个刚刚竟然昏了头,压根没看见坐在榻边的李贤——他们都把一身青衫的李贤当作越王属官了。
不等两人诚惶诚恐地说些什么,越王李贞这个主人也终于开口了,照旧是刚刚那种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语气,三言两语轰走了两个县令,随即对李贤道:“这种事对我来说不过家常便饭不稀奇,哪年不遇到两个行刺的,没什么好大惊小怪。只可惜今晚特意请了六郎你来,却看不成那天魔之舞,啧啧,枉我硬是请了平康坊三大名妓……”
都这节骨眼上了,这越王还念念不忘女人?李贤瞠目结舌之余,剩下的那些唠叨几乎都没听进去——他已经算是够有性格了,想不到这越王李贞比他更有性格,竟然仿佛是只要女人不要命似的。他正这么暗自腹谤着,就只见大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个人风风火火冲了进来。
“八哥,你的伤……”
这大热天,纪王李慎是货真价实地满头大汗,一看见李慎尚未系好的上衣,他更是头皮发麻——天哪,他还听信了那总管的话以为真的没事,谁能想到竟是这么长这么恐怖的伤口!一向胆小的他倒吸一口凉气,直截了当翻了个白眼,就差没直接晕倒了。
越王李贞夸张地以手击额,赶紧胡乱把上衣系好,这才不耐烦地斥道:“老十,我还没死呢,你那么紧张干吗!嘿,那个该死的刺客,害得我费尽苦心安排了那样三个名妓却没法一亲芳泽,可恶,我非得把他碎尸万段不可!”
这一次,纪王李慎也被这番奇谈怪论给镇住了——这痛恨刺客不是为了人家的行刺,而是因为害得没法看歌舞看美人?虽说对李贞好色的脾气很了解,但此时此刻,他还是呆住了,刚刚那满肚子惊慌和愤怒全都作烟消云散了。
“咳!”李贤冷不丁重重咳嗽了一声,打破了那种古怪的气氛,“还请八伯好好休养,我现在就进宫去报父皇!”——这再不找借口溜号,他非得当场忍不住哈哈大笑不可!
“行了,你快走吧,记住让陛下别大张旗鼓地追查,我这伤养上两天就好了!”
李贤答应一声推门出去,在仆役指引下一路来到院子里,他这才发现两位县令也在。想想人家辖下出了这样的案子,而且这当口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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