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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1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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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玄派丽竟门的人去新安纪家,匡敏是知道的,圣人也知道。在匡敏看来,这是秦琬要提携纪家,只要纪家肯说出隐户数量,便是一张闪亮的投名状——匡敏跟随圣人久了,土地一事,他也知晓,括户一事,势在必行,先出头的未必讨得好,但秦琬不是不念旧情的人,她都伸了手要拉的人,肯定日子会好。
  原以为是极简单的一桩事,竟出了这样大的纰漏。
  丽竟门的人是以侍卫的身份去的,腰牌也是实打实的,走得是官道,住得是官驿,去的时候尚没被人打劫,回来的时候“喝多了酒”“趁夜赶路”“失足跌死”?哪怕他们真喝多了酒,趁夜赶路,丽竟门的人,也不会死得这么窝囊。
  事涉人命,尤其是公门中人的性命,那可就不好收场了。若说新安纪家没问题,非但秦琬不信,匡敏也是不信的。
  匡敏对纪家的感情,远不如他对大夏、对圣人的感情浓,尤其是先前的事情,很令他恶心,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情分也没剩什么,若说有,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宦官,对血脉总有些执念罢了。
  光看秦琬知道这件事后,竟来找他说一声,而非等到他的利用价值消失殆尽后动手,便知秦琬不是那等凉薄之辈。故他想也不想,肃容道:“殿下尽管放手去做,若有什么用得上老奴的地方,老奴义不容辞。”
  秦琬见他深明大义,也放下了心,郑重许诺:“无论如何,我都会给纪家留条血脉。”
  这份承诺,不可谓不重。
  匡敏向秦琬深深行了一礼,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她倒要看看,新安纪家到底在玩什么名堂,站在纪家背后的,究竟是魏王余孽,还是弘农世家!

  第三百七十一章 引蛇出洞
  
  常青带着十几个血影的兄弟,星夜兼程,快到弘农郡后,与玉迟的商队汇合,充做护卫,往新安县而去。
  纪家一事,本不用他来探查,奈何秦琬对丽竟门的办事能力有些信不过——身为探子,竟会被人一锅端,连半丝消息都传不出来,与常青的能力何止差了十万八千里。新安纪家的事情透着诡异,要是打草惊蛇,那可就不好办了。
  常青知秦琬对此事的看重,不敢有丝毫怠慢。眼见再过一段就到了新安县内,常青沉了声,郑重道:“这地方的人怕是会盯着外乡人,咱们莫要露出丝毫不妥,这几天就在新安县内转悠,不要打听纪家的任何事。谨慎身边的人,若是有什么地痞无赖,游侠混混或者小乞儿跟在你们身旁,万万要小心了,不能对他们动手,更露出马脚。”
  血影的人都是跟了他许久的,如今又是为秦琬办的第一场事,卯足了力气要做好,自是连声应下。
  比起兄弟们的谨慎、小心又跃跃欲试,常青的眉头却拧了起来。
  他是做惯了这些活的,自然明白,新安纪家必定有猫腻,但丽竟门使者之死,却有两种可能——一是纪家人自己无知,认为人死如灯灭,斩草除根即可,不明白此事会带来的可怕后果;二便是有人精心谋划,为隐藏要事杀人灭口,哪怕惊动朝廷也再所不惜。
  若是前者,许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若是后者,便不是他能管得到的事情了。正因为如此,此行断不能有丝毫疏忽,应以谨慎为要。
  玉迟为了打听家人的消息,十几年前商队便从西域来往于关中、关东,在秦琬的支持下,商队还到了江南和岭南。弘农郡是物产丰富的大郡,新安县也不是什么贫瘠的地方,商行的掌柜每年都打点好了上上下下,官府们乐见有这么一支商队在,尤其听说商队的主人与东宫关系莫逆,更不敢蓄意刁难。百姓呢,都习惯了有这么一支大商队,来的时候带着胡人的香料、金器和许多小玩意,去的时候带着江南的丝绸、瓷器、茶叶,一路走走停停,贩卖些货物,再补充些当地特产。
  他们这一行人的来意,也只有商队首领知道个大概,对外公布得是东家说了,这一路不算很太平,特意派几个壮汉来护持,顺便在几个临近的郡县看看,能不能买房置地,纵只能买几亩茶园也是好的。
  大夏天朝上国,多得是外人愿意来中原定居,长安的居民中就有极多胡人居住,洛阳也有不少胡人,这理由本就正当。何况洛阳周边地区富饶,多粮仓,百姓活不下去,往往会成群结队地赶往这里。一旦饿红了眼,沦为山匪也是寻常,好在洛州兵精将广,洛阳又是东都,只要流民不攻打县城或者世家庄园,没造成太大损失,就能压得下来,当地官员不会向朝廷上报。毕竟,武将虽是要人头立功,文官却是要当地治安良好,才能升官的。洛州位于中原腹地,并非四境,武将的势力远远不如文官,不敢明着与文官争锋。
  这里头的猫腻,当官的清楚,当地百姓清楚,他们这些行走四海的商人更清楚,唯独瞒着太极宫里的九五至尊罢了。或者说,那一位也明白,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出大乱子就成。
  无论如何,商队中多出十几个膀大腰圆的壮汉总是好事,走山路也觉安全。血影众人又是不差钱的,有意笼络下,很快与商队的人称兄道弟起来。
  常青冷眼观摩了几日,示意自己的属下与商队中一个叫做贺托的胡人混熟。
  贺托金发碧眼,身材高大,鼻梁高挺,眼窝深陷,皮肤白皙,无疑是最典型的胡人长相,落在多为汉人的商队里,特别显眼。
  他原本的名字当然不是这个,“贺托”就和“玉迟”一样,是为了在大夏经商方便才起的。而他的汉话也学得很溜,正宗的官话,听上去就和从小生长在长安的胡人一样。在商队的地位更是不低,跟着玉迟的时间也很久,之所以没混得特别好,定在一个地方做大掌柜,要受奔波之苦,至少有一大半原因得归在他好酒,容易误事,又喜欢吹嘘上,小部分原因才是他本来就喜欢四处闯荡。
  常青琢磨了一下商队的人,心道纪家若是草木皆兵,十有八九*会对外乡人特别注意。他们这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城,哪怕许多都是熟面孔了,纪家也会担心他们带了人,没道理不来探口风——一两辆车的小队伍遇上大商队,交点钱求一道走,本就是极寻常的事情。
  贺托的外形如此显眼,许多人看着新鲜,没事还要找他说两句话,何况他的弱点也摆在那里呢?既然往来这条道上快十年,没道理纪家人不知道。
  与其鬼鬼祟祟,倒不如引蛇出洞。
  在常青的示意下,商队倒有好些血气方刚的男子要去那瓦肆勾栏“消遣消遣”,前方是温香软玉,各色美人,杯中盛满美酒,很多人乐得不行,喝着喝着就抱着美人去了房中。贺托眼光比较高,看不大上新安县勾栏中的姑娘,他又是胡人,还是比较喜欢**胡姬,就与常青等人大口喝酒,高谈阔论。
  酒酣耳热之际,大开的房门过道前,两个醉汉在姑娘的搀扶下慢悠悠地走过来,冷不丁瞧见贺托,愣了,随即便高兴起来:“贺老弟,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常青举着酒杯,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两个“醉汉”,见他们看似东倒西歪,实则步履沉稳,便知重头戏来了。
  贺托已经有些醉醺醺的了,见了这两人,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说:“你是……哦,张管事,王掌柜,好久不见了!”
  张管事笑呵呵地走进来,寒暄之下,大包大揽,将今儿他们的花销一并给结了。不要钱的酒么,喝得更是高兴,眼见大家都喝得差不多了,张管事与贺托推杯换盏,极是自然地问:“贺老弟,你们这次又带了什么好定西来?”
  “咱们东家发了话,这次带的好东西,多!”贺托已经有些大舌头了,仍不忘吹捧自家商行,“咱们东家,你是知道的,西域第一商贾!好几个国王都授予了爵位,先认识了苏都护,又走了广陵郡主的路子,如今正在东宫任职!你说,天底下有几个商人能这样,你说是不是?”
  张管事不住点头,这一次倒是真心实意的羡慕——商人的地位一向很低,经了商的人再做官那是不要想的,朝廷为了脸面也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只能寄希望于族人或者下一代。玉迟能做官,完全是托了他有好几个国家爵位的福,勉强算是“西域贵族”,封他做官,属于“归化”,士大夫们才同意。
  贺托被张管事吹捧,更是飘飘然,仿佛做了官的是自己一般。这也是常态,东家地位提高,他的地位也水涨船高,故他鼓吹得更是有劲,反反复复就是东家多添了货物,这次他们商队更大,护卫更多,等等。
  张管事试探良久,王掌柜和随行的人也留神打量这些护卫,发现生面孔虽多,但与贺托都很熟的样子。贺托也说了,他们这次货物多了,护卫也多,没什么不对劲,便将心思放在几家跟着商队的人上头,一一打听熟了,这才笑呵呵地继续喝酒。
  他前来试探,血影的人在常青的示意下,也问一旁的商队护卫:“这人是谁啊!这么豪爽?”
  “哦,他是纪家的大管事。”护卫很自然地说,“纪家开着新安县最大的生药铺子,最好的大夫也都是他们家的人,走出去谁都敬着三分。”
  众人会意点头。
  谁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呢?药材、大夫都捏在人家手里,当然要礼遇一些。
  常青听了,忽道:“大夫都是他们家的人?不是还有世家么?”
  此言一出,护卫们便笑了起来:“世家的大夫,岂会现于人前?”许是瞧见常青“不懂事”,像个愣头青,又见他生得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几个半醉半醒的人也就开始说起弘农郡的世家、富户来,纪家的人听了,见他们不过凑热闹,何况护卫们说得也都是好话,譬如“乐善好施”,“与他们交易,价格都极公允”之类,也就自豪地笑了笑,并不当回事,却不知常青心中飞快盘算起来。
  短短一番谈话的功夫,他已经打听出来,纪家对买房置地并不是特别热衷,反倒特别喜欢买荒山野林种植药材。不在田亩上与人发生冲突,无疑少了许多是非,新安县的富户不止一家,没落的却撑着架子的世家也有好几个,随意与其中一家有龌龉,哪怕苦心经营,也未必会有现在的好名声。他对“荒山”这两个字太敏感了,一听见这一节,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念头——莫非这里也有玉脉,才令新安纪家不惜行凶杀人么?
  
  第三百七十二章 新安之矿
  
  常青摇了摇头,似是要将这个荒谬的念头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南宫家世代经营玉器,隐藏一座玉脉还说得过去,纪家经营得是药材,哪怕开采了玉,想要解玉、琢磨、贩售……桩桩件件,无一不是麻烦事。
  肯定不是玉脉,不过,那几座山定有些名堂,十有八九*开了什么矿,就不知是金矿还是银矿呢?铜矿也行啊!反正都是实打实的钱财,为此杀人灭口太过寻常,西南那边不就是这样么?魏王帮当地大户遮掩矿脉的事实,对方投桃报李,取一部分产出孝敬。若是上报官府,这些就都该收归国家,他们一分钱都捞不到了。
  常青跟着秦琬久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也清楚一些,他琢磨片刻,就打定了主意,勒令血影的人不许有动静,他趁夜亲自上山看看。
  血影的探子们虽经常走山路,闯山林,却没有谁像常青这样,一度好几年都在山中度过。再说了,若不是常青,血影的人全要倒霉。先头那些不服他管教的,暗地里靠近魏王的,哪个有活路?故他在如今的血影中,竟是说一不二,没人敢违背。
  趁着夜色,常青的身影出现在纪家名下的荒山脚下。
  山脚下的山路旁,有个破庙,里头有十几个乞儿围着火堆取暖,时不时有个乞儿出来捡点柴火。今儿他们似是偷了一只鸡,做得喷喷香,你争我抢,互不相让。
  常青眸色一暗,蜷起身子,如一只敏捷的猎豹,以绕过破庙,确定自己连影子都不会投到漏风的纸糊窗上,让这些人看到。
  他娴熟此道,自然明白许多大事都是坏在不起眼的小人物身上,纪家若要盯着外乡人,光用自己的家丁肯定不够,太张扬也太冒险,收买懒汉、闲帮和乞儿无疑是最好的手段。譬如这破庙,恰好修在唯一上山的路旁,乞儿们又争着吃东西,欢闹得很,这时候,即便外头闹出点声音,他们也未必发得现。哪怕有人出来拾柴,也是隔了好久才出来一次,若是想掐着时间,通过这一“破绽”来上山,结果不言而喻。
  走另外一条路么,也不行,攀援起来太麻烦不说,夜里的时间也太短了。唯今之计……常青看了一眼高耸的树木,神色微冷,双手略一用力,人已经出现在了树上,且没发出半点声音。
  人有人道,鬼有鬼道,像他这等不人不鬼的家伙,自然也有他能走的道。
  常青小心翼翼地沿着枝桠,以最轻最稳的脚步在林中穿梭,哪怕有人瞧见,面对那一闪而过的灵巧身影,也只会当自己看见了猿猴,并不放在心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听到几人说话的声音,不由停了下来,留神倾听。
  “作孽,真是作孽。”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缓缓传来,“今天又拉出来三个……咱们这份活儿,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另一人极力压低声音,奈何夜里太过寂静,只听他的牙齿也有点打颤,“回去后再请尊菩萨供着,多拜拜吧!若是被管事知道,你想和他们一样?”
  中年男子打了个寒颤,连连摇头:“不,不想。”
  “那就是了,快将他们给埋了,咱们也省些事。”
  又有一人语调郁郁:“咱们做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被天打雷劈?”
  “诱、诱他们来的又不是你,掳他们来的也不是你,看守他们的还不是你。咱们,咱们不就是个拖尸体的么,到哪不是卖苦力呢!”第二个人虽也颤抖,到底比同伴们强些,“快,快埋了他们,咱们喝酒去!”
  几人说话的时候,常青已悄然无声地靠近,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潜伏着,打量着几人。见他们在一块空地上随意挖了几下,就将一旁的尸体拖着埋下去,在火把的照映下,三具尸体也露了出来——与其说是衣衫褴褛,倒不是如说压根没穿衣裳,浑身上下都黑不溜秋,个个都是驼背,想要再看得细一点,却是不能够了。
  常青琢磨了一会儿,心道驼背是正常的,开矿,成天弯腰,怎么可能不驼背?但这乌漆抹黑的是什么玩意?开什么矿会开成这样?
  他灭南宫家的时候,对这些颇有门道,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不大正常,决定暗中跟着这几人。待到他们返回,住得是山林猎人的小屋,打开门就钻了进去,旁边竟别无他物,常青不由愣了。
  怎么着,这些矿工,竟然都睡在地底下不成?倒也不是不可以,为了隐藏秘密,南宫家也干过这事,但也不至于这样,连个通风的地方都没有啊!
  没错,常青转了一圈,发现藏着矿洞的小屋关得严严实实,旁边硬是没半个通风透气的地方。至于别的地方有没有开辟道路,他倒是不清楚。
  他觉得此事透着诡异,并不敢轻易靠近,再盯了一会儿,算算时间差不多,记下此地,沿途折返,回到了新安县,却一直在想——究竟是什么矿,才会令矿工这般模样呢?他见过的玉矿是没有的,至于旁的矿,他也没亲眼瞧见,实在不敢贸然下决断。
  常青本就不是多思善谋之人,他总觉得这情景好像在哪听过,努力回想吧,又有些想不起来。
  人一急就容易出错,常青急了倒没失去冷静,就是挺郁闷的,心道郡主让陈妙,哦不,陈玄那小子教了我这么久读书识字,老子还是两眼一抹黑,顶多就认识几个字,别说郡主、裴先生和玉先生,连陈玄这个牛鼻子教大的也比不……
  等等,陈玄?
  孙老道?
  常青眼睛一亮,终于记起自己什么时候听过类似的了——黑不溜秋的,又是矿产,那不就是石炭么?
  没错,郡主和裴先生是喊这个,孙老道叫这玩意乌金石还是焦石来着?
  一想到这里,饶是常青经历过许多大场面,也觉得一颗心惴惴难安。
  想明白纪家私开的矿是什么之后,他非但没半点释然,反而将精神绷紧了——他听秦琬和裴熙说过,石炭优于木炭,烧得久,也更暖和,烟还少很多。不仅如此,石炭用来炼铁甚至钢,也比木炭好,需要的也少一些。
  前朝和本朝都将石炭看得极重,一旦发现石炭,这一片地方官府就会圈下来,由朝廷开采。拳头大小的石炭,虽没有同等的金银昂贵,却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若仅仅是贪图利益,倒还是小事,但石炭……它是可以用来炼铁炼钢,制作兵器的啊!
  常青知道这事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得了的了,立刻写了急件,令手下送出去,哪怕自己死,信件都要送到。他呢,先护送手下走一段路,再回来观望一阵,看看纪家和哪个世家的往来比较紧密。
  血影星夜兼程,这封急件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秦琬手里。
  秦琬正在与诸位宰相讨论农事,关中本也是沃土,这些年的粮食产量却越发低了,大家都为此事头疼。江柏便建议,取胡地一些作物,试种一番。胡人虽是蛮夷,但能在那样艰险的环境中活下来,作物必定有可取之处。
  都说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哪怕胡人的作物到中原有了些变化,也比明明风调雨顺,粮食的收成却一年不如一年好啊!
  哪怕大夏对商人并不怎么抑制,但农耕乃是立国之本,这一条却是不会变的。做到宰相的人,谁没点名垂青史的想法?土地、税务等改革干系太大,一不留神就落了个千秋骂名,爱惜羽毛的人未必敢动,但若寻到了好作物,或者在农事上有什么改进,利国利民,为百姓所崇敬,自然是好事一桩。
  “吐蕃人的青稞,似是不错。”江柏建议道,“朝廷可寻觅良机,借兴平公主和亲,两国友好之名,多弄些青稞种子回来。”
  种子一向是很珍贵的资源,哪怕是大商贾,想要收购种子也十分艰难,国家之间就更是如此了。何况大夏要得不是年年向吐蕃买种子,而是买了大量种子,自己来种植并且推广。若不是吐蕃看到西突厥的下场,颇为胆寒,加上吐蕃内部也出了点问题,需要腾出手来,先镇压内部的乱子,否则吐蕃的赞普也不会向大夏求娶公主。
  吐蕃是什么地方,大家也清楚,青稞能在那儿茁壮生长,未必就不能扎根于中原。饶是徐密这等老成持重,又有点看不惯江柏经略西域,弄得有点喜欢商贾之事的做派,也频频点头。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当然,详细步骤,还得拿出个章程。
  就在这时,血影的密信送到。秦琬知常青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这封密信都通过外头的人送到东宫了,显然非比寻常,便向几位宰相告了一声罪,出了政事堂。由于圣人的病迟迟不好,秦琬要在政事堂和紫宸殿来回跑,大家也不觉得奇怪,却仍然将心悬起来,唯恐圣人有什么不好。听见秦琬急急去了紫宸殿,众人的心情越发沉重,政事堂的气氛很是凝滞,几位宰相的脸色都不大好,裴熙却若有所思。
  
  第三百七十三章 取之舍之
  
  陈玄派人秘密拿了纪清露进宫的时候,秦琬已到了紫宸殿,听见圣人还没醒,太子也累得去休息了。她斟酌片刻,方让檀香去请匡敏出来,也没说什么,直接将常青的密信递给匡敏看。
  匡敏的政治嗅觉何等敏锐,才看两行,脸色就不好看了,待将密信全部看完,已是面色铁青,气得发抖:“纪家!好一个纪家!”
  若是金矿银矿也就罢了,财帛动人心,这不奇怪。何况金银开采出来,无论是直接用,还是打成首饰,都很容易流通出去。
  石炭却不一样。
  丽竟门的人遍布天下,莫说新安县,哪怕是弘农郡多出些石炭,他们也会知道,偏偏没有半点风声,无疑证明了纪家开采出来的石炭,压根没有流通到市场上,甚至不在世家内部分享,顶多被一两家的世家独吞。
  世家得了这么多石炭,却秘而不宣,意图为何,不问即知。
  秦琬之所以令纪清露写封家书,问问纪家的隐户数量多少,不是别的,只是想知道富户能吃下多少流民做奴仆,心中有个大概的数,世家的话,按照田亩的多少翻倍,再算上些部曲的,哪怕不能十分精准,也有七八分了。
  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秦琬再清楚不过。但括户也不能括一半留一半,至少得将七成多的人重新登记户籍吧?
  不问新安纪家的话,秦琬也不是查不出来,只是看中了纪清露的上进心和表现欲,加上匡敏也帮了她不少,想给纪家一个进身之阶,顺带让自己的工作也方便一些。谁料纪家做贼心虚,听见“隐户”,以为被人拿住了证据,这才斩草除根?
  不对,他们怕是不知道纪清露已经被嘉奖,不再是昔日那个要安守宅院的媵妾。丽竟门派去的人,十有八九*被他们当做了魏王余孽,纪清露的书信估计也被他们当做了谎言,毕竟,按照纪清露的身份,她应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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