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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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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圣人看来,赐婚圣旨一下,大家都知道他属意魏王,魏王已得了天大的好处,如何能为一个不占理的臣子让兄长蒙羞?再说了,罗家和苏家的事情八字都没一撇,罗韵就连秦琬都敢挑衅,可见罗家平素对皇室何等不敬,这样的人,不办怎么行?
  罗家心中慌慌,想找姻亲裴家求援,结果呢,花会当日,裴熙与裴礼“探讨裴家未来”,拒不见客。到了第二日,裴熙回了代王府,罗家人上门,裴礼想到儿子说的裴义投靠魏王,罗道也投靠魏王,可见罗家压根没将这门姻亲放在心上,完全是有事就找,没事就撇开的做派,心里也不舒服了,便寒了一张脸,怒斥罗韵拿裴熙和秦琬说事,故意害罗家,压根不肯施以援手。
  这则消息传到洛阳后,罗太夫人直接晕了过去,罗氏瞧见姑婆的模样,又惊又怕,还有些窃喜,越发小心侍奉汤药。
  罗太夫人悠悠转型,见侄孙女兼二孙媳妇恭敬地服侍着自己,心中熨帖了些,又见大孙媳妇不在,心中狠狠记下一笔,却仍惦记着娘家,便问:“道儿……当真被流放了?”
  对罗太夫人来说,罗氏之父与罗道皆是她的侄儿,两人没什么不同。罗氏却对这个堂叔父没什么好印象,若要追根究底,也只能是她在娘家的时候金尊玉贵,到了京城,需要依仗堂叔,待遇却不如堂妹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谁会待堂侄女比自家女儿还好呢?偏生罗氏却有些不忿,听见罗道被流放,虽不缺伤感和震惊,心底也有些畅快,面上却装出一副难过的样子,佯作用帕子擦拭眼泪:“圣人雷霆大怒——”
  罗太夫人一听,也知此事无法挽回,心里难过得紧,便拿孙媳妇出气:“甄氏人呢?老身都病倒了,她怎么连影子也无?”
  甄氏才进门就听见这句话,步子一滞,在心中暗骂一声老妖婆又害她,却不敢怠慢,连忙走到屋中给罗太夫人请安,不等罗太夫人劈头盖脸地骂下来,便道:“太夫人赎罪,孙媳方才与夫君一道商量对罗家的赔礼,竟错过了时辰,孙媳该死!”
  “赔礼?什么赔礼?”
  甄氏早看太婆婆和弟媳不顺眼了,她与夫君成亲一载没传出消息,罗太夫人便命使女停药,说什么婢生子无足轻重,甄氏明白得很,罗太夫人只是想看看到底是谁不能生罢了。她提心吊胆的,好容易三年过去,这些使女也没个动静,罗太夫人对甄氏也算和缓了一些,却张罗着给裴熙娶娘家侄孙女,第一个孩子就过继。过继也罢了,偏偏罗太夫人又要将孩子养在自己房里,让罗氏照看着,这样的过继与不过继又有什么区别?是不是再过几天,你们瞧我和夫婿不顺眼,直接将我们给谋害了,让心爱的二孙儿继承这份家业?
  每每想到此处,甄氏心中就一肚子气,但想到裴熙做出的事,她又畅快了,故装着忧心忡忡,小心翼翼,实则异常快意地将“裴熙护着海陵县主,给罗韵定了罪名”的事情绘声绘色地道来。
  话还没说完,罗氏已惨白了一张脸,罗太夫人气得眼前发黑:“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把那个孽障给我喊回来,我要好好教训他!”
  罗氏听见丈夫移情别恋,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但对罗太夫人要求裴熙回来的做法,她是坚决支持的——她的长子已经过继了,想要终身有靠,就必须再有儿子。若是夫君不在,独守空房,拿什么生儿子?
  甄氏只打算恶心恶心这两人,倒没想过让裴熙回来,闻言不由撇了撇嘴,心道你们两人要裴熙回来有什么用,郎主会同意?却不知此时,洛阳令裴晋的书房里,裴晋正在叮嘱庶子:“为父会派一队人出马,将裴熙压回来,你乔装改扮,混在队伍里。底下人的礼让到底不可靠,能否得到魏王的青睐,全凭你自己的本事了。”
  “是!”裴义感激涕零地看着父亲,似是想到什么,犹豫片刻,才道,“真要带裴熙回来么?他天资甚高……”
  裴晋不喜欢嫡子,对裴熙这个孙儿却颇为宠爱,听见裴义这么问,忍不住沉了一张脸,恨铁不成钢地说:“不将他带回来,难不成让他翻天?”
  
  第一百七十五章 有来有去
  
  裴义随裴家车队进京之事虽做得隐秘,却依旧被随行的裴家奴仆瞧出了端倪,早早就将消息传给了裴礼。
  听见这一消息,原本还有些犹豫不决的裴礼对父亲彻底寒了心,故他下朝的时候借机拦住魏王,恭敬又不失风度地提起自己想对流放的罗道及其家眷照拂一二的事情。
  当着众人的面,魏王二话不说应了下来,回府之后,原本沉郁的神色渐渐松动,召了心腹幕僚刘忠和纪鸣来,将方才的事情提了一句,这两人连忙恭维道:“洛阳裴氏的继承人向王爷示好,可见王爷大势已成,人心所向!”
  裴礼做得虽然委婉,聪明人谁看不明白?他压根不是想照拂罗家,只是做个“两家恩虽断,裴家情犹在”的姿态,顺带借着这件事向魏王和代王卖个好罢了。若非如此,苦主是代王,他为何要先拦着魏王?但对如今的罗道一家来说,哪怕裴礼只是想捞好名声,这般做法也能令罗家得许多实惠,当然,感不感恩就另说了。
  魏王虽也欣悦,到底城府极深,面上便没露出半分喜色,反倒说:“孤未曾保下罗道,何喜之有?”
  他对勋贵世家的做派向来是烦的,在他看来,这些家族的子弟十有八九*都是尸位素餐之辈,求得太多,给得太少,总想凭着“情面”和“地位”捞好处,哪里及得上全心全意依附他,身家性命都系于他一身的庶族和奴才们?还一个原因便是钟婕妤了,毕竟在平民百姓眼中,只要是“娘娘”,别管是皇后贵妃还是最末等的采女,无一不是天上的仙女,高不可攀,只能仰视的人物。权贵、世家的人嘛,知晓钟婕妤的底细,免不得就带了几分对她人品的轻视。
  魏王不喜欢勋贵世家,后者也不是傻的,自然与他走得远,多往在勋贵世家上头下功夫的鲁王身边靠。好容易等到了圣人下旨,许多人想改换门庭了,偏偏又碰上罗道的事情。
  明眼人都清楚,海陵县主和罗韵十有八九*是被人当枪使了,一个不知道对方身份,乍然富贵,未免骄纵;一个脑袋愚笨,妒火攻心,不知好歹。火星子点着了,旁人再泼点油,用力扇几番,即便将灭了还得留下些痕迹,何况卷入其中的人呢?
  道理谁都知道,架不住性命重要啊,今天罗道与魏王走得近了,落得个全家流放三千里的结局,明日我与魏王走得近了,全家会是什么下场?魏王能不能保下罗道,政治意义远远大于罗家的未来。
  他根基不稳,又输了这么一局,底下人的心也开始焦躁起来,这时候裴礼跳出来……想想裴礼素日的做派,再想想到裴家嫡子庶子的嫌隙,裴义与自个儿手下的几次接触,以及与代王处得很好的裴熙,猜到这主意是谁出的魏王的眼神沉了沉。
  天生就拥有一切的嫡子,被父亲宠爱的庶子,这才是寻常人家的情景。为何老天如此厚爱秦祚,让他既是嫡子,又是幼子,还被九五至尊的圣人所宠爱?为了他,圣人放弃了多少个儿子?代王、梁王、卫王,就连齐王的死,也与秦祚脱不开干系!若不是穆皇后从怀孕生子,圣人龙心大悦,宣贤妃何以不敢求医问药?哀毁过度,真是个置人于死地的好借口,不是么?
  想到这里,魏王的心中充盈着悲愤、不甘、嫉妒与快意,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一句:“裴熙可用。”与洛阳裴氏的嫡系力量相比,庶支的力量就没那么重要了,哪怕裴义身后站着得是裴晋。
  刘忠和纪鸣心里咯噔一下,暗暗叫苦,心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那一位来了王府,他们还有站的地方么?
  裴熙不当王府属官甚至不当官都行,裴家家大业大的,足以让他过一辈子优渥生活,出身寒门的刘、纪二人却不能被恩主忘到脑后。但他们也不好明着说不行,裴熙大名天下皆知,主公想招揽他,对方似乎也有这意思,你说不可以?因为他比我强?若真傻到这份上,还做什么幕僚,一根绳子结果了自己才是正经!
  这两人正寻思着如何说服魏王,就听魏王说:“罢了,让他继续在代王府留着吧!”明着撬代王的墙角实在太不像样,更别说裴熙那狗都讨嫌的脾气,得罪人事小,一个不合他的意,立刻翻脸不认人也不稀奇。
  此言一出,刘忠和纪鸣登时松了口气,魏王与他们商谈了一些事,让他们退下后,才问贴身内侍曹安:“听说藏锋的亲兵不仅带了贺礼回来,还带了个人来?”
  明明是今天早上才发生的事情,下朝没多久的魏王用得却是笃定的语气,饶是曹安早知主子手段众多,亦忍不住喉头发紧,毕恭毕敬地说:“苏都护听闻海陵县主要嫁入苏家,十分欢喜,又恐苏四郎君失了礼数,冲撞了县主,特意为四郎君聘了个西席。听说是汉人与胡人的混血,年纪不大,头发灰白,单看身量就比寻常人高大几分,模样倒是像汉人像得多。”
  大夏的政策一向包容,长安城中百万居民里头少说也有五万胡人,还有些小国国王带着大臣一起来长安居住,住得不想走,情愿埋骨于此的。长安百姓见着高鼻深目,金发碧眼的胡人,虽也会多看两眼,却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但拿胡人做夫子就新鲜了。
  汉人一向以文化自傲,瞧不起蛮夷,莫说是汉人与胡人的混血,即便是长在边关的汉人,长安人也是瞧不起的,就更别说当什么西席。与其说此人是苏锐给小儿子苏荫请的夫子,还不如说是给儿子弄的看守,一旦有什么出格的顽劣之举,以师徒的名分上手教训便是。家将会顾虑苏荫的身份,蛮夷不通礼数,狂悖无礼,拿着鸡毛当令箭也属寻常。
  魏王沉吟片刻,又问:“藏锋不打算带哪个儿子走?”
  府兵制度虽让兵将之间的往来减到最低,却也不是无往不利,至少南、西、北三大都护府的兵卒有许多是在当地征召,一直戍卫边境的。倘若都护的确有本事,甚至能将他们变成“穆家军”“苏家军”。偏偏苏锐官职不高的时候一心打拼,性命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怎会将妻小也卷入此间?好容易做了一方统帅,偏偏在南边那种瘴气丛生的地方,成年人尚且水土不服,也不知死了多少,何况小孩呢?自然不敢带家眷去。再到后来,怀献太子瞧魏王不顺眼,苏锐就只能孤军奋战了。这也就造成了如今的情状——苏彧在军中威望甚高,说一不二,他的四个儿子却连露面的机会都不曾有过,更别提与将士们并肩作战,得到他们的认可甚至服从了。
  魏王知晓大舅子的脾气,除非到了图穷匕见,生死一线,否则以苏锐对皇室的忠诚和自身的敏锐,想让他向皇室成员递刀子纯属做梦,更别说说服在长安军中任要职的袍泽和昔日下属帮忙了,若是苏锐的儿子是“少帅”也行,偏偏苏彧的面子没大到这份上……罢了罢了,苏彧和海陵县主的婚事十有八九*在三年后,这时候苏彧若去了沙场,不知多少流言蜚语要出来。若不带他带别人,苏家再怎么和睦,气氛也会僵硬起来。一家只出一个帅才也是好事,若代代都是如此,皇帝就该睡不着觉了。
  魏王觉得诸事不顺,秦琬亦好不到哪里去,她望着裴熙,不舍之情溢于言表:“你……真的要走?”
  “祖父有令,不得不从。”裴熙没了寻常的松快或讽刺,淡淡道,“你不明白他是个怎样的人,裴家嫡庶两系恩怨日久,矛盾极深,全是他一手造成。旁人都以为他是爱屋及乌,破了规矩,只有我知道,他是故意的。你看,他的掌控欲有多强,心机有多深,心又有多狠?”
  秦琬听了,越发痛苦:“都是我不好,若我做事周全一些……”
  “你是该周全一些,但也别太自责,吃一堑,长一智。再说了,让别人以为你傻乎乎地好对付,也是桩好事。”裴熙伸出手,拍了拍秦琬的肩膀,神色郑重非常,“不要以为世事尽在掌控,哪怕你想得再好,旁人也不会跟着你的步调走。谨慎,却不能失了锐气;勇敢,却不可冒进。”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字里行间也有了几分涩意:“我这一走,三五年怕是回不来了,你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别再依赖我。长安洛阳天高水远,等你的信到我手上,黄花菜都凉了。你若有空,多和祁润聊聊,像我教你一样教教他。这小子样样不差,就是欠了几分历练,你们二人互相补足,定能成长得更快,总比一味被我庇护的好。”
  “还有,你的婚事,我怕是赶不上了。这样也好,既然没办法摆出一张笑脸,还不如不到场,省得晦气。让我给苏彧那家伙做傧相,帮他写摧妆诗,我可做不到。”说罢,他也不等秦琬说什么,便扬起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毫不犹豫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秦琬泪如雨下。
  
  第一百七十六章 礼之大礼
  
  治平十四年,三月二十八,宜嫁娶。
  这一天,天刚蒙蒙亮,许多百姓就已凑到街道两旁,对着干净整洁的道路指指点点。他们久住长安,如何不明白,只有皇室成员,而且是极贵重的皇室成员成亲,才能有提前一天由卫士们扫撒开道的偌大排场?
  寻常人家皆是黄昏成亲,顶多正午时开始送嫁妆,哪怕是达官显贵也不想太招人眼,若不是高嫁却陪嫁众多,保管有许多御史围着你家墙根打转。只有皇室,排场铺得太大,明明住在一个坊中,却要在其余几个坊市里转一圈,以彰财富地位,皇家声威,又不好背了良辰吉日,才将送嫁的时间定得更早。
  百姓对达官贵人的事情往往比较热衷,尤其喜欢凑婚礼的热闹,这才起了个大早,只为占个好位置,品评新娘子的嫁妆。
  未过多久,人群就喧闹起来:“快看快看,远处来人了!”
  “不会吧?这才什么时候?”
  “两年前魏嗣王殿下娶亲,也只是从巳时开始送嫁妆吧?”
  “你懂什么?魏嗣王是皇孙,邓相虽是相爷,到底君臣有别。他嫁得又只是孙女,嫁妆是妆点门面的底气,却不好越了皇室去。这回出嫁得可是代王殿下与代王妃唯一的女儿海陵县主,海陵县主的封邑本来就多,在诸多县主中是头一份,圣人又特意嘱咐了办得大一点,自然与旁人不一样。”
  “原来是代王和王妃的女儿,难怪呢!王妃高义,女儿自然不能被委屈。”
  “那是,咱们这些平头百姓若是离家离得远了点,不知生死前程,婆娘也会带着儿女改嫁,谁能放下富贵与夫婿一道去流放呢?听说代王极宠爱海陵县主,几乎陪嫁了半个王府,可见代王对王妃何等感激了。”
  “这等事情,大哥也知道?”
  “承让,承让,不过是有个亲戚在谯郡公府名下的铺子里做账房。为了清点县主的嫁妆,谯郡公府也派人去帮忙,自然灌了一耳朵内情。听说郡主的封邑、庄子和铺子样样都是好出息,代王和王妃还拼命往嫁妆里加东西,光是嫁妆名录单子就有半人高。这哪里是娶了个娘子,简直是抱了金山银山回去。”
  正当百姓们七嘴八舌,不住讨论,讨论爱女心切的代王和王妃会给女儿多少陪嫁的时候,便听有人喊到:“快看,嫁妆来了!天啊,你们看!”
  “这这这,你们瞧那珊瑚,有没有四尺高?”
  “即便没有也快了吧?这东西绝对价值连城啊!”
  “傻子,没瞧着这东西排在前列,土坯瓦片都没见到,它就来了么?这是御赐的,御赐!皇宫里什么好东西没有?用得着大惊小怪么?”
  “皇宫中自然不缺好东西,但你见得到么?”
  “一,二,三,四,五……御赐的东西究竟有多少件,你们谁算清了?”
  “眼都花了,哪里算得清。”
  “我知道,我知道,已经过去了十七件,现在是第十八……天啊,这座玲珑宝塔好漂亮!”
  “听说代王笃信道教,圣人便将这座七层玲珑宝塔赐给了长子,没想到代王竟将它给县主做了陪嫁。”
  人群鼓噪,兴奋地讨论着代王嫁女的排场,与苏家次子苏荣定亲,不日就要嫁过去的安南伯府听了奴才描述婚礼的***,气氛却有些低迷。安南伯夫人心里头将丈夫邢超埋怨了百八十遍,却不敢真说什么,还得柔声劝慰小女儿:“海陵县主是皇室贵女,又将是苏家的冢妇,地位特殊。你可千万别存什么与她一争长短的心思,需知这两家联姻是圣人、魏王都看重的,代王又爱女心切,你若卷了进去,白白担了干系,被圣人和两位王爷、王妃责怪怎么办?听娘的没错,嫁进去之后,你只需孝顺婆婆,厚待小姑,将心思用在夫婿上即可。千万别与闺中时一般,见到亲姐妹比你好尚要别一别苗头,明白么?”
  刑三娘子嘟着嘴巴,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安南伯夫人想到小女儿的婚事,险些要落下泪来。
  邢超虽有平定江南之功,却坐视姜家陷害、杀害萧誉和赵肃,被圣人所恶。封了伯爵,官位也更高不假,却被高高挂起,再也没了实权。
  这些达官贵人,哪个不练就一双利眼,明白邢超没了前程,不与他往来?若不是邢超在军中还有几分脸面,魏王需要臂助,苏家二公子的名声又不大好听,这门亲事也轮不上他们家。
  安南伯夫人虽明白这些,可一想到女儿面对得会是存心与嫡长子争锋,名声不大好,估计也不怎么省事的夫君;贤名甚是响亮,被众多命妇所信服,与魏王妃关系极好的婆婆;还有年纪比女儿尚小一些,出身却十分高贵,据说很不省事的嫂嫂,安南伯夫人的心就如同火烧一般。既怕女儿在孝道上将海陵县主比下去,惹得海陵县主不快;又怕女儿比海陵县主有孕,导致家中气氛不和睦;还怕女儿和婆婆起冲突,大家绝对会听莫鸾的;更怕苏荣想些有的没的,将女儿甚至整个刑家扯进去,只是……当家男人决定的事情,她又有什么办法呢?难不成让女儿不孝顺舅姑,不体恤夫婿,不早早有孕么?
  若说安南伯府的气氛十分沉闷,代王府的气氛便是沉静了。
  汉、燕、夏三朝对胡人的政策都还算开放,商队的往来,彼此的通婚,将许多胡人的习俗都带到了中原,婚礼也从昔日的沉静端庄变得热闹活泼——鼓乐宴客,催妆却扇,刁难新郎。
  魏王一系为了这场婚礼,自然是用尽了全部的手段,早早就将人手备齐了,代做催妆诗、却扇诗的,逃离棍棒护着新郎的,陪同喝酒的……应有尽有,个个都是大名鼎鼎,十分拿得出手的青年才俊。甚至不着痕迹地问了问,海陵县主唯一一个闺中好友高盈已经出嫁了,更别说庶出姐姐们,若你们不想随便找人充当新娘子的从者,不妨我们这边出人?
  他们想得很好,也以为准备妥当,谁料事情在秦琬这里卡住了——秦琬直接将绣娘做好的障面给剪了个粉碎,还不等沈曼斥责,她先发制人,坚持用周礼成婚,并振振有词,曰:“这门婚事本就是为合两姓之好,自然要遵从礼之大礼,君子重之。”
  女儿的心思,做父母的如何不明白?新娘子之所以要障面,无非是婚礼热闹,宴请宾客,人多手杂的。为了不让别人看到新娘的容颜,才添了这么些玩意。与其说是礼节需要,倒不如说是男子的劣根性在作祟,除了至亲的家人,就只有夫君才能见到妻子的样貌。
  这等象征“附属”地位,几乎是在昭示所有权的举动,秦琬如何会答应?她的意思很明确,态度也很坚决,宴请宾客可以,婚礼必须是“昏礼”,尤其是亲迎的部分,一定要按照周礼来。她又不是见不得人,被看看又怎么么了,料想也没人胆子惹不痛快。
  事实也正是如此,有资格参加代王嫁女的宾客,皆是一等一有身份地位的人,也不差了这顿宴饮,代王府的气氛亦变得十分宁静安详,仿佛远处震天的锣鼓喧嚣并不是因他们而起。
  苏彧身着玄端礼服,头戴爵弁,系玉佩刀,待墨车在代王府大门停下后,他便下了车。
  为彰显对女婿的尊重,代王本该到大门迎接,不过皇族的身份本就贵重些,故苏彧一路行到二门,才见到了等候在此的摈者,卫拓。
  按理说,代王府的摈者应当是王府祭酒,偏生裴熙三年前回了洛阳,还没一年后又传来消息,说罗太夫人病逝了,裴熙得为她守足三年孝,暂时回不来,代王便将祭酒的位置一直空着,没半点提拔别人的意思。好容易接受女儿要成亲的事实,死活赖着留她及笄之后在家里过了一个新年不说,还舍下脸面去求圣人拨几个身份得当的摈者给他。
  圣人哭笑不得,问过心腹爱将之后,大手一挥,直接将卫拓给派了过来。
  卫拓对代王心怀好感,又认为诸王之中,魏王算比较有为的,圣人都做了脸,他自然没不给的道理,摈者当得很敬业,便依礼向苏彧问事,苏彧亦遵从理解,答道:“吾子命某,以兹初昏,使某将,请承命。”
  他生得颇好,俊眉修目,英挺非常,面色也沉静得很,任谁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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