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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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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计虽好,却需防着经手此事的人作孽,将田地与泽地明码标价,压榨本就没有多少钱财的流民。”卫拓缓缓道,“就怕这些流民被强制迁移后,不愿呆在水乡,宁愿转投佛寺。”
  听见“佛寺”二字,在场的人都露出一丝不满。
  “佛”之一字,往往是和“胡”联系起来的,汉人崇道,胡人崇佛,本是常态。但佛教传入中原后,逐渐改变的教义令饱受痛苦的百姓得以接受,明明自己都快活不下去,还拿血汗钱去供养那群不事生产的僧人。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非但剔去发丝,还要再头上烙几个印子,本就让这些饱读诗书的人无法接受。更莫要说佛寺往往不事生产,只靠信众的供奉过日子,略差一些的佛寺倒也罢了,昔日先帝攻占江南的时候,建康城外最大的佛寺,以铜铸殿,佛像纯金。先帝派兵捣毁,兵卒被其气象所慑,竟不敢上前,信众哭天抢地,诅咒他们会有报应。最后是先帝亲自动手,将这座佛寺给拆了,略一计算,才发现该佛寺储存的财富比得上当时南朝三十年的税收,占据了万顷土地,光是武僧就蓄养了上千。更莫要说该佛寺中地位略高的僧人,娇妻美妾,仆从如云,看中了哪家美女就破家灭门,将之抢来,过得比达官贵人都自在,都肆无忌惮。
  虽说先帝对佛、道别无二致,统统不信,但他们这些权力中心的人都清楚,因为这段经历的缘故,比起佛教,先帝对道教的容忍度明显高一些。譬如秦恪,他说他崇道,圣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顶多临终的时候叮嘱一句,你千万信什么神仙方术,金丹秘法。如果秦恪信得是佛,你看先帝会不会把长子的皮扒下来,让他长一长记性?
  “江南的佛教……”裴熙冷冷一笑,意味深长,心里盘算着怎么将他们给拆下一层,秦琬却有点失望,“取舍之道,由不得百姓?”
  穆淼对秦琬的性子还不是很熟,卫拓却明白,秦琬的想法,出发点是好的——她虽是天潢贵胄,对百姓却有种难得的尊重和怜悯,纵然大局面上不能令对方随心所欲,却想在小的范围内,尽可能地补偿一些。哪怕这份补偿仅仅是给予对方一些选择,谈不上多优厚,到底是一份心意,未来如何,全看你们怎么抉择。问题是,那些以捞钱为己任的官员,不会错过任何一个雁过拔毛的机会。
  若朝廷真下达这样的政策,明明是仁政,是好事,对那些地方官来说,却无疑是有一次发横财的机会。他们不会在乎这些隐户、流民是多么的可怜,只会眯着精明的小眼睛,装出一副大义凛然,忠心为公的样子,从本就瘦骨嶙峋的流民身上,再刮出一层血肉来。
  这是年轻君主的通病,太想要好了,却没有经验,好好的命令下达,巨额钱财下发,却架不住层层拦着的手,原本的好事也成了坏事。
  事实上,历朝历代,除了几个特别自私自利,自己开心了就不管别人,谁能让自己舒服就提拔谁,胡作非为导致天下大乱的君主外。别的君主,没有哪一个不是希望国家太太平平,长治久安,自己能做千古一帝的。毕竟国家发展得好,他们过的顺心,子孙后代也更有保障不是?又有谁真愿意做亡国之君呢?再说了,能当上皇帝的,除了老天掉馅饼,真正撞大运的外,大部分人的脑子又哪里差了,岂会看不到国家的弊病?纵然他们看不到,也有忠心为国的人会说,会想,更会做。一次又一次的变法之所以没能成功,一是舍不下这张椅子,也没有足够的魄力和手腕抗衡既有利益集团,二便是底下人为了自己的利益,穷尽一切手段钻空子。
  卫拓对大夏朝廷的真实情况非常熟悉,纵然没烂到前朝中后期那种程度,蛀虫却是少不了的。他明白秦琬的用意,但对朝廷来说,越是规定得严格至极,让人没什么空子可钻,想伸手就要做好下大狱的准备的命令就越好。相反,那些仁慈的,弹性的,有太多可操作余地的命令,到地方上一定会变了味,实在不可取。
  纵然命令太过严格死板,会有“一刀切”之类的负面效果,甚至在执行的时候,会啼笑皆非,匪夷所思,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严格的命令会让很多奉行中庸之道的官员望而却步,而不是像仁慈的命令一样,你捞我捞大家捞,反正法不责众,只要不闹民变,就算掉乌纱帽也不至于个个都掉脑袋。
  出于这等想法,卫拓轻轻颌首,回答道:“政令若不明晰,庸人岂能了悟?”
  秦琬登时便露出失望之色,她沉默了许久,才道:“那就这样办吧,将弘农一郡的流民安置到周边郡县,至于江南一事,就交给穆大人了。”言下之意,便是穆淼官复原职,再任扬州总管,好为江南运河的开凿做准备。
  至于这些流民怎么安置么,自然是要派兵的,这一派兵么,若说某某地方有盗匪,那些世家就应该明白了。
  如今秦琬也明白,世事不可能十全十美,你要将所有隐户都带走,世家非得和皇室拼命不可。只能是尽可能地多带些人出来,世家若是乖觉,早早投诚,秦琬自不吝于许他们一份前程,若是不识抬举……他们不愿割肉放血,秦琬也只有让他们伤筋动骨了。穆淼见秦琬对他这般信任,心绪激荡之余,又有些伤感——据他所知,新皇和皇后对穆家都是有些意见的,江都公主还愿意用他,可见信重了。这等容人之量,正是明君必备的素质之一。奈何穆家嫡系曾占尽了后族的便宜,如今竟一心培养族中那些尚未被打落尘埃的女孩子,希望将她们送进宫,好生下个皇子。新皇年纪已经大了,虽说稚龄儿女有几个,却未必能继续,纵然有,也未必能站……用不确定的未来,换得皇后的敌意,只因皇后无子?若是大哥一人糊涂倒也罢了,偏偏……穆家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变成这幅模样了呢?
  
  第四百零五章 凉州生乱
  
  穆淼心中如何感慨,暂且不提,单说裴熙。待到穆淼和卫拓都走了,内侍们也主动退下,殿中就剩他和秦琬两个人的时候,他才漫不经心地指了指茶碗,问:“宫中膳食,皆是如此?”
  秦琬不明白他说得是什么,还当他不喜欢有人试吃,觉得不干净,便解释道:“你也瞧见了,试吃的内侍所用餐具,除了他本人之外,不会再经任何人的口。”事实上,对宫中的贵人们来说,夹菜都不是他们负责,而是宫女、内侍,同样,从盛菜、夹菜到用膳,所用餐具也不是一套,就是为了保证绝对的洁净。
  “菜可以试吃,汤可以喝,但这点心。”裴熙皱着眉,有些不放心,“若是有问题呢?”
  宫中的点心为了美观,十有八九*都做出了各式各样的花样和图案,既是如此,就很少是做一大块之后再切的,而是一个个做好了,上锅蒸或者炸,以保证图形的完整。试吃的人可以吃一个看看有没有毒,却不能保证每个都尝一遍。何况点心这东西,摆盘很有讲究,你拿一个,就把圆润的图形给破坏了,所以宫中一般没有试吃点心的规矩。就像茶一样,上了茶,你不可能先倒一口,再让贵人品尝吧?
  听见裴熙这么说,秦琬不由笑了:“你莫要受那些话本子影响,以为宫中容易出事,越是站得高,就越难被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给整下来。”
  宫中阴私的事情确实很多,越是阴暗、越是下层、越是没有希望的地方,就越容易滋生肮脏。但越到上面,大家就越要面子,讲究一击必杀,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惊涛骇浪。
  上位者要整人,只要让你几个月见不到皇帝,或者干脆找个理由,把你关一辈子,什么手段都是多余的,压根用不着大费周章去下毒。事实上,宫中非常忌讳投毒、巫蛊之类的事情,一旦出事便是腥风血雨。哪怕你再有头有脸,也禁不起天子一怒,一旦牵扯到这种事情,莫说皇后,太后都有可能倒台,就更不要说别人了。
  裴熙的意思,秦琬是知道的,无非是怕茶水和点心不妥当,没人试毒,万一真出什么事情就糟糕了。但宫中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没有什么不妥当之处。再说了,内侍、宫女,哪个不惜命呢?做别的事情倒也罢了,做这样的事情,纵然全家都在别人的掌握之中,为全家人的性命赌一把,也是没有用的。
  在宫中,想让下位者无声无息地没了,再容易不过。投毒这种手段,要用也只能用在上位者身上,无疑是铤而走险。但这条路也不靠谱,一是因为计划的可行性太小,想要下药,非但要在宫中触角极深,还要运气好,毕竟糕点这种东西,很多人就是用一两块,或者压根不用,直接赏给身边伺候的人,你不能保证这东西一定进了你要害的人的嘴巴里;二便是一旦出事,与此事有关的人祖宗十八代都要被抄出来,为了不受酷刑,更会胡乱攀咬,牵扯极多,到那时,不管这事你掺合了多少,只要牵扯其中,十有八九*活不下来,若是再扯得深一些,家人更是死路一条,就连族人都要倒大霉。
  听她这么一说,裴熙也没再说什么,只当方才是自己鬼使神差,神思恍惚,才产生了一抹错觉。当然了,以他的性格,自然不会承认自己常识上竟有些许欠缺,反倒义正言辞地说:“不过是给你提个醒罢了。”
  秦琬知他死不认错,有些纵容地说:“好好好,我记下了。”
  她压根没拿裴熙的话当一回事,却没发现,自己确实记住了裴熙的叮嘱,在以后的生活中,裴熙的这一提醒确实深深地影响到了她。茶水倒也罢了,待到后来,许多人都知道,这位帝国中最有权力的女性,对那些精巧细致的小点心,几乎是碰都不碰的。
  与宫中这点破事相比,显然各地括户,还有四境安稳的事情比较重要。
  也不知是上天垂怜秦琬呢,还是故意要给她找点不痛快,正当她心中惦记着凉州时,西北的胡人又开始闹事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天子驾崩,各地的一方大员全得回京奔丧,如果皇帝是春天驾崩的,他们还可以奔完之后立刻赶回去,待到来年新天子登基再赶来。偏偏圣人是深秋的时候走的,距秦恪登基改元连三月都不到,谁会傻到这时候回去?
  对这些官员来说,地方的政绩再好,也比不上在新天子面前露脸重要,这就给了胡人可趁之机。
  “胡人若要犯边,冬天动手显然不是个好主意。”秦琬缓缓道,“但若再给咱们一年时间,他们想要占便宜,也就没那么容易了。”
  胡人么,一般都是趁着秋天的时候,中原大地刚好丰收了,他们的战马也贴了几层膘,就过来劫掠了。能抢到多少抢多少,若是抢不到,那也无所谓。反正他们自己部落与部落之间也是这样,想要东西,去抢,赢了欢欢喜喜,过个冬天,输了人头落地,沦为奴隶,都是正常的。
  这些胡人中,不乏有被劫掠过去,为了活下去,自甘堕落的汉人,甚至还有好些读书人。他们换了胡服,留在胡地后,有些思念故国,不肯出谋划策,有些为了荣华富贵,哪里管家国祖宗?三年无改父道,不兴兵戈,那是春秋时才有的事情,胡人最好的劫掠机会,就是趁着中原天子更迭的时候,狠狠捞它一票。偏偏圣人临终都要和他们作对,硬是熬到了深秋才逝世,待到来年秋日,足足一年的时间,大夏朝廷难道稳不下来?
  胡人想要获得更大的好处,自然不希望大夏稳定,既然大夏没乱子,那么就制造一点乱子出来——凉州那些不事生产的胡人,此时便派上了用场。谁让他们终年不劳作,一旦压榨了汉人的钱财就去花天酒地,一到冬天,日子就难熬呢?
  按照每年的惯例,每到殷实些的人家准备换上棉衣的时候,当地官员就会延请地方上的世家,让他们为地方的安稳做点贡献,提供些酒肉美女什么的,把胡人中的头人们给哄住了。作为回报,官员们对这些世家在凉州的某些行为,如过度蓄养部曲,与马贼私下勾结,纳胡人为手下等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至于那些宗教的领袖呢,也是要请的,作为安抚胡人的代价,当地官员并不怎么控制他们传教,甚至曲解教义去害人。
  上头的人吃饱喝足,达成一致了,剩下的胡人多为地痞流氓一类的人物,富户他们是勒索不了的,门都进不去,只能找些小本经营的人出气。而这些人,往往也是背井离乡,逃亡中原的流民主力——家中本就无甚田地,或者被人所侵,若再留在凉州,别说成了胡人的奴婢,身家性命都未必能保得住。毕竟胡人的凶残,大家心里都有数,越是与他们相处过的人就越是明白,胡汉之间就没有真正“和睦相处”过。就是汉人的宅院里,若是蓄养了胡姬或是昆仑奴,又有几个会把他们当人看?
  凉州的这些事情,也不过就是欺上不瞒下,大家心照不宣罢了——传到朝廷耳朵里,这可是大过,但若凉州生乱,更是大过。两害相权取其轻,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自然是委屈了别人也不肯委屈自己。
  往年倒也罢了,偏偏今年,出事了。
  天子驾崩,大夏境内皆要禁四十九天的屠宰,宴饮作乐更是想都不要想。外地倒好,三五月也就算解禁了,天子脚下,一年都莫要有歌舞鼓乐。谁敢顶风作案,没传出去还好,一旦传了出去,新皇为了孝顺名儿,也是要重罚的。
  凉州离长安有些远,官员本也没这么胆小,但前些年闹过飞马贼旧部闯长安的事情,弄得朝廷又盯上了飞马贼,掘地三尺也要将所谓的“残部”给招出来。虽说明里的动静没了,暗地里的动静却未必会停,尤其飞马贼在凉州纵横,老巢也曾是这里,凉州官员就更加警惕,实在不敢顶风作案,唯恐传说中无孔不入的丽竟门早就盯上了他们。只能多送几个美女,对胡人们解释一番,聊表歉意。按理说,这也没什么,胡人们想要喝酒吃肉,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反正咱们汉人不能做。偏偏在有心人的挑拨下,这些胡人想不到凉州官员平日对他们的优待,反倒觉得那是他们该得的,汉人合该被他们欺辱,否则他们这些大爷还不想住在凉州,铁骑能直接踏平中原呢!面对如此情景,竟认为大夏换了个新皇帝,对胡人就不够友好了。也不知突厥派了多少细作煽风点火,加上凉州的羌人等胡族本就凶性难驯,面对朝廷的“不公”,这些人在有心人的煽动下,脑子一热,决定先下手为强,便开始放火砸门,大肆抢掠。凉州官员还想封锁消息,偏偏高官们全来京城了,余下的那些官员……纵是有心,也没那么大的能力。
  
  第四百零六章 主战之心
  
  先帝尸骨未寒,新皇还未登基,凉州就有胡人作乱,秦恪知晓这个消息,脸色铁青,右手紧紧握着龙椅的扶手,看上去极为生气,在场的人就没有敢说话的,只等天子雷霆之怒降下。
  秦琬却看得出来,父亲这是有点紧张。
  大凡男人,都挺好面子的,无论有没有真本事,都不会让别人觉得他没点本事。就像秦恪,他已经是全天下最有权力的男人了,岂会让人知道他连区区小事都处理不了?偏偏他不知兵也不知将,更不愿去了解这些,让他应付战事,确实……有点为难。
  父亲为难,做女儿的自然要分忧,故秦琬站了出来,毅然道:“凉州胡人,深受皇恩,如今先帝陵寝未封,便有胡人做乱,可见居心不良。”
  这个帽子扣得可就大了,态度也表达得很明确,主战!
  朝臣里头呢,主和派比较多,还是那句话,委屈得不是自己,谁都可以喊和平为主。反正凉州离长安有点远,受胡人之苦的仍是那些凉州汉人,至不济加上凉州官员,与其他人一点关系都没有,站着说话,谁腰疼呢?
  主和派的理由也很好找,新皇帝要登基,凉州却在打仗,这兆头就不好,没个四海升平的模样。也有些朝臣呢,想要立战功,或者脾气比较大,再或者就是对胡人的仇恨比较深,只觉这股风气不能纵。要是为了一时的太平,让百姓寒心,也弱了大夏声威,那就不好了。
  秦恪内心里是比较想要讲和的,他骨子里就不喜欢开战,只觉得敌人的话,能用财帛解决,就不要开战。真要说起来,打一场仗,只要不是像卫、霍那样大破匈奴王庭,掳回了许多宝物,基本上都是往这个无底洞里填钱的。更不要说战争带来的影响,伤亡,以及后续措施,都是非常麻烦的。
  天下战乱时,倒是可以通过打仗发财,手段虽残忍,也是乱世的常态——破家灭门,裹挟百姓,人口贩卖,掠夺金银,这些当然是收入了,现在能这样做么?明显不能!但他要给女儿面子,何况政事上头,他不是很信这些宰相,总觉得他们各有心思,大概是被前任首相张敏的明哲保身和次相邓疆的贪婪给惊住了。宰相的话,秦恪未必能听得进去,秦琬的话,他却是深信不疑的。故他想了一下,便道:“你们拿出个章程来,此事刻不容缓!”
  然后,把官员们打发走的他,将女儿留了下来,有些不解:“裹儿啊,这一仗非打不可么?”
  说实话,秦琬又何尝喜欢战争?可惜,凉州的胡人已经被当地官员给惯坏了,需要给他们一次狠狠的教训!凉州既然是大夏的领土,那么在这片土地上,汉人就应该是绝对的主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汉人的人数已经下降到四成了!
  将流民迁到江南固然重要,把一部分流民迁回凉州同样是不可或缺的一环。只是这些事情,不能和秦恪解释,否则太麻烦了。理解这些军事政务对秦恪来说非常为难,也会让他头疼。以秦琬对父亲的了解,一旦让他头疼,他就会更逆反,理都不爱理。
  秦琬再怎么想掌权,也没坏到让父亲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程度,故她琢磨了一下,觉得还是从秦恪能懂的角度来说,便轻轻道:“阿耶,咱们手头上……可没多少人啊!”
  听了女儿的话,秦恪悚然而惊:“你是说——”
  “十几年来的纷争,总会留下那么一些人。”秦琬轻声道,“这些人若是随遇而安也就罢了,若是惦记旧主,可不就是祸事一场?尤其是魏庶人,他的脾性您也知道,手下亡命之徒无数,让女儿怎么相信世间就没几个他留下来的人?”
  被她这么一说,秦恪也回过神来。
  结党营私这种事嘛,历朝历代都是禁止的,但什么时候断过?指不定魏王就有什么旧部,手上捏着谁的把柄,关键的时候……就算没有魏王,不是还有个鲁王么!鲁王对皇位的觊觎可没断过,陈太妃也是沈曼派人重点盯着的对象。
  事涉皇位,秦恪淡定不了了,他想到秦琬之前的请求,有些纠结:“可……你要提拔,也多提拔一些大员啊!怎么惦记这些小事?”
  对秦恪来说,想要安插自己的人,应当是在六部、中书门下这等中枢衙门,或者各地郡守这等一方大员,这才是手握重权的人。剿匪、平乱这种事,尤其是胡乱,说句不好听的……太平年间,武将的权利永远没有文官大,除非你是三地的大都护、勋一府中郎将,或者左右卫、左右金吾卫大将军,否则,实在是不大乐观。用句通俗的话来讲就是,一地兵权,解救不了天下之渴。
  大夏的武将统兵和练兵是分开的,论实权,这等年头,自然远远低于文官。所以秦恪很不理解,秦琬怎么会想从武将入手?这不大好吧?
  秦琬当然不能说我想当皇帝,捏住武将,让他们和我一条绳上,才好砍瓜切菜一般剁掉那些竞争者,包括我同父异母的兄弟,故她从另一个方面说:“好的位置,人人都惦记着,纵处在咱们这位置,又岂能对抗扎根大夏一个甲子,抑或是那些繁衍在各地千百年,根深蒂固的势力?再说了,投奔咱们的人,门第高的,家族枝繁叶茂,负担太重,未必能深信;门第低的,骤然得到高位,便如陷入泥沼之中,束手束脚。到那时,善恶忠奸,能力出挑与否,谁能衡量?只怕早就被拖入漩涡之中。倒是武将,文官们不看重,世家也舍不得子弟真正面对生死。咱们多给投奔的人一些历练的机会,他们有成就了,是咱们提携,若是不幸,只能说福薄,如是做出什么辱没朝廷的事情,咱们也是严惩不贷的。”
  秦恪完全被女儿给说服了,小鸡啄米似地,不住点头:“你说得很对,咱们手下还是要有些兵才好,就是……”他斟酌片刻,才问,“寒门之人,家业不丰——”简单地说,如果提拔了他们,对方却有虎狼之心,光扣几个家人是不是不管用?
  秦琬心道您想得可真远,这与几个家人没关系,和人有关。遇上个重情重义的,为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都能抛头颅洒热血,一旦遇上个自私凉薄的,你既是把他全家几百口人都扣下,他造反也不会眨眼睛,反倒会把这个作为你的罪状昭告天下,为自己的悲情添上一笔。再说了,朝廷富有四海,正值盛世,怎么就先想到造反的事情上去了呢?
  果然,这也怪不得世道一旦太平,文官的地位就能压过武将,实在是武将造反,自古有之,皇帝又或多或少有疑心病,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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