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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不得·画瓷-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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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长得与公主相似?”我瘪着嘴表示不相信,而且察德的眼神也太差了些,爱得死去活来还能认错。
察德忙解释道:“我是亲眼见到了才相信,或许是因为中原女子都长差不多的样子。”
我无奈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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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汉家女子,你怎么能要?”
“也就是为此,我不敢与母后说。”察德紧张地攥着拳,低头对我说,“皇兄,我想给她假户籍,让她变成夏族人,这样我便可以纳她为妾。”
“察德,混淆皇室血脉是大罪你可知道?”
“知道。”察德笃定点头,又摇头,“可是我不能再放弃第二次。”
“只是与长兴长得像,并非真正的长兴,你何必执着?”
“是冥冥中注定的,长兴走了之后,给我留下了她。”
我想我劝不动察德,他这样痴,难保不会又为了一个酷似长兴的女子闹得半死不活。所以我只能帮他出主意了:“去物色小户人家,家里只要有人在朝为官便可,叫他们家多出一个庶出的女儿也并非难事。”
“恐怕出身低微,我母妃又不乐意,到时还望皇兄替我作主。”
我点头应了,见他这样眉开眼笑,不禁暗暗叹他没出息。
察德走了不久,我想叫齐安传午膳,却找不见人了。
一个小太监慌张地跑进来小声回话:“皇上,齐公公叫皇太后召去了,挨了板子,命奴才来传个话,太后打算派人去琉璃厂。”
我手里的折子掉了下去,摊在地上。母后怎么会知道?除了齐安和那几个护军,谁会知道我去琉璃厂的事。来不及细想,我担心母后会拿丝绦怎么样,大喊:“快快备驾!”
“皇上要去哪里?”
“去……”我要去哪里,没了齐安,都不知道要怎么瞒过去。那几名护军大概也被母后拿住了。我便是孤立无援,连宫门都出不去。
怎么办呢?如果丝绦知道了我的身份,我该怎么办呢?
一个人坐在御书房里发呆,预想糟糕的场面。惶惶不安,甚至能想到她恨我的目光。
我能不要命地去救她,却不能阻止未来将要发生的事。
上天会如何安排,我怎么知道。
母后来了,她叫所有人都退下,只和我面对面地坐在御书房里。【富士康小说网﹕www。fsktxt。com】
很久以前我们也这样坐着,她教我忍辱负重、韬光养晦。
母后的眼眶是通红的,已经哭过了,她向来不在我面前哭。只会坚强地抬着头告诉我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母后抬手用手绢蹭了蹭鼻尖,慢慢说:“皇上,不是哀家心狠,那样一个令皇上连命都不要的女子,留不得。”
我知道我什么也不能说,一旦开口为丝绦求情,她必死无疑。难道我只能这样徒手旁观,直到母后派去的刽子手将她鲜血淋漓的头颅抱回来给我看?
我喉咙里有东西在往上涌,想呕。
很久没有这么害怕的感觉了,在我奋不顾身救丝绦的那一刻也没有这么害怕。我害怕尸首、鲜血还有大火。
我用极平静的语调对母后说:“不过是个女人,朕不缺,也不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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罕。”
“真不稀罕,怎么会为了她忘掉自己的身份?”
我一手用力掐住另一手的虎口,冷静答道:“朕没有忘,救她不过是做做样子,好一亲芳泽。从前时常与父皇和察德在冰上游玩,自然知道哪里有危 fsktxt。cōm险,遇到危 fsktxt。cōm险该如何。”
母后蹙眉看了我一会,不知在想什么。
我镇定自若起身,说:“饿了,不如母后与朕一同去用膳。”
“也好。”母后敛去了情绪,表情也波澜不惊。
我们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已经习惯了不去探究对方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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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晚上,风声不止不休,偶尔听见一团雪从树枝上落下来的声音。
从未知的高度落下来,砸得我的心发慌。可能我又祸害了一条人命。这么多年,因我而枉死的冤魂再多一个也不算多,下了地狱之后,他们都会报复我,让我不得超生。
帐子里如嫔睡得很熟,鼻息声一起一伏。而我在黑暗中独坐至子时,手里揉着那条绣着青花的丝绢。
母后同样没有睡下,正在慈宁宫里等着消息。子时的更声一过,她派去的人回来了。我却不知道结果是怎样的,她不会告诉我,我也不能去问。听闻她睡下之后,我命人去请了母后的心腹来问话。
那位参领姓塔塔,从我记事起,他就在父皇身边,父皇驾崩后,他一直保护母后。他每次拜见我都低着头,谨慎小心。
我没有勇气开口问,怕问了以后他也不会说实话,他那么听母后的话,即便丝绦没事他也会骗我好叫我死心。我就那么愣愣看着他,不发一言。
“皇上,微臣该死。”他抱拳说道,打破了沉默。
“怎么该死?”
“无论微臣怎么说,都犯了欺瞒之罪。”
是啊,他若照着太后的意思说,就是欺君;若是把秘密泄露给了我,就是对太后不忠。这样两难的选择,他怎么选都是死。
不过他是聪明人,什么都没说就已经把消息透露给我了。
如果丝绦真的被暗杀了,他不会陷入两难的选择,直接把实情禀告给我便可。
我心中悬着的巨石终于落了地,笑逐颜开问:“我母后怎么样?”
“已经睡下了。”
“好了,你回去吧,明日我去给太后请安。”
“是,微臣告退。”
宫门悄悄打开,又悄悄关上,烛火摇了摇,最终被我吹灭了。
将丝绢仔细地收起来,放在枕头下,想着明天如何同母后周旋。既然没杀她,或许抓起来了,或许赶出去了,我一定能找到他们留下的蛛丝马迹。
将近午时才去慈宁宫,母后叫乳娘把玲珑抱来了,皇后也在。
或许是受了骨肉分离之苦,皇后消瘦了许多,锐气大减。她不言语的时候与母后的神情很像,我看着有几分心疼。
碍于皇后在这,我不好问昨夜的事情,只陪着母后说了会话。其实我一早就去看望了伤重卧床的齐安,从他手底下找了可靠的人出去打听。来母后这也就是探探口风。
在外候着的小应子进来通传:“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熹阳殿邱公公求见。”
我瞥了他一眼,齐安受伤便只能带着他,偏偏是个不上道的孩子。熹阳殿是个禁忌,若那边真出了事,也要悄悄来报,我再私下去处理。这样叫所有人都听见了,岂不是要大张旗鼓?
我对母后说:“也有许久没去了,朕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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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瞧瞧。”
皇后忍不住插嘴问:“熹阳殿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我也去瞧瞧。”
母后拉着她的手道:“别去,晦气。”
皇后似懂非懂,望了我两眼,转身去抱孩子了。
出了慈宁宫,冷风扑面。
熹阳殿的邱公公迎了上来,叩头道:“皇上,晋国公病危,恳请皇上开恩请太医去诊治。”
“起来。”我步子迈得很大,甩下他往前走,一面说,“朕即刻带太医去探望。”
“谢皇上!”邱公公大声谢恩。
冰雪有消融的痕迹,薄了许多,也容易湿鞋子。
我拣干净的地方走,靴子仍然沾了雪水,心里烦乱。
晋国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其实在外人眼里,晋国公是前朝的末代皇帝司马缇。但我们皇族的人知道,司马缇当年被摄政王凌虐至死,为避免汉人因此造反生事,众人密议以假换真,对外宣称司马缇已主动退位,接受晋国公的册封,从此被软禁深宫。
实际上,如今被囚禁在熹阳殿的晋国公是一个犯了军规的将领,但后来留他一命叫他假扮司马缇。多年来,因为他的存在安抚了民心,皇室也不曾亏待他。
也是因为这个,长兴公主才可以撑这么多年,盼着今生还能与自己的父皇见面。可惜,她不知道她早已是孤苦伶仃,世上再无亲人。
熹阳殿的人早认定了他就是司马缇,他也一直安分守己,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加上守卫森严,外人见不到他的模样。倘若这回真病死了,入殓时必定有汉臣在场,如何才能瞒过去。
熹阳殿地处在禁苑中心,层层守卫把关,外人难以进入。
一行人径直往宫门里去,庭院里空无一人。寝殿的门上挂了沉沉的锁子,侍卫打开了之后我们才能进去。进了寝殿,才看见明黄床帐外头跪了一地宫女内侍。
悲悲戚戚的哭声在半明半昧的灯光下若起若浮。
我一进去,众人朝我跪着叩头,我赶紧叫他们平身,给御医让道。得知我请了御医来,他们非要再跪一次叩谢我隆恩浩荡。我真不想有人哭哭啼啼跪在我面前,好像哭灵一样。
我静静坐到一旁去,一时想起丝绦、一时想起葬礼怎么办、一时又想起长兴。
思绪太乱了,许多画面在我脑海里掠过,不知道怎么才能停歇。
御医检查过之后出来回禀:“皇上,晋国公是积郁成疾,经年累月憋坏了,倒不至于病危。”
我仰面舒了一口气,“那就拜托太医为晋国公好好调养罢。”
也不知道是哪个奴才说的病危,弄得我六神无主。
底下稀稀拉拉的哭声都止住了,个个面露喜色,又朝我叩谢。
“既然没有大碍,朕改日再来探望。”我迫不及待离开了这个压抑的地方。跨出门槛时望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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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上那把锁,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被禁锢一生失去自由,也难怪积郁成疾。
这一整日都行色匆匆,回了御书房还觉着太阳穴突突直跳。
母后那里我迟些再去交代,如今派出宫去的人回来了,我迫不及待要知道丝绦的消息。
来人在御书房外头的走廊里跪着,我提了他的衣领一把,“平身,进来说话。”
小应子颠颠地跟了进来,我瞪他一眼,吩咐:“所有人都下去。”
非要我明说他才能明白自己该干什么。
我也顾不得坐,急忙指着那人问:“快说!”
“回皇上,奴才去了趟新瑞瓷器,也仔细打听过了,那家主人前日将铺子转手,如今的掌柜的是个大老爷。没找到那位哑巴小姐,也没见着芳姨这个人,听邻居说,她们应该是卖了铺子之后搬走了。至于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搬走了?”我突然懵了,舌头也打了结巴,“那……那皇太后的人昨夜去没找着人?”
“邻居都听见动静了,以为官府来拿人,都出来瞧热闹。见那些佩刀的禁军在新瑞瓷器里头闹了一阵,没抓着人,又走了。”
我茫然若失跌坐在龙椅上,她还欠我一只碗,怎么会悄无声息变卖了铺子。
母后的人没找着她,我也把她弄丢了。
她不说一声就走了,我们就这样失去了所有的联络。
要怎么找她?要如何幻想下一次重逢?
还是就由着她走吧,因为我的身边再宽再大,也容不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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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咱们不要再纠结那个话题了哈,看文、看文
齐安的伤养了一个月有余才大好,回到我身边来伺候。
这些日子,周围的人都发现我爱上了收集瓷器,于是绞尽脑汁给我搜刮好看精美的瓷器。可是都难以达到我心中所想。我想要的,是一只碗,从拉胚、烧窑,到画瓷、上釉,都是她亲力而为的那样一只碗。可能越得不到就越会想念,直至精神恍惚,思忆成狂。
丽妃大概是明白我在想什么的,她见我一个人坐在书案前发愣也不会打扰,只说些紧要的话。该上朝了、该用膳了、该就寝了。
这几日开了春,积雪都化了。宫墙一角有一树白梅花,被风一吹,花瓣扬起来像下雪一样。我眼前出现了幻觉,看见树下站在一个人,穿着湛蓝的、绣着连环螺纹的长袄子。像一只没有开屏的孔雀,安静优雅、孤芳自赏。
有人通传荣亲王已在御书房候着,我让丽妃给我收拾了一番,慢着步子往御书房去了。
察德一定是办妥了纳妾的事,来谢我来了。我勉强为他高兴一下,毕竟找到自己很喜欢的人不太容易。
一迈进御书房,我的目光被桌上的一只笔筒吸引住了。通体蓝色,釉色均匀,绘着淡淡的荷花莲蓬的轮廓,那颜色如同丝绦身上的衣裳。
“听闻皇兄近日对瓷器感兴趣,臣走遍京城,淘了这只来。”察德得意洋洋说,“皇兄觉得如何?这颜色名为孔雀蓝,是从天竺传入中原的,因为烧制困难,存世的数量极少。这一只是战乱时从皇宫里流落出去的,瞧底下的款识,是御窑厂所出。”
我慢慢欣赏这只笔筒,一点一点都看在眼里,转过那幅荷花图,只见左边写了一行诗。竟然是那句“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只是画中的荷花生机勃勃,怎么会是枯荷呢?再看字下面的落款,司马……什么,因为字太小,最后那个字辨不清,似乎是缇字。难怪看着字迹有些眼熟,这御书房里不乏他留下的字画。
看来,前朝皇帝很喜爱玩瓷器,而且和我一样喜欢李义山的诗。
那我不会和他一样沦为亡国之君吧?有点晦气。我放下笔筒,回头问察德:“怎么样,喜事定在哪一日?”
“三月初十,这回是来请皇上盖印的。”察德从袖口掏出婚书,规矩地呈上来。
我打开看,他给那汉女造的假户籍在关东,普通的地方官家。“达奚沫儿?”我随口念了出来,冲察德笑道,“你给取的名儿?挺好听。”
察德咧着嘴憨憨地笑了,“还要多谢皇兄成全,要不然,我母后非逼着我娶京中的那些千金小姐。娶一个悍妇就够了,我可不想再要一个。”
我颔首,表示感同身受。如果我不是皇帝,或许要娶丝绦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午后去到佛堂陪母后。
佛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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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的香炉里的袅袅轻烟从未断过,老僧人沙哑的声音源源不断灌入耳中。
他的声音就像是被檀香熏哑的,于是又想起了丝绦的声音。她叫我走,我没走,她说要重新做一只碗送给我,她也没送。那把可爱又可怖的声音将我纠缠住了,我想我的余生都不可能忘掉。
我打断老僧人讲经的话语,问:“大师,朕想问,如何才是解脱?”
老僧问:“皇上觉得痛苦吗?”
我如实答:“是的,朕觉得痛苦。”
母后愕然侧过头来瞪着我,神情中再无半分祥和,“皇上?”
老僧一笑,阖目道:“在这尘世中,每个人都是痛苦的,无一例外。”
“既然都是痛苦的,为何还要活着?”
“活着,就是修行。要坦然面对因果,接受一切磨炼与考验。”
“活到最后呢?”
“若有修为者,可渡己、渡人。但大多数人活了一辈子依然愚昧,自欺欺人。”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笑道:“佛法太深奥了,朕日后一定要勤来,还请大师多多指教。”
老僧合掌朝我鞠躬,“皇上能够作出如此表率,虔诚向佛,乃苍生之福。”
从佛堂出来,母后脸色不悦。上了辇车后,母后低声道:“皇上坐拥万里江山,享尽天下荣华富贵,为何要说出那样的话?哀家这一生都耗尽了,就换来你如此伤我心。”
“母后,信佛便要诚心,对着佛祖更要说实话。”我用力按住母后的手,“拥有了再多又怎样,这些年我们如履薄冰、步步惊心,何曾觉得快乐过?担心汉人起义、担心刺客行刺、担心亲王造反,权力倾轧、后宫争斗,这些不都是痛苦么?”
母后面无表情说:“再大的苦,哀家也可以往下咽。”
我觉得揪心,一定要这样么?辛苦一世,自己过不上一天安心的日子,这就是母后想要的生活?辇车行至慈宁宫,母后没下去,轻声问我:“听说荣亲王要纳妾了。”
“嗯,定在三月初十了。选了很好的时候,天暖气清。”
母后抱怨:“不过是个地方官员家的庶女,甯太妃怎么会同意这门亲事。”
“纳妾而已。”
“怎么说都是亲王的身份,纳妾也应门当户对。”
我说:“其实只要他们相亲相爱,身份地位并没有那么重要。”
母后警觉地瞥了我一眼,她总是太过担心我,觉得我要做些出格的事。很久以前我跟她说我不想当皇帝,母后打了我一耳光。那是母后唯一一次打我。
本来我以为丝绦这件事,母后又会打我一次,可是我们俩都落了空。
母后由侍女搀扶着走下辇车,回头对我说:“吉嫔四月生产,若是生下皇子,皇上便封她为妃罢。”
吉嫔有汉人血统又是甯太妃的侄女,母后一直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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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母后对她宽待只因为她腹中有我的骨肉,若生个小公主,恐怕又被打回原形。因此我暗暗期望她生个男孩儿了,将来的日子也好过一些。
二月中,去往天坛祭天。
历代皇朝的惯例是选在冬至祭天,我却改在了春分。这时节春暖花开,莺飞草长,浪费了怪可惜。
我身着衮服,头戴九旒冕,端端正正跪坐于驾上。皇后与我并排而坐,如嫔稍微靠后坐着。就这么一动不动坐着,声势浩大地穿过正阳门。
两旁围观的百姓纷纷跪倒在地,莫敢仰视。
垂下的珠帘在我眼前晃晃悠悠,许多景物看不清楚,便只晓得个大概。我偷偷打了个呵欠,眼里湿湿的,随意抬手擦了两下,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孔雀蓝。
芸芸众生,偏只有那一抹孔雀蓝轻而易举地跳入了我眼帘。
刹那间,满世界都是一个颜色。
是白梅花下亭亭玉立的女子,是漫天烟火绽放的色彩,是我要和她同生共死的痴狂,是她在我怀里落泪的感动。
我就知道有些东西是上天安排的,强求不来,也躲避不开。
这天下是我的,她也会是我的。这般喜悦,这般得意,直到那抹孔雀蓝随着所有的风景一并往后远去,我的视野恢复了一片清明,这才慌了起来。她还在京城,我要尽快叫齐安去想法设法找到她。
三月初十,察德纳妾的日子。
我原本想去荣亲王府道喜,顺便看看新娘子。可是齐安刚给我回了消息,仍然没有丝绦的踪迹。他说,除非调动户部的官员去查才能查个明白,京城这么大,找个人如大海捞针。
我当然想调人手去找,但是母后眼线众多,从户部找人难保不会被盯上。
一名禁军参领匆匆求见,甚至没经过层层通传就直达御书房。
我以为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禁军极少入宫求见的。
那参领还未进来,远远喊了一声:“启禀皇上,荣亲王遇刺!”
我一失神,反问:“遇刺?”后面没有身亡二字,那便是没死。
参领单膝下跪,抱拳道:“卑职已及时调兵前往荣亲王府,但并未捉拿到刺客。荣亲王被弩箭伤于左肩,箭上淬了剧毒。据府内的侍卫称,刺客混在宾客当中,暗暗发了弩箭之后便不知去向。卑职已下令堵住所有出口,但凡在王府里的人一个都出不去,再一一排查。”
话音刚落,太医院的内侍也急匆匆来报:“皇上,甯太妃急传几位太医赴王府救人。”
“快去罢,朕也要去荣亲王府,摆驾!”我命人去通报母后一声,来不及易装便登上辇车往宫外赶。
这么好的日头,晒得整条街都成了金黄色,本以为是个大好的日子。
王府被三层外三层包围了,我一进去,震耳欲聋的“万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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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顾不得那些繁琐的礼节,我径自朝里走,步子越来越快。生怕去晚了就见不到察德最后一面。
不是我咒他,既然箭头淬了毒,那刺客自然是要他死,活的机会微乎其微。
远远就听见甯太妃撕心裂肺的哭声,我加快了步子,冲进红彤彤的喜堂。
喜庆的灯笼、窗花、龙凤烛、鸳鸯帐,却跪了一屋子人。
屏风里头只有甯太妃在哭天喊地,太医们噤若寒蝉,小心翼翼把脉、下针、开方子。
我进去,众人颤颤巍巍的万岁声听起来也很悚然。
我道:“如此时刻就不必多礼了,都忙去吧。”
甯太妃一见我,更是捶胸顿足:“察德、察德你怎么就是不听阿妈的话?这个女人刚进门就克死你了啊!我早就说了她是没福气的人,比阿妈给你挑的大户千金差了多少,你怎么偏偏要她?”
察德躺在红帐笼罩的床上,光着身子,背上的伤口已经处理了,只是中毒昏迷。能不能醒,就要看各位太医能不能解这毒。
我四处望了望,问管家:“抓刺客一事可有眉目?”
管家说:“正在宾客里挨个查。”
我低头琢磨,察德不过是个空有名号的亲王,手中无权无势,平日里也不与人结怨。究竟是谁要除他?
甯太妃哭哭啼啼趴在床边哀嚎:“察德,你放心!你若是有什么不测,我叫那克死你的小哑巴给你陪葬!”
我一愣,问管家:“什么哑巴?”
管家叹道:“新娘子是个哑女,太妃一直不同意这门亲事,但王爷执意要娶。后来皇上盖了印,太妃也不能反对了。”
我脑子里一慌,不知道怎么心悸起来,问:“哑女?身在何处?”
“在外头跪着呢,太妃不让她进门。”
我扭头出去,望见喜堂的门边走廊上,鲜红新娘子。
她低着头,凤冠的珠帘挡住了整张脸。
我慢慢地伸出手,用一根手指挑开了珠帘,半边脸露了出来。
脂粉抹得她的脸惨白惨白,失去了原有的光泽和红润。那唇红得简直要滴下血来,不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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