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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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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又大着胆子瞧了一眼秦恪,见秦恪气质温润,眼中却带着一丝愠怒,不似伪装。又想到祁润比自己晚四年考中状元,犯下欺君大罪,如今竟春风得意,自己却……实在难堪得很。
乐平公主虽知秦琬在替她解围,但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就如同后世史书上记载最末的一个封建王朝,自诩“天朝上国”却被坚船利炮叩开国门一般,充斥着让人不快的优越、傲慢和自大,有心争辩两句。连慕见势不妙,忙道:“您说得很是,主——”
“闭嘴!”乐平公主见连慕越过自己,对秦琬卑躬屈膝,怒不可遏,也失了平常的客气,“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
连慕神色一黯,不再言语。
秦恪先头已信了女儿的说法,猜到眼前这位十有八九就是连慕,只是对连慕究竟是贪图富贵还是被乐平所迫,仍有些拿捏不准,唯恐女儿年纪轻轻,被人哄骗,说什么都信。如今见乐平呵斥连慕如对奴仆,将秦琬的话信了十成十的同时,也动了真怒。
他虽不涉政事,却知科举取士乃是大夏皇室对抗世家的重要手段,不容有失。加上秦恪本就喜欢相貌堂堂,一表人才的俊杰,最最见不得才俊被折辱,不由满面怒容,破天荒用了严厉的口吻训斥道:“这就是你对人的态度?你的教养都到哪里去了?与其在街上丢人现眼,还不如回去,让嬷嬷们再教你几年规矩!”
秦恪之前说得不严厉,乐平还能勉强接受,如今话说得这么重,被当众训斥的乐平公主脸上就挂不住了。
她心里就没把秦恪当回事过,能被圣人流放十年的皇长子能有几分脸面?什么立太子,不过是一出戏,也不过就是占了封建社会长幼有序的便宜罢了。故她不服输地看了秦恪一眼,极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大哥若是顾忌着妹妹的颜面,怎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我没脸?也不过是说一套做一套,拿着妹妹的名声成全自己罢了!”
此言一出,秦恪气得浑身发抖,围观的百姓们也纷纷露出惊异之色,瞧乐平的眼神更是大不一样——秦恪一看上去就是个极儒雅,极有学问的人,态度也平和得很;秦琬年轻貌美,说话得体,扬了大夏国威,还一心帮做姑姑的解围。乐平却一张口就是胡人的东西好,之后又表现得刁蛮无理非常,做兄长的教训妹妹也是应该的,哪里谈得上踩乐平一说?再说了,咱们连你们是谁都不知道,就算要扬名,也得先表露身份再来做戏吧!
秦琬也没想到乐平这样张狂,颇有些后悔,她忙不迭给父亲捶背,连声道:“阿耶,你没事吧?”
秦恪咳了几声才缓过来,连连摆手,见乐平公主仍是倔强模样,颇有种心力交瘁之感,叹道:“罢了,罢了,是我枉做好人,咱们走吧!”活了几十年,好容易挣得了今天的体面,比自己年纪少一半的妹妹都能这样不给脸,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
敬重?人家把你高高供着,平素待遇皆是最优厚的,想办的事情却一件也办不成,这也是敬重一种啊!
魏王没办法管束妻族就算了,连亲妹妹也教不好……秦恪对这个弟弟,已是没了耐心,只觉与魏王相比,鲁王竟是样样都好,至少很好说话。
一想到这里,之前按住的想法又浮了上来,见他们已经离闹事越来越远,秦恪忍不住问:“裹儿啊,阿耶想办法让你离开苏家好不好。”只要女儿不被压在苏家当人质,他立刻就甩了魏王,偏帮鲁王去!一而再,再而三地闹些事情让他不痛快,实在憋屈得很,真当他非扒着魏王,离了就不能活?
这门政治联姻,他是越想越后悔,千挑万选,本想给女儿寻个最好的,哪里想得到自己懦弱得不敢抗拒圣命,竟累得女儿入了火坑。
“您又想到哪里去了?”秦琬颇有些无奈,“这天底下就没有四角俱全的男人,样样都好,哪可能呢?苏彧的条件也不算差了,凑合着过吧!”真要算起来,皇室三位县主的夫婿,还就数苏彧长得最好,身份最高,也最有本事。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偏偏放到自家……嫌弃得和什么似得。
秦恪叹了一声,知女儿说得也是实话。
以秦琬的身份,哪怕是二嫁,也不可能真嫁个身份太低的。但那些上进的、有本事的、身居高位的男人,成日忙政务都忙不过来,便如卫拓、江柏、穆淼乃至苏锐,一天十二个时辰,少说有八个时辰是呆在衙门里的,剩下四个时辰即便回了家,说不定还要分出一半来思考政务,实在无暇顾及后宅之事。即便是裴熙,瞧上去时间倒是大把,实则无时无刻不在分析事情,阅读资料,汲取知识,很少将心思分到后院去。他院中的美人虽多,却是闲暇时消遣之用,那些美人的争风吃醋,只要不惹到他身上,他一概不理。
这样的男人,哪怕念着家人,相处陪伴的时间也不多。他们的时间都用在国家大事上,不会愿意听妻子说今天见了哪家贵妇,厨房备了什么好菜,发了多少衣服料子之类的家长里短。这也是很多人明明敬重发妻,仍旧隔三差五往小妾房里钻的原因之一,不单单是小妾长得好——妻子会和你说家务,小妾却一门心思讨好你,我累了一天,为得就是片刻的享受和放松,谁愿意听这些絮絮叨叨了?
至于那些有足够的时间,也愿意花时间与家人相处的男人,在“上进”一道上未免又欠缺了几分。这等日子,过一天两天还可,过十年八年的,待到儿女要谋差事,谈婚事。这个要去求人,那处要被人挑剔,实在难办得很。
道理归道理,秦恪还是有些不甘心,秦琬却不愿再提自己的事情:“阿耶,我觉得您得想办法,救连慕一救。”
“救他?”
“您忘了上次我为什么救下晏临歌?”秦琬叹道,“上位者气不顺,拿下位者发泄本就是寻常,连慕虽不似晏临歌出身低微,但乐平……她连正经驸马,公府世子都嫌弃,怕是更不会将连慕当人。连慕会胡语,不论是早就会了,还是后来学的,足见用心。若真是看着祁润发达了才去学的……”
她虽未说完,那种心酸和惋惜却是谁都能看得出来的。
秦恪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难受的很,好好一个俊才,先是被小人所妒,又被乐平折辱,实在是命途多舛,但……“才刚和乐平闹矛盾,就跑去宫里,是不是不大像样?”他都多大人了,难不成一受气就去对老父亲告状?
“缓几天应也无妨,连慕到底——”秦琬含含糊糊,落在秦恪眼里,便是连慕到底还有张俊秀非常的面孔在,应当挺讨乐平喜欢,断不至于处罚得太过,更加不忿。却不知秦琬想说的是,连慕那是故意坑乐平,以他的手段,想哄得乐平转怒为喜不过是几句话的事情,只不过心中的屈辱会更加一层罢了。
第两百七十五章 两家之变
想到连慕可能会如晏临歌一般遭受到不公正的对待,秦恪心里很不好受,索性问:“旭之这几日在做什么?若有闲暇,我去瞧瞧他。”
这就是没有合心意儿子的痛苦之处了。
秦恪虽疼女儿,不愿拘束秦琬一丝半点,但在他看来,有些话只能男人对男人说。偏生仅存的几个儿子,或太过奸猾,或不中用,或痴痴傻傻。算来算去,抑郁之时,也就只能找被他当做半个儿子的裴熙聊聊了。
秦琬知父亲心情不好,但裴熙也忙啊!故她小声说:“不仅是为了苏摩一事,还有聘礼。”
“聘礼?”秦恪怔了怔,忽想到一桩,不由问,“和亲公主的聘礼?已经订好出几个公主了么?”
秦琬摇了摇头,叹道:“哪有这么快?现在只是粗步磋商,哪几个国家想求娶大夏公主,为谁求娶,又要出多少聘礼。咱们大夏这边回多少嫁妆,定什么日子……和亲是家国大事,哪怕咱们这边能定下来,使臣也要回国请示,又是一番纠缠,没有几年哪能办得下来呢?”所以啊,不仅是十五六岁的宗室女害怕,十一二岁的宗室女同样胆战心惊,唯恐选着她们,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秦恪听不得这种拿人当买卖的事情,却也知道秦琬说得是实情,尤其是那些善于牧马的异族,想要求娶大夏的公主,少不得拿良种马来换。果然,秦琬下一句就是:“我看着秦、胡琵琶之争,就想起了乌孙公主的遭遇,也不知这一次,又有几个‘乌孙公主’要泪洒他乡。”
汉武帝为了攻打匈奴,派使者出使西域,结好乌孙。乌孙见识到了大汉的强大后,愿意与大汉联姻,江都王刘建之女刘细君便被选为和亲公主,千里迢迢,赶赴乌孙,嫁给了垂垂老矣的乌孙国王。汉武帝为解公主思乡之情,命工匠参考琴、筝、筑、箜篌等乐器,制作了出了秦琵琶,可这对乌孙公主来说无异于杯水车薪,又能起到几分安抚的作用?
乌孙畏惧大汉,同样畏惧匈奴,堂堂大汉公主,竟只能嫁给乌孙国王做右夫人,左夫人则由匈奴嫁过来的女子担任,刘细君心中如何好受?更莫要说乌孙国王死后,按照胡人的风俗,刘细君必须嫁给乌孙的新国王,即老国王的孙子。她不乐意,上书朝廷,汉武帝却说,大汉要和乌孙联合消灭匈奴,你需从乌孙的风俗。
“刘细君和亲之后,只活了五年……”秦恪一听,更加伤感,秦琬见状,忙道:“她故去之后,大汉又将刘解忧嫁了过去,刘解忧不是长命百岁,待到白发苍苍,终于回到故国了么?”
秦琬懂历史,秦恪更懂,不由叹道:“那是因为她的儿子都死了,匈奴公主所出的儿子做了乌孙国王,若不然……”四朝三嫁,历经磨难的刘解忧也只有一辈子留在乌孙的命。
他这么一说,秦琬的心情也低落起来。
父女俩脚步沉重地在大街上缓缓散步,却见金吾卫匆匆赶来,沈淮压低声音,急急道:“殿下,圣人急召!”
秦琬看了沈淮一眼,沈淮忙道:“县主也一道进宫吧!”圣人虽未明说让秦琬也来,却也没说秦琬不能来,大街上遇到了父女俩,他固然可以差人将秦琬护送回代王,哦不,晋王府,可知晓秦琬的鸿鹄之志后,他岂敢冒这样的风险?
圣人闻得秦琬也跟着进宫后,果然没半点异议,反倒说:“让海陵也一道进来吧!”长子糊涂,他的女儿可不糊涂,有她提点,总比自己明说一些话好。
秦恪莫名其妙地进了甘露殿,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就听圣人说:“明儿沈淮会领个人过去,你好生看顾着。”
“啊?”秦恪还是不明白,“领个人?”
圣人见长子愚钝至此,恨铁不成钢地说:“朕让你做,你照做就是了,问那么多干什么!”其余的儿子,哪个不是眼眨眉毛动?哪怕现在不明白,人扣到手上了也会问,哪有这样当面明明白白问出来,非要自己将话说得清清楚楚的?
秦恪“哦”了一声,瞧见他的模样,圣人又不忍心了,出言解释道:“容家这些日子出了些变故,他们家老大的孩子,怕是得委屈你藏一阵子。”
听见圣人这么说,秦琬立刻明白究竟是什么事,秦恪却唬了一跳:“容家?他们能出什么事?”竟是全然不知晓诚国公府参与竟了截江南呈给圣人贺礼的事情,毕竟,秦琬和裴熙都没对他说过啊!
圣人瞧着自己的傻儿子,又生气又无奈:“都说了让你照做!不许问东问西的!”说罢,又怕秦恪误会,只觉头疼,却见秦琬拉了拉秦恪的衣袖,小声说:“阿耶,容家人一向不领实职——”
按理说,在圣人没吩咐之前,旁人实在没插话的余地。但秦恪和秦琬非但是圣人的臣子,也是自家儿子和孙女,圣人又一向宽容,哪有介怀这些小事的道理?圣人瞧秦琬神色,就知她必定猜到了几分,却将叛国大事说成夺爵小事,暗暗点头。
对长子明说这些朝堂之事反倒会让他六神无主,还不如让他的心思分散到那些琐碎小事上,误会就好。
秦恪听了,果然会意——容家人到底是容襄后裔,容襄的铁骑也是强横一时,忠心耿耿的部署不计其数,大夏对容家,自是优厚有之,提防就更不用说了。诚国公府虽富贵荣华,日子优渥,到底没人领实职,手中没捏着足够的权力。如此一来,眼睛自然只能盯着家中的一亩三分地,争夺国公爵位了。
容家的事情,皇室不好插手太过,虽不知他们到底闹到了什么地步,但瞧着圣人都要保世子一条血脉,唔,十有八九是诚国公求的,可见情形已经很严峻了。许是碍着圣人千秋,不好闹得太过,才让诚国公找到了喘息之机?
秦恪对兄弟相残厌恶非常,想到容家的事情,二话不说,满口答应下来。忽又想到方才的事情,虽觉自己的举动有几分告状的嫌疑,仍是提了一句:“父皇,方才在路上,儿子瞧见了乐平身边的年轻人,听说名唤连慕,是治平十年的状元。”见圣人神色淡淡,秦恪心里有些虚,仍是小心翼翼地说了出来,“儿子见他会胡语……”
圣人知长子心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你的眼睛可要擦亮点,莫要被小人所欺。”正因文过足以饰非,文人才一向无德,良家妇女上了钩是轻薄放荡,自取其辱,不上钩就是嫌贫爱富,瞧不起他们。连慕为了富贵做了乐平的男宠,发现乐平不能给他前程后翻脸不认人,诋毁乐平,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秦恪听了,更觉连慕委屈,竟有几分理直气壮起来:“他能被父皇点为状元,自是不差的,我见乐平呵斥他如对奴仆,心中很是不忿。自他入公主府后,父皇应当从未见过他吧?或许此事……父皇爱用年轻人,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呢?”
圣人深深地看了秦恪一眼,见秦恪腰板挺得笔直,遇上自己的目光,却习惯性地缩了一缩,忍不住叹道:“朕知道了,若他是个有才的,朕就提携他,顺带让他去谢谢你。”
“不不不,不了!”秦恪这才有些后怕,忙道,“儿子也就是随口一提,真要让人知道此事是我传出去的,六弟和乐平不得恨死我。”
他不过随口一说,圣人却眉头紧锁,不悦道:“什么死不死的,都多大人了还不会说话!给朕滚回去!”说罢,又看了秦琬一眼,叮嘱道,“海陵,苏彧此行虽立了功,却延误了好些时日。听说眼睛也曾伤了一段时日,好容易才重见光明。”见秦恪想说什么,立刻说,“待他回来之后,先好生养伤一段日子,确定伤势无虞后再作计较。他的功劳,朕不会忘记,自有别的法子补上。”
秦琬闻言,感激万分,却道:“您说哪里的话,只要您能记着他,便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了。”
圣人笑了笑:“行,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先去吧!”
他面上不显,心中却打定了主意,立刻召丽竟门统领进来问问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的长子并不是会背地里说人坏话的人,也不会存在什么“以退为进”的野心,平日里不是一向帮扶着魏王么?怎么今天字里行间都透着对乐平,甚至对魏王的不满?
秦恪不知圣人的心思,想到方才的消息,他整个人都心急火燎的,嘴巴上险些起了泡,见女儿还一副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实在忍不住:“苏彧的眼睛……”
“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阿耶。”秦琬也有些无奈,“我是您的女儿,断不可背上背信弃义,嫌贫爱富的名声,越是这等时候,我越不能离开苏家。”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逼上绝路
圣人急召皇长子,随后便命人申饬乐平公主,召见连慕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鲁王府。鲁王听了,不由喜上眉梢:“真是天助我也!”
李棋也觉这段时间好事真多,见主君开怀,他也凑了趣:“代……晋王殿下虽仁厚非常,也有几分脾气在,乐平公主出言无状,****士子,自然入不得晋王殿下的眼。魏王虽需依仗长兄,却也不是没脾气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对晋王殿下低头,必不会痛快。”
人和人的感情本就是要相互经营的,秦恪觉得自己对魏王仁至义尽,你们既不好好对待我的女儿,又这样瞧不起我,岂会没有火气?魏王呢,明明是隐形太子,却要三番五次地求长兄办事,替旁人赔礼,不得不将身份放低,难道他就半点不介意?
“可惜苏彧伤了眼睛。”鲁王无不遗憾,“以大哥和海陵县主的作风,越是这等时候,越不会落人话柄。”
李棋揣摩鲁王的心意,笑道:“县主是皇室贵女,一身骄傲,且与苏彧的感情本就不睦,苏彧若仕途尽毁,岂能没有怨气?男人没有作为,便只能在后宅厮混,晋王殿下爱女心切,哪怕能容得了一时,也容不得一世。”见鲁王还未松动,便小声说,“您若想添一把火,便派一位……”
一语未落,两人已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男人的喜好么,男人最清楚,秦琬确实美的惊人,却实在太骄傲了一些,更不要说还有县主身份压着,这样的女子能讨男人喜欢就怪了。馆陶公主也是大美人,对驸马更是掏心掏肺,除了不让他纳妾,旁的事情都可以伏低做小,结果呢?驸马纳的那个外室,除了一腔似水柔情外,没有任何地方胜得过馆陶公主的,但他就是喜欢这种卑微和刺激。毕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嘛!
这些人的算计,秦琬半点不知晓,哪怕知道也不放在心里——她这一辈子,可不是为了“讨男人喜欢”而活的。与这些不知所谓的后宅纷争相比,她更关心另一件事:诚国公府是此次事件的幕后黑手,毋庸置疑,圣人愿意留他的后裔一条性命,甚至将之交给皇长子照顾几年,无疑是怕这个孩子养不活,并给容家留下一丝香火情。就不知这是圣人宽容逆贼,还是容家的势力当真大到了连圣人都要忌讳的程度?
没有更多的讯息,实在难以判断情形,秦琬斟酌片刻,决定不去多想。
容家通敌叛国既成事实,哪怕侥幸捡回一脉传承,势必也元气大伤,实在发挥不了太大作用。
次日一大早,沈淮就带着一个眉清目秀,举止沉稳的十岁孩子来了。知秦恪不认识这个孩子,他背着对方,对姑父、姑姑和表妹小声介绍道:“这是容修,诚国公府嫡长房的嫡孙,曾孙辈中的头一份。书读得很好,练武也很勤奋,诚国公瞧他如眼中珠子似的。”说罢,又加了一句,“故这个孩子身边,打小就有些不太平。”
沈曼盯着侄儿,神情很是严肃:“伯清,你老实告诉姑姑,诚国公府没犯什么事吧?”照顾孩子,她乐意,但若照顾得是犯官之后,对不起,没那时间精力。
“哪能啊!他们家若犯事,圣人岂会将记了事的孩子交给您二位?”沈淮忙不迭解释,“诚国公的身子不大好,几个儿子为了争爵位闹得很凶。平素瞧上去倒是兄友弟恭的,却暗中往吃食里掺慢性毒药,恨不得世子死在国公前头。世子中了招,虽保住性命,日子也不长了,对几个弟弟恨得不行,更怕自己一死,儿子对付不了这样心狠手辣得叔叔,便以牙还牙……”
秦恪和沈曼听了,面露惊容。
勋贵之家为了争夺爵位,捧杀、诬陷,甚至想办法将对方出族,这些都是极平常的,一碗毒药直接弄死你得还真不多,难怪诚国公害怕曾孙出事了。这等情形,换谁都不会放心啊!
话虽如此,沈曼还是存了些疑虑:“诚国公没了儿子,还有孙子,怎么直接将曾孙……”
“具体内情,侄儿也不是很清楚,许是诚国公想从根子上改变现状,让容家的人出仕?”沈淮说得也是实话,“情况特殊,金吾卫并没有围住诚国公府,一应事务皆交由旁人接管,侄儿私下猜测,怕是丽竟门的人出动了,才将此事镇压下去,没在使者云集的时候闹出什么乱子来。”
听得“丽竟门”三字,夫妻俩打了个寒颤,对容修也怜悯起来,决意按照圣人的吩咐,好生养着他,不再多问。
容修都被送到晋王府来了,常青的盯梢工作自然要暂停,他寻思片刻,又来见了秦琬,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秦琬恰好要见他,便问:“苏彧的眼睛如何?”
常青愣了一瞬,才想到自己竟有这么重要的一件事没说,忙道:“苏世子先前被人追杀,从山崖滚落,好在福大命大,只是磕到了头,眼睛暂时瞧不见。休养了几日便重见光明,血影中也有医术惊人的暗卫,已替苏世子看诊过,说只要修养三两月,便与先前无异。”
听得常青此言,秦琬先是送了一口气,旋即挑了挑眉:“此事——魏王应当也是知道的吧?他还让苏彧抄名录的前几页给他?”见常青有些尴尬,她也不再多说,只道,“魏王一向谨慎,苏彧的东西还没到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必不会让你再联系诚国公府。”倒是失去了一个拖累他的好机会。
“另外,还有一件事。”常青犹豫片刻,才说,“连慕御前奏对,颇得圣人欢心。魏王闻言,十分不悦。”
这是自然的,连慕的才华本就被圣人所喜,若无辞官去公主府的那一出,何至于蹉跎到今日?
连慕被压抑极久,绝不会放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可他在圣人面前表现得越好,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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