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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钗-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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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母越姬在时,经常夺过玫儿的镜子教训她,而且每到入夜,无论是梳妆台上的小镜,亦或是墙角的穿衣大镜,越姬都会吩咐丫鬟们用布盖严实了,次日早上才会揭开。

玫儿默默的看着镜中的自己,心想:这样会不会把母亲的魂魄招来呢……?

一年前,她带着丫鬟和奶娘去寺庙上香,用罢斋饭歇息,丫鬟和奶娘不知何时被人下药,睡得人事不省,带着帏帽的大夫人却进来了!

她惊恐大叫,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大夫人以看脚下蝼蚁的眼神瞧着她,说:“我若是想害你,这会子你早就是个死人了。”

她不知所措的缩到墙角,大夫人却没有步步紧逼,只是将一个羊脂玉小瓶放在案几上,问:“想不想认祖归宗,正大光明的做颜府的小姐?”

当然想!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期望,一个外室的女儿,无论过着多么豪奢的生活,将来出嫁都是个大问题。香门第想都不要想,商户人家勉强可以接纳她,可是她却心有不甘,明明自己身上流着高门贵族的血,却要嫁入沾满铜臭的商人?

大夫人还和她说了好些话,有一句话她记得最清楚,“一年之内给我结果,若事成了,我就厚葬你的生母,把你写入族谱,以颜氏女的身份发嫁。”

等丫鬟奶娘们醒过来时,大夫人早走了半个时辰,那个羊脂玉小瓶藏在她的荷包里。

回到家,一夜未眠,次日,她颤抖的将瓶子交给了越姬,说:“当时我没有直言拒绝,只是说要想想,母亲,大夫人心肠太狠毒了!然用这么恶毒的法子害您!”

越姬将羊脂玉小瓶紧紧攥在手心,似乎若有所思。

她狠狠了心,说道:“母亲,女儿认命了,商户人家也好、乡下地主也罢,女儿嫁就是了,只要好好过日子,不会比官宦人家差。”

越姬依旧沉默不语。

她说:“我们母女住在这里好端端的,父亲又时常来瞧,大夫人的手还伸不到这里来。母亲,别再想着要回颜府了,大夫人是个不能容人的,您若是去了,还不知会被她怎么折腾呢。”

越姬笑了笑,摸着她的头,说:“好孩子,你小小年纪,向来思虑周全,母亲很放心。”

她见母亲笑得古怪,心下惴惴不安,道:“若父亲来了,您就把这个小瓶子给他瞧,父亲若知大夫人的狠毒,必定会将咱们住的地方护得铁桶似的,叫她再也害不到您。”

姬则将她拉到罗汉床上坐下,说:“你啊,刚才我还夸你聪明,怎么眨眼又糊涂了呢?无凭无据,又没有人证,即便是你父亲相信我的话,他如何拿着一瓶没有任何标记的毒药去发作大夫人?”

“即使你父亲过去兴师问罪,大夫人也根本不会承认,说不定会反咬一口,说我们母子合谋算计嫡母,其心可诛!或者将此事捅到京城颜府颜老太太那里去,哭诉你父亲宠妾灭妻,将你父亲置于炭火上烤,若颜老太太大怒,逼你父亲在正室和外室之间做出一个选择怎么办?”

她缓缓低下头——若真的非此即彼,父亲最后肯定会彻底抛弃她和母亲!

“如此一来,便更得了大夫人的意了。她不费吹灰之力就除掉了我们母子,还赢得老太太的支持。”越姬叹了口气,说: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得千年防贼的,再严实的铁桶,也迟早会出漏洞的。更何况,人心难测,你疼惜母亲,敷衍大夫人,将这瓶毒药给了我,可若是其他人呢?缺钱的,大夫人给她几百两银子;缺房子的,大夫人给她一个院子;向往自由的,大夫人还给她卖身契。”

“孩子,每个人都有她毕生都达不成的!当她突然知道不费多少力气,也不用等多久,就很快能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时,那是一种什么样的诱惑?”

“孩子,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抵抗住这种诱惑。”越姬的眼里满是疼爱,说:“我是你的母亲,你出生时,是我亲自剪断了脐带,但是血脉已然定下,紧紧相连,又有着十三年的母女情分,所以你能抵抗住这种诱惑,将这瓶毒药交给了我。”

“可若是其他人呢?她们与我能有什么情分?我一个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正室夫人打上门来的外室,自己都没有安全感,又如何给她们许诺前程富贵?甚至连片瓦遮身都不能保证啊!”

她强笑着,安慰母亲道:“瞧您,说这些丧气话做什么?这院子里的人都尊称您为夫人,我们关起门来,过自己的逍遥日子,管他春夏与秋冬。”

越姬见女儿不愿意听,也就住口不说了,却把那瓶毒药偷偷放进衣袖里。

她闲来无事,喜(www。fsktxt。com…提供下载)欢采了玫瑰花,放在石臼里捣成汁水,过滤熏蒸出粉末来,再调成擦脸的胭脂和涂唇的口脂,自己年纪尚小,很少用这些,基本都送给越姬梳妆打扮时使用。

小的时候,母亲教她读写字,握着她的小手,在宣纸上写下“颜玫儿”三个字。

她胖胖的小手,指着中间那个“玫”字,奶声奶气的问母亲:“这是玫瑰花的意思吗?”

越姬猛地丢开她的手,大声道:“玫是美玉的意思!我好好的女儿,怎么会是任人攀折丢弃的玫瑰花!”

她吓得哇哇大哭,可母亲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安慰她,还严厉的教训道:“你要记住,玫是美玉,是纯洁的、高贵的、只能与君子相配的美玉!”

等她慢慢懂事了,再回想幼时记忆最深的那一刻,她明白了母亲为何发那么大的脾气,原来母亲并不是在训斥她,而是在遮掩自己不堪回首的过去——都城南京,秦淮河边,各色花船首尾相连,而母亲,曾经何时,是最当红的舞姬绿腰姑娘。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妓/女,可不就是仍人攀折的花朵么?

她无法知晓母亲的过去,越姬到底是从小被妓院豢养,教以琴棋画,专门培养的“雅妓”?还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遭遇灾难后被卖入青楼的?

一切都无从考证,只是颜大爷将绿腰姑娘赎身后,改名为越姬,养在外宅里。

半年后,越姬的身体每况愈下,还很少请大夫,颜大爷偶尔问起,越姬只是说自己并无大碍。

玫儿清晰的记得,去年冬天,扬州下了一场大雪,母亲和她在花园的避风亭里煮茶赏梅。

越姬的脸色苍白如梅园里的雪,但是她的唇却是触目惊心的嫣红!

喝罢了茶,越姬在暖炉上温了一壶荔枝酒。玫儿担心的连连阻止,说您还在吃药呢,别喝酒了。

越姬摆摆手,斜倚在熏笼上,自斟自饮,举杯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雪嘛,玫儿,你来陪母亲喝一杯。”

玫儿只是轻轻抿了半口,越姬却一饮而尽,还将手中的翡翠玉碗一抛,趴在熏笼上咯咯直笑。

刹那间,越姬冷艳绝美如雪中梅花。

玫儿看呆了,越姬问:“母亲是不是很美。”

玫儿点点头。

越姬敛起笑容,道:“无论多么美丽的花朵,都有凋零的那一天。枯萎落地,化成丑陋粗鄙的泥土。”

玫儿说:“母亲何出此言,都说‘化作春泥更护花’呢,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有香如故。”

越姬但笑不语,拿起玫儿的翠玉碗,继续自斟自饮,美酒将她苍白的脸庞抹上霞光,目光流转之时,倾国倾城。

“什么唯有香如故,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越姬讽刺一笑,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说:“我不要化作春泥!也不要零落成泥碾作尘!我要时光永远停滞在我最美的时候!我要生如夏花!死也如夏花般绚烂!”

言罢,越姬又是仰脖一饮而尽,将酒杯抛入雪中!

“母亲!”玫儿心下莫名的慌乱起来。

“好女儿,过来,让母亲抱着你,就像小时候那样。”

母女两个紧紧相拥,靠在暖烘烘的熏笼上,越姬在玫儿耳边低语道:“孩子,母亲只能做你做这些了,母亲就要死啦。”

玫儿大惊,却被越姬紧紧捂住了嘴。

越姬说道:“那瓶毒药,母亲掺在你送给的胭脂还有口脂里了,慢慢的用着,母亲的身体已经破败不堪,回天乏术啦。”

“母亲以色事人,岂能长久?色衰过后,你父亲肯定会把我们母女抛在脑后,不若让母亲死在最美的时候,让你父亲永远记得母亲的美、母亲的好,那样他才能怜惜于你。”

“母亲已经把大病的消息放出去了,过不了几天,大夫人定会找你核实,你就说是你干的。”

“等母亲死后,大夫人定会来接你回颜府认祖归宗,堂堂正正的当颜府金尊玉贵的小姐”

“好孩子,你是我的女儿,玫儿是一块美玉,不是路边任人攀折的玫瑰花!你这块美玉,一定是要规规矩矩的嫁入香门第,挺直腰杆做少奶奶。而不是嫁给商户人家,整日与账本铜臭为伴;也不是嫁给乡下地主家,让那些沾着泥土的手随意触碰!”

我不要!我只要母亲好好活着!玫儿拼命挣扎着,将越姬捂在嘴上的手掌咬出了血!

可是越姬不知从那里来的力气,禁锢得玫儿不得动弹,越姬继续耳语道:“你放心,大夫人对你有所求的,她不会食言——她要用你交换自己女儿的婚事。”

“那两盒有毒的胭脂和口脂已经扔掉了,母亲现在用的是没有毒的,等我死后,大夫人必定会以为那口脂有毒,拿去要挟你听话。你就顺着她的意思即可,懂吗?”

“至于你父亲那边,我写了亲笔信,交代始末,信件就在你房琴案的暗格里,这是证明你清白的证据,你要好好保管,不到万不得已时,千万不要拿出来。”

“记住,无论如何,不要和大夫人撕破脸,这对你没好处……。”

深夜,燕京颜府,木斋院。

玫儿趴在桌上睡去,在梦中,又回到了漫天大雪的桃花林,越姬斜倚在熏笼上,慈爱的朝她招手,“玫儿,过来陪母亲饮酒。”

梦里不知身是,玫儿愉快的跑过去,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避风亭中,母女语笑嫣然,仿佛早春已至,春暖花开……。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春暖花开”四个字,兰舟自己哭成一锅粥了,这章写得好文艺。。。。。

图为避风亭中,玫儿和越姬饮酒用的翠碗。是读者在微博上推荐个给兰舟看的,谢谢你!

各位亲爱的读者,您也可以推荐啦,我会用在文中的。

梧桐夜雨各有心思,大小姐喜迁浣纱院

玫儿在梦里不知身是客;可王素儿却是很清醒的知道自己是客。。

火红的花轿;似一匹怪兽般张着狰狞的大嘴;欲将她吞咽。

“外祖母!求求您了!我不要嫁到孙家!他们只想着霸占我母亲的嫁妆!外孙女嫁过去,肯定就被日夜折磨;生不如死啊!”

王素儿穿着嫁衣;跪在颜老太太面前悲戚欲绝。

颜老太太说:“傻孩子;是女子就要出嫁的,再说了;这门婚事是王氏族长安排的,你毕竟是王氏女;外祖母那里管得着呢。”

绝望之中,王素儿抓着睡莲的裙角;哭道:“睡莲妹妹!好妹妹!你最有本事!也是最疼姐姐的!求求你帮帮我!”

睡莲纹丝不动,悲悯的看着她,道:“表姐,我能帮得了你一次,也能帮你二次,可是,这一次我实在无能为力。”

王素儿被逼到绝境,从衣袖拿出一把银剪刀来!

她凄厉大笑,如同地狱饿鬼,“我不过是个外姓女!说什么情同姐妹!说了什么亲如一家!事到临头,谁都帮不了我!王家贪婪无德、孙家狼子野心,我清清白白一个女孩儿,岂不是被他们玷辱了?!”

“不如就此了断,去九泉之下和父母团聚!”说完,王素儿将利剪刺向自己的咽喉!

啊!

王素儿从噩梦中惊醒,额头背心起了一层薄汗,她看着头顶陌生的百花床帐,在看看身边熟睡的睡莲,狂跳的心脏渐渐平复下来。

当初逼婚的孙家二房已经破败、王氏族长也答应放她来京城、颜老太太如眼珠子般疼惜她、睡莲和她相互扶持,亲厚无比。

梦境,终究是反的。

觉得胸口闷闷的,王素儿轻轻的将睡莲搁在她胸口的手拨开,睡莲身子一张,睡成了大字形,几乎霸占了整个床铺,手脚都搁在了王素儿身上。

王素儿微微一笑,唉,白天看上去一副大家闺秀稳重的气派,谁知到了夜晚居然是这幅张牙舞爪的睡姿。

昨晚吃罢给大房一家的接风宴,睡莲看出王素儿因房子的问题心情欠佳,便拉着她来听涛阁散心、去梧桐树下新立的箭靶处射箭玩儿。

小的时候,素儿、睡莲、知芳、如玉经常射箭做戏,彩头不过是一方手帕、一包点心,玩得却很是开心。

王素儿至母亲病重后,就很少摸千金弓了,手生的紧,连发三箭,箭箭脱靶,睡莲也好不到那里去,两人互相取笑着,心情豁然开朗。

天黑以后,两人又在书房手谈对弈了几局,夜色渐深,睡莲邀王素儿在听涛阁睡下,王素儿欣然答应。

本来解开了轻愁,奈何依旧做了噩梦。

梦醒过后,王素儿辗转难免,一来是睡莲的睡姿太过霸道,幸亏身下是黄花梨雕灵芝月洞门架子床,有月洞门的栏杆拦着,否则她就要被挤到床下了;二来是只要闭上眼,残酷的梦境就会在脑海里重现,令她心痛不已。

王素儿心情烦闷,干脆披衣下床,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细雨,突然想起箭靶场的那株据说有五百年的梧桐树,王素儿左手提着一盏宫灯,右手打起一柄小伞,悄悄的绕过外间值夜的丫鬟,到了梧桐树下听雨。

谁知她刚在梧桐树旁边的听雨亭搁下宫灯,身后就响起睡莲的声音,“表姐可是睡不着了?”

王素儿一惊,回过身去,只见睡莲裹着一件带着兜帽的纯白色的大氅缓步走来。

“下着雨呢,你怎么没打伞?”王素儿拿着伞迎过去。

“不妨事的,这件大氅是用‘雨缎’做成,只要不是倾盆大雨,就淋不湿。”睡莲走到听雨亭,脱下白色大氅,轻轻一抖,那玉碎般的水珠儿如在荷叶上般滚落在地。

王素儿触手一摸,大氅干燥依旧,便觉得惊奇无比。

睡莲笑道:“据说是用天鹅绒做成的,织的极细密,也称‘鱼纱’,南京那边叫做‘鸟衣’。”

“这就是鸟衣啊,今年在英国公府荷花宴时,我也听张莹她们说过,没想表妹倒有一件。”王素儿感叹道。

睡莲说:“这是上个月父亲给的,我只是在屋子里披一披,还从未穿出去过。”

“表妹聪明,又善解人意,难怪五舅舅越来越看重你呢。”王素儿心中暗替睡莲高兴。

去年冬天回府时,五舅妈那么折腾表妹,五舅舅都不管不问的,从那次表妹吐血晕倒之后,五舅舅态度转变,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不再单想着品莲表姐,睡莲表妹得的东西总是独一份的。

父亲不过是爱屋及乌,看在已经去世的大姑姑情分上,其实父亲最宠的依旧是三姐姐品莲,但这话不能对王素儿实说,所以睡莲只是一笑。

王素儿见了,暗道虽然五舅母凶横,但睡莲毕竟有父亲疼惜,境况总比自己这个无父无母的强多了……。

表姐妹对坐在听雨亭的绣墩上,睡莲见王素儿满腹心思,便开玩笑道:“我以后可不敢再留表姐了。一觉醒来,不见表姐,倒是见到表姐的枕头都被我挤到栏杆上了,真是罪过罪过。”

“不妨事,我醒过来看了漏壶,横竖黎明将至,我又毫无睡意,就干脆起来了。”王素儿嗔道:“你啊,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在打拳,差点就在床上翻跟斗了。”

睡莲害羞道:“翻了什么跟斗,我又不是属猴的。”

雨声渐大,王素儿说:“京城足足有两月没有下雨了,人们四处拜神求雨,如今总算得偿所愿。”

睡莲正想着母亲的田庄几乎都在南京和太湖附近,听魏大舅母说,今年那里风调雨顺,应该会有收成,等缴了租子,年末会一并将母亲的嫁妆交还。

唉,为了保护自己未来的嫁妆,真是费了不少心机,如今一半嫁妆看似已经是囊中之物,可是一天不到自己手里,就要悬心一天……。

听到王素儿谈起求雨,睡莲心下顿生感慨,随口说道:“天助自助者,单是求老天是不够的,自己也要辛勤耕作才能在秋天丰收。”

天助自助者?!

王素儿一愣,联想起方才的做的噩梦,自己被逼嫁入虎狼家,外祖母说她管不着,睡莲说“我能帮得了你一次,也能帮你二次,可是,这一次我实在无能为力”!

不能总是想着别人的疼爱和帮助,也许真有那么一日,这些助力终究消失,自己需要独自面对那些算计倾轧,以求得生存……。

梧桐夜雨下,两个少女,两种心思。

离颜老太太六十大寿的日子越来越近,杨氏、柳氏、沈氏都是从早忙到晚,相比之下,莫氏就显得格外的清闲——因为这一位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府里。

宁壁在第三天搬到了芙蕖苑新居,她给这个宅子取名为浣纱院。同住芙蕖苑的几个妹妹也都送了礼物恭贺喜迁新居。

四小姐青莲的礼物照例是第一个送到,还在浣纱院坐了半个时辰,闲聊了些这些年府里的新鲜事才走。

至于七小姐怡莲,她去年送到睡莲听涛阁的礼物,是遣了体面的丫头送过去。因宁壁是长姐,所以这一次的礼物是她自己亲自送到,在浣纱院喝了半杯茶就告辞了。

“都还是那个性子。”宁壁把玩着怡莲送的竹雕山水人物香筒,对身边的管事娘子疏桐说道。

疏桐原本是宁壁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去年配了大房管事的儿子,是大夫人给宁壁预备的陪房。

疏桐笑道:“四小姐从小就喜(www。fsktxt。com…提供下载)欢跟着您,小尾巴似的;七小姐跟谁都很疏远,性子淡的紧,话说三小姐怎么还没——。”

正说着话,门口丫鬟来报,说:“三小姐遣了管事的陶妈妈来送贺礼了。”

宁壁和疏桐相视一笑,说:“进来吧。”

陶妈妈如今是莫氏一房的内管事,进来先是替小主子三小姐赔礼道歉,说偶感风寒,不能亲自来了等等。

眼不见心不烦,宁壁最厌品莲,好言打发走了陶妈妈,宁壁看都懒得看剔红匣子里的礼物,随口问道:“三妹妹可是像我一样关在屋子里绣嫁妆?她今年也及笄了。”

疏桐低声道:“三小姐还没有定亲呢。”

宁壁纳闷道:“家里已经定下,只是没有过了明路罢?对方是哪家?”

疏桐说:“您别问了,现在连影子都没有了呢。”

“想来也是这样,莫氏和品莲都是极要强的,肯定是挑挑练练,势必要找个金龟婿来。”宁壁讽刺道:“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半吊子的嫡女,她瞧得上人家,人家还瞧不上她呢。”

疏桐不敢顺着说,只是道:“三小姐没有亲自过来,恐怕是亲事未定,不好意思吧。”

“就喜(www。fsktxt。com…提供下载)欢这样装模作样的!好像谁要欺负她似的!”宁壁不禁火气道:“难道她没有定亲事,我就能拿这个来取笑她不成?!也太小瞧我这个做长姐的了!难道我就这么小气,有闲功夫去数落一个隔房的堂妹?!”

疏桐熟悉宁壁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刀子嘴,豆腐心,若品莲真的来了,宁壁一定不会借机讽刺她的,心下也觉得这位堂小姐太多心了些。

疏桐正欲相劝,门口丫鬟又来报,说九小姐睡莲来了。

宁壁收了抱怨之声,请睡莲进来。

睡莲的贺礼看似比较贵重,因为单是装着礼物的剔红携琴访友盒子就精致无比。

上了茶,宁壁说:“你一去成都八年,想必是和素儿表妹是极熟的吧?我听说这个院子原本是给素儿准备的,如今我搬进来,她却依旧要住在松鹤堂,真是抱歉哦。”

睡莲极力化解两人之间小小的耿介,笑道:“大姐姐说到哪里去了,素儿表姐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呢。她昨日在学堂里还跟我说,大姐姐是个亲善的人,等那日得了空,就和我、还有十一妹妹琪莲一起来浣纱院玩呢,到时大姐姐可别嫌我们闹腾。”

宁壁心下稍安,暗想王素儿极受祖母宠爱,可别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她。

背盟誓夫人变怨妇,莫奈何五爷定亲家

睡莲和宁壁说了会子闲话;觉得这位大姐和几位姐姐比起来;明显容易相处。说话直接了断;果敢干脆,很少话里藏话;或者说一半藏一半的。

正因如此;睡莲不知不觉比计划中多坐了一会方告辞。

回听涛阁的路上;睡莲寻思大夫人真的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宁壁这种性子做当家主母是不成的;但是做嫡次子媳妇非(www。fsktxt。com:看书吧)常合适——至少不会引起嫡长媳的警觉,制造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这日夜晚;玫儿坐着一顶封得严严实实的软轿也搬到了浣纱院。

宁壁一想起那盒有毒的口脂就觉得全身发寒,她央求大夫人道:“母亲;她在木斋院继续住着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搬到这里来和我同住?”

大夫人说:“你祖母寿辰之日越来越近,我整日迎来送往的忙的很,万一她被某个夫人瞧见了,问她是谁,我怎么回答?再说了,你父亲马上就要回来,见她和你住在一起,吃的用的都是一样的份例,心下便知我帮她认祖归宗的诚意,那样的话——。”

大夫人漠然一笑,道:“估计能早些原谅我自作主张,请老太太做主定下你的婚事吧。”

宁壁眼眶里有泪珠在闪动,咬咬牙,又咽了回去,安慰大夫人道:“父亲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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