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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微云疏影-第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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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是被圣人追封为郡王,就戳着他们的眼了么?
代王又是愤怒又是伤心,秦琬刚要给他顺气,代王忽然盯着女儿,问:“大哥儿呢?”
秦琬的表情有一瞬的停滞,随即不大自然地说:“天寒地冻的,刚出生的孩子禁不得风,我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能?”代王破天荒如此敏锐,他见多了后宅女人的伎俩,早已反应过来,“莫鸾把大哥儿抱走了,是不是?”
秦琬低下头,不言不语。
代王见女儿的模样,心早软了,老泪纵横:“你啊你,平日瞧着倒是聪明伶俐,怎么在这种事情上犯糊涂呢?”
“也,也不是犯糊涂,我都说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再……”秦琬小声反驳道,“我是阿耶的女儿,阿耶名声这么好,我既嫁为人妇,还需事事劳烦阿耶,已然愧疚非常,总不能再为您添乱——”
“胡说,胡说!”代王一听,情绪又激动起来,“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只要你过得快乐就好!”
此言一出,他自己先泄了气,瘫倒在凳子上,喃喃自语:“我连给你找个合心意的夫婿都做不到,凭什么这样说,凭什么?”
再怎么不问朝政,代王身边到底有几个出谋划策的人在,圣人的用意,代王明白,无非是趁着这次寿宴,册他为晋王。
代地苦寒,晋地富庶,能从代王变成晋王,秦恪当然很乐意,偏偏今日听秦琬这么一分析……他摇了摇头,痛苦地说:“我究竟有什么用啊!”
“阿耶,您千万不能这样说!”秦琬握着父亲的手,无比诚挚地说,“若没有您,我们万万不可能过上今日尊贵优渥的生活。您总是这样,不想自己已经给了我们多少,却因一点点无法给与我们的倍感自责。”
想到父亲对她毫无保留的好,秦琬忍不住流下泪来:“有您这样的父亲,是我此生最骄傲的事情。”
艰难发展势力的时候,她也曾埋怨过父亲的懦弱无能,既没办法笼络人心,也无法在政坛有所建树,让她一个人走得如此艰难,却在回过神来之后,狠狠地扇了自己一耳光。
“那些事情我都不在意,真的。”秦琬擦干眼泪,很认真地对父亲说,“只要您还在,阿娘也在,咱们一家三口快快乐乐的,便已足够。”
代王轻抚女儿的鬓发,老泪纵横。
女儿到底年轻,哪怕做了母亲,也不能深刻地体会到孩子有多么重要——父母终究不能陪你一辈子,后半生若没孩子承欢膝下,该有多么难熬?
“裹儿,你说,我该怎么做?”
他想给予妻女最好的一切,却因能力不够,那么多承诺都化作了空中楼阁。即便如此,她们还是一如既往地陪伴着他,从来没有责怪他半分。
“他们在害怕您,阿耶,我的叔叔们始终畏惧着您。”秦琬轻声道,“他们怕您在圣人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有朝一日,圣人会将大位传给您。哪怕这一可能小到几乎不计,他们都无法放心。”
秦恪惨然一笑,脸色苍白如纸:“我能怎么办?为了顺他们的心就去死么?”
“您相信我么?”
秦恪迎上秦琬殷殷的目光,叹道:“真是傻孩子,我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呢?你比我聪明太多太多,若不是我没本事……”
“您勿要多想,在我心中,您是世间最好的父亲。”秦琬望着父亲,脸上写满了坚定,“他们不是害怕您的名正言顺,才对您白板加害么?既然退避无用,咱们为何不反其道而行之?”
“你的意思是——”
“重演东海恭王旧事!”
秦恪被女儿的大胆想法震慑,好半天才讷讷地说:“可,可刘庄登基的第二年,刘疆就死了啊!”
“东汉也因此二世而亡,不是么?”秦琬微微一笑,字里行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让人不由得信服她所说的每一句话,“皇叔们都是聪明人,谁会学习刘庄,江山没保住不说,自己也落了万载骂名呢?”
徐氏代刘的历史,秦恪也是极为熟悉的。
汉光武帝刘秀偏爱发妻阴氏,几经周折,终于废郭立阴。如此一来,郭氏所出的太子刘疆便由嫡长子变成了庶长子,按照礼法,阴氏所出的皇四子刘庄才应是大汉的继承人。奈何刘疆做了多年太子,旗下早聚集起极大势力,他本人又德才兼备,无半点错处,即便刘秀天子之尊,也不好轻言太子废立。刘疆却不待父亲和弟弟出手诋毁、污蔑自己,他抢先一步,主动辞让太子之位,赢得了天下人的钦佩和赞许。
就是这样一位完美无缺,堪称圣贤的人物,却在刘庄登基的第二年便病逝了。虽说朝廷宣布他是病死的,却无人相信,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阴氏与刘庄的皇后、太子之位都是篡夺来的,心虚之下弄死声名卓著,人心所向的刘疆也无可厚非。幽州牧徐然联合刘疆的亲兄弟,借机起兵,才有了燕朝徐氏数百年的江山。
“立太子岂能儿戏,这事……”秦恪咬了咬牙,不自信地问女儿,“圣人会同意么?”
第二百二十七章 百转千回
“圣人自不会拿国家大事当儿戏,才没想到这一层。”秦琬安慰父亲,“您若有此心,无论是我、旭之还是桢姑姑,都会全力帮助您的!”
秦恪还是有些担心:“这……若被圣人看出来……”你们总不能明着说,为了新帝登基后,他不被弟弟清算,最好让圣人欲册他为太子,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推拒,赚足贤德名声,从而保住一条命吧?
秦琬知父亲的顾虑,柔声道:“您想做晋王么?您想——做太子么?”
“我——”秦恪沉默半晌,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叹道,“说不想是骗人的,为父曾无数次梦见自己黄袍加身,坐在龙椅上俯视众生,文武百官山呼万岁,惊醒后,便觉自己的可笑与无能。”
“即便二弟、三弟和九弟都不在了,主宰天下的权柄也轮不到为父,为父……”秦恪闭上眼睛,艰涩地说,“为父担当不起。”
秦琬望着父亲,由衷地说:“您能正视自己,这已经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不是谁都能坦然地承认对皇位的野望,以及自身的不足。若是诸王有这份心胸和自知,又哪来这么多纷争和祸事?
“你啊,莫要再安慰我。”女儿只看到自己的好,秦恪既欣慰又无奈,“我除了这点自知之明,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地方?”
“阿耶——”
“罢了罢了,不提这些,你——可有妥当主意?”
秦琬点了点头,微笑道:“自是有的。”
她身为皇室县主,回娘家本就不似寻常妇人那样艰难,即便在代王府住个一两天也无人敢说,当然,旁人暗中的猜疑和打听是肯定的。
秦琬全然不管命妇圈子的暗流汹涌,她兴致勃勃地在自家做东,请陈留郡主与高盈来代王府吃酒。
赴宴次日,陈留郡主就递牌子进宫,求见圣人。
圣人还在想侄女的来意,陈留郡主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开了:“侄女昨日去恪弟的府上赴宴,本打着恪弟出面,好让林宣进宗正寺任职的主意。您瞧瞧我,平日自诩有几分聪明,事涉盈儿却这样糊涂,好在裹儿明白,劝住了我。说男儿断不可困于一方天地,趁着年轻,合该去四方走走。我琢磨了一晚上,好容易斩了心里头的不舍,明知林宣会不乐意,为了盈儿,还是腆着脸向您求个一官半职来了。”
高盈的夫婿林宣才华横溢,运道却有些不好,父母两重孝,虽说圣人一再夺情,他还是扎扎实实守了三年才再入官场,仕途便比与他齐名的乔睿弱上不止一分。陈留郡主素来谨慎,即便嫁了女儿,也没有给林宣活动的意思,现在却动了心思,想让女婿去清贵的宗正寺,难道是因为高盈的长子已经满了周岁,健康平安,还是……
圣人叹了一声,为人父母的感觉,他最明白不过,便道:“你呀,真是糊涂了,宗正寺虽好,以林宣之才,又怎能——还好裹儿劝住了你,否则小夫妻闹别扭,你还不知事情从哪起的呢!”
“我这不是关心则乱么!”陈留郡主讪讪地说,不知不觉地,话里就带了些伤感的意味,“不趁着我在您面前还有几分得脸的时候,为林宣铺好前程,若我哪一日起不来了,还有谁会管盈儿呢?”
“胡说!”圣人见侄女口吐不祥之语,气道,“这些话也是混说的!”
陈留郡主面露尴尬之色,忙道:“侄女失言,失言!”眼角眉梢却有着挥不去的抑郁和疲惫。
圣人对人情世故何等洞悉,已然回过味来。
顺水人情谁不会做,裹儿为何要冒着得罪桢儿的危险,插手长辈的事务,不让恪儿应下桢儿的嘱托,反倒请桢儿来宫中求自己?而且还点明了,不做京官,最好外放。
圣人极喜秦琬敏锐明晰,不止一次扼腕过她为何是个女孩,若她是个男子,圣人必会毫不犹豫地传位于代王,然后手把手教秦琬如何治理国家,好让大夏的太平盛世得以继续。他清楚长子的性子,断不会为了权力与亲生儿女你死我活,同理,秦琬也不会与父亲剑拔弩张,刀兵相向。
秦琬既给圣人留下了这么好的印象,圣人自不会怀疑她别有用心,只道她有什么苦衷,又不能明说,不知怎地福至心灵:“裹儿打算在代王府住几天?”
陈留郡主怕圣人误会秦琬,连忙帮秦琬解释:“裹儿也是太久没见父母,顶多住个三五天吧!”
“哦?”圣人不动声色,看似随意地问,“她就不怕待了三五日,恪儿即便舍得让她走,也不愿放外孙的手?”
“这倒不会,她压根就没……”陈留郡主下意识地回答,说到一半,自知失言,脸色就白了,“二叔——”
圣人神色平静,瞧不出息怒,轻轻地说:“原来是这样。”
“二叔,裹儿她也是——”
“她是个好孩子,我知道。”圣人沉吟片刻,才道,“林宣的事情,朕应下了,让他去给叔茫做个副手吧!莫要说什么江南繁盛的傻话,朕是要重用他的,焉能这点小事都没信心做好,一门心思往穷乡僻壤钻?”
陈留郡主当然舍不得女儿女婿去穷地方受苦,但她也不想他们去太富庶的地方,上等郡县势力太复杂,看似不起眼的商户背后指不定就站着皇子王孙,林宣虽是她的女婿,又出身世家,却得不到申国公府的帮助,林家又指望着他做先锋,也帮不到他什么,一个不好,仕途少说毁了一半。但圣人都发话了,陈留郡主还有什么能反驳的?在穆淼手下做事,有他照拂,当然比什么都好。
侄女退下后,圣人左右踱步,静默不语,心中却翻涌着万千思绪。
无论是陈留郡主秦桢还是海陵县主秦琬的遭遇,毫无疑问都反应出一个事实——人,不能太指望别人的良心。
嫡亲的儿女尚会为了利益反目,他又如何能指望继承人真的照顾异母兄弟?还有秦琬……
对秦琬,圣人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聪明、敏锐、识大体,皇族的骄傲半分不少,该退让的时候绝不会往前冲,与东昌、灵寿等县主相比,秦琬没出嫁前的名声是最差的,出嫁后的名声是最好的。
圣人从来不管后宅的纷争,毕竟,皇室贵女,嫁到哪家都是要供着的,蓝昭仪有句话却说到了他的心里——倘若莫鸾真的贤惠,为何不给苏锐纳个妾?苏锐驻守边塞,身边也需有几个知冷疼热的人,虽说妾室交际为人所鄙,但情况特殊,以苏锐的身份,媵也是有品级的,姿态摆低一点并不算辱没,贤名甚广的莫夫人怎么就不考虑这点呢?
后宅夫人愚钝无知,表里不一,圣人可以理解,但什么给了她们张扬到欺凌县主的资本?究竟是认定新帝即位后不会放过恪儿,还是仗着自己的小姑子是魏王妃,抑或是将恪儿、裹儿一次又一次的退让容忍,当做软弱怯懦?若是真将这些人给惯出性子,不,应该说,已经惯出性子……
想到此节,圣人的表情让人匡敏有些冷。
“匡敏——”
“奴婢在。”
“着手准备丽妃册封事宜。”
匡敏心中一惊,动作却半分不错:“诺。”
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自己则缓缓踱步,沉思良久,不知不觉走到了书柜旁。
宫中藏书数以万计,圣人虽极好读书,却没足够的时间一一去看,只能捡些紧要的、喜欢的放在书房,以便随时翻阅。
圣人抬起手,轻触书卷,最后停在了三份史料中。
王莽新朝,汉室中兴,以及……徐氏代刘。
“玉迟,常青——哼,果然不出我所料,魏王,好一个魏王。这件事情除了你们几个外,还有谁知道?”
秦琬放下手中的茶杯,戏谑道:“你现在不也知道了么?”
裴熙挑了挑眉,哼了一声,才说:“怎么?不扮小可怜了?”
“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可怜,奈何世人总要用他们的想法来度量我,我也只好从善如流了。”秦琬意味深长地说,“这也是一种处世之道。”
“行行行,我知道官场复杂,又不是没进去过。你也别为我担心,不将刁难我的人扒一层皮下来来,我就将裴字倒过来写。”裴熙不耐烦听这些说教,干脆利落地换个话题,“你的主意很好,但需留神两个人。”
秦琬收敛轻慢的神情,正色问:“除了秦敬,还有何人?”
“乔睿。”
“他?”秦琬皱了皱眉,“我虽没与你说,你也能猜到,阿耶为那件事大发雷霆,连秦绮都不认了,更别说在仕途上提携乔睿半分。”
才一说完,她就摇了摇头,叹道:“话虽如此,阿耶到底心软,逢年过节的,也没将他们家的礼退回去。在外人眼里,乔睿就是代王的女婿,他若出了事,旁人硬要攀扯的话……”
“我不是说这个。”裴熙打断秦琬的话,冷冷道,“乔睿已经投靠了魏王。”
作者有话要说:影后陈留郡主什么的,太虐心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春熙盛景
秦琬心中一突,神色沉重起来:“乔睿当真短视至此?”
同门可以政见不一,兄弟可以立场不同,但父子、师徒等名分却是一经确定,派系便毋庸置疑的,翁婿则处在两可之间。秦琬与苏彧是顶尖门第的政治联姻,代王和苏彧立场相左虽没什么,后者也最好别在公共场合反驳前者。像乔睿这种自家无力帮扶,仗了代王之势才能官运亨通的,无疑打下了代王一系的烙印。这等情况下,他去投靠魏王?
凭借与代王的翁婿关系,借此靠近魏王,向未来皇帝卖个好是一回事,愿效犬马之劳又是另一回事了。前者是利之所趋,大家都能理解,后者却是见利忘义,为人所鄙。
彭泽的流放生活在秦琬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始终记得彭泽县长刘宽——刘宽是世家出身,虽说不是膏粱、华腴世家,到底也有一两分底蕴。他的治下又安置了被贬为庶人的代王,真要投靠旁人,指不定多少别有用心的人愿意将他收归麾下。只因他与邓疆有过师徒名分,哪怕从没得到过对方的庇护与指点,也不能改变立场,另投他人。为了摆脱彭泽县长之位,刘宽只好年复一年地给邓疆送礼,渴求恩师记得自己,略略一提,好让他甩了烫手山芋。
记名弟子尚且如此,何况代王的女婿?别提什么嫡女庶女,乔睿难道能否认,他的仕途一帆风顺没有他是代王女婿的原因?本朝科举三年一次,别的不说,祁润也是状元郎呢,还不是被人所轻?扶风乔氏也就是在前朝显贵,本朝得意的勋贵世家多了去,肥缺的数量定然比不上觊觎的人数,乔睿若不是代王的女婿,哪里轮得到他?
“谈不上短视,性格使然。”裴熙淡淡道,“你常说我瞧不起寒门举子,还有那些地方上来的人,他们又有哪里能入我的眼?成日抨击高门子弟斗鸡走狗,尸位素餐,也不想想,高门中多少人能读书,寒门中又有多少人能读书?勋贵世家的子弟,即便不会读书,也能去做侍卫,再不济由长辈谋个闲职,总能找到出路,会读书的子弟固然受重视,也不会被捧得太高,寒门呢?自打有了科举,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从小到大就被捧着,心气能不高么?认不清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秦琬却被裴熙逗乐了:“瞧你的样子,没少被他们挑衅啊!”
裴熙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权作默认:“你别看乔家成天抱着祖宗荣光不放,他们难道是傻的,不知道前朝早就过去,趋奉圣人才是正经?偏偏他们在前朝架子摆得太高,忠君爱国的架势做得太足,改换门庭也要有个借口,圣人给了他们台阶,他们自然要拼命。要我说,这才是最要命的,一面教育子孙,咱们家多么多么光荣,蔑视王侯不在话下,一面又卯足了劲逼他们读书,谁最会读书,谁就最受宠。”
“你说得不错。”秦琬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忍不住叹道,“要是明着告诉他们,咱们家不行了,得靠你们奋斗,乔睿还能识时务一些。抱着昔年的荣光不放,又一个劲地捧会读书的子弟,难怪养出乔睿这般性子。阿耶将庶女下嫁给他,那是赏识他的才华,他却觉得受到了羞辱,非要折腾出些事情来,偏生还有个秦绮愿意配合,真让我不知说什么好。”
秦琬和裴熙心里头都清楚,乔睿求娶秦绮,压根谈不上多喜欢她,只是觉得庶女配不上自己,又不能,或者说不敢拒绝代王,才在有限的范围内折腾。亏得代王性子好,换了别的王爷,宁愿掐死丢人现眼的庶女都不会真如了乔睿的意,却不料乔睿竟以为代王软弱可欺,前程无望……
一想到此处,秦琬便在心中重重记下一笔,冷冷道:“一个秦敬,一个秦绮,两个专门挑事的祸头子!若不是我早有准备,让伯清表哥盯着秦敬,秦敬就要入了别人的圈套,强抢民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下一步必定是对方家破人亡!”
“细枝末节,不必计较。”裴熙知秦琬看重父亲,宽慰道,“将眼光放长远点,不要介意后宅琐事,更别与他们置气。无伤大雅的事情,闹出一两件也无妨,不在这时候让代王殿下对他们死心,难不成你苦心谋划了许久,好容易得偿所愿,让她们痛哭流涕,演一出浪子回头捡便宜么?”
秦琬扬了扬眉,笑道:“还没胜利就内斗,这可不是好习惯。”
裴熙压根没当回事,满不在乎地说:“对付势均力敌的敌人,从而削弱己方实力,这才叫内斗。就凭他们,也配‘内斗’二字?清理蠢蠹,给代王殿下少找点麻烦倒是真的。对了,玉迟和常青,你何时让我见见?”
“巧了,他们也急着见你,我已安排好了。”秦琬笑吟吟地说,“园子虽未彻底修好,也有几处能看,我呢,一时半会也不打算回苏家,今天宴一番桢姑姑,高姐姐,明儿再邀伯清表哥,过几日再将有几分交情的人喊过来,人来人往的,谁会注意太多呢?”
裴熙早知她修园子的用意,闻言便道:“与这些人交往,应付一番就好,莫要将他们的话当真。”
“这是自然。”
当家主母事务繁多自不消说,旁的贵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子当真清闲无聊,要她们不去打听旁人的阴私,说人家的长短,简直不可能。秦琬一回娘家就是三五天,压根没回去的意思,消息灵通点的贵妇早就琢磨开了,待听见县主大冬天的搬到庄子上,设宴款待宾客时,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秦琬今日请陈留郡主,明日请当利公主,又有馆陶公主、襄城公主、新蔡公主等皇室女眷一一捧场,圣人也凑了个趣,将宅子赐名为春熙园,钦赐牌匾,更引得无数人眼红耳热。一时间,长安命妇翘首以盼,无不以接到海陵县主的帖子为荣。
命妇的交际也有一定的圈子,公主、郡主、县主自然是最顶尖的那一拨,本朝的公主与政治连得紧,许多事情走诸侯王的门路,无疑将自己的派系盖棺定论,走公主,尤其是没有兄弟的公主的门路却平安许多。哪怕不为圣人赐宅赐名的荣耀,只为接触这些贵人,也足以令她们削尖了脑袋往春熙园钻。
秦琬身家丰厚,春熙园又是前朝世家引秦岭之水,仿昆明池所建,底子本就不差。秦琬说是说大兴土木,真正花钱得也只有在池中仿华山堆砌的石山,山顶倾泻的瀑布上和珊瑚宝石为底的清溪上。至于岸旁的琪花瑶草,不远处的飞阁步檐,斜桥磴道,虽说奢华,却多是旧物改建,并不怎么花费钱财。
饶是如此,命妇们仍是流连忘返,回去后对春熙园赞不绝口,说是白日泛舟湖上,轻舟垂钓;夜间灯光闪耀,似天上繁星,恍若人间仙境。又怕听得此事的人误会秦琬穷奢极欲,便神秘兮兮地加上一句,如此盛景,海陵县主却是强颜欢笑,略有些郁郁。
旁人听了,自然要问,这样美的园子是她的私产,又得了圣人的首肯,县主为何要郁郁?说话的人自然要附耳轻声,故作警惕地说一句,海陵县主才刚出月子,儿子却没带在身边呢!
这便是好名声的用处了,若是乐平公主,定无人怀疑她抛下儿子寻欢作乐的可能性,换到秦琬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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