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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唐攻略(府天)-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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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最后一句话无疑是一语双关,让李贤琢磨了老半天。把武后送回含凉殿,他忽然心中微动,干脆绕着太液池从另一个方向往麟德殿行去。大约是因为麟德殿夜宴的缘故,太液池周边的宫室显得冷冷清清,连灯火都没有几盏,不多时,他便路过了朱镜殿,只见这里稍微热闹一点,但也只限于点了几盏红灯笼多了几个活人。
李贤略一驻足便继续往前走,这里可不是清都观,他可以随随便便翻墙往里头闯。然而,他不想进去,别人却偏偏不放过他,他还没走出朱镜殿的范围,就只见斜里似乎有一队提着灯笼的人行过来,打头的赫然是两个内侍模样的人。
“谁在那边鬼鬼祟祟的?”
听到鬼鬼祟祟四个字,李贤颇觉得一阵诧异,但转【文】而便苦【人】笑了起【书】来——刚刚【屋】送行的时候太过殷勤,没带亲卫或是宫人随行,而把武后送到含凉殿后,他更是忘记了要两个伴当。如今倒好,他这堂堂沛王竟是一个人在蓬莱宫里头晃悠,这鬼鬼祟祟四个字倒不辱没了他。
“是我。”
那打灯笼的两个内侍一听到这两个字,顿时不约而同地提高了灯笼,旋即便有人惊呼了一声沛王,一行人自然而然起了骚动。不多时,后头几个宫人簇拥着一个人上得前来,只见那赫然是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
只见她额上戴的是八宝攒金梅花坠,发髻上斜拢一把象牙小梳,锦袄长裙,比武后清减一些,脸上也少了几分血色。单单论容貌,满宫里头比她漂亮的不计其数,偏生她却有一种极尽柔和的意味,颇有几分书卷气。
不等那女子开口,李贤就赶紧先躬身一礼道:“见过徐婕妤。”这整个蓬莱宫中,除了他老爹老妈,似乎就只有这么一位徐婕妤,剩余的都在太极宫掖庭里头住着,他才不相信会这么巧遇见其他人。
“六郎无须多礼,只是你怎会在这里?”
听到这个悦耳的声音,李贤便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当下便解释说自己刚刚送了母后回含凉殿,不想这么早去麟德殿继续参加大宴,准备绕着太液池转一圈再回去。话音刚落,他便听到了一阵按捺不住的笑声,那徐婕妤身边的一个侍女更是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麟德殿赐宴那是何等大事,居然半途逃席,还真是个任性的王爷!”
“碧落!”徐婕妤不满地朝身旁的侍女喝了一声,这才笑吟吟地朝李贤点了点头,“这夜晚风凉,六郎还是不要绕远路了。瞧你这身上连一件披风都没有,远远瞅见就和一个溜号的亲卫似的,难免遇到人责问。若是认识你的人也就罢了,可若是不认识,惹出是非来岂不是麻烦?”
她一面说一面朝后头吩咐了一声,很快便有人捧了一件厚实的孔雀纹织锦披风过来。那颜色端的是鲜丽无比,一看就知道是贵人所用。
李贤不是第一回被人称作任性王爷,因此对那侍女的嘀咕不过一笑置之,然而,看到徐婕妤命人送上披风,他却是着实一愕,旋即赶紧谢过。系好了披风,远远望着那一行人入了朱镜殿,他这才挪动了一下脚步。
倘若说武后是妩媚入骨变幻莫测,那么,这徐婕妤便是温柔恰似一江春水……虽说一件披风还不至于能收买了他,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确实是一个极其动人的女子。
望了望波光粼粼的太液池,李贤最后还是打消了继续绕远路的习惯。然而,经过含凉殿的时候,他却冷不丁看见里头一个内侍鬼鬼祟祟地跑出来,东张西望了一会便朝不远处的蓬莱殿而去。见着这光景,他着实有些疑惑。
须知老爹大宴群臣,老妈要找人也不会去蓬莱殿,有头有脸如王福顺之流早就跟着去麟德殿了。这蓬莱殿中不过小狗小猫两三只,这么晚找谁呢?
既然是好奇心起,李贤思量片刻就把披风脱了卷在手里,自己则悄悄缀在了那内侍后头。对方显然是熟门熟路,一路上并不怎么朝后头张望,而借助月光,他依稀看到了那面目,似乎是很有些熟悉的。等到那内侍钻进了蓬莱殿,他终于想起了那家伙的名字。
那不是王伏胜么?
跟,还是不跟?在把好奇心发挥到底和暴露自己的选择中间,李贤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别说这其中的勾当难说得很,倘若就算被他逮着了什么不法行为,他这沛王盯梢也着实太小题大做了。当下他狠狠朝那扇朱红大门瞅了一眼,这才一溜烟朝麟德殿而去。
穿过偏殿时,他就被几个喝醉的低品朝官逮了个正着,这都是往日在一起喝过酒的,他没奈何只得喝了两杯充数。等从角门进入正殿的时候,他才想静悄悄溜回座位,冷不防李治正好回过头,一眼就瞅见了他。
“贤儿,你这一逃席可是差不多去了大半个时辰,错过了一桩奇闻!”
李贤正纳闷的时候,便只听李显在那里嚷嚷道:“刚刚传来了上官相公的一封信,说是洛阳皇宫里头忽然出现了一支极大的紫芝,说是天降祥瑞呢!”
第二百五十四章 谁敢抢我的人?
天降祥瑞?
甘露、紫芝、醴泉、嘉禾,或是天现祥云,或是挖到了什么宝玉石碑……反正全都是祥瑞,天下祥瑞何其多也!虽说没觉得这事怎么神奇,但毕竟那是皇宫里头出现的,老上官应该不至于玩弄虚作假的那一套,李贤立刻跟着连声道喜。
“紫芝滴露,声声颂瑞,这大过年的如此喜庆,确实是个好兆头!”
“好一个紫芝滴露声声颂瑞!”整个晚上一直低调不语的许敬宗忽地出声附和道,“陛下自践祚以来,先是在海东荡平了百济余部,覆灭高句丽也不过指日之间;后又西定铁勒诸部,各邦无不臣服。此文治武功他日必定盖过先帝,必可让世人称颂陛下大帝之名!”
灯火煌煌之下,李贤但见李治龙颜大悦,不禁在心里暗叹许敬宗这马屁拍得精妙——他老爹虽说是天子,但问题是摊到了一个太过强势的老子,心理压力自然不小。这许敬宗一下子把李治奉承上了天,这功力和他刚刚那句着实不可同日而语。
“哈哈哈哈,许卿这话说过头了,盖过先帝朕这一辈子兴许无望,但总不能让人以为朕只会守着这么一片河山吧!”李治说着竟是亲自举杯向百官笑道,“新年伊始,朕便在此敬各位卿家一杯,一愿此年东西战事顺遂,二愿天下五谷丰登,三愿……”
他忽然顿了一顿,脸上的笑意无可抑制地扩散了开来:“三愿皇后再为朕添一男半女,让李氏血脉绵延万世!”
倘若说前头两个愿想都是基于江山社稷,那么最后一句就着实让在座诸人面色大变,而李贤刚刚咽下去的一口酒则差点喷了出来。好容易按捺住了,他便跟在李弘身后亦步亦趋地拜舞附和,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注意着席间的其他人。
演了这么一出,接下来教坊司精心排练的歌舞便少了些瞩目,李弘李贤李显三兄弟上去向李治敬酒之后,少不得各席转了一圈。而当李贤转到于志宁这一席时,一向不苟言笑的老于竟是破天荒老脸一笑,语带双关地低声赞道:“能为沛王傅,确是我之幸事。”
即便是李贤的厚脸皮,此时也不禁有些脸红。把人家一个已经吓破胆的老人拉下水,要说他还真够奸诈狡猾的。不过于志宁也发了狠心,竟是把那些门生弟子全都按住了,否则这次的风波,只怕闹腾的人还要多。
李绩那里好说话,但在许敬宗这一席,李贤则是被硬生生拖住听许老头唠叨了好一通,全都是在那里吹嘘自己的俩孙女如何如何。偏生老许这声音还大,旁边人听得一清二楚,全都在那里偷笑连连,等李显好容易脱身出来的时候,却听见一句嘟囔。
“这许敬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转性了,以往只想着收聘礼,如今还准备倒贴嫁妆?”
等李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却已经是满身大汗淋漓。虽说外头是正月隆冬,里头却是热火朝天,一场大宴足足持续到亥时方告结束。席间美酒佳肴虽多,真正吃饱了肚子回去的却不多,醉醺醺的大多是几个武将。这其中,刚好赶上回京的契苾何力作为功臣,几乎是烂醉如泥被人抬回去的。
正月初一大宴的余波很快就散了,但紫芝祥瑞和皇帝的三大愿想却渐渐流传了开来,冲淡了不少民间有关李义府案件的议论——一个过了气的宰相,还有什么好说的?
虽说望云楼没了哈蜜儿,但生意照旧兴旺红火,人家能够有一个绝色舞姬压台就已经是了不得了,胡天野居然拥有足足两班十人,其中竟有三人来自高句丽。这一日,李贤熟门熟路地带人从后门进了望云楼,胡天野闻讯立刻把人领进了二楼一个精致的包厢,又亲自在旁边相陪。
当李贤听得满脸堆笑的胡天野自豪地介绍自己的班底时,不禁眼皮一跳,旋即赶紧喝了一口酒。阿弥陀佛,他真是小说看太多了,听到高句丽就想到了刺客,这年头哪里有那么多刺客?
“这都是利胜行田东那里买来的,每人要价二十万钱,不过确实是好货啊!”胡天野忽然朝李贤挤了挤眼睛,旋即低语道,“田东正好在底楼喝酒,他上次吹嘘说能得到这笔独家生意,还是殿下帮的忙,殿下是不是见他一次?”
胖子田东?李贤终于想起了这么个人,紧接着又想到了另外一件大事——他上次领了人家两个昆仑奴回去当作首付款,貌似尾款还没收呢。这些天事多人忙,竟是把这件事忘了。要不是胡天野这一提醒,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
“这家伙还欠了我一笔帐,老胡你赶紧去把他找来!”
不多时,胡天野便把田东带进了包厢。数月不见,李贤竟是发觉这胖子又肥了一圈,大约是日进斗金方才心宽体胖。见田东支着肥硕的身躯下拜后坐在一边,他却不似往日对待别人那么客气,似笑非笑地转着酒杯问道:“老田,你有能耐啊,知道是我帮了你那个忙,你居然还敢赖账?”
田东见李贤面色不好,先瞥了李贤身后的韦韬一眼,他赶紧辩解道:“我从韦大少那里知道上回是殿下帮忙,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哪敢拖欠原先许诺的那些人。只是上一批送来的人都是次一等的货色,我不敢送过来,不过两天前刚刚送来了几个,个个魁梧不说,难得脾气都温顺得很,我早就帮殿下留着了,只是还琢磨着该怎么送过去。”
他说着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自从殿下上回的相扑大会之后,人人都到我这里买昆仑奴,这一批人刚到就有好些人询价,连程家也不例外。我担心人一送过去……”
一听到这话,李贤顿时心知肚明。程咬金原本说年前走,不知怎的忽然改变了主意,一下子拖到了年后。以这位老爷子的脾气,要是田东还是把人送到程家老宅,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他到时候要都要不回来。现如今扔在程宅的那个昆仑奴阿健,已经赫然成了程伯虎的陪练沙袋,每每见他的时候也老实了不少,果然是恶人还需恶人磨。
眼珠子一转,李贤便决定把人暂时扔到兴道坊贺兰别业去。反正如今那里已经成了他和小丫头的幽会场所,差不多算是他半个窝点。再加上人都是老外婆安排的,更不担心会有什么问题。不过,田东虽然这么吹嘘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当下便要求先把人带过来看看。
对于这个要求,胖子田东当然不会拒绝,赶紧吩咐手下去办,自己则是和胡天野一左一右坐在那里。接到韦韬眼色的他没有上去胡乱搭讪,干脆笑眯眯地看起了下头的艳舞。要说这包厢居高临下的位置确实一流,正好能够看到最旖旎的风光,他竟是一下子看住了。
众人小酌慢饮,李贤免不了说些闲话,胡天野又是最最凑趣的人,不一会儿,田东也加了进来,气氛渐渐活络,就连张坚韦韬也不复拘束,长安官家民间的趣事都被众人拿出来说笑,只有盛允文依旧沉着一张脸四下张望,李贤也索性随他去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楼下忽然响起了一阵喧哗,田东起身攀在栏杆上探头一瞧,便发现是自己的伙计,后头赫然是四个卷发黑身的昆仑奴,立刻回头咧嘴一笑道:“您看如何,这些人可是百里挑一的,若是拿出去卖,至少也得数万钱一个!”
这话刚说完,李贤还没来得及点头,下头的喧哗顿时变成了喧嚣,也不知谁大声嚷嚷道:“这不是利胜行老田的镇店之宝么,怎么今儿个带到这里来了,莫非是要卖给胡公?”
此话一出,四周顿时议论纷纷,不少人便抬头往楼上栏杆边的田东打招呼,竟是全都想出钱买的,不一会儿,价钱已经是加到了五万钱。田东没想到今次一招摇竟是落得如此窘境,连忙朝下头打躬作揖,说是人早就卖出去了。此时,却只见二楼对面包厢中一个大汉霍地站了起来,朝田东招呼道:“老田,让胡公出让两个给我可成,我出七万钱一个!”
这年头官当得越大架子越大,那些紫服官员就算想看歌舞,也大多是叫了班子自己家去,很少有出入酒肆的。也只有贤德居这种半官方性质的酒肆,方才会招来李绩程咬金这种身份的光顾。在这望云楼中,有钱的人不少,但要说官……七品官就已经算大的了。因此,说话的这人一出声,其他人顿时止住了声音不再争抢。
胡天野见问到了自个头上,没奈何只得走了出去,笑着拱拱手道:“杨大人弄错了,我哪里有这么多闲钱买什么昆仑奴,更不会一下子买四个。有这点闲钱,我宁可去雇护院来得实在。老田的人一向质优价美,这回自然也是有贵人要的!”
那大汉顿时沉下了脸,不满地冷哼一声道:“若是带给朝中贵人,需要送到望云楼来?恐怕早就送到人家宅邸里头去了!还有,老田如今占据了海东那条大线,早有人不满,难不成你想把人都得罪光了么?胡公,我和你是什么交情,你就别哄我了,就算哈蜜儿攀上了高枝,还不至于让你如此糊涂吧,我听说上官家的宅子最近不太平,这人可是替上官相公买的!”
李贤起初听那大汉说话便觉着有些耳熟,到最后见人家把哈蜜儿牵扯出来了,他立时心中恼火,坐在位子上直截了当地发声道:“人是我要的,谁敢抢我的人?休说上官相公如今不在长安,就是在,想必他也不好意思和我一个晚辈抢人。杨大人刚刚荣升右金吾卫长史,着实可喜可贺,得空了我到你家里去喝一杯如何!”
一瞬间,全场鸦雀无声。
第二百五十五章 昆仑奴也是人,培养好了顶大用
楼下的人是原右金吾仓曹参军,现任右金吾卫长史杨行颖。想当初就是在这望云楼,李贤暗示了他两句,由是他方才因为弹劾李义府而一夜成名,从正八品下的仓曹参军一路擢升到如今从六品上的长史,更是由此进入了朝臣高级序列。
李贤听出了杨行颖的声音,杨行颖也自然听出了李贤的声音,当下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一早便坐在了下头,一直没看到正门有什么贵人出入,所以方才会指斥胡天野诳语哄人,却想不到竟真是李贤在上头。刚刚他那番话虽然说不上口出狂言,却肯定留下了一个坏印象。
当下,他狼狈地在下头敷衍谦恭了几句便立刻匆匆离去。倒是底楼不少其他见过李贤的人纷纷站起身来,他们或是和李贤喝过酒,或是曾经说过话,或是曾经有一面之缘……总而言之下头竟像是菜市场似的。到了最后,李贤只得亲自出来敬了众人三杯,这才把喧哗的气氛压了下去。
回到座头,他的脸色便有些不好看,见田东出去招呼伙计和昆仑奴,他便意味深长地看了胡天野一眼。要知道,当初那个杨行颖可是胡天野介绍的,那时候那个姓杨的为着弹劾李义府的事,说话的时候何等恭敬,哪里有如今的狂妄光景?
胡天野自己也是满脑门子油汗,四下看了一眼,他便凑到李贤身边,满脸尽是苦笑:“殿下,当初杨行颖是右金吾卫仓曹参军,我这望云楼没少受他照顾,再加上那个缘故,方才为他居中穿针引线。我也是刚刚知道,他认了上官相公作门生,此次刘仁轨大人弹劾李义府之后,跟在后头的就有他,所以……”
好你个老上官,上次倒是装病不见这个杨行颖,如今又需要挡箭牌的时候倒是不含糊!
李贤心中气怒,重重地把杯子一搁便坐在那里生闷气。但这恼怒来得快也去得快,想到正月初一大宴的时候他老爹的三大愿想,他的眉头立刻舒展了开来——原本以为这杨行颖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这家伙既然一心跟着老上官走,那聪明也自有限。
“不提他了!”他随便摆了摆手,旋即举重若轻地吩咐道,“老胡,记着我一句话,少和这家伙来往,以免日后牵扯了你倒霉!”
胡天野虽说不满杨行颖刚刚几近威胁的态度,却以为李贤最多会小小整治一下,因此乍听得后头这句警告顿时吃了一惊。由于他的缘故,李贤和李义府之间的龃龉非轻,否则也不会一心一意扳倒了那座大山。杨行颖不管怎么说都是倒李的标杆,怎么会有事?
李贤并不理会胡天野疑问的眼神,他很明白,以胡天野的长袖善舞,必定不会把他这话传给杨行颖听——就算传了,那家伙是否会当一回事还在可知与不可知之间。见田东带着四个昆仑奴进来,他立刻换了一幅笑眯眯的脸色,而原本的假笑也在看清了四人之后便成了大喜过望。
第一眼看去,这些人的身材全都异常结实魁梧,而李贤更是注意听了一下他们刚才进来的脚步,那简直是比猫儿还轻。也就是说,这些人兼具了力量和敏捷,这无疑是相当难得的。
四人一进来便依照田东的吩咐下拜行礼,口称主人,并不像当初李贤收下的那个昆仑奴阿健那样桀骜。李贤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他们面貌黝黑如墨,头发虽短,却依旧卷曲着,上身的衣服褪去之后,并不见什么伤痕,显然不是用武力捕捉,而是通过其他模式弄来的。
他挥手召过田东,低声问道:“我问你,这昆仑奴究竟是怎么来的?”
“这是从昆仑岛向那边的商人买来的。”
这不是贸易机密,因此田东乐得当成秘闻对李贤好好分说:“据说昆仑岛再往南,直至极南之地,是由某位王统治,那王乃是天神化身,所以子民无不俯首帖耳,昆仑岛商人用一丁点代价就能换回不少人。昆仑岛的商人再用这些奴从来换中原特产,若不是因为海路艰险,再加上物以稀为贵,谁不想多带几个昆仑奴回来?”
李贤闻言心有所动,敢情都是奴化已深。看来,上次那个昆仑奴倒是极品,温顺当中忽然混进了一个桀骜的,自然卖不出去,难怪田东气急败坏。
人既然看着满意,而且已经到手了,李贤便懒得在望云楼多呆,遂吩咐胡天野把自己几人的马牵到前头。
他刚想向田东要几个伙计帮忙看着人回去,知情识趣的田东便立马笑道:“殿下放心,这些昆仑奴最适合奔走于鞍前马后,只要您一路纵马慢跑,他们一定能够跟上,绝对不会逃跑。不单单如此,无论是高空还是水中,他们全都如履平地,否则也不会那么紧俏了!”
对于人的忠诚,李贤向来认为是一分给与一分回报,从不奢望在毫无渊源的情况下能得到别人毫无保留的忠心。然而,这四个昆仑奴打破了他的这一思维模式。从崇仁坊望云楼到兴道坊贺兰别业,他起初还把马速控制在一个很低的范畴,但见那四人轻松自在,不觉渐渐提速,一路上也不知道吸引了多少目光。
而四个昆仑奴一进门,整个别业上下的仆役几乎轰然出动,全都聚在前头的院子中围观,有的面带好奇,有的面带恐惧,甚至还有使女趁人不备上去捏了一把人家的胳膊……如是种种怪状,就连李贤也不禁哑然失笑。
好容易等人看够了,他便令总管把一群无关人统统轰了下去,这才吩咐道:“这五人今后就暂时住在这里,住一个单独的院子,每日不要少了供给。嗯,再请几个得力的武师来教导一下他们,骑马拉弓射箭练武,该练的都让他们好好练练,不要吝啬钱。总而言之,我不想让他们瘦了,也不想看到他们一身肥肉,明白么?”
那总管惊叹于李贤一下子买下四个昆仑奴的大手笔,张大的嘴还没合上就听见李贤这几句吩咐,不禁又是大吃一惊。这买昆仑奴在如今的长安是一种时尚,但大多都是用来取乐的,李贤这是准备把人培养成护卫还是怎么着?
忖度无论李贤怎么着都和己无关,那总管立刻连声答应。正在此时,后头忽然响起了一声大大的惊叹。
“这些黑大个就是昆仑奴?”
风风火火冲进来的正是贺兰烟,大约是一路骑马的缘故,她的道冠已经有些歪了,她却依旧浑然不觉,三两步上前围着那四个昆仑奴打转,最后才冲着李贤道:“贤儿,送一个给我好不好!”
见小丫头如是做派,李贤便笑吟吟地道:“我的就是你的,这还有什么分别么?我原本就打算暂时让人住在这里,不过,你想把人带回至德观却不太可能了。那里毕竟是女冠观,就算申若姐同意,别人只怕也不会答应。”
一句我的就是你的让周围的总管等人无不是满脸笑意,小丫头却不禁脸色一红,嗔了李贤一眼方才继续打量着这些昆仑奴,那双眸子竟是越来越亮,显然兴趣浓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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