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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谋-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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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内,是一间空荡荡的石屋。石屋两侧还有石门,不知通向何方。

安锦背对着我站在石屋中央,淡青色的直裾深衣印出细腰长身,却不再是意态风流的模样,倒显得清净自持,多了几分冷峻。

“我曾在祖宗牌位前发过誓,不能主动将安家的秘密透露给任何一个人,包括自己的至亲至爱。”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这一回既然是你自己发现的,自然算不得我违誓。”他转过身来,目露狡黠,唇角微勾,像只终于捉到老鼠的猫。

果然之前的清净自持只是错觉……我无奈。为了引我上钩,他也算费尽心思,甚至还利用了我的那些春宫图册……

“遥遥,这就是安家的秘密。在这里,储藏着大杞国自建国以来的所有机密,而安家人世代相传的身份,”他站在原地,从容不迫地注视着我。“是杞国的秘部之主,三国内所有暗探听命的最高掌管者。”

三十九章 夫君心意

“根据野史的记载,大杞国的开国皇帝高祖陛下也是个断袖,爱的是个男子,据说还特意封这男人做了个什么王,将大杞国的机密都交给他管理……”

野史虽不足全信,然而无风不起浪,无根不长草,野史中总有三分真相。

大杞国的开国皇帝究竟是不是断袖已不可考,然而这位掌管了大杞国机密的男子却真实存在,他就是安家的先祖。

这位先祖名衡字鸿烈,是一位奇才。

之所以能被称为奇才,自然有某些过人之处。安鸿烈天生聪慧,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再加上博闻广记,心思慎密,极善谋略,自然而然成为了太祖皇帝的左膀右臂。太祖皇帝与他正如花王牡丹与花相芍药,相依相辅,那情谊深厚,甚至超越了亲情。

若非如此,太祖皇帝也不会把杞国最重要的核心交给了安鸿烈来掌管,甚至将安鸿烈的子孙一脉作为核心机密的继承人,世代相传。

杞国,西凉和南瑞原本是大周朝的诸侯国中较为强盛的三个,大周朝动乱之后,三个诸侯王纷纷宣布正式独立称帝,开启了三国鼎立的历史。然而太祖皇帝深谋远虑,深知三国鼎立的形势绝不会永远地维持下去,因此与安鸿烈联手,提早做了布置。

他授意安鸿烈,建立了只有现任帝王和储君才有资格知道其存在的秘部,训练起第一批暗探,奔赴西凉和南瑞。

秘部里,同时储藏了大杞国本身和暗探们所搜集到的秘辛,暗探们的资料,分层管理。经过了数百年的沉淀,已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组织。而最关键的一点是,在这个组织里的暗探,甚至不受皇权的影响,只听从于秘部之主。这是当初太祖皇帝给予安鸿烈的权利,也是对他的一种保护。

太祖皇帝深知,他与安鸿烈虽情谊深厚,却不代表今后的子子孙孙与安鸿烈的后人也能相安无事。安家掌握了机密,也就掌握了一根足以动摇皇权的软肋,但凡有些作为的皇帝,都一定想要除去这个潜在的威胁。所以他赋予安家完全掌控暗探而不必受皇权控制的权利,令得任何一代的统治者想要对安家不利时,都不得不顾及这可能带来的巨大牵连影响,只好放弃这个打算。

至于太祖皇帝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要为安家做了这么多,为何要将这权利交给安鸿烈而不是自己的子女,又为何要替自己的后代留下这么一个软肋,恐怕只有太祖皇帝自己才知道了。

然而所有知情者都认同的一点是,太祖皇帝对安鸿烈,的确算得上仁至义尽。而安鸿烈亦没有愧对太祖皇帝的厚意。他与安家所有的亲眷断绝了关系,将他们送到了杞国的边城,独自背负着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骂名。

在他的妻子生下长子后,安鸿烈服下了一种秘药。根据记载,这种秘药能让人不再生育,也就是那种绝子酒。

安鸿烈做这一切,无非是为了极尽可能地限制自己的后代数量,人一多,心必异,很难将这些巨大的秘密保守下去。他列下祖训,安氏每代只能有一个后人,负责接任秘部。这一机密,就连自己的至亲至爱也绝不能透露。除非危及安氏存亡,决不可有任何对皇权不利的举动。

他做的还远不止这些。为了防止后代中有人会背叛祖训,试图颠覆皇权,他甚至给自己的长子喂了一种毒。

这种毒,世代遗传。如不服用解药,三十岁之前必定毒发而死。而这毒唯一的解药却是那种能让人无法生育的秘药,掌握在皇室的手里。当安氏后人生下第一个孩子之后,由这一代的天子赐下秘药解毒。安氏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孩子必定要接管秘部,不论男女。这也是为何若继承人是女子时必定招赘婿上门的原因。

然而,虽然解了毒,这种毒对人体已经产生的影响却不会散去,直接导致的后果便是早逝。所以安家每一辈都活不过五十岁,甚至大半在四十五岁之前就过世了。

对于安家的后人而言,知道自己注定早逝,而自己的后人也一定要背负这样的命运,必须要依靠皇室的解药方能生存,自然不会轻易做什么违背皇权的事。

而对皇室后人而言,顾忌到安家掌握的不可知力量,亦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规规矩矩地送上解药。

一种互相牵制又互相依存的关系,就这么形成了。

太祖皇帝的深谋远虑和安家先祖的慎密心机,由此可见一斑。

安家就这样扎根在了皇城里,世代相传的祖宅下,藏着大杞国的秘部。为了防止惹人注目,为了尽量避免让皇室不安,安家甚至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做大官,不做富商。安家的每一代,表面上做着微不足道的小官或是小买卖,暗地里却掌握了大杞国最大的秘密和最特别的一股力量。

直到今时今日。安家上一代的掌权者,也就是我的婆婆在安锦十八岁那年,将秘部正式交给了他。婆婆退居二线,开始专注于训练培养新一辈的暗探。她那从不让别人进去的书房里,同样也有暗道。

原本安锦也应该按照传统,在燕丰做个微不足道的小官,或是经营些小本生意。然而他却偏偏选择了参加考试,一做还做到了吏部侍郎的高位。

安锦这么做的原因,不用说我心里也清楚,多半跟我当年那次拒婚脱不了关系。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总是能知道我的动静,能准确无误地将那些桃花掐得干干净净,甚至能对付得了远在西凉的颜或。然而我还是不明白,杞皇要将薛妙音赐婚给安锦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安锦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其实皇室和安家之间的暗涌由来已久。陛下这么做,不过是想利用薛妙音对我进行进一步的牵制。”

“那为何不用七公主?”这个问题我疑惑已久。“为何陛下不将七公主赐给你?”

“陛下之所以不肯让公主下嫁,是因为他不想在对付安家的时候有所牵挂。”他冷笑了一声。“而牺牲一个薛妙音,则是无所谓的事。”

“对付安家?”我心头微沉。

“每一代的皇帝,都处心积虑地想对付安家。”他握着我的手,将我带离了石室。“至于做不做得到,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不明白。既然如此,那杯绝子酒……”

“那杯绝子酒,原本是为你准备的。在他看来,你生不出子嗣,我早晚也会另娶他人,他总有办法牵制到我。”

我猛然反应过来。杞皇陛下一定没有想到,安锦竟然会自己喝这杯酒。安锦尚无子嗣,喝了这杯酒之后,掌握秘部的安家岂不就绝了后?!绵延数百年的安家血脉终于断绝之时,又将是怎样的结局?

我惶惶,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变正在朝我们逼近,而安锦站在我身前,挡去了大半山雨欲来时的猎猎冷风。

这一杯绝子酒的分量,远远超过了我的想象。难怪当时婆婆的表情那样悲伤——安锦不该做官,不该想尽办法娶了我,不该对我这般情深意重。也许他根本就不该遇见我。果然是一步错,步步错。

“陛下这么做,就不担心安家会反抗么?”我虽然心慌意乱,却依然警觉了其中隐藏的矛盾。“他就不怕激起安家的愤怒,动摇了皇室的地位?”

安锦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异样。他垂下眼,叹一口气。“还是瞒不过你。陛下这么做,不过是一种还击。因为我做的一些事,已经使皇室感到了威胁。”

他并没有说具体是哪些事,但我可以猜到些眉目。也许是因为他坐上了吏部侍郎的位置,也许是因为他对东宫的屡次不尊,也许是别的什么……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也就是杞皇陛下对安锦产生了极大的疑心,并试图用绝子酒给他一个下马威。却没想到他自己喝下了绝子酒,主动绝了安家的血脉。

杞皇陛下对于这一举动,怕也是喜多于忧。这很可能就是一个契机,一个打破这数百年来安家与皇室之间的牵制的契机,一个重新将秘部收归皇室所有的机会。

杞皇有两个选择。第一,尽量与安锦和谈,共建君臣和谐关系,让安锦主动在某个时候将秘部势力交归皇室所有;第二,一不做二不休,跟安家撕破脸,斩尽杀绝。

很显然,第一个方法更可取,对陛下而言危险度也更小。但为什么我还是觉得忐忑不安?

安锦的脸笼罩在暗室的光影里,半明半暗。

他究竟还为我做了多少事,为我牺牲了多少?我不敢想象,甚至不敢去探究那背后最终的真相。

这回,我真的很沉痛。

安锦看出来了,安慰我道:“喝下那杯绝子酒并不只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暂时稳住陛下的动作,打乱他的部署。”

这么明显的安慰,令我更加沉痛。

我深情地凝视他道:“这辈子,我就是不吃不睡,不玩不乐,用尽一切方法也要替你生几个娃!”

如此情深意重的氛围下,安锦竟然不厚道地笑出声来,还是上气不接下气的那种。

我很不满。他笑了好一会儿才止住,摸摸我的脸道:“用不着不吃不睡,只要你——”他俯首,在我耳边低语几句。

我扭捏。“这样很奇怪,而且……会很累……”

他作不屑道:“刚刚还说用尽一切办法,现在又嫌累?”

我犹豫了一会儿。“那就试试。”

“真的?”他双眼发亮,在幽暗的光线里似乎有点儿发绿,活脱脱一个三天没吃上肉的元宵。

我打了个哆嗦。“等等——还有鱼符的事!”

“前些日子家里有动静,你不是也察觉了?”他的眼睛已经开始无耻地往我脖子以下的部分扫,显然是勉强耐着性子在回答我的问题。“也许是五公主的鹦鹉跟你接近,所以南瑞二公主怀疑五公主可能藏在我们家,派了人来探查,被我们的人给拦了下来,应该是打斗中遗落在地上的。”

“你们的人 ?'炫书…fsktxt'”我忽然想到整个秘部,该不会只有安锦和婆婆两个人才对,其他人都在哪儿?

安锦微微一笑。“身在安宅里的,除了一无所知的爹爹之外,全都是秘部的人。”

我惊呆。

全部……他指的是负责喂马的老李,厨房里的伙计和厨娘们,负责打扫服侍的丫鬟婆子,甚至还有轿夫?!原来他们都是身怀武艺的秘部暗探?

安锦补充了一句。“还包括雀儿。”

我呆滞。这是个什么样的家……

第四十章 卧虎藏龙

这是一个全民皆潜伏,处处有耳目的时代。

自从明白这一点,我觉得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识终于又深刻了一些。

厨房的伙计小柱子,善于听声辩位,耳朵比元宵还好使。马夫老李,擅长易容。婆婆房里做针线活的李大娘是个暗器高手,她的暗器就是那一排的绣花针。

还有雀儿。我想不明白雀儿的绝招是什么,安锦神秘兮兮地要我自己小心观察,然而我盯着雀儿的一举一动仔细看了许久,一直看到她浑身不自在地抖索着遁出我的视线范围,也仍然没发现任何破绽。

难不成雀儿的绝招便是“没有破绽”?这实在令人费解。

不仅仅是在安宅,秘部的暗探在大杞国其他角落也分布了不少,除了秘部的高层,甚至连陛下和东宫怕也不知道究竟这些暗探是怎样的身份。最初时,为了表示对帝王的忠贞,安家并没有在当今天子身边安插暗探。但随着皇室跟安家之间矛盾的渐渐激化,安家传人渐渐也留了个心眼,在皇宫里动了不少手脚,安锦更是做了不少类似的布置。

也难怪陛下会对安家如此忌惮,说不准宫中的某个宫女,甚至自己贴身的太监,宠爱的妃子,都有可能是秘部安排的暗探,自己若是贸然出手,很可能会遭到安家的反扑,防不胜防。

而最令人胆寒的是,拥有秘部这样一种类似机构的,并不只有杞国。根据安锦掌握到的消息,西凉也同样有类似的秘密部门,负责向别国安插暗探,互相渗透,有些暗探甚至在杞国潜伏了十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身居显位,比如苏荃一家。

杞国在与西凉近些年的对战中吃了不少亏,也正因为如此,安锦才会察觉到不对劲,顺着这些蛛丝马迹发现有西凉的暗探潜伏在杞国的朝廷之中。而苏家的身份,也就在这些调查中渐渐浮出水面,尤其是经冒名买官和窝藏五公主一事,苏家的筹划更是暴露无疑,但为了将苏家相关联的党羽一概剪除,此刻还不能打草惊蛇。

冒名买官那件事,根本就是苏荃和苏熙试图在攸关边防作战机密的兵部安插自己人,所幸他们未能斩草除根,让那个无辜的被冒名者逃了出来,还告上了状。然而为了进一步获得苏家的信任,也是为了避免苏家意识到身份可能暴露而打乱原本的部署,安锦只能想办法压下了苏熙的罪责。

而苏家安排苏熙接近南瑞五公主,又在大婚当夜诱拐五公主逃出皇宫,也根本不是当初我所设想的郎情妾意情不自禁,而是为了挑拨西凉和南瑞的关系,破坏这次联姻。而安锦也已经查出了五公主的下落,她的确一直被藏在苏府。他这些日子之所以如此忙碌,也正是在筹划要如何将五公主找出来而不至于引起苏家的警戒。

虽然明知杞皇陛下和东宫对安家猜忌,安锦却从没有忘记自己的职责。也许对于他,对于婆婆,对于整个秘部而言,如今他们所守护的早已不是皇室,而是整个国家,大杞国的子民。

这么想想,我对自己的夫君产生了一种近似于钦佩的感情。他瞬间上升到需要我仰视的高度,虽然有些不习惯,但更多的是骄傲。

骄傲的同时,也很有些不满。敢情这整个安家大屋里,只有我和公公一直被蒙在鼓里,傻呵呵地以为自己过得挺普通。

不,现在只剩公公了。我稍感欣慰。

然而公公当真就什么也没察觉到么?他对婆婆的宽容,早已大大超越了一个夫君对自家夫人的宠爱。我与安锦仅仅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便已察觉了端倪,而他与婆婆做了二十余年的夫妻,怎么可能还一无所知?

也许装糊涂也是一种深爱的表现罢。她不说,他便永远也假作不知,她要做普通人,他便陪她一起,做一对最平凡的夫妇。

跟公公比起来,我幸运得多。安锦选择了让我知道他全部的真相,选择了让我有机会看清周遭了一切,甚至也许还有机会与他共同分担这绵延了数百年的责任。

同时,由于我对这世界的认知更加深刻了些,所以待在书斋的时候,我再也没有觉得无聊。

我学会了观察。

那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眼神很犀利,找钱的速度相当快,也许正是个暗藏的高手。他会是哪一国的呢?

书斋对面的包子铺老板,剁馅儿的姿势很优美,也许正是个刀客。

连常常来买书的林书生,都开始隐隐透出点儿奇特的腔调。我雀跃地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安锦,安锦哑然失笑,说我魔怔了。哪儿来那么多暗探,当暗探人人都能做么?

我颇有些沮丧,依然坚持地认为周遭卧虎藏龙,只恨自己没生在一个源远流长的家族里,没被培育成一代女探,不能与安锦共同笑傲三国,同潜共伏。

现在想想,我曾认为挺古怪的爹娘大哥小妹,才真是最正常不过的普通人。

娘和大哥最近都挺忙,忙着准备聘礼。妙音是皇后家的人,六礼当然都得照规矩来,一样都不能少。安锦让账房拨了不少银两出来,让我暗地里补助补助,再加上大哥自身的积蓄,也算得绰绰有余。

娘和大哥常不在家,小妹便闲得无聊。再加上宋思甜快要嫁给唐门少主唐惟,最近正在家忙着赶制嫁衣添置嫁妆,也没空跟她聚会作伴。她深感无趣,索性跑来书斋跟我和元宵作伴,感叹了一番世事无常。

我也挺感慨。当初宋思甜以文艺美少女的姿态跑来找我,祈求我成全她跟安锦的情形还历历在目,现在却已寻得了好的归宿。退一步碧海蓝天任遨游,谁不是呢?

小妹挺忧郁。看着大哥即将娶亲,闺中好友也嫁了出去,到处都欢天喜地,唯独自己迟迟未能觅得心上人,难免失落。元宵心有所感,伏在我们脚下,同样幽怨地小声呜咽,大概也在哀叹自己成了个大龄剩狗,媳妇儿这东西还只是个传说。

小妹跟元宵一样,忒挑。元宵对街坊里所有适龄母犬均表示嗤之以鼻,决不肯将就。而小妹被冯玉溪和东宫动摇了她对于广大男儿的信心之后,将所有上门提亲的人家都拒绝了个一干二净,坚持宁缺毋滥,一定要找到个合心意的儿郎。这同命相怜的一人一犬坐在书斋的窗台前仰望天际唉声叹气,吓跑了不少客人。

我深知她其实对我之前偏帮宋思甜而忽略了她颇有些不满,正想安慰她,却听得门口铃铛一响,又有客至。

南瑞二公主姜云翘和沈将军一前一后进了门。我这书斋这几日来了不少大人物,实在是蓬荜生辉。姜云翘身着常服,眉目凛然,看见我时表情又柔和了下来,多了些亲切。“夫人。”

我连忙拉着小妹向她行礼。小妹和元宵不约而同地盯着沈将军肩上的小黄,目露凶光。

小黄浑然不觉,扑腾着翅膀飞了起来,在房间里绕了一圈,停在书架上大声叽喳:“丑女,笨狗!丑女,笨狗!”

姜云翘的表情略有些尴尬,沈将军抬眼,沉声道:“回来。”

注意,他说的是回来,而不是住嘴。

小黄歪着头打量了他一眼,没动。元宵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冷静,居然一声也没吭,只趴在地上闭目养神。

我也没多想,只忙着招待两位贵客。姜云翘从怀中掏出一张宣纸交到我手里:“我听沈将军说起令尊患上眼疾,这是南瑞国一些明目的偏方,希望能对令尊的眼疾有所帮助。”

我收了下来,感激的同时,心中也生出些异样。

这位南瑞的公主对我的这些示好举动,一开始我还当真以为只是因为投缘。如今看来,却正是想从我的身上找到五公主的线索。

虽然我知道五公主目前在苏家,但南瑞与我们的立场不同,决不能向她透露丝毫,只能继续装下去。

闲聊之中,姜云翘说起安锦,连连赞叹他十分有才干,若在南瑞,也必定是将相之才。我越听越纳闷,又想到她之前有意无意地提及南瑞的种种好处,结合在一起想,其实她的句句话中皆有深意。

也许她派人屡次夜探安府却不得,隐约也察觉了安锦不同寻常,想加以笼络,通过我来吹吹枕边风?

我心中思绪百转,姜云翘犹在滔滔不绝地围绕南瑞民风高谈阔论,话题转到自己养的各式珍禽异兽,又来了劲。

“只可惜夫人不能亲眼看一看。”她挺遗憾,忽然想到了什么,雀跃道:“见过沈将军的宝贝么?”

“呃?”我一惊。“当然没有。”

她转向沈丹定:“拿出来给夫人和萧姑娘瞧瞧。”

我和小妹大骇。“这…这不太好吧?”

“没关系,大家这么熟,有什么不能看的?”姜云翘毫不在意。“他的宝贝可不一般。”

我不淡定了,没想到南瑞国民风居然开放到这种程度……

沈将军却依然很淡定,伸手就掏。我和小妹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我扶住椅把,小妹捂住脸,从指缝里偷窥。

他从袖中掏出一只椭圆形黑漆漆的物事,放在手心托住。——袖中?

那物事在他手心动了动,伸了一个小脑袋出来晃了晃,随即又缩了回去。

“乌龟?!”小妹的声调很怪异。

我恍然大悟。原来在南瑞的“宝贝”是指宠物的意思,跟杞国的含义相去甚远。我跟小妹算是虚惊了一场。

小妹回过神来,止不住大笑。“哈哈哈……居然……是乌龟……男人养乌龟……”

虽然我也觉得这位面目硬朗的将军养了个乌龟还随身带是有些好笑,但小妹这番言语很显然是不怀好意对沈将军进行的打击报复。我连忙阻止她再嘲笑下去,朝姜云翘和沈将军送了个满怀歉意的眼神。

姜云翘笑着解释。“这是将军的护体神龟,每次上战场都要带着的。”

沈将军僵着脸,把乌龟收回袖子里,瞟了小妹一眼。“粗俗无礼。”

“你说谁?”小妹怒气冲冲要上前,被我手忙脚乱地拉了下来。

姜云翘眼神怪异地看了沈将军一眼,朝我使了个眼色。我估计她要传达的意思是:看到没,他又开始说成语了!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沈将军……

四十一章 十三公子

小妹怒目而视,沈将军维持面瘫状,不为所动。气氛僵硬了许多,姜云翘只得起身告辞。沈将军朝站在书架上的小黄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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