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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府天)-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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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我还没老到连路都走不动!”李绩一把打开了李贤的手,竟是稳稳当当负手站在那里,精神头显得很健旺,“过了相州就要进入河东道境内,先前走得太慢,如今需得加快速度,否则到长安指不定就得过六月了!”
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照这样的行进速度却很有可能。可李贤瞧着李绩那模样,却半晌没法开口答应。长安城那边确实是风波迭起,可李绩现如今的病也同样难说得很,这要是为了赶路把李绩的身体给拖垮了,难道就说得过去?
“师傅,我看还是该什么速度就什么速度,用不着……”
“这事情我说了算!”李绩露出了少有的专横,狠狠瞪了李贤一眼,“你和我虽是师徒,但你和陛下却是父子君臣,我亦是陛下的臣子,不能快马加鞭赶回去是为了避免事端,但这路上走得快些总可以吧?不要多说了,现在就传令下去!”
面对老狐狸的固执,李贤思量劝了也是白劝,只能勉为其难答应了,一转身就去找冀州捎带上的名医许汉方,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询问李绩的病情。结果,那名医开口就是一连串晦涩难懂的专业名词,他气恼劲上来登时一口打断了对方的滔滔不绝。
“我只问你路上有碍无碍,别和我尽说那些虚的!”
这下许汉方为难了,说没事吧,万一有事他就是天大的罪过;可要说有事吧,万一李绩底子好熬过去了呢?于是,在李贤炯炯目光下,他只得含糊其辞地说:“殿下,这李司空的病,在路上想必是无碍的。”
这话让李贤放下了一大半的心,一下子也没考虑这路上颠簸很是考验人,转身就去安排李绩的座车了。到了离开相州的时候,照样是刺史带人送出了好几里地,而临分别的时候,李贤又把刺史拉到了一边,吩咐昨夜刺杀的事情就算完了,不用再追查不休。面对这样合理的要求,那刺史自然是心领神会地答应了下来。
由于李绩吩咐提速,上下人等自不敢怠慢,接下来这一路上过了潞州境内,又经晋州而蒲州,速度比先前何止快了一倍。眼看着李绩精神渐渐有些不济,李贤便劝说再慢些,岂料这话还没出口就被李绩赶了回去,于是只能寄希望于尽快赶回长安。
所有人的心思都在李绩身上,至于原本该充当悲剧性主角的高藏和太子高德武自然没多少人放在心上,这防备一疏松,他们之间的窃窃私语自然不少,最后,某张小纸条就辗转到了高藏手中。当夜,这曾经高句丽的王和储君嘀嘀咕咕,一夜没睡。
足足用了二十多天,浩浩荡荡数百人终于抵达了雍州地界,碰到了奉命前来迎接的人马。李贤望见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笑吟吟地策马上去,发现那位被评为当世风仪第一的上官老宰相人瘦了憔悴了,就是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
“上官相公,此番怎么劳你来迎接?”
“雍王和司空在辽东大胜,甚至活擒高句丽王族等一众人等,泉男生泉献诚父子回朝之后长安人尽皆知,我来接一接也是应当的。”老上官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好听,只不过配合他那笑得勉强的脸,着实显不出那什么诚意来。他仿佛是察觉到了自己这脸色有问题,连忙补救道,“这几日政事堂忙得不可开交,我实在是……”
“上官相公日理万机,这客气话就不要说了,你和我还用得着那么生分么?”李贤不等老上官解释完,就笑眯眯地打断了他的话,顺便挤挤眼睛问道,“小婉儿可好?”
不提孙女,上官仪倒还心情好些,这一提上官婉儿,老头儿顿时满腹火气,不由自主地就抱怨了起来:“这婉儿人越大,主意竟是也大了起来,前几天竟是给她姑姑出了一堆馊主意,我简直要被这小丫头气死了!”
他说着说着便忘了正事,渐渐地吹胡子瞪眼了起来,忽然瞥见李贤嘴角含笑,他猛地眼前一亮:“雍王,你可是小婉儿的师傅,得空了得好好替我教育一下这丫头!书读了那么多却没学到一丁点淑女风范,反倒是古怪主意一大堆,气死我了!”
“这事情我自当效劳!”
李贤似笑非笑地打了个躬,算是答应了。接下来,上官仪就去和李绩打了招呼,亲切慰问了凯旋的大唐精兵——其实多半就是李贤的亲兵团——紧跟着再去对高句丽王族晓谕了大唐仁德等等政策,总而言之一句话,宰相该干的上官仪都干了,宰相不该干的上官仪一件都没干,时人所称的“名士”风范显露无遗。
大唐尚武尚骑,这年头宰相外出也常常是骑马,上官仪虽然是标准文人,但骑术也并不比李贤逊色,这一路上和李贤并肩而骑,开始还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渐渐地找回了当初和李贤在家里喝酒的感觉,也就开始没了那么多忌讳,反正四周的都是两人心腹当中的心腹。
“天后执政,朝臣们已经几乎有两个月不曾见到陛下,不少人都忧心忡忡。”打开了话匣子,上官仪这话头就堵不住了,“倘若太子在也就罢了,偏偏太子也病了,东宫闭门不见外人,甚至连太子妃都不曾出来接见命妇,外头的流言已经是络绎不绝,还有人在暗地传说陛下和太子已经被天后毒杀。”
这话藏在上官仪心里一直没敢说,就连郝处俊想要叩阕请命都被他死死拦了下来,如今却在李贤面前抖了个干净,甚至连毒杀两个字的忌讳也顾不得了。这憋了许久的郁闷一旦抒发出来,他就感到畅快了许多,也没指望李贤能给什么建设性建议。
“那什么都是街头巷尾的传言,不足为信!”虽说李贤心目中的老妈也是一个百变形象,但从眼下的情形来看,他还是不怎么相信那些道听途说。但是,对于蓬莱殿和东宫的情形,要说他真的不担心那却是不可能的。要知道,以往但凡有什么事情,武后总不会忘了知会他一声,这次却没有半点风声,不得不令他心情沉重。
“事情绝不会空穴来风,天后一直不肯让群臣入见陛下和太子,这实在是太荒谬太蹊跷了。”上官仪忍不住又抱怨了一句,忽然扭头认认真真地看着李贤,最后才迸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雍王,太子之下便以你最尊,眼下这个节骨眼上,你就应该做外朝一言九鼎的那个人。”
一言九鼎?李贤闻言连苦笑都笑不出来了。他从来都认为天塌了有高的人顶着,如今自己成了高的那个人,试问他如何高兴得起来?长安在望的当口,他只觉得头越来越痛了。
第五百六十一章 千目所指,万人空巷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高藏高德武等等高句丽王族并不是第一批造访长安的高句丽客人。就在他们之前半个月左右,泉家父子就先到了,同时抵达的还有同样姓泉,名分却定格为叛逆的两个人——泉男建和泉男产。
尽管同样属于俘虏,但比较识时务的泉男产待遇就高一些,而自杀却没死成的泉男建则是像看死囚那样严格看管。与此同时,他们一母同胞的兄长泉男生却和泉献诚一起住进了长安城的豪华宅院,虽说没什么实权,但安享荣华富贵总比在高句丽丢了性命强。
上官仪一路走一路对李贤唠叨泉家父子的安置情况,等能够看到长安春明门的时候,车队便渐渐慢了下来。李贤的眼神很好,所以不用老上官解说,他就能看到那些鲜艳的袍服。绯色袍子的人最多,其次就是青色绿色,但中间那几抹紫色却让人不敢忽视。
这大唐做官一二品官听着好听其实没实权,所以三品就顶天了,那紫色的衣服不知道有多少人盼望着。随着渐行渐近,李贤已经能辨别出几个熟悉的人影——李敬玄是少不了的,腰杆还是那么笔直;郝老头看上去瘦了一圈,表情就好似人家欠他百八十贯钱似的;许敬宗许老头的出现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还有卢国公程处默居然也来了!
除此之外,迎接的官员中还有不少他认识不认识的人头,其中不乏往日喝过酒的酒友。当然,如此大的场面也少不得王族,虽说没看到李显,但李旭轮却打扮得有板有眼出现在人前,除此之外还有某张他几乎没印象的脸孔——穿的是亲王袍服,但那张脸惨白惨白,看着颇像是从坟墓里头爬出来的,很有些碜人。
李贤在城门前几十步就跳下了马,正准备招呼上官仪一起向前走,岂料背后传来了一声叫唤。他回头一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就只见前几日还有些病恹恹的李绩竟是由人扶着从马车上下来,待落到地上的时候却一把挣脱了那个家将,整理了一下袍服便缓步走上前,步子虽慢,但一步步却很稳当。
“师傅,你……”
“少说废话,走!”李绩朝上官仪点了点头,旋即狠狠瞪了李贤一眼,见他无可奈何地转身大步走到了前头,他这才满意地笑了,又朝上官仪颔首一笑,“上官相公请!”
老上官这时候才回过神来,却哪敢站到李绩的前头,赶紧侧身让李绩先行,落后半步跟在了后头。虽说首席宰相的滋味很不错,但在这种时候有人挡在前头却是他乐见其成的。那些满腹疑问的家伙可千万别再冲着他,如今挑大梁的回来了!
人既然到了,郝处俊李敬玄少不得代表朝廷表示亲切的慰问,自然又是一通繁文缛节和一番犒赏的旨意。而在这冗长的过程中,不少人都在朝李绩身上瞟,心中犯嘀咕的人不在少数——都说这李绩是重病,看如今这声若洪钟步履矫健的模样,哪里有半分病象?更有不少人悄悄往李贤身上打量,见他活蹦乱跳肯定没受伤,都在心里头松了一口气。
皇帝病了,太子病了,甭管李绩病没病,只要雍王这位嫡次子没病就好!万一有事,这位好歹也是有贤名的,总还能派上用场?
好容易等到礼成,李贤方才有时间和自家人打招呼。果然不出他所料,李旭轮背后闪出一个粉妆玉琢的小男孩,可不是太平公主?至于她身后两个俊俏的童子,自然就是阿韦和上官婉儿了。当着别人的面三个小丫头都不好多说话,遂在那里死命眨眼睛,那频率简直让人怀疑她们的眼睛里是否进了灰,而李贤更是只能在心里苦笑。
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能从这眨眼睛里头看出什么名堂?
“六弟凯旋归来,果然好风采,我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旁边猛窜出来的一声六弟,让李贤一下子愣住了。从他出生之后,基本上印象中唯一叫过他六弟的就只有李弘一个人。他老爹李大帝一共有八个儿子,老大李忠已经去世,老二李孝也早死了,除了他同母的这几个之外,剩下的就是上金和素节,以往是从来不回来的——这绝对不是他们不想回来,而是李大帝命他们不必回来,于是,李贤自然是不认识他们。
李贤朝着那苍白脸的青年端详了许久,就是无法确定究竟是该叫三哥还是四哥。好在这个时候,还是李旭轮发挥了作用,站在那里仿佛自言自语似的低声嘟囔道:“这是四哥。”
四哥,那么就是素节了!李贤赶紧回礼道了声四哥,看到对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难明的微笑,他还没来得及好好考虑一下这一位庶兄怎么会忽然回长安,却被上官仪一把拉到旁边去见一批刚刚提拔上来的新面孔,只得三言两语告罪了一声。等到他见完一大圈人之后,素节早就不见了。
由于一路上沿途州县飞马奏报,所以这一天的入城仪式举办得相当隆重——高句丽虽说是小国,却由于屡抗天兵甚至还屡战屡胜闻名天下,如今大唐境内甚至没有一个人会不知道辽东有个国家叫高句丽的。这一次大获全胜,一举奠定了大唐无可厚非的霸主地位,一雪当年耻辱,自然引得万人空巷围观凯旋。
春明大街和朱雀大街作为长安的一横一纵两条最大的街道,其宽度自然是非同小可。中央原本是御道不允许人行走,但此次朝廷却明发诏谕,道是东征凯旋可从御道受百姓欢呼,因此李贤平生头一回上了这御道,心中百感交集的同时还得应付夹道欢迎,根本没时间去考虑人群中是否有自己熟悉的人在翘首观望。
“这个死家伙,居然不知道朝这边看一眼,早知道我就去城门口堵人了!”
贺兰烟虽说早早地占据了有利地形,但人这么多,周边家将再费力维持,她也早就被挤了出来,香汗淋漓之下不禁气得满脸通红。而屈突申若却没费这力气,靠在墙角望着人群发愣,此时冷不丁笑道:“我让你在宫里头等,你却不同意,现在知道苦头了吧?这可怪不得他,今儿个春明大街左右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谁能看到你?”
“申若,这个节骨眼上你还帮他!”
见贺兰烟一跺脚面露嗔怒,屈突申若却打了个呵欠站直了身体:“你要看就继续看吧,我得回去了!没想到之前陛下突发奇想把素节招回来,愣是碰到这档子事,母后已经够不高兴了!若是知道你偷偷跑出来是为了看这个热闹……”
“行了行了,我和你走还不行么?”贺兰烟没奈何地叹了一口气,朝四下拍了拍巴掌,十几个家将顿时如蒙大赦地集合了起来,护着她们就往邻近的街道退去。这没走多远,贺兰烟忽然闷闷地问道,“申若,你说姨娘究竟是什么意思,东宫到现在连我们都进不去!”
对于这样一个问题,即使聪明如屈突申若,也只能无言以对,尽管她这几天进宫的频率比贺兰烟还勤快,但愣是不知道东宫究竟出了什么事。甚至可以说,东宫的防备比蓬莱殿还更严密些。思量良久,她唯有含含糊糊地说:“总之六郎回来就知道了!”
至于被寄予厚望的李贤,此时此刻已经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冒汗。如今已经在六月初,天气原本就热,这一天日头又毒,两边山呼海啸一般的声音一阵阵袭来,就是他再大的定力,也感到脑袋一阵阵发昏。偷眼瞥看一下只落后一步的李绩,发现老狐狸犹如老僧入定一般淡然,他不禁感到一阵郁闷——难道这就是年龄和经验上的差距么?
倘若是早些年,大队人马应该是往太极宫,但由于大明宫如今已经成为了长安城的最新政治中心,因此一行人在启夏门大街来了个拐弯,浩浩荡荡地朝大明宫建福门开去。当远远望见那里伞盖招摇彩旗无数的时候,李贤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上官仪接下来宫门口怎么安排。
“天后陛下代天子亲迎!”
赞礼官一声长长地高呼,让李贤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赶紧一骨碌下马,到近前时方才倒地下拜。等到就势起身的时候,他却觉得自己的臂膀上搭上了一只柔若无骨的手。
“贤儿,你辛苦了!”
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一在耳边想起,李贤连忙抬起了头,见武后正用那招牌式似笑非笑的眼神端详着他,他忽然觉得这原本准备好的台词不太好用,眼珠子一转便改了口。
“母后言重了,我不过是去辽东慰劳了一下将士,李司空和诸位将军方才是功劳赫赫!”他笑嘻嘻地闪到了一边,把身后的李绩让了出来,见老妈丢过一个熟悉的眼神之后上前慰劳,这才松了一口气,旋即便按照惯例朝老妈身后的那个位置看去。可这一看他不觉愣住了,却只见以往在武后身边亦步亦趋的阿芊,这一次竟然破天荒不见了踪影!
正在这时,武后那沉着却不失激荡的声音猛地在他耳畔响起:“辽东大胜,天佑大唐,六月十五陛下寿筵,七月十五,陛下将大祭昭陵,以慰先帝在天之灵!”
第五百六十二章 母子之间
大唐的命妇之服尚青,这一点尤以皇后的礼服为最。就拿武后这一身袆衣来说,袍服固然为青色,而大带革带也一样为青色,此外的裨、纽、佩、绶皆如天子,里三件外三件套在身上,若是没有经过专门训练,只怕连路都走不成,更何况在这酷热的天气下,任是谁也得挥汗如雨,更甭提裹这一身了。
李贤瞥见武后已经是满头大汗,偏生还精神奕奕地和李绩攀谈,言辞间不外乎是称赞李绩功高,只不过一套套的说辞千变万化,就是老狐狸那样的厚脸皮也已经有些赧然。至于相陪的群臣中,已经有好些人趁人不备偷偷地擦拭着额上的汗珠,显然,在这烈日底下暴晒,不是人人都能消受得起的。
然而,先前武后那句寿筵之后大祭昭陵给这些天彷徨无措的群臣打了一剂强心针,哪怕武后不强调皇帝亲祭,料想寿筵这么大的事情天子也不可能缺席,到时候李大帝究竟得了什么病自是能够问个清楚。因此,哪怕不少大臣真的有些吃不消这日头,也是个个竭力站得笔直。
宫门接见,御含元殿受贺,紧跟着就是各色赏赐和安排高句丽王族住所,以及随行军士的擢升和犒赏……总而言之,林林总总一大堆程序,到了最后,李贤只知道人云亦云亦步亦趋,脑袋已经完完全全晕乎乎。直到所有安排告一段落,陪着武后走出含元殿的时候,他的脚步还是有些软的。
头重脚轻没走几步,他忽然看到前头的武后猛地转过身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就感到额头被人重重弹了一下。
“总算知道回来了!”
这话说得,他这次出去不是明明征得爹娘同意的,怎么说得好似他又是逃家分子似的?面对老妈在这种空旷地带做出来的亲昵举止,李贤不用装就是满脸惊愕,但诧异之外还有些可怜兮兮的。
“母后,我可不是想早点回来么?可怜我早上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您看能不能……”
武后虽说在李治面前从来都是温柔妩媚的妻子,但在人前更多的却是冷峻和狠辣,几个小的儿女固然是没体会过这一点,但李弘这个太子却领教了多次。当然,她也不是没沉下脸教训过李贤,可这小子偏偏是一幅嬉皮笑脸的模样,往往能让她满腹火气化作乌有。
“就知道顾左右而言他!”嗔怒归嗔怒,但瞧着李贤瘦了一大圈也黑了一大圈的脸,武后最终还是心软了,忽然拉起了李贤的手。入手觉得粗糙得很,她更是眉头微皱面色一沉,又发现了几处细碎的痕迹之后,那脸色顿时愈发黑了,“你是不是又逞能跑到前线去了?”
李贤从来不敢质疑老妈的明察秋毫——哪怕不明察秋毫,这一位的眼线他也着实不敢小觑。虽说之前的战报上让那些人隐去了他任性冒险的那些情形,但此时此刻老妈直截了当问上来,在那炯炯有神的目光下,他那谎话哪里还说得出来?
“就是一次而已,有伯虎和小薛在左右护着,连块皮也没蹭破……”
“你还敢说!”这一回,武后是真的恼了,指着李贤的鼻子怒骂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懂不懂?白龙鱼服,易为虾戏,你明不明白?战场之上,刀剑无情,冷箭也不长眼睛,你若是有什么万一,置你父皇和我于何地,置你家中娇妻于何地?你这个不懂事的小子,知不知道你妹妹令月天天缠着你父皇,小贺兰三天两头来见我,就是心心念念惦记着你!”
李贤还是第一次见着老妈这样雷霆大怒的光景,瞠目结舌之外也感到原本有些凉的心渐渐温热了起来,面色也越来越尴尬。
这含元殿之后虽然是一块空旷地带,但这一亩三分地的左边就是中书省、殿中内省和御史台,右边是门下省、弘文馆和史馆,这武后的声音几近于咆哮,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探头探脑,再加上宫中的内侍宫女和禁卫,他今儿个这丢脸丢大发了……
面对武后那双仿佛要喷火的眼睛,他只能低下头哭丧着脸道:“母后,儿臣知道错了!”
“哼!”武后气怒未消地冷哼一声,这才觉得这里不是教训儿子的地方,不禁暗自懊恼。她向来都是极冷静的人,但每次被李贤撩拨得难以抑制,这一次也不例外。瞥见李贤那低头认错的样子,她虽明知他未必就听进去了自己的话,却也只能暂时搁在一边。
“好了,跟我去紫宸殿!”
紫宸殿?李贤瞧见武后转身大步前行,这才连忙追了上去,心中却不无疑惑。这回宫之后他怎也得先去蓬莱殿看老爹李治,就是说话也该去含凉殿,去紫宸殿干什么?那里不但是便朝所在地,而且还是处理政事的地方,和他有什么相干?尽管一肚子疑惑,但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他只能老老实实当自己的闷葫芦,心里甭提憋得多难受了。
进了紫宸殿,他才看到了刚刚没出现的阿芊,只见这位一反往日的妖娆,看都不朝他看一眼,他顿时生出了更深的疑虑,甚至连宫人上来帮他换衣裳也是心不在焉的。等到了里间看到满桌的吃食,他这才感到肚子中空空如也,见武后不置可否的表情,他连忙称谢一声,一屁股上前盘腿坐下就开始往嘴里塞东西。
“这哪里像皇子,根本就像个村夫!”
武后嘟囔了一声直摇头,但紧跟着便想到今日最要紧的事,遂摇摇手示意众人出去。阿芊走在最后,临掩门时朝李贤瞥了一眼,却见他只是埋头大嚼根本没有看到自己的眼神,遂只能怏怏关上了门,心中却感到一股莫名的沉重。
事实上,即使在进行填饱肚子的大业,李贤还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阿芊那种欲言又止的眼神正好收进了眼底。可是,杵在这里的还有他那超级彪悍的老妈,他能做出什么反应?当然只好装成没看见,一心埋头和手中的羊肉展开大作战!
“你父皇和你五哥的病想必你已经知道了?”
李贤正用布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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