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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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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沦为妓女,不仅是对尊严的践踏,也象征着寿命的短暂——妓女么,最美好的年华统共就那么几年,鸨母为了榨取最大利益,只会逼迫你不断地接客。容色被摧残?不要紧,只要能接客就行,接不了上等的,可以接下等的嘛!真要到那时候,与行尸走肉也没多少区别了,又能活几年呢?
  常青听了个大概,想了想,先潜到另一边,干脆利落地将两个“小憩”的侍卫给打晕了,用随身带的绳子五花大绑起来,随即将门一推,就见三个女人或扶着岑越,按着他的头部,或端着茶碗,想要给他喂什么;还有一名女子拿着一根长长的钉子,想要往岑越的头上戳,见着他出现,无不呆若木鸡,刚要尖叫,常青右手一甩,一枚石子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打落了李姬手中的钉子,才说:“想死的话,你们就喊吧!”
  李姬的身子不住打颤,牙齿也有些发抖,却强作镇定:“不知阁下……”
  “百会穴。”常青走近一看,就知她在做什么,挑了挑眉,有些佩服,“确实是很隐蔽的杀人手段,谁教的?”
  事到临头,李姬反而镇定了:“没有谁教的,我会一些按摩的手法,知晓穴位。得知都尉要将我们送人后,一时气愤,才拉拢了两位妹妹,想要做下这等恶事。”
  常青取过另一名女子手中端着的汤药,面露惊讶之色:“想将案子做成马上风?”说到这里,嗤笑一声,忽然觉得有点无趣。
  世家高高在上了这么多年,常青纵谈不上向往,到底听了这么多,加上在长安见多了市面,对“世家风范”还是颇为欣赏的,结果呢?这就是世家想出来的招?买通几个姬妾,挑动她们的不安,让她们暗中杀了岑越,还是用这种不名誉的死法?
  “你们走吧!”常青抿了抿唇,说,“先去别的地方窝几天,若有命活着,换身普通衣裳。去东大街,槐树胡同,有人收留你们。趁乱走,一刻钟后,我就要动手了。”
  三位姬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良久,才问:“恩公,你……”
  “我数三、二、一,你们若是不走!”
  “不不不,我们走!”李姬最为果断,将裙子的下摆一撕,布条胡乱往软鞋里塞了塞,毅然道,“我们走!”
  常青点了点头,把岑越拖出房间,他想了想,又将那个提议打盹的侍卫给扔到了床上,随即学了一声鸟叫。
  他前几天觉得不对,喊了几个血影的兄弟过来,折冲府里外都布置了人,鸟鸣为号,自有血影的人来为他办事。
  常青这般这般吩咐下去,一刻钟后,便见折冲府火光冲天!
  折冲府就在弘农县郊外,火势又照亮了半边天,非但曹瑞警醒,杨延、杨绵这对堂兄弟也是面面相觑——他们的计划本是暗暗害死岑越,岑越一死,折冲府群龙无首,势必要聚在一起讨论。他们又收买了几个副官,煽风点火之下,人心更乱。这时候将聚在一起的官员们围住,谁敢说不就弄死谁,加上岑越死得不名誉,抹黑起来也容易。届时弄个“流民攻打府衙,杨家仗义平乱”,再是“朝廷无道,以清君侧”。大义虽有些经不起推敲,到底有了,可现在……
  这是什么情况?
  “不管了!”杨延咬了咬牙,毅然道,“黑骑卫何在?尔等速速去接管折冲府,弓箭手、刀斧手,立刻前往弘农府衙,并着诸官员府邸,能扣人的就扣人,能扣家眷的,也一并压了!”
  他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接管军队,扣押官员,拿家眷威胁。等将钦差一杀,弘农郡的官员,哪怕不想投靠他的,也要投靠了。
  三百重甲骑兵,以及千把兵器,这就是弘农杨氏的倚仗。
  弘农郡已经乱成一团,黑骑卫如同黑色的乌云,又是洪流一般,冲向折冲府。马蹄声犹如闷雷,震得人心底发颤。折冲府火光大盛,鼓噪声不绝于耳,十分好认。黑骑卫统领不是别人,恰是杨延的嫡长孙,他见有许多黑影奔来,本以为是见了着火,四散奔逃的官员和兵卒,正欲制住对方,若能控制一二高官,也好接管这里,以完成爷爷的嘱托,忽地面色一变——为何黑影伴着火光,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这边冲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府外之战
  
  黑骑卫统领杨开自幼喜兵法,好武事,杨延对这个孙子寄予厚望,便将黑骑卫交给他统率。
  杨开确实算一名将才,奈何一未上过战场,二未与人列阵斗过兵法。平日倒好,一到关键时候,应变不足的缺点便显了出来——面对与火光相伴的黑影,他愣了一下,不知该进还是退,片刻之后,才高喊:“往前冲,挡路者死!”
  但就是这一瞬的怔忪,已经让最快的黑影们闯入了阵中,霎时间,被烧了个正着的马儿吃痛,不住嘶鸣。
  这时候,黑骑卫们方看清,原来这些令他们不解的黑影,不过是几十只手持火把,横冲直撞的猴子。
  见此情景,杨开非但没有动怒,语气反倒有些激动:“继续冲,他们以动物为先锋,可见已精疲力尽了!”
  本任的折冲都尉岑越喜欢看百戏,尤其喜欢猴戏,自然有人投其所好,送上训练有素,能逗人一笑的猴子。
  爱好归爱好,两军交锋,竟用动物为先锋,可见对方必有哪方面的不足,最大可能就是兵力上的——若是动物这么好破阵,为何朝廷没有大批驯兽,以对付敌人,尤其是蛮夷骑兵?归根到底,不是正路,十次能有一两次有用都是祖宗保佑了,上不得大雅之堂不说,害人害己也是寻常。
  猴群冲阵,虽令阵型有些混乱,却也只是三四人吃痛,几匹马受惊。杨开也管不上那些掉队的人,声嘶力竭地高喊,令部下继续向前冲。
  密如急雨的火箭,给了他们迎头痛击!
  岑越站在高楼之上,凝视此方,面如寒霜。
  与侍妾翻云覆雨一番,正沉浸在美梦中,却被贴身侍从和常青联手救出,这才知道心腹不知用何种手段哄骗了自己的妾室,在他的茶水里下了蒙汗药,想要置他于死地。
  这等阴沟里翻船,被心腹背叛外加绿云罩顶的事情,实在是丢尽了颜面。若非杨氏贼子引诱,何至于他丢这么大的脸?哪怕大部分人都不知情,也不妨碍岑越自己心里头不舒服。
  后头差人救火,前头的几十轻骑和数百步兵已经整合完毕,随时可以冲出大门,给对方一个颜色瞧瞧,岑越却没有半丝下令的意思。
  众人见他神情,不敢拂了虎须,心中却腹诽不已。岑越见手下的表情,知晓他们在想什么,心道一声愚蠢。
  折冲府虽握有重兵,归根到底,真正吃兵饷的却只有千人不到,旁的都是农闲时操练,农忙是耕种的农民。
  私养骑兵,那是大忌中的大忌,折冲府的千余士兵,真正的骑兵却不足数十人,其中还有一半是他的家丁。对方骑兵太多,必须先冲破对方的阵型,分散一部分实力,若是急吼吼就派人出去,才是落入陷阱。
  常青站在角落里,看着火箭如雨,李三和田九跟在他旁边,小声问:“统领,您怎么不留那人下来拷问一番?”
  “背叛者有千百种理由,何须多问?”常青淡淡道,“每个人都有苦衷,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管得过来么?”
  两人听了这话,心中一紧——这些日子过得顺了,都忘了他们的统领是怎么一个人,当真是冷血无情都不足以形容。为了完成一项任务,斩草除根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无辜的人命沾了不知多少条。就不知他为何会放过那几个侍妾,按理说,死在他手上的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李三和田九却是不知,常青之所以放过李姬三人,看中得却是她们胆敢“背主”的胆量,方有此一念之仁。哪怕愚笨了些,若不遇上他,结局必定不好,却比那些困在笼子中,只能等待恩主施舍的人好多了。
  人呐,从来不怕困境和逆境,怕就怕丧失了上进的心。
  “统领——”李三犹豫半天,战战兢兢地问,“咱们……不去捞几个人头么?”
  自打常青说他也能成为贵人后,李三就对“贵人”的生活向往起来,一颗心也变得火热,总想捞军功。瞧见自家统领明明才能非凡,救了那蠢都尉后却要功成身退,不免有几分不甘心。
  常青看了李三一眼,不带任何意味,却让李三两股战战,不敢妄动。连带着田九也有些喘不过气来,才听见常青说:“别想这些。”
  说罢,他的目光已经投向了战场。
  岑越被算计,不过是他太过自负,话又说回来,若没点本事,又如何撑得起这份自负?
  他虽不知黑骑卫的统领是谁,却也能想到,以杨延的心胸,必不会让自家子孙以外的人统率这支精锐。黑骑卫的人呢,不消说,杨家的部曲,一家子都捏在杨氏手里的。哪怕统领是个草包,他们也只能面服心不服,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这位统领捧得高高的。
  一个在自家地位极高,没受过什么挫折,又被捧得挺高的人,想要对付起来,实在不算什么难事。故他冷静地掐着战斗的节奏,先是令猴群捏着火棒,冲进敌营,麻痹敌人。随后三轮火箭齐射,可想而知,后者给黑骑卫造成了不轻的损失。
  却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杨开年轻气盛,又不怎么将部曲的性命当回事,他认定了折冲府这是在示弱,心道火灾本就容易乱人心,这些人定是在垂死挣扎,越发不肯丢了嘴边的肥肉,高喊:“冲,继续往前冲!”
  岑越见情况差不多,命人传令,骑兵准备。
  折冲府的骑兵是临时拉起来的,纪律不如杨家,但岑越早有准备,选得都是一等一的悍勇之士。但见他们手中握着长枪,马上还放着重刀和狼牙棒,军容整肃,看上去颇像模样。
  杨开在火光的照映下看见这一幕,不由嗤笑——眼前的骑兵满打满算也不超过六十,他这里纵折了一些人,也有两百余,岂是他们的对手?
  他在笑,岑越也在笑。
  岑越活了这么久,还真没听说过用骑兵来攻城的,哪怕折冲府衙不算一座城,也不像世家的坞堡般修筑了护城河与吊桥,院墙却也远比一般的府邸高且结实,更何况……这是夜间,他们以有心算无心。
  骑兵的统领姓王,在女色上半点不忌讳,李姬说他“家中是修罗场”,没一丝一毫的夸张。但在战场上,此人毫无疑问是一员悍将!只见他带着数十轻骑,竟如步兵一般,整齐划一,齐齐冲向敌人!
  侧过脸,就能瞧见近处的同僚,前前后后,都是与自己一样的骑兵!
  黑骑卫被火箭所伤,阵型本就有些乱,何况骑兵本就是冲乱阵型的作用,战马所到之处,步兵只能四散奔逃,为了防止骏马速度控制不住,伤到自己人,骑兵往往会散得有些开,哪有贴得这么近的?
  岑越想出这等办法,也是不得已——骑兵的可怕,大家都知道,若是一直避战,或一触即溃,必会损了士气。故此战,不可避,更不可败!
  敌人的精锐数量比他们多,装备也比他们精良,想要战胜他们,自然要想尽办法削弱敌人,更要极尽所能地发挥自己的长处。
  骑兵不是冲乱阵型,切割战阵么,行啊,我先初步打乱你们的阵型,再令几十轻骑如一柄尖刀,狠狠地刺穿你们!哪怕有来无回,只要能令你们退散,也就够了!
  王统领知道责任重大,岑越已经说过,会收他的儿子做义子,极尽全力照拂他的家人。故他一冲进敌军,便抄起狼牙棒,狠狠地向对方打去!跟随他的骑兵们也都是悍勇之人,又得了岑越许下的重利做保证,越发激起心中血性,长枪挑飞盾牌,刺入敌人胸前,马刀狠狠向敌人斩去,霎时间,血肉横飞,杀声四起。
  骑兵杀得昏天黑地之时,步兵也打府***现,黑黝黝的,被冲散阵型的骑兵看不清,还没来得急刹住,便重重地撞上了盾牌,长枪自盾牌与盾牌之间伸出,狠狠地捅进了马腹,用力一拉,一绞,便闻一声惨叫。
  常青见情势大好,走到了岑越身旁,轻声道:“杨贼兵力不足,装备倒是颇为精良,我恐城中支持不住,欲前去一探。”
  他在这里,功劳少不得分他一份,偏偏他主动提出要走。岑越一听,便觉常青识趣极了,忙问:“人手可充足?”
  “暂且用不上。”常青正色道,“还望都尉扫清此处敌人后,即刻前去支援弘农县。”
  支援弘农县是肯定的,为何偏偏来这么一句?难不成……岑越望着常青老实忠厚的面孔,越发觉得此人不简单。
  弘农杨氏为何派骑兵来攻打折冲府,而非在县城制造骚乱?要知道,他们打折冲府必定会损失良多,因为折冲府中也存了许多兵器,还有许多训练有素的兵卒。骑兵一进了县城,那可就真是狼进羊圈,若再加上些刀斧手、弓箭手,指不定一两个时辰就能将县城给拿下。这并非杨氏之人不通兵法,纯粹是因为常青太坏,明知杨家打算第二天早上动手,偏偏这天晚上在折冲府放了一把火,令杨家人不得不动——弘农杨氏虽在城中布置了好些人手,但藏步兵还可以,骑兵却是藏不了的。杨家坞堡和折冲府衙都在县城外,不打你打谁?总不能真傻到用骑兵去攻城吧?
  
  第三百八十九章 趁乱潜入
  
  弘农杨氏之所以兵行险招,也是不得已。
  按照杨延的计划,本该是由他们的人寻个机会,开了城门,迎杨家黑骑卫入弘农县。偏偏曹瑞不是个省油的灯,早就提防了这一招,城门官的家眷全去他府上做客,其余的兵卒呢,五人一组,家眷临时迁到一条街里头,派兵“保护”,胆敢违逆的,视作乱党,连下狱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处死。谁想作乱,互相检举,若被旁人发现,五家一起连坐。
  荣华富贵再诱人,也没有阖家老小的性命重要,何况曹瑞说了,前事不究。不管你与杨家有多亲的关系,只要守好了城门就行,未来有他罩着,断不会委屈,大家也就安定下来了。
  说句不中听的话,杨氏族人,哪里瞧得上守城小吏的位置?纵与杨家有什么亲,也是前者七拐八拐,想尽办法攀上的,逢年过节,礼品一样不缺,杨家却连管事的都未必会看上一眼,何苦为他们拼命呢?
  城门严严实实地守住了,弘农杨氏的计划就算废了一半。
  按理说,以弘农杨氏的势力,明目张胆起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偏偏杨家是典型的世家作风,既要面子,也要里子,三百黑骑卫是他们的主力,不希望有什么折损。家主又颇有股文人心性,总得将你的名声给破了,才能将你踩在脚下。
  杨家坞堡固然严严实实,但折冲府里头可有好几架粗糙的投石车,岑越的手段又不弱,麾下人心聚拢得不错,杨家自然要先对付他。偏偏常青不走寻常路……这也怪不得杨延无脑,实在是骑兵在战争中的地位太高,瞧见整齐划一的三百铁骑,胆子小的早就投降了,胆子大一点的,充其量是闭门不出。折冲府的军士又不是什么百战之师,也不是他岑越的家丁,士气统共就那么点,见到骑兵先短一层,避而不出再短一层,被骑兵叫阵,三魂能去两魂,七魄会没六魄。若是主官还有个三长两短就更妙了,人心惶惶,可不就手到擒来了么?谁会想到对方非但有胆子反抗,还早有准备呢?
  黑骑卫若是经历了几场胜仗倒还好,一出动就被打了个闷棍,火光映着夜色,杀声四起,不知敌人在哪,只见处处都是断肢残骸,不免有些心慌,马儿也没被训练到家,颇有些控制不住。有几个机灵的,想要趁夜色退走,冷不防马蹄嘶鸣,昔日温驯的马儿却不服缰绳的管束,人已经被掀了下来。
  常青扒了这身铁甲,飞快往自己身上套,张三和田九等人有学有样,其余的人手不够快,加上暗算的黑骑卫不够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就听常青问:“马有损伤么?”
  “只是惊着了!”田九曾做过几年富贵人家的马夫,虽没伺候过这等好马,却能大抵看出几分端倪,“统领,这马儿烈着呢,恐不好收拾。”
  “不用收拾。”常青压根就不管马儿的性命和生死,一刀将黑骑卫给抹了脖子,伸出手往创口一探,温热的鲜血沾了满手,又被他涂满了脸,“用得上就行了。”
  说罢,一跃上马,提着马刀,调转马头,毅然冲进战局。一刀下去,劈翻一个折冲府的轻骑,反手再一刀,又杀了一名骑兵,硬生生开了条血路,冲到杨开身边,声嘶力竭地说:“情况不妙,护主子离开!”
  张三和田九见状,也扯开嗓子,跟着吼了起来:“主子快走,吾等断后!”表忠心之余,不忘杀几个敌人,砸实自己的满腔“诚意”。
  杨开也知道情况不怎么好,碍于一腔意气,本想继续往前冲,忽然被常青这么一喊,一拉,一拽,便有些恍惚——情况已经到这等地步了,非撤不可?
  他尚存着几分判断,手下的机变却是不够的,一听见有人喊话,立刻往回撤,不想再打了。杨开见到这等情形,也有些回不过味来,稀里糊涂就跟着后撤了,等跑了十几里路才想明白,不对呀,刚才那情形,可以继续打下去的啊!
  天已破晓,露出几分微光,杨开环顾四周,三百骑出去,回来的不过百余骑,脸上有些挂不住,心中却有些后怕。思虑再三,终究是觉得自己的命比别人金贵许多,咬了咬牙:“回去!”
  常青跟在杨开的身边,血污沾满了脸,盔甲上都是斑斑血迹,马刀已经快卷了刃,看上去很是凶悍。
  黑骑卫平素在一块训练,彼此都是熟的,换做别的时候,他的伪装只怕片刻就能拆穿。可刚才一场败仗打下来,统领又是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大家闷着往杨家坞堡赶,也不敢交头接耳,便令常青有了混进杨家坞堡的天赐良机。
  弘农县城究竟如何,常青不清楚,哪怕真出了事,凭他一人之力,也没办法力挽狂澜,还得岑越带兵去平乱。他自己干得是暗卫的活儿,自然有暗卫更适合干的事情。
  朝廷早就盯住了弘农郡,丽竟门的密折一天三封往长安飞,秦琬取过密信,瞧了几眼,不由笑了:“他们家可真是疯了。”
  “三百甲胄,这可都是钱呐!”裴熙啧啧称奇,“昔年赵庶人欲求良马而不可得,弘农杨氏……光这一条,就能按死他们。”
  秦琬沉默半晌,才道:“大义公主已经被我接到宫中来了,骏马的事情,我需再想想,看看如何才能护住她。”
  裴熙听见秦琬这么说,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
  弘农郡不适合养马,杨家的三百骏马哪来的,很多人定是第一反应就想到大义公主,定会让这位本就尴尬的女子再添几分艰难。旁的倒也罢了,大义公主是苏沃养母这一点,却是不能不顾忌的。
  秦琬有青云之志,自然要早早考虑到继承人的问题,就是男子,说是说儿女一视同仁,立继承人的时候,总要继承人的身份好看一些。毕竟皇帝登基,怎么可能不追封母族?生母是奴隶,是奴婢,是罪人,好看么?更不要说秦琬是女子,她的继承人登基,若不册封父族,怎么也说不过去,那不是让苏家再度起来了么?纵只是神庙列在一起,秦琬也觉得腻歪透顶。
  正因为如此,秦琬权衡了许久,还是打消了将苏沃养在宫里,和他的妹妹秦晗一般养在沈曼膝下的念头,反为苏沃寻了一位身份高贵、有勇有谋、胆略出众,待他也尽心尽力的养母。
  这等时候,大义公主的地位万万不能动摇,否则苏沃定会让人看轻……秦琬历尽辛苦才爬到如今的位置,难道是让自己的儿子受委屈的么?
  “岑越和曹瑞都是能臣,皇祖父早防着杨家呢!”秦琬取过两人的册子,又研究了一番弘农郡的土地,下了评语,“弘农郡隐没的田地,应当有如今所知的一到两成。”若非如此,圣人也不至于盯得那么紧。
  裴熙对世家的作风十分了解,想了一下,才说:“前朝世家至少要占全郡七八成地,还有约莫全郡土地四五成的田地、山林甚至是荒地,都是不报的。本朝虽收敛许多,却也不会太有眼色。你括户的时候,也要看着办,世家的势力倒不是很大,可他们的名望还在。这是数百年积累下来的威望,一时半会改不过来,万万不可将他们逼到极处。”
  秦琬叹了一声,没说什么。
  世家之所以名望极高,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们曾经一度统治了知识,代表着文化。寒门子弟想要读书识字,就要去拜师。师傅呢,十有八九*都是世家出身,哪怕是叛逆子弟,也不会轻易说祖宗的坏话。加上前朝唯有出身世家才能做官,寒族想上升太难,自然而然就造成了世家的崇高地位。
  正如裴熙所说,这等情况,非得用人制度改了,再用几百年甚至上千年,才能有所好转。也就是说,哪怕要括户,也要给世家留一亩三分地,不能将全部的隐地,隐户都给清出来,从而造成整个阶级的排斥。
  每每想到这一情况,秦琬就觉得,憋屈,实在是憋屈。
  两人正谈论世家的时候,陈玄将最新的密信送到。
  秦琬一拆信,便一扫阴霾,笑道:“常青携血影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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