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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门嫡女-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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慧安亲自将崔氏送出了院子,瞧着崔氏远去的背影,想着她的话慧安又禁不住叹了一声。

关白泽当年对南萤族长的所作所为,慧安并没觉着有什么不对,政治本就是一场又一场的骗局,波谲云诡,尔虞我诈,若无关白泽骗得鸟赫族长进京,兴许要死更多的百姓。而蓉姨娘却也是可怜可叹之人,恨只恨关白泽贪恋美色,认人不清,始乱终弃,负了顾舒云,也累及了全家。

所以这慧安看来关白泽如今是自作孽,不可活,她心中对关白泽半分的同情都没有,只是崔氏说的话终究不是没有道理,此刻她却也不得去劝劝关元鹤。

慧安转身直往书房而去,关元鹤并未在外间,慧安绕过书架果见他躺在里头的罗汉床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

慧安轻步过去,在床边坐下,细细地瞧着关元鹤,他的眉宇微蹙着,似凝着化不开的愁绪,这些日子以来定国夫人病重,她又因怀中孩子之事叫关元鹤操心不已。

这几日每次夜半惊醒,都能迎上关元鹤幽深的目光,听到他低喃的安慰,有时她甚至在想,他到底一夜合没合眼。那日她在内室走动间碰到了椅子惊呼了一声,关元鹤在外室听到竟是一个不小心将滚烫的茶水泼了一手,烫得手背都起了水泡,他却也不顾,风一般地冲进了内室,声音颤抖地扶着她,问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慧安如今眼前还晃动着他那时的模样,苍白的面色,因惊慌而破碎颤抖的眸光……他那样沉稳内敛,渊持岳峙的一个人,竟生生因她之故这般的一惊一乍,叫慧安当时险些脱口而出:这孩子我不要了,莫担忧,我喝药可那一刻偏喉咙似被堵了棉花团,任是她张开了嘴,瞧着他那焦虑急切的模样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凝望着他,笑着,泪水却如断线之珠颗颗滴落。他越发慌乱的神情在她的泪眼迷蒙中深刻入心头,当时只叹,此生得他情深至此,她再无所求……如今瞧着他沉睡着,眉头仍紧蹙在一起,慧安不觉眼眶就红润了起来,她抬手抚上关元鹤的眉尚未动,手腕一暖,却是关元鹤伸手抓住了她,接着他便睁开了眸子,瞧见她红了眼睛,眸中闪过不赞同,抬起身将额头抵上她的,轻声道:“不是答应我不再让自己伤心伤神吗,怎生又哭了……”

关元鹤本就是带兵之人,常年养成的警觉习惯,一点动静不管是再沉的梦也会醒来。方才慧安脚步虽轻,可她刚入书房他便醒来了,只觉极累,未曾睁开眼睛,倒不想慧安刚在身边坐下,气息便就不稳,他睁开眼果就见她眼睛红红的、悬泪欲滴。

而慧安听关元鹤声音中带着责怪和无奈,却勉强压下眼泪,笑着道: “大师说孕妇承载了腹中孩儿的喜怒哀乐,容易情绪变动,许是咱们的孩子瞧他父亲如此劳累心疼了,借母亲的眼睛想让他的爹爹知道他在关心着你呢。”

关元鹤闻言失笑,将慧安揽在怀中带着她一并躺在了床上,两人的手十指相扣,慧安趴在关元鹤的胸前闭着眼睛,半晌无语,风过带起窗边书案上未曾合上的书册,书页翻动着,唰唰作响,听着那声音,感受着关元鹤沉稳有力的心跳,慧安只觉所有的东西都在他温暖的怀中化做一片轻鸿,只余熟悉的安宁于祥和。

过了许久,慧安才轻声道:“崔氏说老爷情形不大好,想要见你一面……”感受到身下躯体微微僵了下,慧安不觉抬起身子瞧着关元鹤,道:“去看看他吧,怀恩大师说他是心病,老爷年龄大了,经不住病痛。”

慧安本不欲强劝关元鹤,只因在她心中都不曾原谅关白泽,生出了恨意,更何况关元鹤?可若关白泽真就这么去了,她只恐关元鹤真会一生背负着这恨和憾,她不想他如此。

言罢见关元鹤抿着唇不吱声,慧安叹了一声又伏在他的胸口,徐徐道:“你知道吗?那日瞧着那木雅癫狂的神情,有那么一刻我竟不恨她了,只觉着她是那么的可怜,这二十多年来生不如死,背负着仇恨如同行尸走内一般活着,最后仇报没报了且不论,却将自己弄得人模鬼样,倒不如当年一头撞死随了她那夫婿去了来的干净……当年初知母亲的死是孙熙祥一手所为,我心中的恨不亚于你,自那之后一心便想为母亲报仇,恨不能手刃了他,我一步步最后终是如愿得偿,令到孙熙祥身败名裂,惨死他乡,可我却一点都不高兴,若非遇到了你,怕是连活着为何都弄不清楚。如今有了你,有了腹中的孩儿,我只觉曾经那些刻骨铭心的怨恨都不过是浮云罢了,在岁月在宽怀的爱中显得那样的微不足道。堪破、宽容、怜悯、放下、方得自在,我说这些不是想劝你如何,你不愿原谅老爷我便陪你一起,我只是不想你不自在,不想你背负着他犯下的错误来折磨你自己……去瞧瞧他吧,若是真就此错过,定会抱憾一生的。”

关元鹤闻言却仍旧未语,只是轻轻地拍了下慧安的背,慧安也不再多言,当她以为关元鹤不会再开口时候,却听他轻声道:“他若真就此死了,到了地下也算有脸面对我母亲,我便不再怨恨于他。”

慧安闻言一惊,抬眸去见关元鹤,却见他的唇角带着一丝讥诮的冷笑,慧安禁不住蹙起了眉,感受到她的担忧,关元鹤便睁开眼睛和缓一笑,拍抚着她的背,又道:“放心吧,他死不了……”

慧安闻言见关元鹤面色不好,显是不想再提关白泽,便未再说话,只靠在他的肩头,将身子往他怀中又钻了钻。

关元鹤抱紧她,目光瞧向远处,却是清冷一片。

前日他将蓉姨娘在府外的人手尽数搜了出来,多数都是当年跟着她到京一起隐姓理名的南萤人,昨日夜里他令关荣将这些人连带着蓉姨娘尽数都带去扔给了赵大鸿,今儿崔氏便来请他去祥瑞院说关白泽快不行了。

东征军中有十八种醋刑,任何一种都能叫人生不如死,赵大鸿先前在东征军时掌的便是酷刑,关白泽怕是担心赵大鸿一个不留神将那些南萤人都折腾死,没了这些南萤人,他的算盘便打不响了。

笑话,若关白泽真能就这般被气死,他倒真就看错了他了,来日倒愿在他坟头磕上三个响头。

这日关元鹤一直守在慧安身边,到夜幕降临,终究也未往祥瑞院一去,既他说关白泽不会死,慧安便也不再念叨此事,两人早早安睡,一夜无话,翌日清晨,两人用过膳关元鹤陪着慧安在小花园中散了会子步,方嬷嬷便匆匆而来,说是文景心来了。

慧安心中一喜,关元鹤见她目光晶亮,不觉也有了笑意,道:“我出去一趟,晚上陪你用膳。”

慧安点头,他便大步而去。慧安扶着方嬷嬷的手回到棋风院时文景心竟等在院门口,正翘首以盼,见到她过来,当即便提起裙子奔了过来,却是拉住慧安的手哭的泪水涟涟。

慧安忙劝着道:“行了行了,这两日我这心里本就不好受,还指着你来哄哄我呢,你倒又是鼻涕又是泪的,竟叫人揪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快莫哭了!”

关府出事,文景心自也听说了慧安险些小产一事,这些天一直担着心,坐立难安,只关府管家将各府的拜帖都挡了,她也恐影响了慧安安胎,便一直忍着没来瞧她。只慧安却也叫冬儿跑过一次鼎北王府,送了平安信儿,可便是如此,文景心一见着慧安,眼见着几日功夫她竟瘦了一圈般,眼泪便还是落了下来。

方嬷嬷便也劝着道:“文姑娘快莫哭了,这些日老奴见多了金豆子,可是吃不消了啊。”

文景心闻言这才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复又急切地瞧了瞧慧安的肚子,拉着她的手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如今可是好了?”

慧安冲她安抚的笑了下,道:“我们进去说,我定事无巨细都告诉你。”

这些日来她的心头也似压着东西,也确实需要倾诉,慧安说着拉了文景心一道进了屋,一说话竟就是半个上午,午膳关元鹤不回来,文景心便留在了棋风院。

用了膳,移步花厅,慧安才来得及问她汪杨松的事。

汪杨松早已到了京城,只这些天慧安也无暇顾及,倒是童氏日日到关府来探她,因最近童氏正在忙着替沈童提亲,免不了提起成国公府,便也提起过汪杨松两次。

文景心听慧安问起汪杨松,面上却闷过黯然,道:“我还未曾见到他呢,这些天母亲身子不好,我也不好总往外头跑,那日杨府老太君生辰,他倒是去了,只我陪母亲过去时偏他刚走,便错过了……”

汪杨松回来本就是公务在身,在京停不长久,偏两人如今还是这种状态,慧安心中不觉替文景心着急,只是如今她又出不得府……慧安蹙了下眉,接着却道:“汪二公子到底也算文轩的下属,过两日必定是要来评访的,这样吧,你有什么话便告诉我,到时候我央文轩让我见他一面。”

文景心闻言面上一红,接着却又打趣的瞧向慧安,一脸的戏谑,慧安这才发觉不知不觉竟是叫了关元鹤的表字,一时也面色涨红,文景心见她羞了,便未再多难为她,只掩嘴笑了笑,这才拉着慧安的手,道:“瞧着你这般幸福,我便什么心都放下了,这孩子有如是恩爱的父母,定然也会健康成长,万不会舍弃你们的。”

慧安听她宽慰自己,瞧着她清亮的眼眸,却深信她的话,笑着重重点了点头,文景心这才垂下眼睑,似沉思了下,接着从怀中摸出一方帕子来,递给慧安,道:“来日你见了他,只将这帕子叫他瞧见,带我留意他的神情便是。”

文景心言罢,面上浮起红晕来,慧安挑了挑眉,接过那帕子瞧了瞧,却也不知其中端倪,不觉细细地道:“鬼丫头,神神秘秘的。”

这日文景心走后,关元鹤却还是迟迟未回,眼见着天色渐沉,慧安不由有些担忧。连日来他几乎抽出了所有时间陪伴着她,便是蓉姨娘残余势力也都是坐在书房中吩咐关荣去办的,今日这般一去便是半日,却是不太正常。

慧安眼见晚膳时间已经过了,在屋中绕了两圈,终是坐不住,唤道:“冬儿!”片刻冬儿应声而入,慧安冲口便问道:“关荣这会子在哪儿?”

冬儿闻言一愣,接着面上微微发红,只她见慧安面色严肃,便也不敢耽搁,忙道:“在府中呢……”

慧安蹙眉,道:“去把他叫来,我有话要问。”见冬儿应声转身,慧安才又道:“你和他的事准备怎么办?”

冬儿脚步登时顿住,辨不明慧安这话是何意思,心中忐忑,诺诺地回头去瞧却见慧安正一脸戏谑地盯着自己,冬儿的面色不觉唰的一下红透了,跺了跺脚,道:“什么怎么办,枉奴婢们这些天为少奶奶担足了心,少奶奶这会子倒是来寻奴婢开心了!”

慧安见她转身欲走,不觉笑着上前一步拉了她在桌边坐下,道:“你年纪也不小了,那关荣今年也有二十二三了吧?既是有意,便该早早定下,没得白耽误岁月的道理!你能遇到一个真心疼你的,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也别舍不得,你瞧夏儿如今帮我料理着南方马场,虽是多半年都见不上面,但平日写写信也是趣事,却是帮了我大忙了。哪里像你们几个没出息,竟知道守在我跟前儿,端茶倒水,这些活儿却是谁都干的了的,真真白养着你们,功劳还不及夏儿十分之一呢。”

冬儿自知慧安后头那话都是玩笑,只为劝她嫁人,她面色愈发红,眼眶却也跟着红了,嘟嘴道:“冬儿舍不得离开姑娘。”

慧安见她这般拍着她的手,笑道:“以前只当你们四个里头,你虽不及春儿沉稳,但也比秋儿要强的多,如今一瞧竟和秋儿一个德行,回来你也甭总取笑秋儿了,姑娘我便头一个不依!”

冬儿不觉笑着嗔了慧安一眼,慧安又玩笑几句,这才道:“莫再耽搁了,便是你不急,人家关荣却也老大不小了!老太君的身子……若是不好了,便又要拖上两年,昨儿我去福德院请安,姜嬷嬷说老太君欲在入冬将巧萍姑娘嫁出去,春儿和秋儿两个倔驴我管不了,却琢磨着不若将你和关荣的亲事也一并办了。近来府上太沉闷,也算是添个彩儿,让少奶奶我也沾沾你的光,冲冲喜,你说可好?你若点头,我便让爷寻关荣说话,待你们成亲,便在玄北门右屯营中给关荣谋个差事,你只还回我身边做个管事娘子便是。”

冬儿闻言岂能不知慧安这都是处心积虑地在为她打算,央关元鹤给关荣谋差事,是叫关荣感念她这个娘子,只谋在玄北门右屯营,却是因为东征军自东姜灭国之后,贤康帝抽调了一部分精锐便组建了这玄北门右屯营,这里的将士们对关元鹤都极为敬重,来日便是他有了出息,成了官身,只要她还在慧安身边伺候着,关荣在玄北门右屯营想要前程,便永远会顾及着她这个娘子,不敢随意欺辱……冬儿心中发热,眼泪颗颗坠落,慧安摇头一笑,拿帕子给她揩了泪,这才道:“快莫哭了,一会子关荣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快去将人寻来吧。”

慧安对她的好,冬儿都记在心上,言语的道谢太过苍白,她便也不说,只抹了泪,点了点头便快步出了屋。

没片刻关荣跟着冬儿进来,慧安问道:“可知你们爷去哪儿了?”

关荣闻言便道:“昨儿爷将南萤人丢到了赵统领在城西的园子里,今早上关兴来报,说是那在栖霞寺藏身多年的僧人捉到了。因之前爷便交代过,捉了人便直接送去赵爷的园子,便未往府里带。奴才得信儿时,爷正陪夫人用膳,便未敢打搅,夫人回屋时奴才将这事禀了,爷出门未叫奴才跟着,却往西边去了,奴才想着大概是去了赵爷的园子。”

慧安听罢心中便有些担忧,那日因见了蓉姨娘的惨状,闻了血腥味,回到棋风院慧安便吐了一场,关元鹤忧心不已,便今她不再过问蓉姨娘之事,慧安也知如今身子经不起折腾,便应下了,只是如今听关元鹤独自去见那些曾伤害过她的人,慧安还是恐他一时激愤再伤到自己。

尤其这些天关元鹤一直都陪着她,如今迟迟不归,慧安心中越发不安,只沉默了一会便道:“去备车,莫要惊动人,你随我出府一趟。”

一炷香后一辆马车缓缓自关府角门驶出,直奔西市而去。

慧安坐在车中扶着冬儿的手,闭着眼睛假寐,关荣似恐颠簸到慧安,一路行的极为小心谨慎,待到达城西的赵府时已是夜幕微沉。

关荣敲开了门,慧安这才缓步下了车,刚进府没走两步,便有一五大三粗的汉子快步而来,一身的黑袍,长着大胡子,远远一瞧分不清哪是身子哪里是脸。

慧安不觉站定,转瞬间那人已到了近前,一双铜铃般的眼睛熠熠发光,却是蓄满了担忧和焦虑,在慧安两步开外便扬着洪钟般的声音道:“嫂嫂可巧来了,我正要叫人去请你呢,赶紧地去瞧瞧将军吧,格老子的,俺啥酷刑没见过,自个儿也是个狠的,可也没见过这么……渗人的,嫂子赶紧的将将军自刑房拉出来吧,老子怎么觉着味儿不对,听着那里头的声音毛骨悚然的,倒像是刀割鞭打的都烙在了将军自己身上一般,老子这心里直发毛啊慧安是见过这赵大鸿的,当年在街头和汪杨松抢那东姜国王的便是他,当时便知他是个粗人,故而对赵大鸿颠三倒四的言语也不计较。心中却因他的话为之一揪,忙快步跟着赵大鸿往那刑房而去,她尚未到便听到里头发出一阵惨叫之声,那声音已严重扭曲,倒似夜里被风吹得变了音的凄厉猫叫声般,登时便叫她浑身毛骨悚然。

慧安不觉停住脚步,蹙紧了眉,赵大鸿却是一愣,接着便道:“嫂子可是害怕血腥,那俺去喊一声!”

慧安闻言抬手止住他,却也未曾挪步,又听了两声,面色不觉有些发白,却是问道:“他……今儿一直这般?”

赵大鸿却道:“将军开始好好的,只叫虎子几个动手,站在一边漫不经心地瞧着,只后来审到那栖霞寺的和尚,却不知怎的,就将俺们都赶了出来,接着便有些不对劲,俺从未见将军这么折磨过一个人,那东征军十八般酷刑,任一个便能叫铁汉喊爹喊娘,将军竟是生生把持着力道在那光头身上用了七八种了,瞧的俺着心里怎就凉飕飕的。”

慧安闻言不觉狠狠咬了下唇,这才抵住心头的那一抽。栖霞寺的和尚,除了和五色花有关,便只有多年前那一夜,顾舒云被一个和尚侮辱……若只是五色花,关元鹤没必要令赵大鸿他们都出来,那和尚……慧安想着只觉眼前有些发黑,听着那刑房中还在传出的惨叫声,只觉着片片似也凌迟在她的心头,他那样的恨,这般疯枉而偏激地折磨那人,那人多久未亡,他的心便也随着折磨多久。慧安怎能不心疼,怎能不感同身受。

她浑吸了一口气,这才瞥向赵大鸿,却是一个挥手,干净利落地便抽出了他腰间挂着的大刀,一只手拎着便快步向别房走去,推开门一股血腥之味扑面而来,浓得令慧安有瞬间的晕眩。

“滚!”屋中响起关元鹤嘶哑的声音,慧安凝眸望去,屋中光线极黯,她只能瞧见他沉冷而充斥着煞气的背影,慧安握着大刀的手不觉一抖,接着才道:“是我……”

关元鹤闻言身子猛然一僵,却没有动作,只是握在手中的铁鞭却微微颤了下,待听到脚步声接近,他才缓锾转过身来。

慧安却未曾瞧他,只逼视着那被绑缚在刑具上已血肉模糊根本瞧不清是什么东西的红影上,她步伐不停,直接越过关元鹤向那血肉模糊的人团而去,手提刀落,随着大刀的寒光在暗色中一闪,一个东西闷声落地,在冰冷的青石面上滚了两滚。

关元鹤一直盯着慧安,只觉那头颅滚动的声音似直钻入了他的心中,她那决绝干脆的动作,也似将心头紧绷的那根楚痛的弦隔断了,令他整个人蓦然有些无处着落,手中的铁鞭随之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而慧安已是扔掉了刀,转身走向关元鹤,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明亮,充满了怜惜和悲悯,她的唇角带着温柔又静美的笑意,仿似瞧着他,纵使置身这满是血污的牢房也是春暖花开一般。

她在他身前站定,就那么静静地瞧着他,嫣然一笑,一双眸子亮过最璀璨的星光,只启口道:“我们回家好吗?我不喜欢这里呢……”

关元鹤闻言眼眶便有些湿润,他只觉一颗心似是自寒冬一下子到了夏天,暖的他的眼眶终究被潮气润过,荡起了涟漪。慧安却只不察一般,牵了他的手,再次盈盈而笑,娇美的声音滑过耳畔,她说“文轩,我们回去好不好,我困了,要抱着你才能睡的着啊……”

关元鹤闻言偏了偏头,心中一阵的酸楚,一阵的释然,唇颤了颤,最后只道: “好,我们回家。”

一句再寻常不过的回家,却是叫慧安泪盈于睫。十指紧握,并肩而出,一阵寒风吹过带来新鲜的空气,关元鹤却觉那风似也吹走了多年来心头住着的疯魔,整个人变得坦然坦荡了起来。

这日夜,待慧安沉沉睡去,关元鹤却起了身,悄步出了房,直住祥瑞院而去。祥瑞院已经落锁,他也不唤人便直接越墙而入,往上房而去。

张妈妈守在正房门外,正依着廊柱打盹儿,听闻脚步声竟瞧见关元鹤大步而来,她一愣之下忙福了个身便掀开门帘冲了进去,禀道:“老爷,夫人,三少爷来了,三少爷来了!”

崔氏正伏在床边,闻言忙站了起来,关白泽却也睁开了眼睛,连日来灰暗的目光总算闪出了一丝光亮。

他示意崔氏将他扶起来,崔氏刚刚上前,关元鹤却已进了屋,目光沉冷地盯着关白泽却是未曾说话。

崔氏扶了关白泽欲托起他的身子,只无奈她这些时日也体力不济,竟是一时没能扶起关白泽来,张妈妈眼见关元鹤只冷眼瞧着,半分要上前帮忙的意思都没有,便忙凑上前去,帮着崔氏将关白泽扶坐了起来。

关白泽已经气喘吁吁,瞧着只这些动作竟是已费劲了全身力气,他舒了口气,这才瞧向崔氏,道:“你们先出去吧。”

崔氏闻言不放心地瞧了关元鹤一眼,这才带着张妈妈一起退了出去。两人出去,关元鹤却也不待关白泽开口,便道:“折子呢?”

关白泽见他这种态度,面色变得有些难堪,神情几变,最后却是目露哀求的瞧着关元鹤,咳声道:“我总归是你父亲,你便……便不能听我说两句话?”

关元鹤闻言却只挑了下唇,讥笑道:“你若有话便好好想想,留着将来去给母亲说吧,对我,不必了!”

他的话令关白泽更加剧烈地咳了起来,关元鹤冷眼瞧着,见关白泽面色惨白,似随时会咳出血来送了命般,到底没忍住,沉声道:“你若想现下就死,大可再多说两句,我听着便是!”

关白泽这才面色渐缓,心中升起一丝暖意和触痛来,心道,罢了,愧疚,悔恨,抱歉的话到底什么用都不抵……何必多言叫人生恶呢。今儿他肯来,已是说明还念着关府,便是还当自己是姓关的,这样已是难得了……关白泽想着,颤着手自枕下摸出一封早拟好的折子递给关元鹤。关元鹤接过,连看都不曾多看关白泽一眼便转身大步出了屋。

翌日,被贤康帝勒令在家思过的东亭侯却于早朝时在通安门前跪求面圣,贤康帝允其金殿面圣,他却只代父呈上了一封奏折,却是请辞告老的折子,一时间朝野震动。

与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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