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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风流(上山)-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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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震动。

一个锦衣卫百户带着人烧了应天府推官的宅子。

许多人对锦衣卫的印象还未形成真正恐怖的概念,虽然锦衣卫重建之初就已经惹来了诸多的争议,许多人心里不免担心,毕竟洪武朝的教训还历历在目。

只是现在,不幸的事终于发生了。

锦衣卫才重建多久,便跋扈到了这个地步,半夜烧了朝廷命官的宅院,这还了得?

应天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连高高在上的顺天府府尹也不免亲自请何嵩问明原委,何嵩哭告自己的遭遇,府尹也不客气,直接会文各部,一时之间,南京六部也是震怒。

无缘无故就烧了人家屋子,人家还是朝廷命官呢,就算是洪武朝,锦衣卫拿人也得有个理由,现在倒好,连理由都不要了。

此例一开,可怎么了得。

一大清早,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周康便觐见天子。

朱棣也风闻了此事,自也头痛不已。在暖阁里,朱棣一脸不可捉摸地看着脸色阴沉的周康,便听周康痛陈道:“锦衣卫百户郝风楼,暗中在南京开了一家牙防组,这牙防组乃是男盗女娼之所,应天府那边见他们闹得实在不太像话,推官何嵩认为过于有伤风化,坏人心术,这才下命查封,可是谁知这郝风楼胆大妄为,竟然当日纠集数十个凶徒,先是将查封的差役八人打了个重伤,于昨夜还将何家付之一炬,何嵩于他理论,这郝风楼不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痛殴何嵩。陛下,如此凶徒,若是不予严惩,只怕朝中百官人人自危啊,一个锦衣卫百户尚且如此放肆,那么千户、指挥使呢?”

朱棣是脸色阴沉得可怕,他想不到外头闹出了这么桩事,好不容易南京城人心渐渐稳定下来,谁晓得一个锦衣卫百户却是闹了个满城风雨。

牙防组……朱棣有些印象,只是一时想不清哪里听说过。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郝风楼这一次实在太过份了。

朱棣登基之后,南京城里确实有不少靖难功臣横行不法的事,不过终究影响有限,可是这一次闹得实在有些大。

周康见朱棣不发一言,继续慷慨激昂地道:“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况且郝风楼还只是个锦衣卫百户。微臣历经三朝,未曾听说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今日陛下若是姑息养奸,他日人人效仿,届时人心浮动,非天下之福啊,还请陛下早做决断,拿办郝风楼,如此,才是顺应民心之举。”

朱棣有些犹豫,郝风楼这个家伙给他的印象很深,他实在不愿处置这个靖难功臣,可是周康话里话外,都带着几分陛下若是不给予严惩就要人心浮动的意思,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你才刚刚登基,总不希望百官们人心向背吧。

处置……还是不处置呢?

这是一个难题。

朱棣眯着眼,淡淡道:“朕再想一想,爱卿的话,朕知道了。”

周康点点头,这是逐客的意思,他倒是没有咄咄逼人,顺从地道:“既如此,微臣告辞。”

第五十六章:你完了

暖阁里只剩下朱棣一人,朱棣用手敲打着御案,显得有几分犹豫不决。

随即,他长长叹了口气,道:“来人。”

一个太监躬身进来,跪倒在地,道:“请陛下吩咐。”

朱棣闭上眼睛,叹道:“下旨,告诉纪纲,查办郝风楼……罢了,不用查办,革了他的百户之职,让他面壁思过吧,下旨狠狠申饬一下。”

“是。”这太监听罢,便准备去执行朱棣的命令。

此时,三宝却是急匆匆地进来,道:“陛下,午门外,百户郝风楼送来了一样东西。”

“哦?”朱棣呆了一下,郝风楼这个家伙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捅了这么个马蜂窝,他竟还有脸来。

朱棣语气平淡地道:“送了什么东西?”

三宝小心翼翼地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幅字来,这幅字摊开,‘牙防组’三个大字便出现在了朱棣的眼前。下头还有落款,加盖了印章。

朱棣沉默了一下,突然想起来了。

这幅字乃是他写的,只是这等小事对朱棣来说实在不值一提,并没有给朱棣留下太多的印象。可是如今看到了这幅字,朱棣才记起来了。

朱棣眯起眼睛,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三宝,大臣们闹得很凶吗?”

三宝规规矩矩地道:“是,从都察院到各部,都在抨击此事,国子监的监生们也有一些不安分。”

朱棣用手指头敲了敲御案,依旧平淡:“推官何嵩是以坏人心术为名查封了牙防组?”

三宝道:“据说连牙防组也给烧了。”

朱棣点点头,然后深深地看了案头上的牙防组三字一眼。

事情的经过已经很明显了,最值得玩味的就是郝风楼的态度。

郝风楼固然是胆大包天,可是不要忘了,牙防组却是朱棣亲笔御书的。这或许只是朱棣的一时心血来潮,只是朱棣既然得到御笔肯定,那么应天府将牙防组视为坏人心术的藏污纳垢之地,还查封起来,这无疑是打了朱棣一个耳光。

可是郝风楼并没有将朱棣御笔亲书的这幅字拿出来,非但没有将这幅字当作自己的护身符,反而是请人送回了朱棣的手里。

这是什么意思?

朱棣的手指头有节奏地敲打着节拍,目光幽邃,显然他在猜测郝风楼的用心。

若是这时候郝风楼将这幅字公布于众,而牙防组被说成是坏人心术,理应查封,那么天子的御笔亲书是怎么回事?莫非当今皇帝糊涂?

应天府推官何嵩竟敢查封陛下肯定的牙防组,说是大逆不道也不为过。

郝风楼并没有将这幅字公布出来,而是送到了朱棣的案前。

原本郝风楼掌握了主动权,可是现在,这个主动权却重新回到了朱棣手里。

陛下,你自己看着办吧,若是非要严惩,郝风楼也无话可说。

这显然是一个很聪明的做法,朱棣沉吟片刻,道:“纪纲那边不必知会了。去,请解缙。”

过不多时,在宫中待诏的解缙入见。

“微臣见过陛下。”

“赐坐。”朱棣微微一笑。

解缙欠身坐下,道:“谢陛下。”

朱棣摇头道:“听说你近来又写了几篇文章,什么时候给朕看看。”

解缙道:“微臣惭愧,不敢献丑。从前微臣不过是闲云野鹤,在京中担任散职,偶尔写几篇不堪入目的文章哗众取宠,现如今陛下托付重任,微臣岂敢将心力荒废于此。”

朱棣哈哈笑道:“公务是公务,文章是文章嘛。”他没有深究下去,突然道:“朕登基以来,恢复了祖制,建文朝的一些弊政难免要纠正,朕再三思量,觉得这弊政之害与民息息相关者莫过于应天府,朕听说在建文时,有应天府的官员横行不法,这些事可是有的吗?”

解缙愕然了一下,深深地看了朱棣一眼。

朱棣旋即撇开了话题,说了一些京师里的事,最后露出一脸的乏意,道:“你告退吧,朕昨夜没有睡好,今日总是提不起精神。”

解缙连忙告辞出去。

出了暖阁,解缙回到当值的文渊阁,坐在公房里,解缙足足发了半个时辰的呆。

而后,他突然展开案牍上的笔墨,开始奋笔疾书,过不多时,一份奏书便一气呵成,看着这份奏书,解缙松了口气,随即吹干了墨迹,吩咐外头的书吏道:“来人,立即将这份奏书送通政司。”

一个书吏进来捡起奏书,目中却是露出了狐疑之色,自家这位大人乃是文渊阁学士,专门负责草诏事宜,何等清贵,像他这样的身份,上奏书没什么稀奇,可是上弹劾奏书就有点古怪了。

因为书吏看到这奏书上写着:“劾应天府疏”,若是台谏弹劾倒是份内的事,可是文渊阁学士跑去弹劾别人,这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不过书吏不敢多问,连忙收了,飞快呈报通政司去。

解缙的动静瞒不过别人的眼睛,另一处公房里,同为待诏的翰林编修杨荣与侍讲杨士奇坐在值房里,杨士奇生得黑瘦,给人一种随风就倒的印象,不过他的眸子很精神。他抱着茶盏道:“这一次,只怕应天府的日子不好过了。”

杨荣颇为俊朗:“这却未必,倒霉的也就一个推官而已,想来不会有什么波及。是了,这个郝风楼到底是什么人,陛下怎会如此看重他?”

杨士奇冷冷一笑:“不过是个卖弄巧计的小人罢了,不值一提。”

杨荣叹口气:“可是人家圣眷在握,否则陛下为何非要保他,还有解学士也甘心为他奔走?”

杨士奇喝了口茶:“陛下的心思,我等做臣子的不敢妄测,只是这解学士未必就是真心要保他,不过是顺应陛下的心思而已,现在外头闹得满城风雨,少不得要让人寒心哪。”

杨荣默然无语。

……………………………………………………………………………………

当日,文渊阁学士解缙弹劾应天府,紧接着,内阁又下了一道申饬的奏书,直送都察院。

原本闹哄哄的都察院一下子傻了眼,尤其是刚刚去了朱棣那儿告状的左副都御史周康更是说不出话来。

内阁的申饬奏书措辞十分严厉,痛斥都察院担负台谏之职,为何应天府自建文以来弊案丛生,为何都察院视而不见,其中更是把几个御使揪出来,狠狠痛骂,说是尸位素餐,不明是非。

都察院的御使们吓出了一身冷汗,于是为了证明大家拿了朝廷的俸禄是干了活的,大家也不含糊,纷纷上奏,开始揭露应天府的弊案。

数十份弹劾奏书一起递上去,把这应天府推到了风口浪尖,应天府尹亲自入宫谢罪,紧接着,几个应天府官员拿办,其中就有推官何嵩,何嵩牵涉到了一桩建文朝的一桩诉讼,据闻因为所告之人和何嵩乃是远亲,所以有所偏袒。

此时正是杀鸡吓猴之时,大理寺很不客气,直接就锁拿过审。

第五十七章:善始善终

整件事都透着一点古怪,让人有点透不过气来,与此同时,一份申饬的旨意也送到了北镇府司,痛斥锦衣卫胆大妄为,纪纲接了旨意,真真觉得自己冤枉。少不得将郝风楼寻来痛斥,纪指挥使此时看着下头一脸乖巧的郝风楼,狠狠拍案:“你好大的胆子,朝廷命官的宅院,也是说烧就烧的?”

“大人……”郝风楼要辩解。

纪纲冷笑:“你休要狡辩,多说无益,你可知道你捅下了多大的篓子,惹来多大的麻烦?往后再有这样的事,少不得要送你去南镇府司执行家法,本官也容不得你。”

郝风楼只得乖乖道:“大人教训的是。”

纪纲阴沉着脸:“下不为例,往后定要安安生生的办公,以观后效。”

虽然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是最后却还是棒子轻轻落下,纪纲不是傻子,朝中的种种举动,还有宫中的那份旨意,都明白无误的告诉纪纲,这其实就是做做样子,是给别人看的,没必要深究。

郝风楼连忙道:“大人教诲的是。”

郝风楼故意假装抹了一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

纪纲脸色好了一些,突然道:“不知令尊什么时候到京?”

郝风楼却是说不准:“旨意已经去了,不过举家搬迁,再加上地方上迎来往送,虽然松江不远,想来没有几个月功夫也是不成。”

纪纲颌首点头,道:“若是令尊令堂到了京师,有什么不方便之处,北镇府司自会给予一些照应,你去罢,以后休要胡闹。”

郝风楼连忙称谢,灰溜溜的告辞而去。

从北镇府司出来,郝风楼心情一松,他猜测的没有错,朱棣的骨子里,还有几分义气的成分,这样的人假若你手里拿捏着什么,或许不能打动他,可是一旦你将自己性命彻底交给他的手里,将最后一道护身符交给他,反而会激起他的保护**。

……………………

百户所里大家都等着百户大人回来,一听到指挥使大人相召,许多人心里不免忐忑,前几日做的事确实过份了一些,听说连都察院都惊动了,许多人以为这一次百户大人少不得要被收拾一顿,甚至可能直接查办。

当时大家跟着百户大人去闹的时候,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所左右,而如今,却不免后怕不已。

尤其是吴涛,他本就胆小,当时被郝风楼赶鸭子上架,现在只好愁眉苦脸,感觉自己上了贼船。

而这时候,郝风楼打马回来了。

郝风楼一出现,百户所里的上下人等顿时围拢上来,有人给郝风楼牵马,有人上前行礼,周芳长揖道:“大人,没事吧?”

郝风楼微微摇头。

曾建翘起大拇指:“大人的关系果然够硬。”

“大人威武。”

“大人,都指挥使大人怎么说?”

郝风楼脸色拉下来,凛然道:“指挥使大人说了,香蕉你们个芭拉,放火这样的好事,为何不叫上我。”

众人尴尬了,他们觉得百户大人口没遮拦,似乎在消遣上官。

郝风楼一下子正经下来:“周书吏、曾总旗还有吴总旗,我们进里头说话,有事要和你交代。”

排众而出,领着三人到了值房,郝风楼坐定,看着这三个家伙,郝风楼道:“弟兄们既然在这东华门扎了根,就得让大家有饭吃,我已经想好了,从明日开始,向辖内的商家摊派月平安钱,不过规矩却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三人俱都打起精神,关系到了大家的饭碗问题,纵是曾建这种脑子缺了一根筋的家伙,也晓得事关重大。

郝风楼淡淡道:“我的规矩是,商户不分好坏和三六九等,每家每月出银十两,只要是在百户所辖内做买卖,这个银子就一文都不能少。”

周书吏一惊,忍不住道:“这……大人,似乎不妥罢。”

郝风楼微笑道:“有什么不妥,你来说说看,我是很开明的,集思广益嘛。”

周芳道:“其一,有的商户后台硬,若是去收缴,不免会有麻烦。其二,商户有大有小,有的一年随随便便都有上千两银子的进账,有的却是小本买卖,一月十两银子,只怕……”

郝风楼不以为意:“假若这里只有锦衣卫收平安银子呢?”

周芳一呆,做买卖难免要遭遇各种三教九流的勒索,一个铺子,上门的可不只是应天府、五城兵马司,便是一些会门,**白道,人者有份,这边三五两,那边七八两,一月下来,没有数十两的开销都打不住,因此但凡出来敢做买卖的,要嘛是家底雄厚,买卖做的也是不小,要嘛就是关系够硬,不怕有人找茬。

只是郝风楼的话好没道理,只锦衣卫收平安钱,兵马司和应天府肯吗?那些会门肯吗?

郝风楼冷冷道:“从今往后,锦衣卫开始收平安钱,无论是谁,只要是在这里做买卖,就得交银子。咱们收了银子,就放平安牌子,挂了百户所平安牌子的商户,若是有人上门找麻烦,就让百户所来料理。”

吃独食……

周芳脸都绿了。

这是天子脚下啊,里头不知牵涉了多少关系和利益,想吃独食,哪里有这样容易?

不过郝风楼的想法倒是不错,假若锦衣卫收了银子,真真切切的保障商户,商户们倒是肯踊跃缴纳。只是……

郝风楼见周芳犹豫,便看向曾建:“曾总旗有什么意见。”虽然这厮脑子有病,不过郝风楼一直觉得,百户所里最能打的也就是这厮了,毕竟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尤其是郝风楼见识过他耍了一趟大刀之后,更是觉得这厮将来很有利用价值,曾建的刀法虽不如凌雪轻盈,走的却是大开大合的路线,再加上临战经验丰富,论起功力,未必比得上凌雪,可是这种无数生死关头淬炼出来的杀气和经验,郝风楼相信,凌雪只怕也要忌惮他几分。

曾建道:“大人是意思是,咱们就像占山为王的山贼,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谁敢来抢我等买路钱,便打回去?”

郝风楼道:“你这样的比喻太粗俗,本官的意思是,我们应当高瞻远瞩,为商户牟利,杜绝那些胡乱摊派和乱收费的现象,从而达到规范化、法制化。”

曾建道:“卑下没有异议。”

郝风楼道:“看来大家都没有异议了?”

吴涛不禁泪流满面,大人,我还没说话呢,怎么就成空气了。

郝风楼交代道:“那么从现在起,周书吏,你按着本官的意思,订出个章程出来。”

周芳苦笑点头,道:“是。”

郝风楼站起来,伸了伸懒腰,笑呵呵的对曾建道:“曾总旗,我们出去走一走。”

曾建受宠若惊:“大人,这个……”言外之意是,我们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这种地步吧。

第五十八章:乘胜追击

曾建发现自己上当了,这可能是他一直没有发现自己有智商上的隐患有关,郝风楼带他并非闲逛,而是到了一处茶楼,坐下之后,片刻功夫,便有人探头探脑地看了看,随即有个应天府的班头走了进来。

这班头姓黄名州,黄州乃是快吏三班的班头,郝风楼命人请他,他不敢不来,此时他心里七上八下,应天府此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推官何嵩完了,按理说在旁人眼里,这位何大人才是受害者,怎么这官司打到了宫里去,反而是受害的何嵩倒霉。

无论现在顺天府的大人们怎么痛斥郝风楼,黄州却是知道,这位大爷不能惹,他惹不起。

黄州和郝风楼抱拳行了礼,这才坐定,客气的道:“大人相请,不知所为何事?”

郝风楼很客气,道:“久闻黄班头大名,因此来见见,我看黄班头来的风尘仆仆,怎么,很忙吗?”

黄州对郝风楼带着几分戒备,小心翼翼地回答道:“这倒是的,小人主持东华门附近的盗捕之事,少不得要多多照看一下。”

郝风楼端起茶盏,用茶盖小心翼翼地拨出浮在茶水上的泡沫,道:“黄班头当真辛苦。不过嘛……”郝风楼顿了一下,慢悠悠地道:“不过现在好了,从此之后,这儿的事就交给咱们锦衣卫吧,黄班头呢,往后就不必这么忙了。”

黄州傻眼了,干笑道:“这个嘛……”

郝风楼悄悄地踩了曾建一脚,曾建明白了,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道:“咱们大人的意思是,往后若是在这东华门再看到一个顺天府的差役,来一个便打断一个人的狗腿,哪个差役若是敢在东华门侵扰商户,可别怪咱们不客气。”说罢,捏了捏手里的茶盏,暗暗用劲,啪的一声,茶盏一分为二。

“……”黄州呆住了,好半天没回过劲来。

好不容易,黄州才苦着脸道:“大人,大家讲道理嘛,锦衣卫职责所在,小人也是职责所在,这……”

郝风楼笑呵呵地道:“我就是和你讲道理啊,不讲道理,我就去烧你的屋子了,何必请你来茶楼?这么做也是为了分清权责嘛,对你们应天府也有好处,是不是?”

曾建很是配合地在一旁冷笑连连。

黄州感觉自己被威胁了,吓得他大气不敢出。

“好啦,该说的都说了,言尽于此,这茶呢,我请。”郝风楼摸出十几个铜板搁在了桌上,便起身离开。

黄州则是呆呆地坐在茶座上,还是没有回过劲来,没天理啊。

……………………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这是文雅的话。粗俗一点来说,就是趁着现在风头正劲之时,落井下石、过河拆板。

郝风楼可不是读书人,他是锦衣卫,现在应天府大乱,成了众矢之的,这个节骨眼,若是不戳一戳他们的心肺,郝风楼都觉得不好意思。

郝风楼下值回去,姚广孝命了个沙弥请他去禅房,笑吟吟地道:“好徒儿,又闹事了?”

郝风楼见姚广孝笑嘻嘻的样子,虎躯一震,有阴谋啊,从前也不见有这样的好脸色。

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倒也不是闹事,只是有点纠纷。”

若是打人放火都只是纠纷,朱棣这种杀人魔头只怕都成了良心人士了。

姚广孝不以为意,道:“不服输也好,这是你秉性如此,为师第一眼见你便觉得你天生反骨,不是人人欺凌之辈,更重要的是你表面虽然桀骜不驯,可是生性淳朴,根骨惊奇,实乃万中无一的奇才。昨夜为师睡梦之中又见这鸡鸣寺金光闪闪,似有麒麟飞天之象,贫僧左思右想,这麒麟儿岂不就是你吗?”

郝风楼吓得面如土色:“师父,你直说了吧,是不是要借钱?我没钱呀。”

姚广孝捋须微笑道:“你呀,又顽皮了。”沉吟了一下,继续道:“是了,这里有一封书信,是从松江寄来的,你自己看罢。”

郝风楼恍然想起昨日有沙弥确实说有一封书信送来,连忙取来,果然是家书,正是郝政的亲笔,无非是说‘奉皇命下月便要到京,惊闻吾儿改邪归正,如今忝为锦衣卫百户,吾心甚慰,又闻吾儿曾去镇江求见陆兄,却不知姻缘如何?家中尚好,毋须挂念。”

接着又是一番勉励的话,最后严重警告,据闻陆家亦打算入京,如今陆家敕为国公,诸多世家公子跃跃欲试,切莫遗恨。

郝风楼看了,不由苦笑。

姚广孝道:“你这书信,为师看了,令尊说的是,你是该娶媳妇了,陆家的女儿确实很好。”

郝风楼不由道:“师父怎么管起这样的事?”

姚广孝板着脸道:“为师自然要关心你才是。”

郝风楼翻了个白眼,道:“陆小姐自是要娶的,只是陆家还未迁来南京,等到了南京再说。”

郝风楼觉得姚广孝有点怪异,似乎盼着自己早日成亲,他一个和尚管人家婚事,颇有些太监问房事的意思。

………………………………………………………………

却说班头黄州得了郝风楼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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