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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苏培盛了-第1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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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乾清宫,胤禵走到四阿哥身侧,抿了抿唇道,“四哥遇刺受伤了吗?伤势可好些了?”
“无碍的,”四阿哥低头理了理袖口,“只是一点擦伤,如今已经痊愈了。”
“那就好,”胤禵清了清嗓子,“我从江南带了上好的生筋玉肌膏,回头让小瑞子送过去些——”
“胤禵如今可是颇受皇阿玛重视啊,”十阿哥敦郡王从后赶了上来,打断两兄弟的对话,“到底是陪着皇阿玛去了一趟江南,说起话来都有底气多了。”
“胤誐,”八阿哥、九阿哥也跟了上来,二人冲四阿哥行了一礼。
八阿哥倒似带着几分关心道,“四哥的伤势怎么样了?弟弟听说,那伙刺客凶悍的很,四哥此番能逃出生天,也多亏了皇阿玛的福泽庇佑啊。”
四阿哥一声轻笑,负手而立道,“皇阿玛福泽深厚,做儿子的但凡持守些忠孝仁义,总能得些庇护的,胤祀也不用过分歆羡。”
“你——”敦郡王听出四阿哥的语带嘲讽,刚想开口,便被八阿哥举手制止。
“弟弟谨遵兄长教诲,”八阿哥微微低头,“还请四哥日后多保重身体……”
第296章 生而平等
康熙四十六年
四月十一,京郊大粮庄
“松针——”苏伟刚一进院,就直奔马棚而去。
悠闲地吃着草的两匹有功之臣都扬了扬蹄子,不一样的是松针打着响鼻奔向了苏公公的怀抱,黑伟颇嫌弃地扭着脖子往另一头挪了两步。
四阿哥背着手跟在后头,看见苏伟抱着松针蹭个没完,无奈地摇了摇头,“黑伟的伤怎么样了?”
“回王爷的话”庄头冲四阿哥拱了拱手,“司牧大人找了京城最好的马医,现在已无大碍了,只要再恢复个把月,王爷的坐骑就又能健步如飞了。”
“那就好,”四阿哥略一点头,摆了摆手,“你下去吧。”
“是,”庄头俯身而退。
四阿哥走进马棚,苏伟已经跟松针亲昵够了,正在调戏养伤的黑伟。
“我说黑胖子,你真要变成胖子了,”苏伟拍拍黑伟越发壮硕的马臀,“你看你这身材都快赶上松针了,别回头伤养好了,反倒跑不动了。”
黑伟转过头冲苏伟喷了两股气,看见四阿哥进来了,颇不耐地甩了甩尾巴。
“行啦,”四阿哥翘起嘴角,把苏伟拽到自己身边,伸手摸了摸黑伟的鬃毛,“黑伟这次护主有功,你也别总欺负它,回头它生起气来,踢你一脚,可别怪爷不给你报仇。”
“切,我才不怕呢,黑胖子,”苏伟鼓起腮帮子,冲黑伟做了个鬼脸,结果被刨了一身马粪。
两人走出马棚,苏伟左右看了看,傅鼐带着的侍卫正守在院子四周。
“天地会的事儿还没完全了呢,”苏伟有些不安地拽了拽衣摆,“咱们就这么出京,会不会太草率啊?”
“不用担心,”四阿哥冲苏伟弯了弯嘴角,“他们那么精心安排的刺杀,都没能要了本王的命,现在就更不可能了。爷要是一味地龟缩在京城,倒叫人以为我雍亲王府怕了这些乱臣贼子了。”
苏伟抿了抿唇,低下头,“虽然行刺偷袭不是君子所为,但这些人也真算忠心了。明朝都灭亡那么长时间了,还如此拼命。”
“由古至今,历来如此,”四阿哥领着苏伟出了院子,沿着田埂慢慢走,“汉兴秦亡,唐灭宋出,总有人念着前朝盛世,妄图逆流而上。可惜,一个朝代的兴亡远不是一族之人可以决定的,那是全天下百姓的选择。若百姓生活安逸,谁也不愿徒起战火,有谋反者,必定四海讨之。反之,百姓若流离失所,上位者再怎样弹压,终究是螳臂当车,逃不过覆灭的命运。”
苏伟慢慢地眨了眨眼睛,若说各朝代的更替是官逼民反,大清的灭亡就是中华之殇了。他侍奉了二十几年的男人,自小就有一己之身安天下的雄心壮志,若让他知道了清朝的最后结局,怕是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吧。
“其实,”苏伟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自秦二世而亡,历朝历代都逃不过由盛转衰的命运。说不准,对天下百姓而言,朝廷、君臣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四阿哥停了脚步,转头看向苏伟,苏伟缓了口气继续道,“若有一日,百姓能为自己做主,上不用跪叩君臣,下不会苛待奴仆。人人生而平等,享有相同的权利。那么也许,轮回不断地朝代更迭便可就此停止了。”
四阿哥弯起嘴角,看了苏伟半天才开口道,“天下为公,早在春秋时期便被圣人提出来了。可是绵延至今,依然遥不可及。民智未开,人性本私,即便再崇尚平等的朝代,只要尚需人掌权管理,便无法脱离等级之分,贵贱之别。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总是需要些时间的,”苏伟搭着四阿哥的手上了一处小土包,“秦始皇焚书坑儒,百姓千百年来不受开明教诲,民智肯定受损。若有一日外强打进门来,中国还是这样,岂不任人宰割?”
四阿哥的动作一顿,牵着苏伟的手半天没动弹。苏伟抿着唇角等了半天,四阿哥终究没说出什么我泱泱天朝,岂会受他国侵略之类的大话。
片刻后,四阿哥开口道,“民智初起,人们的欲望就会增多,不满自己的生活便会生出动乱,到时受苦的还是最下层的贫民百姓。不过,这层历朝皇族用以掩饰天下太平的遮羞布,终有一日会被揭开。若爷届时为君,为苍生百姓,舍了那张龙椅又有何不可?”
苏伟愣在了原地,他在二十一世纪生活了二十多年,对于平等人权尚且懵懵懂懂,不想穿回大清,他家四爷竟如此开明,即便大清的结局可能无法更改,可若他家四爷上位,谁又说不能一试呢?
“怎么不说话了?”四阿哥拍拍苏伟的大盖帽,他那双滚圆滚圆的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我——”苏公公腾地红了脸颊,低下头往四阿哥身前蹭了蹭,一头磕在他胸前道,“我太崇拜你了……”
晌午,雍亲王府
诗玥进了钮祜禄氏的屋子,弘盼已经能晃晃悠悠地在毯子上走路了,见到诗玥还咿呀咿呀地叫了两声,喜得诗玥连忙把他抱了起来。
钮祜禄氏挪开炕桌,叫了诗玥坐下,笑着对她道,“姐姐总宠着他,现在这孩子见到姐姐倒比我这个额娘亲了。”
“哪有的事儿,”诗玥把弘盼放到榻子上,看他又扶着炕桌颤悠悠地站起来,“这孩子长的是真快,好像前一阵儿还天天地叫人抱着呢,这会儿已经能走路,能说话了。”
“可不是,”钮祜禄氏朝弘盼露出的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这孩子可精着呢,平时我逗来逗去的都不怎么开口。上回给王爷一抱,张嘴就叫阿玛,喜得王爷连身上的玉佩都拽下来给他了。”
“这还不好,”诗玥捡起钮祜禄氏正在做的虎头鞋,帮她攒好上面的珠子,“王爷本来就甚少往后头来,孩子们见一次阿玛也不容易,弘盼能这么快认人,叫你少操多少心?”
钮祜禄氏莞尔一笑,末了又皱起眉头道,“你说王爷也真是胆大,这伤刚好就又往城外去了,万一再碰到什么刺客怎么办?头先听说王爷遇刺,我这三魂七魄都飞出去一半了。”
“王爷这回外出多带了一倍的侍卫呢,”诗玥头也没抬地道,“再说京里为这事儿调查了那么久,就算还有刺客,这个时侯也都藏起来了,哪还敢再露头啊。”
“姐姐也真想得开,”钮祜禄氏瘪了瘪嘴,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自打咱们从庄子回来,王爷多久没来西配院了?就是现在孩子多了,王爷也不该一直素着啊?”
诗玥手上一顿,差点被绣花针刺了手指。钮祜禄氏倒没注意,继续道,“你看年侧福晋,天天汤羹香囊的送过去,就连王妃都不像以往清冷了。如今,只有姐姐和年侧福晋无子傍身,姐姐难道就一点不急?现在正赶上王爷有伤在身,姐姐——”
“容月,”诗玥打断了钮祜禄氏的话,“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会考虑,你不要跟着瞎操心了。我觉得,现在的日子就很好……”
诗玥低下头,手上的针又慢慢穿过一颗珠子。钮祜禄氏抿了抿唇,最终无奈地叹了口气。
八爷府
八阿哥为嘉仪请封侧福晋的折子总算批了下来,宗人府过了宗谱,请了典仪主持教导,八爷府的后院终于又多了半个主子。
毛氏生产完不久,八福晋便告病不出,连嘉仪的晋封之礼都是隔着屏风做的。
因着八阿哥早先的一句话,八福晋闭门不出后,八爷府后院的种种事宜便都交给了嘉仪主持。
“妾身张氏给侧福晋请安,”张氏扶着自己微凸的肚子急忙忙地赶来给嘉仪行礼。
“姐姐快起吧,你我何必这般客气,”嘉仪让绣香扶了张氏起来,坐到下首的木椅上。
“侧福晋如今是正经地得了晋封,这后院除了贝勒爷和福晋再没人能大过您去了,”张氏斜靠着椅背,末了压低声音道,“如今,连福晋都闭门不出,躲着您的风头,岂不可喜可贺?”
嘉仪微微抿了唇角,眼含笑意地对张氏道,“姐姐的身子如何了?这些日子正变天,可有不舒服的?”
“侧福晋放心,”张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有侧福晋悉心照顾着,妾身那儿无一不好。”
“张妹妹还真是会奉承啊,以往怎么没见妹妹这么健谈啊,”毛氏跟在守门的丫头身后进了正堂,瞥了张氏一眼,缓缓俯下身道,“妾身毛氏给侧福晋请安。”
嘉仪微微弯了嘴角,向椅背上靠了靠,“姐姐刚出月子,怎么好这么快就见风了?小格格现在何处?怎么不一起抱来?”
毛氏还拘着礼,月子里躺得多了,腿上没劲儿,现下半蹲着,没一会儿就开始打哆嗦,“小格格身子弱,刚刚满月也不敢抱出来,怕着了风惹出病来。妾身是贱命一条,但小格格好歹是贝勒爷的长女,昨儿个贝勒爷还遣人送了不少东西。”
嘉仪抿了抿唇,与张氏对视了一眼,轻扬嗓音道,“起来吧,姐姐这般劳苦功高,妹妹怎敢受姐姐的礼。”
毛氏起身,腿上一晃,堪堪站住,见嘉仪清冷的面目,沉吟了片刻开口道,“适逢侧福晋晋封大喜,妾身这儿有一贵重礼物相送,还请侧福晋屏退左右。”
入夜,京郊乱葬岗
苏伟堵着鼻子站在四阿哥身后,几名侍卫从挖开的坟包里抬出一副实木棺材。
“王爷,这就是托和齐让人秘密掩藏的那具尸体了,”傅鼐上前一步拱手道。
四阿哥蹙着眉头看了看那副漆黑的棺木,压下嗓音道,“开馆!”
“恩恩恩!”苏伟堵着口鼻异常不满地拽拽四阿哥的袖子。
四阿哥回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好笑地道,“你要是害怕就站远一点儿,谁让你非要跟着来了。”
“我不跟着——”苏伟一放下手,立时就被熏得一晕,只得又堵住口鼻,躲到四阿哥身后,探出两只眼睛。
四阿哥冲傅鼐点了点头,傅鼐转头吩咐道,“开棺!”
棺材钉被一个一个敲开,苏公公只觉得脖颈发麻,眼看着棺盖慢慢挪开一条缝,却不知从何处窜出一只黑猫,蹭地跳上棺盖,棺木里不知为何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在场的人还没反应过来,苏伟一个激灵跳出来,抓住四阿哥就往后跑,“来人啊,救命啊,诈尸啦!”
第297章 文字狱
康熙四十六年
四月十一日,夜
傅鼐等人退出了粮庄别院,适才跟着主子一同出去的侍卫们此时嘴角都还挂着笑意。
“注意留心门户,”傅鼐强自绷紧了神色,“今晚的事儿不准向外泄露半句,胆敢有违者,重惩不贷!”
“是,”众人俯首领命。
一门之内,苏伟鼓着腮帮子,团在榻子里头,扒着窗户往外看。刚才出了门,谁笑谁没笑,谁出声谁没出声,他都一一记在小本子里了,回头再跟你们算账。
“行啦,”四阿哥换了寝衣坐到榻子上,好笑地拽过自家的苏大公公,一边脱下他的白袜,一边安抚道,“一共也没几个人看到,有哪个敢真的笑话你?刚才摔那一跤重不重?有没有扭到脚?”
“没有,没有,”苏伟不耐烦地蹬了蹬腿,又有些委屈地辩解道,“谁让他们赶在那个时候把钉子掉到棺材里了?人家老人都说,被猫冲撞了容易诈尸的!”
“是是是,都是他们手笨,”四阿哥一连气地答应着,又按住某人不老实的脚,卷起裤腿检查膝盖,“这黑灯瞎火的,爷就说不让你跟着。你看,腿上还是磕青了吧?”
“就是石子硌了两下,又不疼,”苏伟转过身子,抽回自己的腿,刚才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只猫吓得屁滚尿流的丢人情景还是就此遗忘的好,“对了,毓庆宫的侍卫统领怎么会那么无声无息地就被人干掉了?托合齐这么糊里糊涂地把人给埋了,都不想追究凶手吗?”
“只怕不是不想,”四阿哥慢慢地靠向软垫,“是不敢。卫敏是托合齐一手提拔起来的,家世虽不显赫,却也根基深厚。能这般随意地处决他而不掀起一点风浪,除了皇阿玛,就是二哥了。”
苏伟眨了眨眼睛,略一思索后开口道,“太子不会无缘无故地自断一臂吧,难道是万岁爷?是不是太子在民间煽动谣言之事被皇上发现了?”
“这不像皇阿玛的作风,”四阿哥抿了抿唇道,“就算是要杀鸡儆猴,皇阿玛也大可公开下旨,罗列其他罪项就是了。这样无声无息地动手,还是怕引人注目,多半还是二哥指使的。只是不知,托合齐是私下里做了什么事,让二哥如此震怒……”
九门提督府
得麟一身黑衣,漏夜而来。
托合齐冲得麟略一拱手,抿起唇角道,“皇上刚一回銮,京中事忙,老夫一直还没机会恭贺得麟侍卫高升一步呢。”
“大人不必客气,”得麟态度高傲,只略一低头便继续道,“属下今夜前来为的什么,想是不用多说,大人心里也清楚。殿下有令,你们在江南的行动立即停止,派出去的人全部撤回,殿下会暗中令人清缴乱党余孽,尔等不许再插手干预!”
“一介庶子小儿,好大的派头啊,”托合齐面色一变,“老夫为太子殿下效忠多年,你一个小小的侍卫统领怎敢在老夫面前如此猖狂?”
“属下所传皆是殿下口谕,”得麟一手负于身后,面色丝毫未变,“托合齐大人是想倚老卖老,视殿下于无物吗?”
托合齐闻言冷声一笑,“殿下受皇上看管多时,一叶障目,势必为人所蒙蔽。什么行动、乱党,恕老臣不知殿下所指为何,更不知如何停止撤回。想是殿下随驾南巡一次,听了些不实的流言,还请得侍卫向殿下转达,不要因为一些模棱两可的消息,伤了我们老臣的心——”
“你!”得麟怒目圆睁,一手紧扣半晌,才缓缓吐出口气道,“殿下为几位大人受到的弹劾费劲心血,你们就是如此回报殿下的?”
托合齐转过身,正视得麟,“我等侍候殿下这么多年,一片忠心可鉴日月。如今,各皇子势力渐长,圣上的身体每况愈下,殿下被拘于深宫,难有作为。我等却不能再白白坐视索相为殿下积攒多年的家底,被一点点蚕食殆尽。如此一番筹谋辛苦,皆是为殿下着想,若殿下不能登基大宝,我等便是死不足惜!”
得麟抿紧唇角,沉默半晌,最终拂袖而去。
四月十三,八爷府
何焯迈进书房时,八阿哥正看着桌上的一摞单册发呆。
“卑职给贝勒爷请安,”何焯冲八阿哥俯身行礼。
“先生来了,”八阿哥缓过神来,微弯唇角,“快起来吧,我这儿正有事儿想跟先生说呢。”
“多谢贝勒爷,”何焯起身,走到八阿哥身侧,看着桌上册子道,“这是——”
“这是当年索相跟朝中多位大臣私下结党的证据,”八阿哥翻开一本蓝皮账册,里面赫然是索额图与多位朝臣互贿的名录,“当初,兵部督捕左侍郎邵干的一位门人逃进四哥府中,带出了一堆模棱两可的消息。明相借机查出了不少六部官员与索额图的牵扯,只可惜索相已然伏法,皇阿玛一力保下二哥,这些证据落到了大哥手里都成了一纸空文。”
何焯微微蹙眉,八阿哥抿着嘴角继续道,“如今,几经辗转,明相的这一番心血,到了我的手里才总算没有白费……”
“恭喜贝勒爷,”何焯沉吟片刻后,俯身拱手道,“也是太子殿下急于求成,太过鲁莽。江南一事,关乎谋逆,皇上一经发现势必不会轻纵。贝勒爷这时候将结党证据呈上去,正合时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八阿哥缓缓地吐出口气,转过头看向何焯道,“胤禩能等到今天,也多亏先生规劝教导。无论结果如何,胤禩都铭记先生教诲之恩。”
“卑职不敢,”何焯连忙行礼推拒,被八阿哥扶起后,紧抿唇角道,“卑职今日求见,其实是有一事想求贝勒爷援手。”
“哦?”八阿哥眉梢轻扬,“有何事能让先生为难?先生但说无妨。”
“是,”何焯低了低头,“不知贝勒爷可曾听说,近来皇上将都察院左都御史赵申乔的一封奏折下发给了刑部审理,这封奏折参的是翰林院编修戴名世私刻文集,语多狂悖。”
“这个……”八阿哥思索了片刻,“我确实听闻一二,戴名世也是世家出身,家学渊源,只怕是年轻时有过一些狂傲之词吧。”
“确实如此,”何焯点了点头,“卑职与戴名世是故交,此人年轻时颇有文名,举止不羁,更有修史之志。只是,如今已然沉稳下来,年前入京供职,当年之言都已沦为笑谈。不知为何,竟被都察院提了起来。”
“先生放心,”八阿哥微微一笑,“都察院整天监察视听,这种文禁之事上奏过不少,都被皇阿玛轻轻放过了。毕竟,有明史案的惨烈在前,皇阿玛也不想再疏离文人之心,这种小事想必不会重责的。”
“卑职原也是如此之想,”何焯微微皱眉,“只是,如今民间朱三太子之言盛行,而戴名世所著南山集正记载了不少前明之事。卑职私下里打听,刑部正打算以此大做文章,如此一来,卑职恐怕——”
“前明,朱三太子……”八阿哥心头猛然一紧,恍惚了片刻开口道,“先生可有南山集印本,拿来与我一观。”
四月十五日
刑部上呈赵申乔弹劾戴名世一折的调查结果,查实戴名世所著《南山集偶抄》却有悖逆之处。
其中,《与余生书》一文中录有南明三王年号,并将南明与蜀汉、南宋相比,认为未可以伪朝视之。
在另一文《与弟子倪生书》一文中提到清开端应为康熙元年,顺治朝不得为正统。
而最令康熙爷变色的是,《南山集》中隐晦地记载了前明太子之死,虽将罪过推给了多尔衮。但康熙爷曾以相同手法,处决了崇祯皇帝的另两位皇子,遂震怒不已。
而有关《南山集》接下来的调查,却不单单只在戴名世一人身上了。
《南山集》中记录的南明三王年号及事迹是戴名世从方孝标一书《滇黔纪闻》处抄得的。而方家的另一位大学士方苞又为《南山集》做了序文。
至此,家学渊源的世家大族,安徽桐城方氏也被卷进了这起文禁之案中。
四月十八,雍亲王府
苏伟一连几天把这辈子读的书都读完了。
正院藏书阁,四阿哥的书房,后院小主子们的书架都被一一翻检查看。
不只是《南山集》,凡是与前明有关的书册都被一一挑出或烧,或埋。
这个时候,苏伟也管不了什么焚书坑儒对后世是多大的损失了。实在是明史案的风头太盛。纵然苏伟没能赶上,但从宫中老人的讲诉里,也大概能想象出,当年那血染十里是幅什么模样的人间惨剧。
明史案从顺治十八年起,到康熙二年才结案,千余人入狱遭贬,七十几人被处死,光受凌迟之刑的就有十四个。
可惜,当时是奸臣鳌拜把持朝政,康熙爷未能力挽狂澜,致使多年以后余波犹在,文臣离心。不过,也间接致使,康熙爷亲政后,文禁稍宽,江南学子得到颇多优待。
不过,谁也不敢保证,明史案的惨剧会一直不再重演。眼下,刑部对南山案的调查,就让沉浸多年的阴霾再次笼罩了京城上空。
四月十九,八爷府
刑部尚书齐世武亲自带人到了八阿哥府上。
一众人等堵住大门,齐世武向走出来的八阿哥微一拱手道,“微臣给贝勒爷请安,今儿微臣带人来,只是想请何编修入刑部配合调查,还请贝勒爷见谅。”
八阿哥闻言一声冷笑,扬着下巴对齐世武道,“齐大人这般架势,爷还以为是我自己犯了什么滔天大错呢。看来,我这贝勒府的门庭是还不够高啊,任谁想堵就能堵的?”
“微臣鲁莽,贝勒爷恕罪,”齐世武向属下使了个眼色,众人收起剑拔弩张的架势,俱都退到门外,“圣上非常重视戴名世一案,何编修与戴名世是故交,微臣不能不查。还请贝勒爷恩准,让何编修跟微臣走一趟。”
八贝勒闻言一声冷笑,“齐大人把皇阿玛都搬了出来,我就是不恩准又能怎样?只是本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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