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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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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青也觉得苏彧的行为有些不可理解,他犹豫片刻,还是将苏彧的原话说了出来:“世子的意思是,世间就没有不偷鸡的狐狸,再怎么清正廉洁,官场必备的人情往来也不能少。江夏颇为富庶,世家多,大商贾也多。孟郡守两袖清风,一身正气,未免太……太古怪了些。”
秦琬皱了皱眉,不屑道:“这有什么?每个人心里头都有一杆尺,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孟郡守谨遵圣人之言,时时刻刻以圣人之行标榜自己,这是好事。难不成人活在世上就一定要同流合污,不能清清白白做人么?”清官难得,既能清正廉洁,又能兼顾百姓的清官更难得。孟怀清名满天下,又是一郡之守,这样一个人,哪怕真有问题,也得暗地里查,秘密地处置,断没有昭告天下的道理,以免民心动摇,甚至编出些贪官诬陷忠臣的话本子来,更不要说现在这情况了。
玉迟慢悠悠地说:“世子说得也不无道理,孟怀出身庶族,虽不贫穷,却也不富裕,他又喜欢拿钱接济同僚和举子,家中亲眷不穿绫罗绸缎,只着粗布麻衣。听说他做京官的时候,家中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客人,孟夫人只得亲自下厨,聊表心意。如今虽做了郡守,仍是一样的,二十年如一,当真值得敬佩。”
说到此处,他和秦琬交换了一个眼神。做人做到这份上,不是真有风骨气节,便是所图非小。但还是那句话,以孟怀的名声,你没证据就不能定他的罪,即便有证据,也得妥善处理此事。一个闹不好,秦氏皇族的声誉就得毁去一半,除非找个人来背黑锅。
第二百一十七章 诚国公府
“孟怀?”裴熙挑了挑眉,语气有些古怪,“这个苏彧,长进了嘛!”
不同于秦琬凡事都会想到好坏两面,不肯妄下定论的性子,裴熙看人看事,从来都是做最坏打算的。
他既已确定此事是与太祖争夺皇位失败的诸侯后裔所为,自然明白对方想在朝中安插人有多么不容易——世家勋贵自然是不可靠的,指不定将他们利用干净就卸磨杀驴;挑选些出身寒门的人当棋子固然容易,可这世间知恩图报到不顾家人、前程的毕竟少。即便是天大的恩情,与似锦的前程一对比,一年两年能坚持得住,十年八年呢?退一万步说,真找到了这样死脑筋的人,官场瞬息万变,谁能保证一辈子屹立不倒?在这种情况下,剑走偏锋,实在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从这一点来说,苏彧怀疑孟怀无可厚非。事实上,裴熙自打知晓贺礼失窃一事后便派人去了江夏郡。只不过他吩咐得隐秘,动用得又是洛阳裴氏隐藏起来的势力,不若苏彧这般名正言顺,大张旗鼓罢了。
孟怀是块棘手的硬骨头不错,但只要是骨头,就能啃得动,关键看怎么啃,又是谁来啃罢了。
裴晋见裴熙若有所思,便问:“你有主意了?”
“谈不上主意,只是……”裴熙看了一眼长安的方向,意有所指,“您可别忘了,长安可供着一位祖宗呢!虎父犬子乃是常事,做爹的心甘情愿,做儿子的……呵呵,可就未必甘心了。”
说完这一句,他忽然笑了起来,带了些讥讽,更多得则是不屑:“应该说,从他低下头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了反复无常的资格,您说,是不是?”
裴晋叹了一声,神色有些阴翳:“诚国公府地位超然,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轻言他们的不是?”
托大夏苛刻爵位制度的府,大夏的国公府本就不是很多,最显贵得当然是郑国公穆家没错,最富贵、最安逸、最与世无争的,却属诚国公府。
诚国公府的地位之所以如此超然,也是因为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夏太祖秦严自秦川发家,席卷陇西,剑指天下时,四方诸侯林立。胡人见中原大地乱成这模样,也想来分一杯羹,奈何他们进入中原的两条要道,即关陇和燕云二地,坐镇着两个盖世英雄,一便是夏太祖,另一个则是燕王容襄。
这两位诸侯麾下精兵悍将无数,对胡人也没半点手软和退缩的意思,打得抱头鼠窜,却明白此等良机千载难逢,未免心有不甘,依旧虎视眈眈,窥伺中原沃土。待到后来,夏太祖秦严的势力压过了燕王容襄一头,若是再这样任秦严发展下去,除非容襄能一战歼灭秦严的大部分精英,否则必败无疑。柔然自以为天赐良机,便派人去寻了容襄,愿与容襄永为姻亲,互帮互助。只要容襄兴兵借道,让柔然、鲜卑等部落的联军能够长驱直入,在中原大肆劫掠一番。
凭心而论,这笔买卖十分划算,引胡人入关,打击对手,自身又扼住了要道咽喉。以容襄的本事,即便驱狼吞虎,狼群还是能在他控制之下的,胡人若不能在后方建设基地,便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不是悉数葬身于中原,就是灰溜溜地回去。
可以说,容襄若是这样做,十有八九*,天下的主人就要更名改姓了,除非秦严也愿意放下脸面,引胡人入关。那样一来,中原大地才真叫遭了劫难,北边的统治者是汉人还是胡人都不好说。名声?那算得了什么?一旦得势,命史官将历史一抹,正史上就不会存类似的记载,野史什么的就随便了,天下都得了,还怕千百年后的骂名不成?
面对这样巨大的诱惑,容襄却毅然拒绝了,他痛斥来使和赞成此事的属下,义正言辞地说:“皇帝昏庸,导致民不聊生,大家活不下去,才兴兵讨伐于他。为了尽早的结束战乱,让百姓少受战火之扰,我们才不得不以战养战,以杀止杀。若是为了一己私欲,将胡人引入中原,我与那个卖官鬻爵,戕害忠良,不顾百姓生死的狗皇帝又有什么不一样?”
他还说,“汉人再怎么打内战,那也是汉人的事情,胡人不会将汉人视作自己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是让胡人得了江山,汉人的日子还怎么过?”
为了表明自己的态度,容襄放弃了对外扩张势力,将绝大部分的兵力用在了抵抗愤怒的异族上。秦严对容襄的气度和品行十分钦佩,他一统大半北地江山,收复燕云已不是难事时,派使者异常诚恳地与容襄谈了一次,大意便是我是真心敬佩你,若你愿意投降,我立刻封你为异姓王,世袭罔替,赐免死金牌。你的后人即便犯了谋逆大罪,也可以免除死亡的惩罚之类的。
容襄自知必败,态度倒是很坦然,他让人回报秦严,说,容襄这一辈子,要么胜,要么死,断不会屈居人下。秦严若是尊重他,就不要许什么异姓王了,他们堂堂正正地决战一场。
秦严打起全部的精神,调兵遣将,击败对方,给予了对手最大的尊重,却依旧不愿夺去容襄的性命。倒是容襄,兵败之后,释然一笑,自刎而死。
容襄死后,容襄的长子带着燕云的兵力,降了秦严。
秦严对容襄的英雄气概十分佩服,连带着对容襄之子的正确做法,未免就有些……引胡人入关的计划,容襄反对,他的儿子却是赞成的,这一点,秦严清楚,但他也没有食言,父亲没了,儿子的爵位自然降一等。他封了容襄之子为诚国公,世袭罔替,只要容家人安安分分地在长安待着,就没有人可以剥夺他们的尊贵地位。
为避免容襄的后裔卷入秦氏皇族的是是非非,枉送性命,秦严虽没明说,但大夏三代帝王都心照不宣地把诚国公府给供了起来,皇室不联姻容氏女,公主最好也别嫁到容家去。当然了,即便不联姻皇室,容家的荣华富贵也是享用不尽的。事实上,容家的男丁,只要是嫡系,成年之后基本上都能得到不错的官职,既清闲又显贵,唯一一个不好就是实权不怎么大。
与那些不得不上蹿下跳,百般投靠讨好,甚至要子孙从军,以命搏军功,才能换来家族荣耀不衰,或者没出息子弟就没落的家族来说,诚国公府的安逸和富贵简直能让他们嫉妒得眼睛发红,不知多少贵女挤破了脑袋也想嫁到诚国公府,也正因为如此,诚国公府的历史也广为人知。
容家人的品行如何,暂且不论,反正他们一贯挺低调的,听不到什么负面评价,对权贵来说,这已经很难得了。再说了,单论容襄的言行,谁都不能不称一句好,胡人在乡野间就是青面獠牙,茹毛饮血的形象,不与胡人合作的容襄当然是难得的高士。秦氏皇族也没抹黑容襄的功绩,一是秦严对容襄敬佩非常,二便是大夏帝王也想让人家说他们知恩图报,否则为什么供着诚国公府呢?
裴晋和裴熙这对祖孙毫不怀疑,大夏历代帝王从没放松过对诚国公府的控制,此事一出,圣人心里说不定就有了计量。毕竟前朝余孽,诸侯后裔再怎么不死心,没有足够的财力也没办法凑齐一批人在太平盛世共襄盛举。诚国公府有钱有势又很低调,谁都不知道他们在鼓捣什么,文武百官见到容家的人也会让几分,很符合幕后黑手的形象。
但事情难办就难办在这里,这个家族与孟怀一样,哪怕你知道他们有嫌疑,甚至嫌疑非常大,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对他们动手。甚至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还得秘密处理此事,找个不会引起百姓骚动的借口,悄无声息地将他们给抹了。一个弄不好,打伤了老鼠,玉瓶也碎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圣人古稀之贺——”裴晋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说,“我是一定要去的,而你,也要跟着我一道去。”
裴熙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压根没将此事放在心里。
“圣人很欣赏你。”裴晋加重了语气,“储位不稳,相位就一定要稳,你出身高门,才名甚显,又几度为官,一旦再度入仕,起点必定很高。即便做不到四品,五品也是板上钉钉。”
对文官来说,五品已是难得的高位,可着朱袍,与裴熙的声名、本事和身份相比,倒也比较适宜。
裴熙微微皱眉,有些不解:“您打算辞官?”父子同朝为官不是不可以,同在中枢就有些不妥了,裴熙若做高官,他的父亲裴礼势必得退下来。为避免父子生了嫌隙,裴晋辞去洛阳令之位,让上宛侯世子裴礼回洛阳任职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的父亲是什么性子,我们都清楚。”裴晋不紧不慢地说,“太平年间,他在中枢四平八稳,也就这样了。这等时候,他若再呆在那里,只会害了他。”
第二百一十八章
裴熙难得露出一丝讶色:“既是如此,二叔那边呢?”
“他靠上了魏王。”裴晋不紧不慢地说,“所以,你可以离得远些,不要像你父亲一样,面上不屑一顾,心里头却像猫爪子挠,想尽办法也要凑过去。”
自己的父亲是什么样子的人,裴熙再清楚不过,虽说这事也有他的撺掇,但他也就提了这么一次,若裴礼没这个心,也是不成的。
前几年裴熙不愿意担这个责任的时候,裴晋自然要为儿孙费尽心思,如今裴熙愿意接过担子,裴晋就不怎么管旁人的生死了,左右是一枚闲棋,用得好则锦上添花,用得不好便将之舍弃。现如今,无论是洛阳裴氏的谁,包括裴晋的嫡长子裴礼,都要给裴熙,准确说是裴家的似锦前程让路。
想也知道,裴熙若在中枢呆上几年,位高权重自不必说,成为宰相也就是时间问题。哪怕得罪了皇帝,与宰辅之位失之交臂,以他的偌大名声、心机手段和显赫家世,皇帝也不敢、不能真对他如何,十有八九*是外放,指不定还要提心吊胆,怕他做了封疆大吏之后更加难缠,到头来还是要用他的,他自己要辞官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与这样的权力一比,父兄的掣肘,叔父的刁难便算不得什么了。
裴熙挑了挑眉,没再说话。
别人都说裴义不懂尊卑,被养大了心,裴熙却觉得没什么。人若不努力争取,让自己变得过得好,日子过得有什么意思?罗太夫人又不是那等宽厚能容人的,在她面前趾高气扬,她也瞧你不顺眼,做小伏低,她也不会给你好待遇,为什么不让自己过得舒服些?裴义唯一不该的便是认为他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合该受到特殊待遇,所以看到裴熙受祖父重视就坐不住了,什么阴谋诡计都使了出来。
这些小伎俩没伤到裴熙,顶多让他恶心一阵,而这些事情,都被他记在了心底。
对祖父的评价,裴熙是一万个同意,不仅他那位二叔,就连他的父亲,这等时候也不该留在长安。
人贵有自知之明,而惊涛骇浪,风云变幻下,最后可能活下来的,只有两种人:彻头彻尾的聪明人,以及,一根筋的笨人。
张敏一直想要辞去首相之位,难道真是他胆小怕事或者年老不中用?都不是!原因就在于,他足够聪明,经得起宦海沉浮,扛得住风云变幻,他的儿子却没有他那么聪明。平日里安安稳稳做个太平官,不越界地捞点油水也就罢了,真要面对别人的算计,多少个坑都会往下跳。
见裴熙态度悠闲,裴晋摇了摇头,问:“你实话告诉我,你与代王,还有海陵县主,情分究竟如何?”
“代王待我甚是优厚,胜过现存的子侄。”裴熙也不隐瞒,但他也不会真实话实说,譬如与代王一系的交情,“我与阿琬的感情有点复杂,说师徒又不像,说兄妹也不是,更没他们传的那种关系。真要说的话,大概就是刎颈之交,可将生死托付?但也不大像,说是志同道合,那就更不可能了,我兴之所至,她……对魏王有点意见,大概是觉得魏王的气量太过狭小吧?您说好不好笑?苏锐为幼子请了个西席,因为对方有胡人血统,苏家就任由苏四作弄对方,还同仇敌忾起来。阿琬赞了好几次那个西席有本事,苏锐也公开说过这话,从苏家到魏王都只是敷衍了事,竟没人知道此人正是西域第一大商贾玉迟。”
见裴晋在思索自己的话,岔开话题的裴熙干脆利落地把玉迟卖了:“要我说,以玉迟的身份,他来长安也就是避一避风头。能在西域那种地方熬出头,还做了‘第一’的人哪有那么简单?说句不好听的,人家留在苏家是给苏锐面子,指不定……听说这些年西域也算繁荣,养得起兵,供得起武器了,第一商贾么,心里头摇摆不定是自然的,总要来观察一番。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的能人,魏王都能视而不见,专门提拔那些容易被他掌控的庶子、寒门子弟。也不想想,世家问他要好处,寒门也问他要好处,他的处境若是不妥,世家还能帮一帮他,那些依附他的寒门子有什么本事?只怕是大理寺的门都不知道往哪边进,更别说寻门路了!”
裴晋愿意让裴熙掌权并默许他暗中鼓捣,支持代王的举动,也有这么一层顾虑在。
洛阳裴氏再怎么紧跟着皇室,到底是几百年的膏粱世家,对家谱郡望自豪无比。圣人看好魏王,他们自然也要琢磨魏王麾下的人才,冷不丁一瞧,这个得魏王重用的是世家旁支中的旁支,那个得魏王看重的是勋贵庶子的庶子,还有就是一堆出身寒门的子弟,便觉有些不妙——野心固然是进步的动力,你拿这些人把坑填满了,我们的人往哪里放?虽说在代王的安排下,这些想投靠魏王的家族的子弟也都有了不错的前程,但代王和魏王终究是两个人,这些家族到底意难平。
从龙之功也讲究先来后到,难不成我们这些晚点追随你的世家勋贵,在你登基后,竟要被乌压压一大片寒门子或者自家庶子给压到上头么?若真是那样,为了讨好庶子,贬妻为妾,让妾掌权也不是什么稀罕事。这样做的话,子弟又哪里有什么好姻缘?更别说世家嫡出贵女出嫁给皇帝重臣了,庶女么,嫁多少个出去笼络人都不心疼,将嫡女嫁给寒门子那可就是割肉放血了,甚至还可能担上攀附权贵的恶名,换谁能乐意?
裴晋可不知秦琬的性子倒有七成是向着裴熙长的,再得了两分代王的宽容豁达,一分沈曼的干练凌厉,更不知裴熙在代王府如鱼得水到当众喊秦琬的小名,代王夫妇都不介意,反而乐呵呵地,觉得这两人感情真好。在他看来,裴熙说得是实话不假,代王夫妇的确对他非常好,毕竟算一算代王的儿子,真叫惨不忍睹。不过别人的孩子始终是别人的孩子,没有相连的血脉,始终隔着一层。裴熙一向心高气傲,自视甚高,略略抬高自身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真正被他放在心里的,是裴熙透出来的意思——苏锐给儿子甚至魏王暗地引荐的人,魏王没给予一星半点的重视,反倒被秦琬给拿下了。
他先前对代王不看好,代王没出色的子嗣便是极关键的一条,如此一来,代王对妻女的纵容倒成了取祸之端——他若在位,必定对共甘共苦的妻子和唯一的嫡女极好,压过所有的皇子王孙。可若代王没了,这些宠爱便成了催命的毒药,即便新帝不动手,从云端上落下,恢复不到往日的风光,接受不了这等落差也是寻常。
秦琬若能有自己的班底,借此掌权,事情又另说了。
吕后虽风评不好,但她临朝称制的时候,满朝文武,各地藩王,谁敢说一个“不”字?少帝说杀就杀,随意抱了个孩子来另立为帝,大家还不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指鹿为马?以代王的性子,只要他活着一日,对妻女便纵容一日。立谁不立谁,还真是王妃、县主母女二人一句话的事情。本身握住了权柄,再挑个性格懦弱的上位,不就任凭她们母女搓圆揉扁了么?只要不做得太过分,帝王又没什么真本事,再杀鸡儆猴一番,那些人纵有满腔的心思,也只能先压在心底了。
“此番进京——”裴晋沉吟片刻,便道,“你去安排。”
裴熙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心道是我要帮裹儿,你凑什么热闹?当我不懂你么,我帮她就会一直帮他,你帮她……好吧,代王和我还有利用价值,她也展露了足够的能力的时候,你也会一直帮她的!
这时,侍从敲响了书房的门,得到传唤后,小心谨慎地说:“郎主、二少郎君,大少郎君求见。”
裴晋望向裴熙,见他似笑非笑,叹了一声,淡淡道:“让他进来吧!”
裴阳极少进主书房,既有些拘束,瞧见嫡亲弟弟时又有些嫉妒,最后化作一缕兴奋的笑容,禀报道:“阿翁,甄氏有孕了!”
还当是什么大事……不过,甄氏若是生下一个男孩,裴熙过继给裴阳的儿子……
一时间,裴晋心中不知转了多少念头,最终化作不咸不淡地一句:“既是如此,她也莫要劳累,将家务交给罗氏,自己好生养着,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即可。”
“阿翁。”裴熙忽然唤道,“咱们不日便要启程,罗氏没理由不跟随。”虽然他很不想她跟随,可罗太夫人已死,张夫人又在长安,结发妻子与丈夫一起上京,天经地义,理所当然。
裴阳一听“不日启程”四字,用力攥紧拳头,佯作不知:“启程?莫非是为了圣寿?”他本想说是不是有些早,可想到日子或许是祖父定下来的,就不敢随意置喙,生怕惹了祖父不快,却不知裴晋最烦他这种自作聪明,小心试探的模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子嗣传承
“圣人千秋,自是紧要,耽搁不得。”裴晋缓缓道,“老父多年未见圣人天颜,心中惭愧不已,现如今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不若昔日耳聪目明。不趁着还能动弹的时候走一走,日后想要挪动就难啦!”
他已打定了主意,又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自不会将此事藏着掖着。裴阳听明白祖父的意思,心中一惊,冷汗浸湿了衣衫。
洛阳不仅是前朝的都城,也是大夏的东都,长安一旦干旱酷热,圣人便有可能驾幸于此。一为粮食转运方便,二便是为了威慑各地世家。也正是因着这一重缘故,洛阳令一职十分重要,非圣人极为信重,又是世家出身的官员不能担当——洛阳到底是前朝都城,莫说当地,就是周边的郡县都有许多世家望族居住。这些世家在当地都颇有势力,本身又自矜自傲非常,寒门子弟哪怕出将入相,他们也多半是流于表面的敷衍,寒门子弟对世家子弟又多有心结,稍有不慎就容易出问题。
膏粱之家本就不多,前朝显赫,本朝依旧尊荣的更少。这几十年来,坐在洛阳令的位置上来来去去的高官也有十人之多,裴晋和裴晋的父亲便是这十人之二,可他们担任洛阳令的时间和其他八人加起来相比,也不差什么了。
老上宛侯逝世后,裴晋撑起了这个家,时隔三十年,父子皆做了洛阳令,从而被当做佳话流传。人们既羡又妒,每每意有所指,认为以裴家的圣眷,再出第三个洛阳令也不是什么难事。裴家人却明白,上宛侯世子裴礼并没有端平这碗水,让洛阳不出半点岔子的能力,真有这等本事的,只有裴熙一人。
前两任的洛阳令都是洛阳裴氏的家主,大夏的上宛侯,裴熙若显达至此,即便自己做了上宛侯,继承了洛阳裴氏又如何?这里哪有自己站的地?再说了,他和甄氏夫妻十余年,好容易熬到了甄氏有孕,若是生下个男孩,明明是亲生的儿子,却要被过继来的便宜儿子压一头,他岂能甘心?
这时的裴阳全然忘了八年前裴熙有子的消息传来时,他是怎样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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