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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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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沈淮略有些惶恐的神情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秦恪好容易挤出一个温和的笑意,让对方离开,这才有些不高兴地问:“都接回来了?”
“月娘没直说,我觉得——”秦琬指了指沈曼和七月,对父亲咬耳朵,“似乎有难处,不方便说。”
难处?什么难处?难不成觉得代王府的总管不够格,非要他这个王爷去迎接他们么?
秦恪本就对这些无法与自己共患难的妾室十分不满,如今一见,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觉得她们败坏自己的兴致,不由抬高声音,话语中也带了一抹冷意:“七月,有事大声说,不要遮遮掩掩。”
七月唬了一跳,忙不迭跪下,沈曼见状,嗔道:“孩子们都快回来了,这又是哪来的火气呢?”
听沈曼这么一说,意识到自己误会,秦恪不免有些讪讪的:“既然都回来了,那么就让他们进来吧!我也好久没见着他们了。”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既有些感慨,又有些惆怅。
秦琬伏在父亲的肩头,好奇地看着来人。
她倒要看看,被阿娘如临大敌的周红英和秦敬,究竟是什么货色!
不消多时,一男二女鱼贯而入。
他们走路的姿态非常优美,带着一种行云流水般的优雅,让秦琬意识到父母说得“裹儿很多浸透在生活中的礼仪都不懂,会被人嘲笑”是什么意思。他们的相貌亦非常出挑,为首的那个男子眉目如画,桃花眼含情脉脉,眼角的泪痣更添几分妖娆。若论姿容,纵与卫拓相比,亦有一拼之力,一个是九天谪仙,一个是千年妖精,不过嘛。秦琬还是欣赏卫拓的风姿,裴熙的锐气,眼前这位……略阴柔了些。
至于身后的两个女子,皆已展露少女的风姿,身段窈窕。左边那个鹅蛋脸,柳叶眉,观之可亲;右边那个眉目清艳,难描难画,见之忘俗。
秦恪一见他们,脸色都变了:“怎么就你们三个?老二呢?老四呢?大娘呢?”
被他的态度所吓,左边的少女“扑通”一声跪下,男子见状,忙不迭伏地,右边的少女慢了半拍,却也很机灵地随兄姊跪下。只见男子抖抖索索,声音颤抖:“儿子,儿子不知。”
秦恪自己见了圣人,就如老鼠见到猫,见到儿子有学有样,他却不乐意了,怒道:“你不和他们住在一起?怎会不知?”
“二兄与四弟并未与儿子一起,大姐也不曾。”秦放忙不迭为自己申辩,万分委屈地说,“沈公爷为我们置了宅子,就在平昌坊,可周、王二位姨娘说,她们可以去投奔兄弟,故……”
秦恪闻言,气了个仰倒。
他被流放到远方,作为王妃的娘家人,沈淮帮他照拂庶出子女天经地义,难不成会害了他们?将不信摆在脸上,连沈淮帮忙置办的宅子都不住,跑回娘家去,扇得还不是秦恪的脸?
对于秦放的话,秦恪没有不信的道理——周氏和王氏终究是沈淮的长辈,她们去“投奔兄弟”,沈淮还能硬拦着不成?故他脸色又坏一份,命人唤程方来,问:“怎么?他们不肯过来?”
他倒没疑心程方故意给周红英等人下绊子,事实也却是如此,程方千伶百俐的人,怎么会做落人话柄的事情?只不过呢,去接代王妾室和儿女的时候,他带的车是按人数来点的,就加了几辆拉货用的骡车罢了。
王、周二家供自家的姑奶奶和代王儿女如同祖宗,周红英又有个永安侯府出身的儿媳妇,秦敬这些年在外头混,灰色收入不少,想凭这么几辆车就装下全部家私,可能么?但若不一次性将东西带回来,再派人回来拿……到了王府,做主得就未必不是她周红英的人了,到时候物件一造册,很多好东西的来历,可不就说不清楚了么?故程方说得特别坦荡,堂堂正正,无愧于心:“回殿下,大娘子的太婆婆正病着,脱不开身。二郎君已成了家,清点家私、雇车、雇人,都需要时间,便命奴婢先回来了。”
秦恪不听解释还好,一听差点气得说不出话来。
得,不是装腔作势要拿乔,顶多是女儿的婆家听说媳妇生父回来,恐她有生父撑腰,变得骄狂,便打算拿捏她一番。至于儿子,娶得是侯府千金,十里红妆,偌大家业,自然要仔仔细细地清点。
内宅的弯弯绕绕,秦恪不懂,但他不是傻子,人情冷暖还是知道的。他身为皇长子,回了京,封了王,别说大女儿的太婆婆病了,就是她的夫婿死了,不行,不能这样诅咒女儿,那么,就是她的太婆婆死了,只要自己想见女儿,她都得高高兴兴地回来,有谁敢拦?偏生秦绢的婆家就这样做了,做得大大方方,将拿捏她的意思摆在明面上……这是何其污糟、短视、没眼色的婆家,周红英的心究竟黑到了什么地步,居然给秦绢说这样的亲事!
“程方,你再去一趟,去大娘那里。”秦恪想喝茶,却发现被自己一握,茶盏和茶碗微微碰撞,声音在寂静的房内显得极为刺耳,气得将茶碗一扫,高声喊道,“如果大娘的夫家不让她回来,从今往后,他们就别想上代王府的门了!”
秦琬安抚地拍着父亲的脊背,给他顺气,柔声道:“阿耶也不必将情况想得太过糟糕,今儿不是休沐日,挡回程方,应是后宅女眷擅作主张。咱们等到明日,若大姐的夫家仍没有个明理的人前来赔罪,这般不懂君臣之分,不懂孝悌之义的人家,我代王府可不敢与之同立一地。”
秦放听了,不由咋舌。
这位嫡出的妹妹好生厉害,不说则已,一说简直是要断贺家的根啊!
代王再怎么没希望继位,那也是板上钉钉的皇长子,圣人亲封的代王,如今的宗正寺卿。贺家算什么?最出息的男人也不过是尚书省一个不入流的令史,连个品级都没有,若得罪了代王,让秦绢和离,另择良人出嫁也就是代王一句话的事。如此一来,贺家还能有什么前程?和离的娘子难出嫁?那也得看什么人家!再过大半年就是春闱,天下士子齐聚,无不渴望权贵提携。代王的庶长女,别说嫁过一次,就是嫁过十次八次,照样有人抢着娶!
被秦琬这么一说,秦恪也觉得很对,妇道人家多半盯着后宅一亩三分地,闹不懂事情轻重无可厚非。若贺家的男人回了家,知晓这件事,还不思悔改,那就真是扶不上墙的烂泥,看一眼都多余。
沈曼看着跪在堂中,惶恐不安的三人,语气中带了一抹怜惜:“恪郎,你莫要吓到孩子。”
从“大郎”到“恪郎”,夫妻俩的关系已然更进一步,秦恪点了点头,让秦放、秦织和秦绮起来。
沈曼给他们赐了座位,目光停在两个庶女身上片刻,方望着夫婿,微笑道:“恪郎,你看二娘、三娘,十年未见,规矩半点不落,可见李氏将她们教得极好。”
秦恪也看了看两个庶女,见秦织也有十七,却未说婚事。听秦放的意思,李氏也一直住在沈淮安排的宅子里,没闹什么幺蛾子,可见是个本分人。虽说他心有芥蒂,不乐意见到这些妾室,却也不介意给对方一点体面,便道:“既是如此,李氏的份例便按孺人来吧!”却丝毫不提晋封之事。
听见夫妻俩的对话,秦绮撇了撇嘴。
她这辈子的生母美则美矣,却是个将“贤良淑德”“上下尊卑”刻在骨子里,把自己摆到奴婢般卑微位置的封建女子,对待亲生女儿毕恭毕敬,隔着距离,却将她们拘得死死的,半步都不准出去,唯恐她们坏了皇室名声。闹得她来到这陌生的时代十四年,生活的地方除了代王府就是平昌坊五福胡同,竟未看过偌大长安几眼,更别提发挥聪明才智,做点小生意了。李氏不争不闹,恪守本分这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个媵妾……秦绮小心翼翼地觑了沈曼一眼,见代王妃脸色蜡黄,神情匹配,姿容远逊从前,对代王的影响却非比寻常,立马拿定了主意——婚姻大事,讨好木头似的生母压根没用,得让这位嫡母高兴,自己才能过得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O(∩_∩)O~,穿越女一号新鲜出炉,宅斗流的庶出三姐秦绮登场!
第六十一章 母女谈心
秦恪细细打量着自己的三儿子,越看越来气。
在他心中,男人嘛,可以长得不好看,却不能女里女气。偏偏秦放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脂粉气,哪怕礼仪学得不错,也掩不住骨子里的浪荡味儿,可见是个在女人堆里打滚的主儿。在秦恪眼里,这便是上不得台面的表现。
他不能怪沈淮教导不利,毕竟沈淮与秦放是一辈,沈淮又是个谨慎人,自然不敢管秦放。秦放又没了母亲,花天酒地,醉生梦死,只怕也无人在意。
想到这里,秦恪心中一软。
罢了,终究是他的儿子,他也不好过于挑剔。年轻人,谁没个贪嘴好新鲜的时候呢?只要心术不坏,寻几个良师,娶一房贤妻,细心教导,总有好起来的一日。
抱着这种想法,秦恪侧过脸,温柔地望着沈曼,问:“府中的院落,还是如从前一样?”
沈曼笑了笑,解释道:“咱们王府从前占了半条街,如今占了整条街,自不会与从前相同。说起来,这些院子的名字都空着,等恪郎你来起呢!”
这等风雅之事,秦恪过去颇为喜欢,如今却生出一种索然无味的感觉,闻言便轻轻点了点头,很干脆地说:“老二既已成家,府中最大最远的一处偏院便让他们住吧!周孺人和老四也搬进去,何时老四娶亲,何时再腾个院子出来。三哥儿没个正形,让他住靠近外院的院子,教导着也方便。王氏和李氏的院落,你看着办!姑娘家的,找个风景好的院子安置即可。”
说罢,他挥了挥手,对庶子庶女说:“下去安置吧!待周孺人和老二老四进门,让他们早些安置,不必前来拜见。”
秦放闻言,满脸惶恐,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只得不情不愿地退下。秦织跟着兄长,有学有样,秦绮却看了生父、嫡母和嫡妹一眼,才与兄姊一道退下。
待他们离开,秦恪方叹了一声,无奈道:“曼娘,这三个不省心的东西,婚事怕是……得麻烦你了。”
“这是自然,待我身子好一些,就为他们说。”沈曼二话不说,满口答应,只见她招了招手,将女儿喊过来,温言道,“裹儿陪陈留姑姑和高姐姐做客的时候,留心记一下哪户人家的家风好,被陈留姑姑赞赏过,如何?陈留郡主眼光独到,她的判断,定然不会错。”
话一说完,秦恪就有些后悔,暗道自己习惯了依赖娘子,做事竟这般不加脑子,完全忘记了沈曼需要静养,便有些讪讪的:“这些小事,你也无需在意,咱们府的孩子,婚姻嫁娶总是不愁的。待我瞧瞧她们的人品,若是无甚大过,便上书写折子,为她们请封乡君,婚事上也更好看一些。”
大夏有律,亲王嫡女封正二品县主,庶女则有两个从五品县君,四个从七品乡君的名额。若像蜀王一般风流多情,庶出女儿十余个,就只能看谁生母受宠,谁更有本事。但在代王府,女子的诰封显然是足够的,就是孰高孰低的问题了。
按理说,秦绢受了委屈,婚姻不顺,她又是代王的庶长女,请封给县君完全不过分。秦恪这样说,显然是对秦绢的生母王氏心有芥蒂,仍旧不喜。
沈曼自认为不是什么好人,秦绢若真在贺家受苦,无论是帮着撑腰还是为她另选良婿,她都会去做。至于为了一点“好心”,将夫婿往别的女人那儿推,这傻事,她绝对不做。故她点了点头,压根没提补偿秦绢,让她诰封高一些的事情,反倒柔声说:“咱们王府中的仆役,圣人赐了一些,跟着我陪嫁过来的也有一些,还有很多伺候三郎,二娘他们去了。采买奴婢,调教使女,这些都要时间。依我看,咱们不如先将就着,盘点完家业,理清一下京中之事的头绪,再慢慢完善?”
王府规矩大,用惯了的奴婢自然比一窍不通又眼皮子浅的新人好,秦恪不理家事,见沈曼这样说,就点了点头,一点质疑的意思都没有:“你说好,自然就是好的,但……”他瞧着沈曼的脸色,关切道,“曼娘,你是不是累着了?或者,我喊陈四姐来?让她说新话本给你听?”
“昨儿有些没休息好,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沈曼赧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先去歇息一会儿,待会再来处理家务吧!”
秦琬忙道:“我陪阿娘睡!”
大家族都讲究规矩,少有十岁的姑娘与娘亲睡的道理,纵沈曼身体康健也不行,但秦琬是什么人?沈曼折了幼子,病得奄奄一息,瘦的几乎没个人形的时候,她都不怕被过了病气,坚持和母亲睡,让沈曼意识到她还有个女儿存在,不至于丧失活下去的勇气,又岂会在意旁人的闲言碎语?
主子都不反对,下人更没有插嘴的道理,秦琬顺理成章地睡在了沈曼旁边,与沈曼公一个被窝。只见她调整了姿势,轻车熟路地钻到母亲的怀里,亲昵地蹭了蹭,才小声问:“阿娘,你不担心么?”
沈曼轻轻拍着女儿的背,问:“担心什么?”
“秦放身上的风尘味儿很浓,有些过于在意色相,反倒落了下沉。见到十年未曾谋面的阿耶,他竟如升斗小民一般战战兢兢,险些失态。”秦琬微微一笑,意味深长,“他这些年,怕是不好过吧?”
周红英再怎么拿儿子当依仗,也不会认为自己的行为真站得住脚,尤其在有个贤良淑德的李氏做对比得情况下,越发显得她恃宠而骄。
李氏能在三年内生下两个女儿,可见本人也是颇得代王宠爱的,若代王真回来,一个有宠无过,一个有子有过,鹿死谁手还真难说。当然了,若是在李氏的“照看”下,身为代王庶子的秦放死了,情况又截然不同。
沈曼刮了一下女儿的鼻子,笑道:“你这个鬼灵精。”
倘若“老仆”们都十分忠心,将院子守得滴水不漏,周红英想害秦放也害不了,更不需秦放出卖色相,眠花宿柳,嬉戏于风尘之中,用以自污。正因为有人的心思浮动了,秦放的处境才会危险,活得战战兢兢。既是如此,沈曼为何明知周红英收买了许多“老仆”,还要将那些人弄进代王府?
“我再怎么聪明,也是阿娘生的,阿娘明察秋毫,裹儿才能这样厉害。”秦琬毫不客气地大捧沈曼,顺带夸赞自己,“阿娘,说嘛说嘛!”
沈曼无奈地按住女儿,淡淡道:“周红英这种女人,我再清楚不过。她年幼时就被卖入宫廷,长于深宫之中,身边的所有女人,无论妃嫔、女官还是宫女,多半为了地位勾心斗角,踩着旁人向上爬。正因为如此,论争夺宠爱,栽赃陷害,拿捏把柄,胁迫他人,她的确是一把好手。不过,这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顶多只能给她带来一时的宠爱,却没办法保证长久的安稳。所以啊,她看重儿子,认为儿子就是一切,就是命。”从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不上错,尤其在深宫之中,有个一儿半女,比什么都重要。
若周红英真的聪明,识大体,就该舍下家私,带着儿子媳妇和秦敬家的大胖小子上程方的车。秦恪纵对他们母子再多的怨气和怀疑,看在孙子的份上也不会当场发作。偏偏他们舍不得那点家当,总以为拖个一时半会没有事,可不就是将儿孙的地位看得太重,以为代王非他们不可,哪怕生气,也能哄回来么?
秦琬听得津津有味,眼睛发亮:“若非亲眼所见,我真难以想象天下竟有这样目光短浅的妇人。”
见她一副笑嘻嘻,浑然不在意的模样,沈曼重重点了秦琬的额头一下,恨铁不成钢地说:“这等没事就撒个娇,弄个痴的无知蠢妇,偏偏被男人喜欢得紧。你这样昂首挺胸,将他们贬到尘埃里去,才是不讨人喜欢的对象。”
秦琬早打定了“公主监国”的主意,这些话语已如清风过耳,压根泛不起什么涟漪。她仰着头,笑意盈盈地望着母亲,撒娇道:“我才不要理会那些男人,我这辈子就讨好阿耶和阿娘,难不成阿娘舍得我对别人做小伏低,轻贱了去?”
“你呀,真是……”沈曼叹了一声,无奈道,“儿女都是债,你更是个小讨债鬼!罢了,我给你安排几个有经验的姑姑,伶俐的使女,为你收拾这些烂摊子。”
对这个再正常不过的提议,秦琬却有些不乐意:“阿娘,我能不能不要姑姑和使女啊!”沈曼板起一张脸,不悦道:“你又胡闹。”“阿娘你听我说,我这么离经叛道,那些姑姑肯定看不惯,仗着她们的资格老,规矩好,一定会对我管着管那的,看着就烦,更别说听了。”秦琬皱了皱鼻子,半点不害臊地说,“再说了,阿耶和阿娘给我选的夫婿,必定是世间顶好的男子,难保使女不会动春心。光想到有一天,我的使女会跪在我面前,说我帮您将夫主留在院子里,我就觉得恶心透顶。”
第六十二章 惊世骇俗
大户人家的主母,十有八九经历过将贴身使女给夫婿收用的事情,有这么件事梗在中间,昔日再怎么贴心主仆,自那之后也会渐渐离心。故沈曼顿了一顿,才压下心中的一缕惆怅,教育女儿:“这种不省心的奴才,你难道不会卖了么?你是皇室县主,底气无数,岂会奈何不得小小使女?”
秦琬不以为然地说:“我可不想手中沾上这等人的血。”
“裹儿——”
“既是贴身使女,必定跟随我多年,对我的性格了解得很。这般既深知我言行,又对我满怀怨怼的心腹之人,我岂会将她们放出去,给自己找不自在?”秦琬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着她觉得天经地义的话语,“要么不做,要做就务必做绝。捆在庄子里的人,尚有出头的一日;卖到穷乡僻壤的人,若旁人有心寻找,也有重见天日的时候。我岂会因一时的心慈手软,给自己留下无穷的后患?”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冷硬,秦琬放柔声音,叹道:“阿娘,咱们无心,却架不住旁人有意。储君名分难正,始终是个问题,旁人都知阿耶阿娘怜惜于我,若拿住了我的把柄,逼着我求阿耶阿娘,指不定还要行那违心不孝之举。若真如此,裹儿……与其如此,倒不如一开始就莫要给旁人留下可趁之机,您说呢?”
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这个道理,沈曼再明白不过。故她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口气也松动了下来:“你想怎么办呢?”
秦琬早就想好办法,见母亲露出一丝犹豫,立刻趁热打铁:“您觉得,让陈六郎扮做女子,充作我的贴身使女,如何?”
此言一出,沈曼勃然大怒:“胡闹,当真胡闹!”
秦氏皇族的公主少,却不意味着她们的举动多低调,以当利公主为例,她与夫婿的感情尚可,但这并不阻碍她在夫婿死后,蓄纳宠臣男侍。郭贵妃所出的三公主馆陶,原本与丈夫还算恩爱,待杖毙了驸马怀有身孕的通房后,也开始大肆寻欢作乐。陈留郡主冷眼旁观高衡蓄姬妾,生庶出子女,世人皆赞她贤惠,圣人还鼓励她去找男宠。可见对宗室女,尤其对身份极高的宗室女来说,妇德什么的,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沈曼希望女儿婚姻幸福,如若不幸,她并不在意女儿婚后找男宠,毕竟她自己委屈了一辈子,所求得无非是唯一的女儿幸福。
在沈曼眼里,秦琬若与裴熙关系好,婚后常常来往都行。秦琬有身份,有父母,有钱财还有诰封傍身,真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也未必要伏低做小,就是可能被儿女不理解,晚景未必落得好,故这种行为,她允许却不支持。但这并不意味着,她能容忍女儿婚前就让一个男人贴身服侍,若传了出去,实在太……
秦琬早预料到了母亲的反应,不住蹭着沈曼的手臂:“阿娘——”
沈曼绷不住冷脸,无奈地说:“你若愿意,就将他净了身,再……”
因着江南沈家子弟的暴虐行为,周、陈两家遭了大难,年纪大一些的子弟入了肮脏之地,年纪小的子弟则被卖入戏班,受尽欺辱,辛蒙孙道长所救,才捡回了一条命。
饶是如此,这六人的经历也无法抹去,沈曼这般贵人自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只觉得陈六郎有幸服侍秦琬,简直是祖宗十八代积下来的福分,才有祖坟这么冒青烟的一天,净个身算什么?
这种事情,秦琬是万万不能同意的。
她与裴熙冷眼瞅着,觉得孙道长是细作的可能性很大,这位老江湖既胆小又胆大,滑不溜手,一不留神就可能被他钻空子。但他也不是没有弱点,毕竟人老了,就会怀念从前,就想有个根。就好比孙道长,不知他是为何种原因救的周、陈二家子弟,但这些年来,他无疑将这六个孩子视作了自己的子孙。自掘坟墓的蠢事,秦琬自然不会做。
再说了,孙道长是他们一路带回来的,虽未说要当做座上宾一般看待,怎么说也算半个“恩人”。何时冷,何时热,如何拿捏分寸,让孙道长诚惶诚恐,意识到代王的仁德和他摇摇欲坠的地位,越发尽心尽力,才是秦琬谋划的重点。这等重要时刻,为一己之私,让陈六郎净身?若真这样做了,秦恪的“仁厚”之名可就有了瑕疵,这才是最最要命的。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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