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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贼(风再起时)-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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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经学之势。

    回去的路上,盖勋停下脚步,回头对盖俊斩钉截铁道:“古文经学乃大势所趋。”

    看着父亲坚定地目光以及母亲颇以为然的神情,盖俊不知道他们为何如此自信。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今文经学这头骆驼还没瘦死呢。

    不管他是否认可古文经学的大势所趋,他都要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回到家盖父给了他一卷写有左传的帛书,左传全称为春秋左氏传。

    大汉以孝治天下,是以孩童学经之序乃以《孝经》为先,以次《论语》,而后学五经之一的《诗》,此三者不可颠倒、错乱。其他五经之《尚书》、《礼》、《易》、《春秋》则无有先后顺序,全凭个人喜好或家学、师承为先。

    盖俊五岁读《孝经》,八岁读《论语》,九岁读《诗经》,十一读《尚书》,《尚书》方罢,《春秋》接踵而来。顺带一说,《春秋》全文不过万余字,因文字过于简质不易理解,所以诠释之作相继出现,对书中的记载加以解释和说明,称之为‘传’,左传是最著名的《春秋》‘传’之一,属古文经学。

    盖俊躺在床榻上翻开帛书,仗着记忆中的古文功底读起来颇为流畅。说来惭愧,前世他身为一个在校大学生,别说五经,前四史他也只是因对三国感兴趣而翻看三国志,并且还未看完。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据那次媒体问卷调查显示,有四分之一的同学还不如他呢,前四史一本都没读过,五分之一的同学和他一样,只了解其中一史。

    对于左传,盖俊只是抱着随便看看的心理,可他很快就入迷了,以致连吃饭都不忍释卷,因右臂骨折之故,每当读到字尾,左手总要放下筷子翻看后续。见儿子如此痴迷其中,一副迷途知返的架势,盖氏夫妇面面相觑,真不知该高兴还是担忧。

    一连十余日,盖俊沉醉在书中无法自拔,左传全书大约二十万字,三、四天就读完了,这还是他细细品读的结果,不然只会更快。紧接着他又读了第二遍,第三遍乃至第四遍。

    如果说《春秋》是一本历史大纲,那左传就是一本百科全书,涉及政治、军事、外交以及经济、文化等等方面。他最在意的是军事,此乱世保命之计,不想学也得硬着头皮学。不得不承认,左传作者极善描写战事,从战略到战术面面俱到,精彩绝伦。他对于赵普【半本论语治天下】的传言向来嗤之以鼻,但他认为如若读破了左传,最少也能混个将军当当。

    读罢左传,盖父开始为他讲解,其实按他的想法,书中大意看懂就行了,何必去计较那些旁枝末节。当然,这话他是绝对不敢和父亲提的,唯有捏着鼻子将就着学。

    他一边接受者父亲教导一边遍览诸兵书、杂书,日子过得极快,一晃就到了二月末。

    成童,或谓八岁以上,或谓十五岁以上,这里取十五以上二十以下。

    汉代人口万户以下为县长,万户以上则称县令。并不绝对,但大致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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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伤愈

    ***本章节来源 请到阅读最新章节***

    二月末尾,天地俱生,万物以荣,大地显出一片生机。

    “少主,伸出手来。”阿白将盖俊拉到装满热药汤的木盆旁。

    “我替阿兄拆洗。”盖缭叫嚷道。

    盖俊急忙摇头,开玩笑,小家伙哪会这些,不添乱就阿弥陀佛了。

    阿白莞尔一笑,打开捆绑竹片的旧布,动作轻柔,神态谨慎。汉代医匠认为折疡,即骨折、脱臼,当采用竹片夹缚,用柔软的旧布包扎,以不紧不松为宜,既要固定患处,又不能妨碍血运,由此可知汉医对骨折已有较深研究。

    盖俊手臂伸入药汤中浸泡一刻钟后抽出,阿白忙用清水细布擦拭干净。

    “真好了?”

    试着伸展右臂,除了有一些不适外并无疼痛之感,盖俊明显见圆的脸露出惊喜之色。近来他有些营养过剩,本就比同龄人稍高,现在更是涨到六尺出头,望之如十五少年。

    俗语云伤筋动骨一百天,就算放到现代也不外如是,他认为汉代医疗极度欠发达,最少也要三、四个月才能康复,也许还会落下病根儿。二月中下旬医匠对他说月底手臂就会痊愈,他还不信,心道两个月治好骨折,你以为你是神仙啊?事实证明那位医匠即使不是神仙也为良医。

    “恭喜少主,贺喜少主。”阿白一旁连连道喜。

    “太好了,近来可把我憋闷坏了,阿兄快快带我去玩。”一袭精致红衣的盖缭欢呼跳跃着,宛如一团火焰。盖俊特别偏爱赤色,十件衣服中九件皆是此色,阿妹萧规曹随,自然也爱红装。

    盖俊“嗯”了一声,这两月来他虽可外出,却不曾离开坞堡南院,出去走走也好,当即换过一身轻装来到墙壁前,上面挂着一长一短两张弓,古朴精致,他取下长弓,细细摩擦。这张弓乃步弓,拉力一石,近五尺长,对于他现在的身高来说有些偏大。其实这还是经过改良的,军中正规步弓只会更长、更大,和他此时身高相仿佛。

    “少主……”阿白欲言又止。

    盖俊、盖缭兄妹同时“恶狠狠”瞪了阿白一眼,盖俊拉紧阿妹哼唱着少女听不懂的小调离开房间。

    别看二人对阿白逞威风,对家中长辈可是怕得紧,唯恐让他们看见,战战兢兢出了坞堡南院,所幸一路并未遇到长辈,盖俊不由松了口气,边走边打量四周。

    坞堡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个自给自足,并有自保能力的小城,各家不仅种田,还制酒、制糖、制酱、制醋,乃至制衣、制鞋、制蜡烛,各种农具、兵器一应俱全,自家用不了的便交与族长,由族长遣人统一向外售卖。利益最大宗自然是粮食,短短上百米路程他看到的粮车就有好几辆,这些粮食并非都出自盖氏,而是自去年粮贱时买入囤积。二三月正是秋粮将近,青黄不接之际,此时卖粮正当其时。

    当今豪族无不集官僚、地主、商人于一体,想想这股势力实在太可怕了,幸好他是其中一员。

    他要去的目的地是位于坞堡西北的箭场,到来时就见场中百余人站立一排,他们年龄在青壮之间,清一色短衣草鞋,腰配钢刀,拉弓射箭。这些人尽是盖氏宾客,宾客在先秦时代就已出现,那时他们地位颇高,西汉中后期宾客地位大大下降,出现较强的依附性,至东汉,从‘奴客’一词中便可看出,宾客与奴仆已经没有什么不同,他们平日不仅要为主人种田,还从事各种杂役,如二月顺阳习射,以备不虞,三月治墙屋,修门户,警设守备,以预春饥草窃之寇。八月正缚铠弦,遂以习射,驰竹木弓弧。九月治场囿,涂囷仓,修窦窖,缮五兵,习占射,以备寒冻穷厄之寇。十月修筑垣墙等。如今正值备春寇阶段。

    盖家家兵曲部约三百人,这里的仅是其中一部,其余大部在马场,演武场等地。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大汉来回巡视着,他约不惑之年,中等个子,黑面短须,瞥见盖俊兄妹缓缓向这边走来,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出一丝笑意。

    “族父。”盖俊拉着妹妹上前见礼。此人和他同族,名宏,曾赴西域任职,有过战场厮杀经验,如今任盖家曲部首领。

    “锦奴,你右臂痊愈了?

    “嗯,就不知拉不拉得开弓。”

    “族叔母可是吩咐过我了……”盖宏似笑非笑道,他口中族叔母指的是盖俊祖母。

    盖俊讪笑。他手臂才好就跑来箭场,祖母殷殷叮嘱之语早抛到日南去了。

    “族父不许欺负阿兄,是我叫嚷要来的。”盖缭愤愤不平。

    盖宏拍拍盖缭的头,“小鹤儿长大了,知道心疼兄长了。”又对盖俊道:“你手中这张弓拉力一石,便是平日里也需全力方能拉开,如今你臂膀才愈……”后面的话盖宏没说,也不用说,盖俊点点头交出弓。

    盖宏从别处拿来一张小弓递过来,盖俊扯拽弓弦,没扯开。

    盖宏问道:“是否有痛楚之感?”

    盖俊摇摇头道:“不痛,只觉得酸胀难忍。”

    “你手臂确实好了,不过若想恢复往昔,可能要十天半月或更久一些。”

    盖俊正要回话,忽闻背后有人唤他名字,转身看去,几个十余岁的少年持弓向他跑来。这些人都是他的玩伴,养伤期间不时前来看望,倒也不陌生,可惜他已经无法向以前那样和他们相处,毕竟年龄相仿,思想上却有了代沟。

    “盖俊,你伤好了?太好了。”

    “你养伤这些时日我们可是练得颇为刻苦。”

    “我等近来射术大进。”

    “首领之位该换人了。”

    “首领……”盖俊心底嘀咕道:“好幼稚啊,我可没有兴趣。”

    盖俊不在乎不代表盖缭也不在乎,她龇着虎牙叫道:“呸,就凭你们也想超过我阿兄?做梦!”

    “哈哈,小鹤儿急了。”诸少年开怀大笑。

    盖宏喝道:“笑什么笑,练箭去。”

    诸少年显然怕极了盖宏,乖乖从其言,然而到底是小孩心性,不时回头挤眉弄眼。

    盖俊又试一次,这次总算拉开小弓,比先前强一些,诸少年又是一阵大笑。

    盖缭小嘴一撅,还要置气,盖俊连忙拉住她,和族父盖宏、玩伴道别,折头返家。盖缭难得出来一趟,本不想这么快回去,在盖俊答应以后每天带她出来,才不甘不愿地同意。

    汉代有言:六尺谓十五(岁),约合一米四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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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章 盖胤

    ***本章节来源 请到阅读最新章节***

    “嘣”地一声弦响,箭镞如飞虹一般直贯四十步外靶心。

    盖俊持弓立于射场中央,嘴角含着一丝笑意。这具身体恢复力真是强悍,才五六日间,他就已经恢复如初了。

    又从箭袋中拔出六箭,夹于左掌与弓臂贴合处,箭簇冲下,羽冲上,微微倾斜,这么做是为了方便上弦,可以节省不少时间。他右手拽出一箭飞快挂弦,射出,再拽、再射,动作连贯而富有节奏,配合着独特的呼吸法,六箭迭出,皆中靶子。他心底下算了算,六箭大约用了五秒钟,他的巅峰记录只会更快,然而有得必有失,这种射法速度是快了却射不远。

    “速射法你已掌握了精髓,不错。”盖宏道:“那再试试步战九射之其他八射。”

    步战有所谓九射,分为立射、蹲射、跪射、折腰射、弓步射、转身背射、步行射、跑步射、坐射,蕴含战场诸般变化,乃大汉国积射士必须熟练掌握的技能。

    他听其言按余下八法施射,全部命中,惟一遗憾的是半数偏离红心。

    心思一动,弓交右手,左抱满月,一声炸响后,对面靶子竟被射了个对穿,望着如同天女散花般散落开来的靶子碎屑及箭矢,心里不由暗暗咋舌,就是一头牛也射穿了。转念又想:“我是左撇子不假,但力量似与记忆里不太相符,看来这些时日臂力又有所增长。”

    盖宏暴喝一声好。

    百余宾客家兵为之侧目。

    “阿兄神箭。”盖缭拍手叫道。

    盖俊接过阿白递来的丝巾,拭去脸上汗水,捏了捏盖缭娇嫩白皙的小脸,笑道:“小马屁精。”

    “阿兄,何谓马屁精?”盖缭仰着头憨憨地问。

    看着阿妹一脸迷糊的样子,可爱极了,盖俊哪会解释,只顾放声大笑。

    盖缭年幼不假,可也不傻,阿兄这般大笑,料来不是什么好话,遂上前抱住他的腰不依,忽地乌溜溜大眼睛乱转,尖声叫道:“阿兄,我们比投壶,输的当大马。”

    阿白一旁窃笑,神情古怪。

    听了此话盖俊只觉一个头两个大,按理说他射术高超,投壶哪会差了,可惜他完全没有投壶天赋,十投九不中,而前世则是一个花十块钱玩套圈却一无所获的人,你能期待他什么?是以别看盖缭才七岁,两人完全不在一个等级。这个结论是他不信邪,经过十几次血淋淋的教训后总结出来的。

    兄妹二人耍闹了一会儿,盖缭突然又问:“阿兄,你还敢驰骋踏云吗?”

    “踏云。”盖俊心有余悸的叨咕着这个名字,踏云是一匹马的名字,因它周身漆黑如墨惟有四蹄雪白,就象踏在云彩上一样,所以取名踏云。它来自焉耆,是当地马和大宛马的后代,兼两地名马之优点,速度快、体力好,爬得了山也涉得了水,几乎找不出缺点来。如此好马旁人想要得到自然千难万难,对他盖俊来说却很容易。盖因敦煌地处西北之极致,紧邻西域,当地凡称得上士族的,如曹、索、张、氾、令狐等无不以西域军功起家,即使后来慢慢转变成经学传家也没有放弃这块使家族腾飞的起点,族中子弟仍牢牢把持着西域的军政要害,盖家身为其中一员也不例外。所以说敦煌士族可能什么都缺,惟独不缺好马。

    盖俊这两个多月来一直在竭力回避这件事情,这时代没有马镫,骑术再佳也有摔伤的危险,只是妹妹当前如何会承认怯怕?当下和盖宏道别,拉起她的小手便要向马厩行去,同时语气怪怪地阿白道:“你也一同前往吧。”

    阿白俏脸一红,含羞应诺。

    盖氏马厩有两处,一处在箭场不远处,有马数百匹,一般为族中宾客曲部乘骑。另一处则在南院靠东山脚下,只有二十余匹,皆为百里挑一的好马,他们要去的正是后者。

    三人路过马厩院外一栋普通房舍停下,一个束发年纪,身穿短衣的憨厚少年迎出,恭敬地对盖俊、盖缭兄妹道了声:“小族叔、小族姑。”之后眼神不时瞟向盖俊背后。阿白被盯得心里发慌,一抹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耳根,急忙拉过盖缭挡在身前,也不管那小人根本遮不住自己。

    盖俊翻了翻白眼,心想:“这两人还真是……我可不是瞎子,好歹要顾虑一下我的感受吧?”其实也难怪他‘牢骚’满腹,阿白毕竟是他的贴身婢女,何谓贴身婢女?也许待他长大后会给他做妾。

    这人名叫盖胤,年十六,是族中子弟,目前干着一份很有‘前途’的工作——马夫。其身高七尺三寸,脸略圆,额宽厚唇,貌似敦厚质朴、人尽可欺,为何说貌似?别看这厮长得一副人尽可欺的样子,其实刀矛骑射无一不精,十二岁打遍坞堡健者,十四岁更是猎杀一头足有数百斤重的黑熊,勇猛得一塌糊涂,是盖俊的偶像和追赶目标。

    不过熟归熟,他还是要叫盖俊族叔。

    盖胤身为族中子弟如非自愿的话,他家即使再贫困也不至于沦落到来此当马夫,这却要从四年前说起,那年其父去世无钱下葬,是盖勋纠合宗人共同出钱,而后又为他身患积症的母亲治病。盖母为人极为执拗,为了报答盖勋一定要派长子去为其牵马,盖勋起初三番四次拒绝,然而看到半大的孩子最后被逼得跪于门前,大有一副‘不同意就不起来’的架势,便勉强答应了下来。当然,没有人会真把他当奴仆看待。

    盖俊养伤期间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探望,看似孝心可嘉,但他到底是去看小族叔还是阿白呢?

    我看是后者居多吧?

    撇下这对“狗男女”,盖俊带着阿妹盖缭进入院中,行至马厩前,与“杀人凶手”近距离对视,口中不禁喃喃自语:“这就是使‘他’摔得魂飞魄散的踏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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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章 上巳节

    ***本章节来源 请到阅读最新章节***

    踏云身躯高大健壮,黑色皮毛闪耀着幽幽地光,蓬松的马尾随着轻风飘荡,经过马夫仔细输理的鬃毛在颈上左右摇摆,尤其一双大眼睛,似哀似怨,仿佛控诉主人无情抛弃了它,不然为何数月不来相见。

    盖俊惊呆了,虽然记忆中有踏云的样子,但绝没有亲眼所见震撼,他没想到区区一匹马居然有着如此丰富的感情,上一世他不是没有骑过马,只是现代的马不仅四肢无力且双目无光,和踏云相比它们哪里配称为马,简直就是骡子。

    试探着伸出手触摸马颈,踏云没有躲避,反而凑近一些,以方便主人的抚摩。

    盖胤到底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匆匆赶过来,盖俊示意它解开踏云绳索,他神情颇为犹豫,心想:“小族叔如今方好,万一再有个闪失,如何担当得起。”又不好拒绝,拉着绳索迟迟不肯解开。

    盖俊又好气又好笑,把弓及箭袋随手丢给他,亲自为踏云解开绳索,披上马鞍牵引出厩。

    他一手扶鞍,利落地翻身而上。学着记忆中动作,身体挺直,臀贴马鞍,胫裹马肋,因无马镫之故,脚尖需绷直冲下。

    “驾。”轻轻一磕马肚,得到命令的踏云四蹄翻飞,绕着庭院飞驰开来。几圈下来,踏云跑得又快又稳,这使他心中大定,豪情激发,喝道:“弓来。”

    “锦奴……”

    这声呼唤使得有些得意忘形盖俊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却是父亲不知何时来到了马厩。

    他下得马来,握着缰绳紧张兮兮地望向盖勋。

    盖勋出乎意料的并未申斥他,而是告知一家人将外出踏青。

    妹妹即刻发出一声欢呼。

    盖俊一怔随即恍然,原来是上巳节到了。

    上巳节是个古老的节日,主要是繁衍与祈福的目的,不过时至今日,上古野合繁衍已跟不上时代,被汉人所不齿,男女幽会野合渐渐被春游踏青取代,仅保留下了河浴的习俗,据说可以起到洗去积秽,拔除疾病的效果。说到底父母还是为自己着想,生怕伤病有所反复,毕竟他曾昏迷十余日,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由于是郊游,仆佣多了不免大煞风景,所以一家人仅带上盖胤、阿白二人随行。

    盖勋没有留在马车内陪伴妻女,而是骑马尾随,观赏沿途风景,盖俊自然有样学样。父亲盖勋对此倒是没有反对,不过他为了说服母亲马昭,着实费了不少口水。

    二骑一车沿籍端水支流白水缓缓北上。

    蔚蓝的天空下田畴连畔,阡陌交织,绿浪起伏,牛羊遍野。

    毫不夸张的说,目光所及之处都姓盖。

    可是他的心情反而有些沉重,虽然仅仅只是‘有些’而已。

    他知道,近年来鲜卑连连寇边,如同当年之匈奴。

    他还知道,瘟疫有如疾风骤雨一般横扫大汉各个州郡,已蔓延至酒泉,而酒泉和敦煌紧邻。

    他更知道,目前刚刚崛起甚至引得朝廷好感的太平道未来将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距离黄巾之乱还有多久?

    韩遂、马腾之乱呢?

    “嗨……想这些做什么,大不了跑到西域……”

    西域似乎成为了他的万灵药。

    只是……他真的能够一走了之吗?

    远处隐隐浮现的城郭把他拉回现实,那是广至县城,四面城墙各约百丈,周长近四百丈,和关内、中原城市相比可能略微小了点,但边境县城规模大致都是如此。一座瓮城孤零零立于城门外,将一座城市最为重要的城门紧紧包裹起来。瓮城是大汉边境及重要城市必不可少的防御设施,它让无数敌人为之胆寒,游牧民族更是在它身上吃足了苦头。

    马车没有进入广至县城,而是沿着城墙和白水间继续前行。

    穆穆清风至,吹我罗衣裾。青袍似春草,草长条风舒。

    今日正为出门的好时节,一过广至,白水岸边行人开始增多,到处是外出郊游的青年男女,直到行了半个时辰后才觅得一处还算人烟稀少的地方。

    父子将马交与盖胤拴好,径直来到河边。

    盖勋目及远处,情不自禁地引吭高歌: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

    “退食自公,委蛇委蛇。”

    “羔羊之革,素丝五緎;”

    “委蛇委蛇,自公退食。”

    “羔羊之缝,素丝五緫;”

    “委蛇委蛇,退食自公。”

    此诗名曰羔羊,出自《诗经国风?召南》,主要描写古代官员悠闲、富足的生活,盖勋语气不仅没有羡慕的意思,反而隐隐带着一股讽意。

    盖俊站在父亲身后一步,问道:“父亲可是动了出仕的念头?”

    “近期不会。”盖勋随口答道。

    盖俊点头。孝廉是大汉国最为重要的入仕方式,人口满一百五十万的郡、国一年举荐六人,百万为五人,八十万四人,六十万三人,四十万二人,二十万一人。边郡因人口稀少,有所优待,只要满十万人每年就可举荐一人,五万以上二年一人,五万以下,三年一人,敦煌郡十分偏僻,位于西北至极,满打满算也凑不到五万人,实际上只有不到四万人,如果算上郡内胡人、豪族家仆到差不多,所以三年才有一个孝廉名额。敦煌郡去年才举过孝廉,父亲若要出仕至少得等两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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