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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1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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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拓见几位宰相的目光都转向他,平静道:“纪家开矿,工从何来;世家兴兵,部曲几何。”
  你能玩舆论攻势,我也可以玩啊!大夏如今内库丰盈,仓廪富足,百姓过惯了太平日子,并不想起兵戈。
  说句不好听的,哪怕他们指责秦琬千百局“牝鸡司晨”,百姓和官吏们也不会关心谁当政,顶多嘟哝两句。归根到底,还是自己的切身利益重要,谁能给他们带来好处,谁就是皇帝。
  与虚无缥缈的“女主干政”相比,黑煤窑是怎么来的,里头的人过着什么日子,杨家的部曲又是怎么来的,乐子才比较大。
  什么?你说造反不裹挟百姓,不就地征粮?怎么可能!世家又不是开善堂的,那可都是他们家的私产,宁养家丁也不会养士兵的,让他们割肉放血就为造反顺利?若能舍得,也不是世家了。
  裴熙似是对自己尴尬的处境毫无所觉,很顺口地来了一句:“先处理纪家吧!发明诏比较好。”
  看这样子,洛阳裴氏……应当没卷进这件事。
  几位宰辅对裴熙参政还是颇有微词的,尤其是涉及世家造反这么敏感的问题的时候,按他们的意思,最好是能不让裴熙知道就不让裴熙知道,省得消息立刻就传了出去。不过看裴熙的样子,再想想洛阳裴氏其余嫡系,大家还是保留意见。毕竟自家要出一个这么杰出的人物不容易,裴晋没道理自毁长城。
  当然,若是裴晋没了,洛阳裴氏是裴礼或者裴阳这两父子当权,那就难说了。老成持重又睿智的人能克制住自己对天才的嫉妒,甚至还会为之欣喜,但对一个父亲和兄长来说,被本该对自己恭恭敬敬的人甩十万八千里,这感觉一定不好受。
  嫉妒容易让人冲昏头脑,头脑一昏,招数就不对了。嫉妒的人会出什么招,谁也想不到,总之,不能用常理度量。
  秦恪坐在太子的位置上听得头昏脑涨——徐密说永宁节要大办,他觉得很有道理;张榕说永宁节不能大办,他也觉得很有道理。江柏的话,他也琢磨,却想不出该用什么理由。等到卫拓发言,他简直就像听天书了,完全不明白卫拓说这些是什么意思。直到裴熙说完,他才猛地向起来,对啊,应当先处理纪家!
  这本是极简单的一件事,但听见裴熙的说法,徐密、张榕和江柏都不同意了,徐密率先站出来反对:“此举未免过于草率。”
  他们想招世家家主们上京,并不是要逼反对方,而是要起一个震慑的作用。尤其是江柏所说的,就选几家人进京,做了亏心事又被点到名的人不可能不胆怯。造反这样大的事情,只要胆气一虚,就很容易退缩。
  至于卫拓,那是考虑到了最坏的可能,连战争的舆论攻势都想进去了,并隐晦点出括户一事。唯有裴熙,不但要处理纪家,还要发明诏处理。若是暗地里将纪家处理了,也是对杨氏的震慑,但还有转圜之意。处理小卒,保全大局,这是极寻常的事情,弘农杨氏当了一回被儆的猴子,指不定就安分了,这也是宰相们的想法。但发明诏杀纪家,性质就完全不同了,简直是明晃晃把刀子架在弘农杨氏的人脖子上,顺便加上道德捆绑——只要几个说书人、茶博士宣传,百姓就能知道所谓的“私藏石炭矿”是怎么回事,弘农杨氏的名声可不就臭了么?早就听说裴熙狠辣,先头还不觉得,今儿一见,果真名不虚传——这是一张口就要把别人往绝路上逼啊!
  
  第三百七十六章 政见分歧
  
  徐密年过半百,又是持重之人;张榕与裴家是通家之好,裴熙之母张夫人便是他的族妹,按理说,这两位至少该给裴熙点颜面,不明着反对,只是委婉地说明自己的观点。宰辅们议事么,哪怕寸步不让,也要讲究个心平气和,若是像市井泼妇那样争得面红耳赤,哪有什么风度可言。
  事实上,首辅大人之所以摆明了旗帜反驳裴熙,主要是两点,一是怕年轻人血气方刚,能打仗就不用和平的手段解决,这样可不是什么好事,万一战争的车子没刹住,脱了缰,后果不堪设想。二便是,徐密总觉得裴熙的想法……有点不符合儒家思想,反倒像法家学派多一些。
  这才更令他警惕。
  汉武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生的地位被抬得很高。奈何来了个燕太祖徐然,兼用百家,导致法家、墨家、道家等学派又活跃了起来。虽说儒家已独大多年,仍旧占据鳌头,加上世家崇尚清谈,喜爱玄学,抑制了百家的生长。但无可否认,无论是民间还是世家之中,都有百家繁衍的土壤。
  徐密是个明白人,他知晓,墨家、道家、黄老等学派的观点虽不错,但用在治国上不怎么合适,至少不是最合适的。但法家就不一样了,法家的学说听上去便极有煽动力,尤其是对年轻的君主来说,再没有比“开疆拓土”更吸引人的了,既然要开辟疆土,那么自然要“以法治国,富国强兵”。
  在治国主流学术的争夺上,法家有与儒家一争的力气,徐密身为大儒,怎能容许法家思想占据朝廷的主流,甚至被君主更加倚重?这等危险的苗头,当然要打压下去,要让年轻人认识到,平稳持重才是宰相该有的素养!
  裴熙见徐密的态度,猜到这位宰相在想什么,只想叹息——何必将学术之别看得那么重呢,管他法家儒家,好用不就行了么?再说了,你不信我,觉得卫拓持重,但这一位……他瞥了一眼卫拓,见对方还是一副冷冷淡淡,平静非常的模样,只觉牙酸。
  这一位连一旦开战,怎么对付敌人都想好了,你当他骨子里不想打仗?括户一事,卫拓若没琢磨三五年以上,自己这个裴字就倒过来写!
  卫拓察觉到了裴熙的目光,却没说什么。
  他和在座的宰辅们都不一样——无论徐密、张榕、钱明还是江柏,他们位极人臣之后,先考虑得是如何做官,斡旋上下关系,平衡朝堂局势,给自己营造清正的好名声,然后才是为国家做事。所以,他们会选择平稳的道路,抵触风险。因为对他们来说,无论是发现新作物,还是修葺运路,这都是明摆着名利双收的好事。至于开战,最好别主动挑起,更不能像裴熙说的那样,钓鱼执法。
  并非不忠心为国,只是顾虑的重点不一样罢了。
  卫拓早年就发下心愿,又承载了长辈们的期许,竭力想为国为民做出一番实事。对他来说,高位是做实事的先决条件,否则治一地容易,治天下难。如果可以,他倒希望自己大权独揽,说一不二,以铁杆手腕将政策推行下去。奈何他并不是秦氏皇族的人,一旦做了这等事,首先就要面临君权与相权的无尽争夺和拉锯。若非万不得已,他并不想为这种事情花费力气。
  秦琬的心思,卫拓也能猜出来一些,无非是想要括户,但不想推人出来背黑锅罢了。这份心意很难得,他也很感动,就是觉得秦琬还是年轻了些,想当然了一点——括户一事,哪怕起因不是有人跳出来说要括户,但到底是要人主持的。并且这个主持的人必须身居高位,最好是大夏宰相,又在户部任过职,若是现在还任职,那就更妙了。
  身为君主却怀有赤诚之心,这不是坏事,尤其在现在。因为圣人为儿孙留下来的重臣,没有权力欲太重的,公心到底还是大于私心。
  帝王心术固然重要,但臣子也是人,尤其是在中枢混的,没几分头脑手段,压根呆不下去。既想治理好国家,又不想背锅,留下不好的名声,便让臣子做事,再惩戒对方以平息那些利益受损之人的愤怒,这并不是什么高明的手段,但凡有些脑子的人都能看破。哪怕有一些臣子为了国家,愿意抛头颅洒热血,更多的人却会寒心,明明看到了国家的弊病,却不再指出来,更不愿去改变。
  江柏也不大建议裴熙钓鱼执法的举措,总觉得这样非但有失厚道,而且不磊落堂皇,故他附和道:“朝廷之威,岂是区区世家就敢违逆的?听闻这几年黄河夺淮之事屡屡发生,当务之急,应以治河为要。”
  自汉以来,淮河就时常为黄河所侵,前朝对此事尤为看重,特意召水利能人测算,虽未测算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却发现黄河曾几次改道,但不知为何,一条传言便流传开来,说有朝一日,黄河改道,便有可能夺泗夺淮入海。
  黄河改道可不是什么小事,滔天洪水裹挟泥沙,足以令河道被夷为平地,湖泊和支流更不必说,十条得荒废九条,山川地貌都要为之一变,何况旁的呢?不过这终究是人力难以遏制的事情,江柏提起此事,也不过是想告诉秦琬,没修好东南运路之前,最好不要打仗,粮食和人口的运输都会对财政比较吃力。
  问题是,秦琬想先修江南运河啊!
  她心里虽这样想,却不会在这种场合说出来——在场的六位宰相中,怕也只有卫拓和裴熙会支持她,其余四位宰辅都是不会同意的。
  这也难怪,徐、张、钱、江四人,皆是北人,南北之分一向是很鲜明的,对这几位北人出生的宰相来说,北地若能得到好处,那是万万不能让给江南的。穆淼想修江南运河,那是因为他做了扬州总管,想在这个位置上做出点成绩来,好不负圣人的厚望,若他做了洛州刺史,你看他是支持修江南运河还是东南运路?
  想从四位宰相中找到突破口也不是不可以,钱明直接忽略,徐密难以说动,张榕不会轻易改弦易辙,本来吧,江柏是个好的人选,问题是他在西域待得太久了!
  西域是什么样的地方?缺水,风沙大。
  在那里,一口水就是一条命,一方湖泊旁就能建起一个聚落甚至一个城郭,强大而富庶的国家方能占据一条河,就在河边建立国都。
  缺水缺到这等地步,洗澡就变成了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哪怕是比较富裕的人家,家中成员一生也只洗两到三次澡——出生和死亡的时候用水擦拭身子,再富裕一点,成亲的时候可以洗一次。
  对西域的许多国家来说,只有国王、贵族以及富可敌国的大商贾,才能痛快地用水。饶是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想象,一个生来身边就全是水,出行都要靠船,居住都得在水上填出土地的地方,究竟是什么样子。
  所谓的极乐仙境,也就是那样了吧?
  江柏在西域待了二十余年,无可避免地受到这等思想的侵蚀,虽没到胡人那么严重的程度,却也觉得有水的地方已经是承天之幸,既然如此,那么方便的事情就排后,先让朝廷救济那些比较苦难的人吧!
  对江柏说先开江南运河,他肯定会说南方鱼米之乡,足够富庶,还不如修葺东南运路,非但漕运方便,也能更好地灌溉周围的农田。甚至还会反过来劝秦琬不要急功近利,江南运路可以等修完了东南运路再修嘛!
  至于商贸……江柏虽对商贸十分感兴趣,但他分得清轻重缓急,就因为他分得清,心中早有明确的纲领,还对贸易了解得颇为透彻,秦琬才觉得劝他支持自己的这一决定实在比登天还难。因为秦琬不确定,自己提出的那么多条道理,会不会被江柏一一反驳回来……
  我总算知道,主官为什么喜欢任用自己人当手下了,哪怕不推崇一言堂,也不希望做事受到的阻力这么大啊!
  秦琬这些天对东南运路也琢磨了很久,发现漕运想要改善的话,再走三门峡已经行不通了,需要分段转运。再取了水文图来观摩,这分段转运至少要凿三四条转运的河段,再来引水,随后慢慢投入船只,以待运行。一旦哪里不妥,还要重新开凿。
  简而言之,工作量极大。再说了,朝廷若是征了北地百姓服徭役,再起战事,未免北空南实,不利于统治。若将江南百姓征到北方来服徭役,离家千里,开凿运河又是苦差事,必定民怨沸腾。要是再逢战事,更加不妙。倒不如北地打仗,江南开凿运河,待到再过几年,江南运河开通,直接从南方抽调兵卒去打高句丽,岂不妙哉?秦琬可没忘记,攻打高句丽,断不能缺少娴熟水性的士兵。
  
  第三百七十七章 弘农官员
  
  圣人觉得秦琬杀性重,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她确实不反感打仗,相反,还有些跃跃欲试。
  秦琬知道自己的志向与世俗大不相符,也明白反对自己的人必定很多,真要走到那一步,没镇压个三五场甚至更多的叛乱,她都会怀疑世人的脑子坏掉了。但越是如此,就越不能失了胆气,局限目光。
  她若是能一味守成,以稳妥为要,镇压几场叛乱,享尽荣华富贵和至高权力之后,让国家平安过渡到下一任继承人手上即可,那也就不是她了。
  自打插手政事后,秦琬的思想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她之前想做皇帝,无非是不想被人主宰生死,既然世间一定要分个三六九等,她就要做塔尖的那个;如今接触到了政事,反而真心喜欢这些。故秦琬不仅想当皇帝,还想在这个位置上做出一番实事,也不枉费如今的地位。即便做不了秦皇,也要功比汉武。当然,好大喜功也是不行的,但人不能没有志向,对吧?
  刀刃应该迎向敌人,尤其是胡虏,而非对朝臣百姓举起屠刀,这是秦琬一直以来奉行的思想。所以她偏向于先解决掉弘农杨氏这个敌人,若是留着他们,万一大夏和突厥、和高句丽等敌人开战时,他们在后方捣乱怎么办?难不成大军都已经快攻破对方的都城了,就为平叛而折回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世家,既要镇,也要抚。若是做得不好,让世家一并作乱,那可就不妙了。
  秦恪见裴熙的意见被徐密驳了,登时有种惶恐无力之感。
  他对裴熙一向极为信任,这么多年来,裴熙的判断也没错过。但徐密是圣人信重的臣子,是大夏的首辅,威望颇高。何况徐密做了那么多中书侍郎,步调不说与圣人十成十的相像,也有五六分。这样的人,你能不将他的意见仔细斟酌?
  一想到这里,秦恪头都大了,他望着女儿,渴盼秦琬能给出个圆满的方案,解决眼前的问题。
  众人的目光就没有不看秦恪的,见秦恪这等反应,换做权力欲重一些的人,见到这样的君主只会欣喜,在场的诸位宰辅见了,却没有不叹息的。失望之余,也明白了圣人的一意孤行究竟为何——东宫仁厚不假,奈何没有主见,更莫要说决断的魄力。当真是只适合做被万民敬仰的神像,不适合治理这样大的一个国家。
  秦琬思忖片刻,才问:“弘农、河内、河东三郡的郡守及折冲都尉,诸卿可有所了解?”
  她问得十分巧妙,裴熙当然知道秦琬对这些都是烂熟于心的,只是找个引子罢了。但落在徐密、张榕等人的眼中,却是秦琬正在犹豫到底该怎么做,故想听听临近几郡的郡守和军事长官都是什么样性格的人,倘若弘农杨氏造反,他们能不能抵挡得住。哪怕本朝向来是折冲都尉负责练兵而不带兵,可一旦有人造反,事急自然要从权。
  秦琬之所以不问洛阳,很简单,洛阳太难打了。莫说区区一个弘农杨氏造反,就是整个洛州都风云变色,只要洛阳守将坚持,守上三五月还是没问题的,除非有人开门献城。但在这场合问,不是明着打裴熙的脸么?裴氏家族在洛阳经营这么久,若能被人瞒着将洛阳城给献出去,自己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那就枉为洛阳裴氏了。
  徐密实在不想兴什么争端,略一行礼,便道:“弘农郡守姓曹,名瑞,出身琅琊郡曹氏家族,兴平八年的进士。初任户部司勋主事,后为襄武县县丞,再为监察御史,治平九年擢为吏部员外郎,治平十五年出任弘农郡守。”
  这个曹瑞的履历,实在有点意思。
  他是世家出身,但家族势力并没有大到能给他谋个官的程度,三代之内最显赫也不过就是出了个九卿,是为乙姓,所以他自己努力读书,取中了进士科。据秦琬所知,此人的排名还很靠前,似乎是二甲第十二名,相当不错的成绩。
  既是世家子,又是名正言顺的进士,可谓根苗正红,朝廷中自然有很多人愿意给他大开方便之门。因为这种人往往比寒门子弟升迁快,值得投资,所以他成了户部司勋主事。莫要看只是个从八品下的小小主簿,他的许多同年奋斗一辈子,也未必能在户部领到一官半职。
  明明瞧着一片大好的前途,偏偏他才干了一年不到,就成了襄武县县丞。当然了,襄武县是上县,所以他还是从八品下的朝廷命官。
  本朝有个潜规则,只要是从京畿调入地方,哪怕是平调,往往也属于“贬谪”。户部的差事肥得很,至于襄武县么……谁被调去那里做官,简直想哭,为什么?因为襄武县是附廓啊!
  到了旁的县,哪怕是县丞,好歹是个二把手,厉害的县丞能把县令都架空。县令就更不得了了,呼风唤雨,俨然土皇帝。奈何襄武县是陇西郡的郡治,也就是说,县里不仅有县衙,还有陇西郡的衙门。做事要请教上峰,逢年过节自己拿不到最大的孝敬,一旦县里出了什么事情,自己的金身先破,上峰还要觉得你做得不好,害得他也摊上事情,考评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曹瑞能在这等地方干下去,非但干得有声有色,威望甚高,还感动了上峰,从襄武县县令到陇西郡郡守,竟一力保举他去做监察御史。这等姿态,与其说是“识才”,还不如说是“送神”,恭恭敬敬地将这位大爷送走,省得你给我们添堵。我们呢,也不整你,给你铺条康庄大道,希望你将来能承一承情。
  监察御史虽是正八品下的官员,品级也不高,但有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之权,典型的官小权大。在这个位置上,想要混日子是不能够的,要么做得好,青云直上,要么卷入是非中,一跌到底。曹瑞就是前者,直接从正八品下的监察御史升成了从六品上的吏部员外郎,前途远大,又是在重要衙门。再过了六年,又直接升成了从三品下的上郡弘农郡郡守。
  哪怕这些年朝政动荡,官员换了一拨又一拨,也没人能否认,曹瑞这升迁速度实在挺快的。二十多年,从正八品下爬到从三品下,又是在圣人治理国家的时候,没有点真本事可做不到。
  秦琬早就见过曹瑞的履历,可惜未见其人,不过今日观徐密神色,也知徐密对曹瑞是颇为满意的。再听弘农郡折冲都尉的履历,就听徐密说:“岑越,京兆万年县人,其祖曾为千牛卫将军,早逝;其父腿脚不便,不良于行……”
  腿脚不便,就不能做官,若一家之主再去得早,家道中落就成了定局。毕竟往前推几十年,正是新旧交替的时候,同样是当兵的,有人混得好,满门勋贵,就有人混得差一点,纵不至于解甲归田,少了那么一层爵位做庇护,终究少了几分底气。毕竟国家不是时时刻刻都有仗可以打的,有爵位,便可以让自家在上流社会待着,哪怕家***了不孝子弟也能撑几代,若是没有爵位,一旦家中人才青黄不接,家道中落就是定局,要不武人怎么将“封爵”看得重若泰山呢?
  秦琬琢磨着曹瑞和岑越的履历,越想越觉得圣人任命官员实在是太巧妙了——一个出身青徐二流世家的郡守,一个来自长安本地的折冲都尉。后者一家老小都在长安,又指望着自己能光宗耀祖,重振家族,在朝廷强势的情况下,一般来说不会动什么心思。
  前者呢,虽同是世家出身,但他身为郡守,弘农又是昔日京畿旁的大郡,诸如弘农、河内、河东等地的世家,在本朝都颇有些势力,方到前朝,更是跺一跺脚,朝堂就要抖三抖的庞然大物。
  莫要以为世家就会和世家相亲相爱了,需知天下膏粱、华腴之家看那些甲等、乙等的家族,从来都是斜着眼睛看的,就差没把“配不上”三个字写在脸上了。至于丙等、丁等的世家,在他们眼中更是尘埃一般,连他们家大门都进不去,进去了也是受折辱的。
  若是寒族出身的官员,反倒不好去这等世家强盛之地为官,一是不怎么清楚世家的门道,二是怕行事有些极端——无论是嫉恨、厌弃世家,还是对世家推崇备至,都不是好事。前一种容易让地方上生乱,后一种容易被世家笼络。反倒是曹瑞这种,根基在别处,自己很有本事,也是世家出身,偏偏被所谓的膏粱之姓以门第论高低的人最合适做世家根基强盛之地的郡守。还有一点便是,乙、丙、丁三等的世家子弟,远比膏粱之姓好满足,对他们来说,只要家里有人做到九卿、散骑常侍、郎中等官,保住门庭不坠就好了,若能更进一步,家里出个尚书,无异于祖坟冒青烟,定要祭祖以告慰先人。膏粱、华腴之姓却不同,前者的最低标准是三世三公,后者的最低标准是令、仆,即宰辅。朝廷又不是你们家开的,你们家也不会代代都出天才,这等胃口,如何满足得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君臣之间
  
  河东、河内二郡的郡守和折冲都尉,也是这个路数,或出身略差一点,离当地很远的世家,或是根苗正红的长安子弟。再往下数,比折冲都尉次一点的果毅都尉,还有当地比较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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