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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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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呀你,真是孩子气。”沈曼叹了一声,却无半丝愠怒之意,只是有些无奈,“说好了让二娘三娘跟着你,你却拉着盈儿出去玩,她们两个左右为难,不知该怎么办。若不是郡主仁厚,将她们带在身边,她们指不定要受多少刁难呢!”
  沈曼说的时候,秦恪不住点头,怕女儿介怀,忙道:“你初来乍到,能认识多少人?桢姐姐命妇贵女都熟的,跟在她身边,岂不比跟在你身边好的多?”
  曼娘说得没错,裹儿还是个孩子,自小又无身份相当,年龄相仿的玩伴,难得有高盈这么一个谈得来的朋友,自然是喜出望外。与朋友相比,没见过几面,压根无甚感情的庶姐被抛之脑后无可厚非。
  在秦琬的事情上,秦恪的心从来没摆正过,他压根不觉得女儿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只觉得她年纪还小,做事不周全情有可原,全然忘了秦琬为人处世可比他明白多了。
  秦琬早知父母会这样说,眉眼弯弯,满是自豪:“那是,德平郡君和荣安郡君刁难她们,我还狠狠地找回了场子呢!”说到这里,她抱着父亲的肩膀,笑容灿烂无比,“阿耶,我们和宝奴说好了,过了永宁节,他就带我们出去玩!”
  “宝奴?当利家的……老三?”
  秦恪闻言,皱了皱眉,刚想让女儿婉拒,秦琬抢先一步说:“宝奴很好啊!我教他做水引,他一点都不奇怪我会这个,身为贵女竟然下厨,也没打听我这些年生活的意思,反倒一直说‘你真厉害’‘快教我,我不会’‘哎呀这个怎么这么难’之类的话,对我很好呢!”
  代王夫妇离京多年,虽听了隋辕不成器的名头,却没真正见过这个人,听见秦琬这么说,心中酸涩,又想到隋辕到底是当利公主的儿子,不至于太不明是非,便问:“他对你这么好呀!”
  “是啊是啊,他还说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邀我们一道去玩呢!”秦琬笑嘻嘻地说,“难得遇到这么有趣的人,又对女儿没半点坏心,阿耶,你就让我出去嘛!要不,我带旭之出门?”
  “你,带,旭之,出门?”秦恪面色古怪,将这句话重复了一遍,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无奈地说,“去找他玩吧!”
  待女儿走后,皇长子殿下望着发妻,略有些难受:“曼娘,你说咱们的裹儿怎么就不能生得早一点呢?这些日子,我出入宫禁,俊彦也见了不少,却未见过如旭之、卫拓这般出众的,若……唉——”
  谈及儿女的婚事,父母自是怎么操心都不为过的,沈曼心道哪怕裴熙没娶亲,她也不会将女儿嫁给这种能做好朋友,却做不了好丈夫的人。
  知晓丈夫对裴熙视若子侄,沈曼自不会说裴熙不好,她笑了笑,柔声道:“裹儿才多大,暂时不用操心,倒是二娘和三娘,桢姐姐与我商谈了一番,拟定了几个好人选。到底是咱家女儿,虽不愁嫁,也不能太过轻慢。咱们找的人家,可不能像大娘一样被贺家所累,还是得恪郎你掌掌眼。”
  秦恪对庶女无甚感情,却也不愿见她们真过得差,听沈曼这么一说,顿觉妻子贤惠,心中既感动又惭愧,便留神听沈曼提的那些才俊的名字,一一回忆这些人家中的男人们有无出息,却听却越是奇怪,忍了半天,好容易挨到妻子说完,就迫不及待地问:“曼娘,你和桢姐姐给二娘挑的亲事,怎么泰半是清流之家的冢妇,给三娘挑的亲事,却多半是勋贵中的次子幼子?”
  他对女儿嫁到哪家并不是特别在意,只要门风清正,不涉及党争,儿郎又出色即可。只不过,沈曼挑的人这样清楚明白,将差别摆在面前,他还是很奇怪。
  沈曼知晓夫君有此一问,闻言便笑了笑,神色柔和地解释道:“想看,定亲,三书六礼,这些都需要时间,又不能仓促了去。光是操办这些,少说就要一两年,二娘的年纪便有些大了,婆家自会有些别扭。虽说她是咱们家的女孩,身份尊贵,若是惹了婆婆的厌恶,以二娘柔顺的性子,也不会向咱们告状,定是将苦楚往肚里咽。咱们呢,也不好担个仗势欺人的名儿,日日将二娘接回来,别的不说,这孩子自己也惶恐。还不如为她挑个门第略低,家风清正,子弟前程有求于咱们的人家做冢妇,出门的机会多,见到咱们的机会更多。若是入那翻脸如翻书的侯门,怎么被搓揉都不知道,有委屈都无处诉。”
  秦恪未曾想到自己一问就惹来长篇大论,耐着性子听了番家长里短,觉得沈曼说得挺对,却有些担心:“二娘的性子,真……真当得起冢妇之位?”
  十年的流放生涯改变了秦恪太多,他虽依旧喜爱柔情似水的女子,却认为只有沈曼这样刚强坚韧的女人,才能当得起整个家。秦织性情柔弱,平日连个声儿都没,说话都不敢大声,唯恐惊着谁。哪怕她是秦恪的亲生女儿,秦恪也得说一句,这姑娘,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儿媳妇也就罢了,当冢妇,她还没那本事。
  “就是这样才好呢!”沈曼的思路却与旁人不同,温言道,“婆媳关系不睦,很大原因就出在这管家权上,媳妇手段凌厉,婆婆如何高兴?二娘性子柔顺,有乡君诰封,又有足够的钱财傍身,她也不是热衷权势之人。再说了,二娘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是极好的,勋贵子弟未必饱读诗书,夫妻谈不到一块,嫁到书香世家却能夫唱妇随。年轻时有婆婆教导,年老了有儿媳理事,一辈子轻轻松松,和和睦睦,谁不求这样的日子?”
  秦恪一想,觉得也是。
  他自己便是喜好安逸,不愿争权夺利之人,秦织瞧着也不像惹是生非的主儿。若能过别人劳心劳力,自己平静生活,却能得许多美名的事情,谁不乐意?为了二女儿,他少不得多看看这些清流之家出仕的子弟,选个合心意的女婿。
  沈曼见他听了进去,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李氏与她并无仇怨,沈曼也不是那等小气的人,秦织、秦绮的婚事,也就是她动动嘴,劳劳神的功夫,给她们挑桩好姻缘,对谁都好看,何苦暗中搓揉呢?只不过,话是得说明白的,省得丈夫误会,故沈曼指着自己看好的一些俊才名字,又说起了秦绮:“三娘聪明,有主见,八面玲珑,无论是在勋贵之家,面对一大家子的人,还是另立门户,当家做主,都难不倒她,她年纪又小一些。长子传承家族,冢妇急着要孩子,二娘嫁过去正合适;幼子被母亲偏爱,一般都颇为骄纵不说,幼子媳妇也有些难当,对婆婆用心,被妯娌排挤,烦心事多得很。还是次子好,不显山,不露水,没那么多责任,也没那么多关注的目光,日子较为悠闲自在。”
  她考虑得这样周全,名单又是和陈留郡主参详一番才列出来的,还让秦恪自己去看哪家儿郎好,秦恪焉有信不过的道理?这位天之骄子点了点头,想到一桩事,才问:“那陆继之女……”
  “桢姐姐说,这位陆娘子极有学问,生得也很好,德言工容,无一不好。”
  “即使这样,咱们……”秦恪想到秦放的模样,又觉得儿子有些辱没人家姑娘,略加权衡,到底是对秦放的怜爱占了上风,便道,“咱们再看两次,若是合适,便提一提这事吧!料想王家也没拒绝的道理。”
  沈曼眉眼含笑,轻轻点头。
  夫妻俩将儿女婚事议得差不多,又开始为唯一的嫡女发愁,殊不知他们眼中“还是个孩子”的秦琬,正在和裴熙谈今天的事情。
  “你倒是惫懒。”听了当利公主府发生的一切,裴熙别的没说,先来了一顿嘲讽,“忘记两个庶姐?若你说自己懒得理她们,我还会相信,忘记?”莫说被她放进心里,做下承诺的事情,哪怕是随意之举,以他们这种人的记性,也不可能真忘了。
  秦琬淡淡一笑,全然没把裴熙的讥讽往心里去,只是说:“我瞧着局势,顶多再过三月,王府中就要进新人了。阿娘再贤惠,心中也是不舒服的,我身为女儿,自得服侍汤药。一次认全别人,这本事,我有,别人未必有。”
  她的言下之意,裴熙一听就懂,不由嗤笑:“服侍汤药?这借口好,少说三五年不用出门了。”
  “蠢蠹终究是蠢蠹,我可不愿花那么大心力去讨好她们。”秦琬不屑道,“让所有人熟悉我这张脸,知晓我是谁就够了,这次她们没见着我,心中才会好奇,下次对我更加留意。如此两三次,也就差不多了。”
  说罢,她望着书房,若意有所指,“算算日子,咱们府中的长史,也该忍不住了吧?”
  
  第九十二章
  
  代王府的长史姓吴,名利,年纪不过三十许,办事却沉稳老练得如同五六十岁的人。他对秦琬的态度十分恭敬不说,旁人指责秦琬进出代王书房不合规矩的时候,他也一句话都不说。即便秦琬要看赐田和永业田的收成,他也二话不说,直接将账册呈上,比起旁人自以为是的指责,态度不能再好。
  越是这样,秦琬便越警惕。
  她心中明白得很,自己不是个爷们,插手外事的做法必定会招来男人的不满。只不过,有求于她的人会忽视掉这一点,顶多心中嘀咕,明面上仍旧上着赶着,对她趋奉不已。至于圣人赐予,或是昔日的王府属官……这些人个个自命清高得很,对着她这个县主,恭敬有之,却见不得她逾越,吴利没半点反应,反倒不正常。
  “他虽是圣人亲赐的代王府长史,却不能和殿下硬着来,若认不清自己的身份,那些被赶走的家伙便是前车之鉴。”裴熙懒懒道,“我瞧吴利的模样,也不是很看得上秦放,顶多试探一番。他的心思,应当放在王府采买的那些女子身上才是。”
  谈起人人尊敬的代王府长史,裴熙的态度始终是懒散的,甚至带了一丝讥讽:“他若耿介正直,便不会对你半点异议也无,可见这人很识趣,异常有自知之明,再说了……”他望着秦琬,顿了一顿,才说,“依这些人的心思,殿下做个宗正寺卿也就到头了,你身为女子,总要嫁人。他只要小心侍奉小主子,熬到你出嫁,大王身边第一谋臣的位置仍旧是他坐,没必要这时候与你生出不痛快。”
  裴熙是洛阳裴氏这一辈最优秀的子弟,不可能一辈子做代王府的祭酒,他一走,秦琬一嫁,代王外事能找沈曼商量,让沈淮帮忙不错,真正用得着的,还不是吴利么?
  “话是这么说,可……”秦琬轻轻叹了一声,慢悠悠地感慨道,“还真是让人……不快啊!”
  裴熙扫了她一眼,压根不把她的话放心上:“不快?你还会不快?若你真在意这事,早就巴巴地去相看庶母的人选了,岂会坐在这地方,与我谈论着隋桎和隋辕?”
  “这对双生子极有意思。”秦琬笑了笑,望着裴熙,“我可不信,你没见过隋桎。”
  “见过,那家伙自负得很,看上去恭恭敬敬,实际上目中无人,当利公主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奇怪。”裴熙很自然地下了评价,想了想,补上一句,“你应该也不会喜欢他,他压根就不会拿正眼看女人,依我看,哪怕是嫡亲的母亲,又或是结发妻子,在他眼里也和一朵花,一本书没什么区别。”欣赏归欣赏,也会施舍关怀和微笑,却压根没往心里去,更遑论付出感情。
  对这种人来说,真正吸引他们的,唯有名利,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秦琬微微一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她对隋桎的感觉,的确没有对隋辕来得好。
  “不过,你也别觉得隋辕多好。”裴熙不屑道,“二傻子一个,心再真有什么用,不会做表面功夫就罢了,连点真才实学都没有,顺风顺水活这么大,全是运气好!”
  秦琬听了,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
  裴熙知她看穿自己嫉妒隋辕有当利公主爱护,小声嘀咕了几句,知晓对秦琬不管用,便道:“你盯着隋辕也没用,他再怎么不中用,也有当利公主护着,唆使他的人即便得手,也很难活过第二天。”
  “隋辕挺好的,人熟,路也熟,比秦放少一分战战兢兢,没事时可以找他玩。”秦琬也不是全为利益才接近隋辕,她对这个人的兴趣居多,也懒得谈自己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换了个话题,“说起来,苏锐与颍川陆氏的人有什么深厚交情,竟敢半路截胡,将安小姐接回自己家?”
  裴熙摇了摇头,也有些奇怪:“据我所知,苏锐压根不认识颍川陆氏的人,如果说联系……莫夫人与陆夫人都在城北有座庄子,两家挨得很近,算么?”
  此言一出,秦琬就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裴熙,裴熙耸了耸肩,无奈道:“别这样看我,实话告诉你,莫夫人做出这件事的时候,安、穆两家就将苏锐差了个底儿掉,硬是没发现他们有什么联系。思来想去,只能归功于莫夫人直言仗义,那段日子,魏王在朝上可不好过。否则,你以为怀献太子为什么刁难魏王?仅仅是因为一个交趾,一个安南大都护?怀献太子眼高于顶,区区交趾怎会放在眼里?岭南虽富庶,却因地势之故,极易偏安一隅,不若西北难啃,若不是因着天一楼,岂会有这么一出?”
  无论哪朝哪代,太子已立的情况下,兄弟居然打“天下第一藏书楼”的主意,太子都不会开心的。
  “怀献太子——”秦琬沉默许久,方摇了摇头,“应当是个极聪明的人吧?”
  “聪明归聪明,只可惜身份地位太高,有些事情……嘿,白白被蒙蔽住了眼睛。”
  这句话当真发人深省,秦琬深深看了一眼裴熙,才道:“我知他们必定细细查过,只是,当真没问题?”
  “没有。”裴熙很直接地说,“城北与北衙毗邻,一旦有什么事,最先遭殃得就是住在郊外庄子里的人。故京城四方,除了东边的皇庄之外,其余三面,最便宜得就是北边的庄子。颍川陆氏遭人逼迫,没落得厉害,好的庄子铺面全被人买光了,就剩下这件没人要的。莫家是新贵,全赖莫忱一人撑着,家底也不甚丰厚。他们家与北衙有些关系,又没太多钱财,买下这庄子的时候,莫夫人至多不过十岁。王府的情况特殊,殿下无嫡出男丁,莫夫人却有好几个嫡亲的叔叔,父亲也没事,怎么轮得到她做主?再说了,莫家和苏家也无甚关系,莫夫人执意嫁给苏锐,差点恶了娘家的事情,长安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溯三代,也谈不上什么往来,更莫要说什么交情。”
  秦琬听了,微微皱眉,不解道:“以魏王的谨慎和尴尬地位,理应不会做这等事……”
  “这是自然,若此事是他指示的,他还能执掌刑部?”裴熙嗤笑一声,兴致缺缺,“指不定是妇道人家的心血来潮,咱们却这样如临大敌,实在无趣。”
  “也对,事情既然成了定居,也无需多想。莫夫人养了安娘子倒也罢了,若她将安娘子留在自家,昔日的好名声就半点不剩。”
  秦琬对性别问题有些敏感,本能地有点排斥揣摩夫人的心意,听见裴熙这样说,便点了点头,没再多问,转向另一个自己很感兴趣的方面:“对了,你说安家和穆家?他们有什么关系?”
  “哦?你不知道?”
  “我初来乍到,事情又多,哪里什么都知道?”
  裴熙一副“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知道”的表情,鄙视了一下秦琬,才说:“太宗明德皇后有个妹妹,嫁到临川侯安家,便是五年前过世的临川侯太夫人。”
  秦琬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看样子,善妒是穆家的传统。”
  若是这位太夫人多子多福,安娘子也不会沦落到一介孤女,不得不庇护到毫无关系的异姓人篱下。
  “不错,临川侯并不喜欢发妻,夫妻俩争锋相对多年,大儿子夹在父母间左右为难,忧思过度,落得个英年早逝的结局。小儿子便被太夫人宠得很,生生养成了一个纨绔。若非如此,安家何至于没落得连你都没听说的境地?但在二十年前,不,应当说,哪怕在五年前,都无人敢小觑安家。”
  秦琬微微挑眉,语带深意:“因为临川侯太夫人姓穆?”
  裴熙冷冷一笑,毫不避讳:“因为临川侯太夫人姓穆!”
  “这穆家……”秦琬勾起唇角,神色和煦如同春风,却掩不住眼底的冷意,“再这样下去,朝堂究竟是姓秦,还是姓穆?”
  “也不能这样说,穆家还是有些优秀的人才的。”裴熙似笑非笑,“只不过,他们的能力与地位,并不能很好地对应罢了。”
  秦琬不置可否,淡淡道:“这天下之大,人才何其多,不独独缺姓穆的。”说罢,她有点不想提起这个话题,转而道,“阿耶和我,都需要时间。”皇长子的身份太过尴尬,若再上蹿下跳,无疑自找死路。
  “坐山观虎斗,是个好主意,只是,需要自保之力。”
  “不,不能明着发展势力。”秦琬摇了摇头,叹道,“代王府的探子太多,一一清理起来很难,若真成了水泼不进的铁桶,旁人即便是没动心思,也要动心思了。阿耶所能依赖的,唯有长子的名分和圣人的怜惜。”
  裴熙轻轻一笑,淡然道:“诸王的波及,很快就会涉及到各个部门。”
  “长官闻风而动,属官惴惴不安。”秦琬闻弦歌而知雅意,似笑非笑,轻声叹道,“武将虽受重用,朝堂之上,还是文臣能说得上话,不知几位宰辅,性情如何呢?”
  
  第九十三章 目光短浅
  
  裴熙清了清嗓子,刚要回答,代王府大总管程方的求见,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秦琬猜到是什么事,脸上就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等程方进来的时候,兴致勃勃地对裴熙道:“我托了伯清表哥,让他帮我留意一番适龄小娘子,也好给九郎做个媒。”
  赵肃看着秦琬长大,教她用匕首,教她打猎,告诉她长安风土人情,天天跟在她身边,始终保护着她。对秦琬来说,赵肃不仅是她极信任和看重的人,也相当于她半个师长,自然得方方面面都安排好,才不负这十载情谊。
  “赵肃……”裴熙皱了皱眉,顾虑着秦琬的心情,斟酌片刻,才不大高兴地说,“与隋桎有些像。”
  秦琬知裴熙关心自己,不由笑了起来:“我知晓,但他没隋桎的资本,需得依靠咱们,若非如此,我怎会将此事拜托伯清表哥?”
  沈淮是聪明人,看得出代王及秦琬对赵肃的倚重,即便沈家没有适龄的小娘子,但沈家的姻亲多啊!谯县公府在顶层权贵看来,的确是没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二三十年前战事频繁,战死的将领不计其数,后人没能得到很好照拂的比比皆是,沈家好歹有个县公爵位撑门面,还出了个王妃。真要算起来,这盘根错节的一众姻亲中,除却代王外,便属谯县公府声势最显赫,从前如此,现在更是。
  秦琬瞧出赵肃的野望,愿意为他铺前途的同时,也需一二掣肘的方针。但她对“自己人”的手段,向来不会多么狠辣,赵肃的身份又有些高不成低不就,若能许他一门婚姻,配个祖上有荣光,又和谯县公府沾亲带故的长安淑女为妻,提携起来更方便不说,赵肃闻达之后想要背叛代王,面临的压力也会更多。
  裴熙也就一时担心,很快便想明白其中关节,用不着秦琬解释。好在他和秦琬交情非常好,故秦琬说这些的时候,他也没打岔,待她说完才点了点头,说:“你做事向来周全,我不该多问这一句的。”
  秦琬笑了笑,刚要说什么,目光落在程方身上,唇角的弧度却慢慢收起,脸色变得严肃起来:“程二郎,怎么了?”
  “谯县公府刚回了信儿,说……”程方吞了口唾沫,谨慎又不失恭敬地说,“无人愿意去!”
  话音刚落,他便觉得四下凉飕飕的,乍着胆子看了一眼秦琬,就见秦琬面沉似水,生生将书房坐成了个阎罗殿。
  这等情状下,裴熙非但不安慰秦琬,反倒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人呐,便是这样,只看得到眼前的好处,瞧不清未来的路。来年便是春闱,京中士子云集,何愁挑不到好夫婿?谁会看上年纪大了,一门心思都在沙场,打算娶妻生子之后便远赴边疆的赵肃呢?”
  “你还漏说了一点。”秦琬冷笑一声,手边的茶碗咯咯作响,“论在北衙的权势,阿耶还不及沈家,想提携也难,偏生九郎有咱们这一层关系,若是做了他的寡妇,想改嫁很困难。阿耶好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是嫁给士子,即便是夫婿做个王府清客,也够衣食无忧,嚼用一辈子。”
  她越想越气,右手不自觉用力,温热的茶水溅到手上,秦琬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重重将之一放,咬牙道:“阿耶的境况尚未好转,这些十年来对我们不闻不问,七拐八拐的亲戚,已经迫不及待要攀附上来,吸我们的血,吃我们的肉了!”
  这话……说得很重了。
  程方知晓秦琬在代王心中的地位,本不打算将这事告诉她,却怕旁人借此离间自己好不容易与代王夫妇经营起来的情分,故不敢冒这个险,毕竟代王府大总管的位置,不知多少人盯着。不过他和秦琬到底有十年相处的情分在,凭着这份脸面,他有心为旧主说几句好话,就听见裴熙说:“你还忘了一点,若你是个郎君,又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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