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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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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长在皇宫的人,心眼本就比旁人多上百倍,若是因此疑了代王以退为进,也是一桩麻烦事。哪怕真有疑心的人不会因区区小事就将疑虑打消,也不能让他们的顾虑更上一层不是?少不得多等两年,让沈淮和赵肃好生经营,借着平南多捞些功勋,站稳脚跟,才能图谋下一步,若是天时不待,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
晏临歌不知秦琬深到这种地步,还当她就是个普通女孩,听见旁人赞自己的父亲就喜笑颜开。
他有心讨好两句,偏偏清高惯了,不知该怎么朝这位不贪恋她美色,对他和颜悦色的贵人示好,又不敢回的太慢,情急之下。忽然想到一桩事,便道:“前些日子,永安侯府又闹了一桩笑话,竟连我们这些人也了。”
一听见“永安侯府”,秦放的脸就拉了下来,又听见简家闹得是笑话,哪怕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的神情也飞扬起来。
他几度被周红英母子戕害,险些性命不保,对秦敬的岳家自是一点好感都没有的。简家出事,自是开心不已,竟破天荒抢在秦琬面前催促道:“发生了什么事?”
晏临歌也不是多事的人,先前不过灵光一闪,真要他讲古,他也说不出来,只得干巴巴地说:“平了坊住着一位温大人,现为工部的水部主事。温大人的嫡长女与永安府订了亲,听闻代王殿下次子与简家娘子的婚事,三书六礼都过了一半,温家嫡长女忽然病倒了。前些日子,简家人上了温家的门,温大人说嫡长女还未病愈,简家却逼着温家将嫡次女嫁过去。”
高盈听入了神,忍不住问:“平乐坊?那不就是在平康坊旁边?”
平康坊本是长安诸多豪门庶子居住的地方,这些人,权贵瞧不上,商贾却上着赶着要攀附,只求一线机会能与贵人带上,久而久之竟成了有名的富人坊。有些自命清高的庶子和官吏瞧不上,便将家宅搬到了毗邻的平乐坊。但这么些年联姻、交往下来,关系早就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了。
秦放对死对头的事情一向很关注,前些年又混迹在三教九流中,略一想起记起来:“平康坊似乎住着一户大商贾,商队遍布天南海北,东家就姓温。”
“水部郎中、员外郎掌天下川渎、陂池之政令,以导达沟洫,堰决河渠,主事从旁辅佐,虽只有正九品上,却是个不错的缺。”秦琬缓缓道,“这位置,没人没钱的,还真坐不上。”
话不用多说,她已经明白了。
大夏商人的位置虽不算低,也高不到哪里去,商人的子孙可以考科举,但主管为了避嫌,一般都不会用,唯恐那些士子说他们为了钱徇私舞弊。
商人多半生就一双利眼,如何不明白旁人的心思?就有那等家大业大,一心想自家也出个官员的商人,或一力培养子孙乃至族人,或见子孙读书有天赋,就忍痛将之过继给耕读的族人,求个仕途顺利,这样的人一旦有资格谋缺,强大的金钱攻势下,官位往往不会差到哪里去。
永安侯府人丁众多,入不敷出,儿媳妇,孙媳妇门第低一点也就无关紧要,带着万贯家财进门就好。温家这种一家之主出身自商人之家,钱财源源不绝。自身又有功名乃至实职在身,迫切想通过联姻来提升自家地位的家庭,简直与永安侯府天造一对,地设一双。
那位姓温的水部主事也是个谨慎人,见秦敬行事如此过分,虽不敢得罪永安侯府,却在暗中斡旋。如此一想,阿耶宽厚,不追究简家的过错,倒害了温家大娘子和二娘子?
晏临歌也想到这一层,不由懊恼起来。
不过,话又说回来,简家的吃相本就是长安权贵里有数的难看,与他们联姻的时候就该做好准备才是,温家也算不得多无辜。
秦琬本就不是什么小心眼的人,这种无关时局的事情在她心中压根不算事,见晏临歌诚惶诚恐的模样,她漫不经心地笑了笑,说:“扯远了,你还没告诉我,哪个举子比较有威望呢!”
话音刚落,几人已走到一扇木门前,秦琬见状,笑了:“行,不用你费尽心机形容了,咱们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举子议政
晏临歌还未来得及说什么,秦琬就示意陈妙将门推开。
推开门的那一瞬,陈妙深色一凛,原本平张的手掌霎时间变得如鹰爪一般锐利,直扣来人的咽喉。
这一手擒拿的功夫虽不精妙,对付不会武艺,力气平平的普通人却是够了。
跟在秦琬身边的每一天,陈妙都很惶恐,倒不是怕秦琬责罚他,而是怕被人瞧出他不是女子之身,秦琬名声受损,他的恩人和兄弟姐妹都要遭殃。为此,他在梳妆打扮上下了一番狠功夫,力求将破绽悉数掩去。
矫枉过正的结果,便是妩媚风流太过,黏住无数人的眼珠。如今见这么一个绝色佳人单手掐着一清秀少年的脖子,使其双脚离开地面,全身上下就喉咙一处着力,偏生这顶顶要命的一处还紧紧握在她的手里,生死在其一念之间,不知为何,众人便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秦放虽已猜到被秦琬破格提拔的人不可能是什么善茬,到底被陈妙的外貌所蒙蔽,他不通武学,见陈妙出手迅捷,还当她是什么练家子,登时唬了一跳,心道妹妹好大胆,这样懂武艺又美貌的女子,她竟敢留在身边当贴身侍女,不怕为一个俊美郎君,主仆离心吗?贴身使女仗着主人信任兴风作浪的事情,大夏并不少见,秦琬有这样的底气?难不成她以为七八岁的差距就没喜欢上一个人的可能吗?
晏临歌见状,下意识的上前一步,卫士们立刻将他驾住,唯恐他伤了贵人。
秦琬瞧出端倪,笑了笑,很是随意的说:“阿妙,将他放下。”听见秦琬的吩咐,陈妙这才松了手,少年落在地上,嘶哑的咳嗽,却不敢抬起头看他们一眼。
秦放冷哼一声,不悦道:“滚吧!”说罢,他瞪着晏临歌,气不打一处来:“临歌,你的教训还没受够吗!”
春风得意楼虽是举子钟爱的地方,却也有一些权贵爱来选拔人才,晏临歌琴艺超凡,想见他一见的不在少数,总有些身份尊贵或性子蛮横,再八面玲珑也挡不住的人闯进来,便有些心术不正的人瞧中了晏临歌淡泊名利的心思,自恃长得不错,便死乞白赖说要“拜师学艺”,赖在他侍的小隔间中,若有人执意进来,说不定就能被他们带走了。
冒名顶替这等事一贯如此,自个儿做了替身,好容易圆了谎,就恨不得真身消失在世界上。若非都有这一层被人视作眼中钉,不住算计陷害所产生的同病相怜之情,以及互帮互助积累下来的患难情分,就凭秦放对过往的自卑心思,代王回京之后,他提都不会提落魄时认识的人一分,更莫要说有什么出身卑微的好友。
晏临歌抬起头,欲言又止。
秦琬压根不理会这些事,她越过少年,饶有兴趣的走进这间处于转角的小隔间,发现此处的帘子与空隙成一个特殊的角度,外人被如烟似雾的帘子遮着,望不到里头,里面的人却能将大厅和二楼大部分区域收入眼底。
这地方……有意思!
见她驻足观看,高盈本有些挪不动身子,听见楼下举子们高谈阔论,忍不住走上前来。
寒冬腊月,路途难走,举子们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能秋天到就秋天到,绝不会将赶路的时间选在冬天。故春闱虽是明年开春,各州郡推荐的举子们已进京了大半,不是往各权贵府中投递名帖和作品,就是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于茶楼酒肆中议论时政。
此等行为虽被权贵子弟取笑为哗众取宠,却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极好的自荐方式,有那些实力与运气兼备的前辈开了个好头,举子们就更热衷此道,越是新鲜的,惊骇的,旁人不敢宣诸于口的事情,他们都敢说,就好比现在,他们谈的就是这些日子最热门的,会稽太守为夺金矿杀山阴县长全家,鲁王奉命南下一事。
“江南那地方,谁都知道,想要查案,就是一脚踩进污泥里。”一个带着燕地口音的声音响起,“山阴县的户数虽少,百姓却颇为富足,算得上肥缺,能做到一县之长,断不可能少了后台,顾安岂敢做得这般绝?指不定姓白的,姓陈的,姓陆的,姓房的……捞了多少好处呢!”
他说的白、陈、陆、房,指的便是江南最显赫的四大家族。
白家自不消说,江南第一名门,祖先便是前朝太祖徐然亲自指派的第一人扬州刺史,昔年天下大乱的时候,南朝两任皇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都是将嫡亲妹子塞到白家做媳妇。大夏攻破江南时,建康白氏的嫡女一入王府,未曾生育的郭孺人就要让位给她,圣人登基,白氏纵无出无宠,也高居三夫人之一的德妃宝座,家世之显赫可见一斑。
至于剩下的陈、陆、房三家,也是江南的土皇帝,出了不知多少高官显宦。
这四家彼此联姻,互为犄角又不时争斗,攀附追随者无数,纵然放眼天下,也是一股十分强大的势利。
在江南,别的事情,这四家可能不知道。公然杀害朝廷命官,只为隐藏矿脉的事情,说他们不知道,谁信?
朝廷对江南的忌讳,江南世家的阳奉阴违,莫说这些早有准备的举子,就连略关注一些时政的长安百姓,谁心里没数?江南明明富裕的很,每年上缴的赋税只有北地的三成,略一诘问,便是北地龙气充足,风调雨顺,江南乃蛮荒之地,各种不顺。派宦官去吧,不是被收买,就是陷入泥沼,勉强控制兵力已经是极限,在赋税这块真是十分头疼。
谈到江南和皇子查案,举子们少不得要拿鲁王与魏王比一比,自然而然就谈到了盐税上头,便有一宝蓝衫子的青年愤愤道:“太祖、太宗与圣人宽厚,允百姓经营盐业,朝廷只征三成赋税。江南世家仗着这一条,不知在盐上捞了多少好处,江南盐价如何,全在他们心念之间、盐价高是一层,私盐贩子的孝敬又是一层,层层盘剥,朝廷收不到多少赋税,百姓叫苦不迭,全喂饱了这些所谓的江南世家,当真可恶至极!”
在举子的推选上,各州郡长官手头上的名额不多,为不堕自己的名声,自然得挑些好的来。先不说这些举子的学问如何,容貌气度个个很拿得出手。
即便在这群容貌不俗的人中间,蓝衫青年也是极为出挑的那一个,但见他慷慨陈词,剖析厉害,神采飞扬,站在一群举子中,犹如众星捧月,一时间,高盈竟有些呆了。
一瞬的失神后,高盈就回过神来,小声问:“江南的盐政,真像他说的那样么?”
“这个嘛……”秦琬笑了笑,温言道:“他说的没错,却也有些危言耸听。江南雨朝廷的矛盾人尽皆知,盐价的制定又不归朝廷所有,他们若将盐价抬得太高,岂不是让江南的百姓心向朝廷?”
哪怕知道江南世家一直不安分,听见秦琬这么明白的说出来,高盈的脸色还是白了白,又看了一眼那个宝蓝衫子的青年,叹道:“这些举子,为得贵人青睐,什么都敢说。”“也不能这样说,我瞧这人还是不错的,你可别忘了,朝中还有个赵王呢!无论他出于什么心,有这种胆识和见识,若有人提携一番,前程便不会差。”秦琬的评价到是很中肯,“不过呢,盐价低廉不到哪里去,家贫无疑,不得已用私盐度日的人还是有,而且挺多的。若是江南世家在此事上禁一禁,这些私盐贩子没活路,就得抄刀子了,量量商谈,心照不宣,你好我也好,才能和气生财嘛!”至于暗中将盐价调高那么一两分,自己得利,私盐贩子也获利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秦琬在彭泽待了十年,对这些事颇为清楚,正经商人出售的盐,工序较为复杂,颗粒较细白;私盐贩子出售的盐却只经过粗略处理,颗粒大,又黄又粗,吃多了容易生病不说,孩童也呆呆木木的。差距如此之大,价格有些高低并不是什么稀奇事,拿捏好分寸,便是两全其美的场面,当然啦,若诚心挑事,这便是一桩大罪过了。
高盈生于富贵,吃穿用的都是最好的,下人也衣食无忧,手头宽裕,哪怕从书中读到“贫寒”二字,也见过种种形容,到底没亲眼见过。如今听秦琬这么一说,就如自己心上被剜了一刀,疼得不得了,忙问:“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外头也有个举子大声道:“乔兄高见,愚弟佩服,不知对此情景,乔兄可有什么高见?”
被称为“乔兄”的宝蓝衫子青年神色一凛,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一个清朗悦耳的声音响起:“寓税于价,诸位认为如何?”
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二楼一间雅座的门被推开,一名身着月白长衫,眉清目秀的青年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仆从,还有一个俊眉修目,风姿卓然的男子。
高盈盯着月白长衫的青年,眉宇间满是惊诧之色,隋辕凑了过来,见到此人,静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这,这,这不是乐平公主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天下盐政
秦琬与裴熙探讨天下大事时,不止一次谈论过江南盐政,也曾苦思冥想解决江南诸多问题的办法,最终得到的结果却是不尽如人意,每一条都要先削江南世家才能做打算。骤然听得“盐税如价”四字,竟有种振聋发聩之感,顺着这一策略往下深想,从可不可行到会留下何种弊端,听见隋辕的惊呼才回过神来,挑了挑眉:“乐平公主?”
听旁人谈论起这位金枝玉叶的行事作风,秦琬不觉得她是什么聪明人,今儿一听倒是吃了一惊,难道乐平公主还是个难得的理财高手不成?
想到这里,秦琬微微皱眉。
即便这主意是乐平公主想的,她也算不得多聪明——江南盐政何等大事,岂可以在春风得意楼这种地方对一群举子甚至贩夫走卒轻易道来?
隋辕见秦琬眉头紧缩,还当她不相信自己说话,连忙拉着高盈作证:“你说,方才说话的那位是不是乐平公主?”
高盈点了点头,有些奇怪:“乐平公主怎么会换了男装,来到这里?”
秦琬侧过脸,望着晏临歌,问:“她常来吗?”
一听见“戚郎君”竟然是当朝乐平公主,晏临歌只觉头疼,却不得不据实以告:“治平七年春,戚……乐平公主殿下开始来此,定了个雅间,之后常来坐坐。”治平七年春,那就是两年半之前。
高盈靠近秦琬,小声说:“乐平公主就是在那时候下嫁鄂国公世子冯欢的。”秦放的目光落在乐平公主身后的男子身上,想了好半天,才说:“我记起来了,跟在乐平公主背后的这个男人,姓连,名慕,本是前科状元。奈何御史参了他一本,说他的父亲名为‘晋’,与进士的‘进’同音。若他因科举进身,便是冒犯父名,朝廷为此事还争论过好一阵子,最后授了他一个不入流的掌固做。他心气甚高,不愿做胥刺吏,便辞官了。”说到这里秦放咂了咂嘴巴,不屑道:“我当他多清高呢!若他拂袖回乡,我还高看他几眼,竟入了乐平公主府,嘿,卫元启也是从不入流的刀笔吏做起的,也没见卫元启有所嫌弃啊!”在大夏,若没家世做臂助,一开始就能授官的又有几个呢?
高盈对卫拓十分仰慕,闻言便道:“如卫承旨那般出众的人才,普天之下又有几人?区区一介新科状元,如今还是……”她眼中飞快闪过一抹鄙夷,神色依旧从容,“真是辱没了卫承旨!”
秦琬一面分神听他们讨论,一面留意大厅中的动静,就见举子们斟酌着“盐税入价”,就“与民争利”一事,与乐平公主辩驳开来。
大夏对商贾的税收得比田赋重上许多,却实打实的鼓励贸易往来,海纳百川。异域商人来大夏经营也能得到平等的对待,滞留长安甚至在此定居的胡商都有数万之多。
因着前朝太祖徐然借为郭皇后嫡长子,东海王刘疆复仇之故起事,得了江山之后自不好对东海的刘疆后裔做什么,在盐务一道上免不得束手束脚,只能在一些重要的产盐地区设盐官收盐制盐,以供朝廷需求,绝大部分的盐还是由商贾制作贩运。若是将盐税并入盐价之中,便意味着未曾贸易的时候,官府就参了进来,对商贾来说断不是什么好事,故一个举子立刻跳出来,反驳道:“盐税怎可入盐价之中,如此以来,岂不是与民争利,又抬高了盐价,让百姓更加活不下去么?”
乐平公主闻言,非但不怯场,反而自如一笑,侃侃而谈:“商人贩盐,过各州县都要征税,路途遥远,折损加税收,势必导致盐价居高不下,若是官府统一收盐,拟定税收之后,以此价贩卖给盐商。盐商收购之后,往来各地不需征税,盐价定然不增反降,实乃造福于民的美事。”过路征的税,多少上缴给了朝廷,多少进了官员的口袋,全凭地方官的胆儿有多肥。若是朝廷统一收盐,免了过路征税,只用盐税做盐价卖给商人,定是财源滚滚,再也不用为钱发愁!
举子们顺着乐平公主描绘的蓝图想下去,越想越觉得美好,看着她的眼神也越是怪异——此人若是权贵倒也罢了,若也是举子,这三甲头名,有乔、林二人在,又加上这一位,咱们岂不是全都没戏了?
乔姓青年也意识到这一点,心中一动,便道:“此法固然极妙,却不知兄台可否想过,若是几大盐商将官盐一并吃下,那又如何?”垄断了市场,盐价还不是由他们定么?有了个官卖的说法,哄抬盐价不在话下。
乐平公主显然早有准备,但见她神采飞扬,傲然道:“这有何难?设盐商户籍,允许父子相承,时代为业。唯有盐商户籍之人,方可购买官盐。”至于垄断……世家想垄断盐,真有些可能,换做盐商户籍,朝廷想卡你还不简单?大夏每年的产盐量足够可观,世家并着盐商齐心协力,才能将官盐系数拿下,若只有盐商户籍的人能购买,世家不可能将家底无偿交给盐商,光是这一手,就已断了他们大半联盟的可能。
再说了,贩卖私盐盈利虽高,却是掉脑袋的差事。若有名正言顺的经商途径,对这盐商户籍,怕是有很多人趋之若鹜,世家想要一一掌控,也是不能的。
乔姓青年反复思考着乐平公主的策略,眼中渐渐浮现一抹钦佩,刚要自报姓名与之结交,忽闻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知在兄台的设想中,官府收盐并加以售卖,是否考虑到了安全和折损的问题。”乐平公主循声望去,就见一青衫男子欧诺个桌位上缓缓站起,礼貌地向她行了半礼。
这人的容貌气度自然也是好的,更令人吃惊的是,在他说话之后,所以举子,包括乔姓青年都下意识地将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每一个人都听得认真,并用心思考,没有一个人急吼吼地跳出来质疑。
事实上,此人的问题也确实把乐平公主难住了。
官府收盐,怎么收?从盐场运到官府,囤哪里?途中的折损怎么算?盐可不同于其他东西,刮风下雨十分要命,这其中不要消耗人力物力?又算不算到盐税里?该死,历史书上没这两节啊!他怎么知道卫拓是如何做的?
几千年的经验终究不是虚的,本朝没有,后世也存。正因为如此,短暂的停滞过后,乐平公主洋气洒脱自如的笑容,朗声道:“这好办!官府设钞立引,钞中写明盐量和价格,引分两券,一为存根,一为凭证。盐商以货币换来盐钞和盐引,凭此两件信物,直接去盐场提就是。”如此一来,运输的折损便可以系数转嫁给商人,朝廷不付分半。
举子们听了乐平公主的阐述,纷纷点头,乔姓青年蹙眉不语,青衫男子静静陈思,还有一二年纪略长,看上去十分沉稳的人似乎也想到什么,忽听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设钞立引?滑天下之大稽!”
在场的诸多举子,包括乐平公主和她身后的连慕,无一不是容貌出众,气度高华,堪称青年俊杰的存在。但在这个人走进来的一瞬间,就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如同混淆的鱼目遇上稀世的明珠,显得异常灰败。而这个人的存在,却让春风得意楼成为华丽殿堂,又让整个世界成为他的陪衬。
乐平公主眼睛亮了起来,刚要说什么,未料此人冷笑一声,毫不留情的说:“官掠之于商,商必掠之于民,如此一来,天下岂能太平?裴某不知乐平公主是从谁那儿听到的消息,却想告诫公主一声,盐政乃国家大事,公主身份尊贵,还是莫要将未有定论的事情当做自己的东西,贸然拿出来哗众取宠的好。”这句话就如狠狠的一巴掌,扇了乐平公主一个火辣辣的耳光。
听见眼前这位语出惊人的青年竟是魏王的胞妹,圣人最小的女儿乐平公主,举子们不由骚动起来,再看一看方才走进来的锦袍青年——姓裴,年约二十许,极尽张狂,对金枝玉叶都敢不留情面,不是传说中的那位裴熙裴旭之,还会是谁?
裴熙这一番话实在说的刻薄无比,乐平公主气得险些晕倒,却不敢真对裴熙口出恶言。
历史上的裴熙没代王庇护,从始自终一介白身,无丝毫权势,成日饮酒,寻欢作乐,自魏王坚持要将钟婕妤的棺椁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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